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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言情 > 玩物大亨 > 第七章

  整整拖了一天,当时间终于来到最后一刻,人凤带着『彩雕玲珑凤』和俞氏的资产权利转让书,在聂傲天的办公室外徘徊。

  要将父亲终生的心血交给别人,必须有足够的勇气和决心,就算她用尽一切力量,找一切理由说服自己,她还是无法完成最后一个动作。

  她知道,只要敲开这个门,心中的挣扎和煎熬就会尘埃落定,她就不必再这么苦,只是……俞氏企业也会变成别人的。

  她不甘心,也不愿意,她想等待奇迹,只是时间拖得愈久,她就愈绝望,一想到只消一个动作,父亲毕生的心血就会毁于一旦……她的心就愈苦。

  抱着那一大迭数据,她终于忍不住蹲在门旁,低声啜泣起来。

  一双脚停在她迷蒙的眼前。

  刚开完会回来的聂傲天,无法漠视她的伤心。

  她为什么哭成这样?在他无情蹂躏她的那一夜,她并没有哭天喊地,为什么现在却为几张纸,哭成这样?心疼从心底最深处蔓延上来。

  人凤慌急地擦拭眼泪,抬起头来,看见聂傲天的脸,还来不及辨认他的表情,他的身影就迅速被水雾淹没。

  「我只是……只是……」她愈急着解释,就愈语无伦次,眼泪也就愈掉愈急。

  聂傲天想拥抱她,想让她在怀里尽情哭个够,却只能更无情地动手取走她怀中的资料。

  他该无情冷酷,不该有任何妇人之仁,何况李宁在旁边督促他复仇。

  人凤——意识地用力抱紧那些资料,像小女孩护住心爱的玩具。他多用一点力想抽走它,她迅速抢回来,抱得更紧,眼泪也掉得更急。

  聂傲天心中充满不舍,发现自己并不想把她逼成这样。

  「弄垮俞氏,不是容易多了吗?」特助李宁的声音讪讪地响起,「总裁,我不介意去完成这件事。」聂傲天瞪李宁一眼,再次把手伸在人凤面前。

  人凤知道她非但无路可退,连在原地踏步的权利也没有了。百般不愿的把资料袋放到聂傲天伸出的手中,她的眼泪掉得更凶。

  「你走吧,别忘了你是我的特助,有一堆该做的事,还有准时上班的义务。」聂傲天强压住心头真正的想望,冷冷地接过数据袋,和李宁一起走入办公室,把人凤关在外头。

  人凤看着那个带走俞氏所有基业的背影,强忍住莫大的心痛和泪水。

  ☆☆☆

  「你收她做特助?为什么要让俞人凤进『寰宇』?」一走进办公室,李宁就不悦地提出他的疑惑。

  「我有我的考虑。」聂傲天冷静的回答。

  「好,希望你的考虑里,没有忘记当年所发的毒誓。」本有一肚子火的李宁,无法对聂傲天发作,他的气势让人自动退让三分。

  无论如何,李宁仍想提醒他,别忘记在最苦难的时候,他们政血为誓,誓要出人头地、誓要报仇、誓要俞家人血债血还,也就是凭着这股强烈的恨意,他们才能顽强地存活至今。

  「你大可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中。」聂傲天不会告诉李宁和傲地,他心中真正的想法,毕竟那太复杂难解,连他自己都厘不清。

  「我想亲眼看见俞霸威身亡,看见俞氏一蹶不振……不,将他们碎尸万段,仍不足以发泄我心中的仇恨!」李宁心中的仇恨并不比聂傲天少,「既然你不想对俞人凤报仇,就把她交给我!」

  「不可能。」聂傲天拒绝,「她是我的,我有我复仇的方法,你别插手。」

  她是他惟一想保护的人,谁也别想从他手中抢走……不,他只是想把她放在股掌间戏耍,让她尝尽各种屈辱。聂傲天对自己否认心中真正的想法。

  「你……我要去毁了『创世纪天厦』,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李宁不敢与聂傲天讨价还价,只好转移报复目标,「还有,我会告诉傲地这些事。」

  聂傲天没有阻止,只要别打人凤的主意,他要怎么发泄心中的仇恨,他不会有意见。至于傲地……他会想方法对他解释的。

  曾几何时,人凤在他心中,占据了比复仇更重要的地位……

  ☆☆☆

  人凤一直在俞氏企业董事长室里东摸摸西摸摸,直到接近午夜才成功的说服自己,无奈地把车开往聂傲天的别墅。

  她觉得自己像个任人传唤的妓女,羞愧得想一头撞死。

  「你好,我是……」按下大门口的电铃,人凤不知如何自我介绍。

  「是俞小姐吗?我马上替您开门。」对讲机里传来一个老迈却洪亮的声音。

  这人是聂傲天的管家,姓严,所有人都称他为严叔,他的工作除了管理别墅外,还负责替聂傲天过滤敌友。

  聂傲天深深认同『打狗也要看主人』这句话——如果对方连他的管家都不当一回事,难保不会爬到他头上来撒野,因此,他以客人对管家的态度,来衡量彼此的距离。

  而且严叔深谙传统伦理与礼数,教训起人来,更是有他的一套,让他来探探俞人凤的教养深度,必要时教教她真正的礼貌,是再适切不过了。

  门应声而开,人凤还在寻找停车处,庭院里马上有一位年近中旬的老人家,急急地小跑步过来。

  「俞小姐,车库在那边……」老人家边跑边比手划脚。

  「伯伯,您慢慢走,不要急。」人凤连忙摇下车窗,惊慌的对老人家摇手。

  除了父亲之外,她没有与老人家相处的经验,只觉得他跑得那样快,真的好危险。而在这过程中,心中的紧张和难受,全都不见了。

  「要不要我带您过去,路有点暗,我可以帮您。」严叔问。心中已对人凤有了不错的分数。

  「伯伯,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我可以开大灯……对了,伯伯,您就不要用『您』这个字了,我的名字是俞人凤,叫我人凤或小凤就可以了。」

  她实在讨厌那样『您』来『您』去的,充满阿谀奉承的虚伪,这位伯伯这么亲切,一点也不适合那样。

  「不然这样吧,伯伯,您也上车来,我们一起过去好了。」

  「好啊。」第一次碰到肯让管家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客人,严叔心中有丝诧异,但仍上车去。

  「我的车子很烂,您不介意吧?」人凤笑着问。

  「你对你的车子不满意吗?」严叔发现车子的确有点烂,冷气不太凉,座椅也不舒服,更没什么华丽的装饰品,比台北市的公共交通工具还差。

  「倒不是那样,只是怕怠慢了客人。」人凤很顺手的转动方向盘,「虽然它没有以前那些车豪华,但它可是我最有感情的好朋友。它在我艰苦的时候陪我打拼,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从不抛锚,就算机械故障,也会忍到我抵达目的地之后……哎呀,跟您说这些有的没的,您一定把我看成奇怪的人了。」这位伯伯很慈祥,让人凤不由自主地说出从未对人说过的话,突然,她深深感到不好意思起来。

  「不,我相信,只有心肠好的人,才会碰到一些无法解释的好事。」严叔笑笑,她是个好女孩呢!

  「真的吗?」人凤笑开来,这位伯伯相信她的话耶,她好像找到知己了!「伯伯,您太会安慰人了,我只是常感觉到一些好事而已,不算是心肠好的人……不过,我相信伯伯一定是个好人,如果我爸爸也能像您一样,对陌生人那么慈祥就好」。」如果她父亲能容许她对别人客气就好了。

  「你爸爸不慈祥吗?」严叔随口一问,他当然知道她父亲是谁。

  「不,他是全世界最疼我的人,也是全世界最好的父亲。」人凤连连摇手,「只是他不太喜欢对别人客气,也不许我对别人太好……不过,我相信他都是为我、为我们家好,不管他曾做过什么事,他永远都是最疼我的人,永远都是一百分的父亲。」

  不管俞霸威和别人有什么深仇大很,如何祸延她,他都是她的父亲,这是永远无法抹灭的事实,只要她活着一天,就会尊敬他。

  「你父亲有你这个女儿,一定很欣慰。」严叔也很欣慰年轻一代有这么懂事、孝顺的人,「连我都要羡慕他了。」

  她哪里还需要人教育礼貌呢?她是个秉性敦厚的可人儿呢!严叔觉得聂傲天对人凤的判断似乎错误了。

  「伯伯,您太夸奖了,爸爸对我才不满意呢。」人凤笑着,「我总是无法达到他的要求,常常惹他不高兴,不过,他也不会真的责备我就是了。」

  「哦?他的要求很高吗?」车库到了,他们一起下车。

  「也不是,他老是希望我有女强人的气势,对别人不假辞色,我再怎么装,也达不到他的要求,他当然就生气喽。」人凤和严叔一起走在草坪上。

  「伯伯,告诉你一个秘密唷,我有一个很温柔的母亲,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跟我妈妈一样,当个温柔的人,为自己的爱人建造一个很幸福的窝。那是我最大的梦想,连我爸爸都不知道。」她的眼睛闪着梦幻般的神采,在黑暗中灿亮如星子。

  「你一定会达到心愿的。」严叔笑着告诉她。他不知道她承受了什么,也不知道未来有什么在等她,但衷心为她祝福。

  「真的吗?伯伯,你是第二个这样告诉我的人耶。」第一个当然是她妈妈喽。

  「只要是好孩子,都会找到幸福。」严叔打从心里喜欢这女孩,也许她能为大少爷带来幸福,「来,进来吧。」

  严叔带人凤进入屋内,亲切地为她介绍别墅的格局和成员。

  「这里住了三个人,但平常只有大少爷住在这里,二少爷一年难得回来几次,至于李少爷,只有在举办宴会时才会住在这里。仆人有司机、园丁、厨师和我,你若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大少爷指的当然是聂傲天,二少爷就是聂傲地了,至于李少爷,指的是李宁。

  屋内的格局摆设很明显的显示一股阳刚气,严谨的白色装潢对人散发着压迫感,一丝不苟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这里好大唷……」人凤说不上来那股压迫感,虽然装潢、摆设都很齐全,却空洞得令人发慌。

  「大少爷的房间在二楼,如果没有宴会,他通常只在二楼活动。」严叔带人凤爬上二楼。

  「伯伯,你在这里当管家很久了吗?」人凤故意放慢脚步,拖延去见聂傲天的时间。一想到他不知会如何羞辱她,她就害怕。

  「有八年了。」严叔回答,径自爬上楼。

  「伯伯,再慢一点,好不好?」心里那分压力,几乎让人凤举步维艰。

  「怎么啦?」严叔回过头来,看儿人凤缩着身子,迟迟不肯赶上他。

  「我只是……很害怕……」人凤愈想,身子就颤抖得愈厉害。傍晚他没有用言语屈辱她,并不见得现在就不会。

  严叔了解她的心情,以少爷对俞霸威的仇恨,让人不难想象她会受到怎样的折磨,他想护着她,但那又有什么用?与其逃避,还不如去面对,了结这纠缠不清的仇恨。

  「听我说,如果你知道大少爷的经历,了解他是个怎样的人,就不会怕他了。」严叔把手轻放在她的肩上,给她勇气,「他是个可怜的人……因为心中只有仇恨,所以,他一辈子不知爱为何物,更没感受过你所说的幸福……别怕他,他只是肩负了太多仇恨,无法看见你的好。」

  「他……」人凤一下子红了眼眶,对聂傲天未曾感受过幸福,感到心疼不已。

  「慢慢的,你就会了解了。」严叔把她带到一扇门前,「这里就是大少爷的房间,我先下去了。」严叔像对待客人般,对她恭敬的鞠躬。

  人凤也对他敬礼,目送那个慈祥的背影离去。

  站在聂傲天的房门口,人凤的心情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人凤的手举起又放下,迟迟不敢敲门。

  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更不知他会如何对待她,她真希望有个人来向她保证,等在这扇门后的,不是无情的羞辱和残酷的伤害。

  还没找到勇气,门就自动开启了。

  「站在外面做什么?」刚才就听见严叔的声音了,她却迟迟不进来,难道是等他来请?聂傲天一手将她拉进来,双唇随即覆上。

  「不……」人凤还来不及拒绝,所有的思绪已被强烈的吻搅散。

  「下午离开寰宇后,去了哪里?」聂傲天一边狂野地吻她,一边霸气的问。

  他不能否认他担心她。担心她把俞氏企业交给他后,带着林美兰一走了之,躲到他永远找不到的地方,或者投奔到任何一个愿意养她的金主那儿。

  「去……嗯……公司……」人凤也不自觉的回吻他,彷佛这是天经地义,彷佛知道他其实想对她好。

  聂傲天迅速的褪去了她的衣物,动作显得慌张而忙乱。他迫不及待地想与她融为一体,确认她为他所有。

  「晚餐呢?吃了什么?」他埋在她胸前,咬尝仍印有他吻痕、齿印的凝脂。

  「嗯……」人凤捉不住自己的思绪,只能不断的喘息和蠕动,身子袭上一波又波的热潮,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不知道白己为何会在聂傲天的吻中迷乱不已,也不知道身子为何会瞬间升起这么多感觉和反应,只知道她的身心都在为他燃烧,希望得到更多来自他的爱抚。所有的不安和害怕,全被身子里的火焰烧毁,变成心底浓浓的暖意。

  「说呀,有没有吃晚餐?」他想知道她的所有行踪,最好也能知道她的所有念头。

  聂傲天细细吮吻那仍留有吻痕的细致肌肤,每个紫色指痕,都让他忍不住心疼地多吻几下;每个粉红色吻痕,都让他忍不住用舌尖去轻舔,留下这么多痕迹,她一定很痛吧?他的心一点一点地疼起来。

  「啊……」她的身子又酥又软,连站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无助的将赤裸的背抵在冰凉的门板上,双手无力地搭着他的肩,半句话也答不出来。

  「没有,对不对?」他生气,气她不爱惜自己。

  「嗯……你好温柔……」就像梦一样。

  她以为他一定会用比上次更残忍、更可恶的手段来羞辱她、逼她屈服,却没想到他会对她这么……温柔,让她沉浸在一种被深深宠爱、可怜的幸福中,即使旧伤未愈,也贪恋地想要更多。

  「你会……永远这么……温柔吗?」她的心彷佛知道那令人绝望的答案,她的身子却不死心的深深渴望……

  「疼,是不是?」看见那蹙起的眉心,他心中升起不舍,悄悄放轻力道。

  他当然不是要对她好,他只是……他发现他再也无法狡辩。

  聂傲天,到头来你只是个没用的家伙!他心里那个复仇的声音在叫嚣。

  她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将她折磨至死都来不及,你还替她想?还怕她受伤?真是没用呀,你父母若是地下有知,一定死不瞑目!

  不,她是你们兄弟的恩人,当年若没有她,说不定就没有现在的你们!受人点滴当泉涌以报,你不能忘恩负义!另一个要他报恩的声音说。

  聂傲天在思与仇之间摆荡煎熬,想报恩,却忘不了仇恨;想报仇,却又无法漠视她当年的救助之恩,而在这么复杂的恩仇之外,他的心是那样不顾一切的想完全占有她、怜爱她!

  他感觉自己正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无可救药地爱上她,终要因无法报仇雪根,而背负背叛的罪名和严厉的惩罚……

  不,他绝不会忘却那天大的仇恨,他发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脱轨,绝对不会再有下次!惊人的高潮降临时,她的身子在颤抖,唇边挂着满足的笑意,浓烈的喘息声与聂傲天相呼应。

  「满足了吗?」聂傲天将脸埋在她的颈间,喘息着问。

  她喘息,是因为要消化那巨大的高潮;他喘息,则是写了压抑那随时会发狂的欲望。

  人凤没有回答,她的大脑在高潮中无法思考。

  「等一下去浴室,把身体洗干净。」说着,他用双手撑起自己,然后离开床,走出房间。

  良久之后,人凤才相信聂傲天已经出去了,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羞辱她,更没有为满足欲望而强迫她接纳他。相反的,他只是满足她……

  他为什么要放弃羞辱她的机会?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好?为什么愿意这样满足她?她突然觉得,他又变成了温柔的男人……

  她发现心里全是他,脑中竟然转着让他幸福的念头。

  她的心,对他意外的温柔和体贴,涌起了深深的爱意。

  人凤一整个晚上都在想着与他相处、让他幸福的方法,她希望能问问他,怎么做,才能消去他心中的仇恨?只是在聂傲天进房之前,她已倦极睡去,直到第二天清晨,她才知道他整夜都没有进房来。

  那么,他睡哪里?她心中有那么一丝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