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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孤棠闻言愣了愣,简行之扭头就走了出去。

    秦婉婉见两个人一前一后出来,赶紧上前,神色激动:“师父,你太厉害了,第一名啊!”

    “为师做什么不是第一?”

    简行之拉了拉外套,按住自己内心小小的骄傲:“回去吧。”

    说着,简行之先行一步,秦婉婉回头,看谢孤棠皱着眉跟在后面,有些奇怪:“谢道君怎的了?看上去不是很开心啊。”

    “倒也没有,”谢孤棠摇头,“就是有些疑惑。”

    “疑惑什么?”

    “方才前辈同我说,”谢孤棠说得一本正经,“秦道友真名叫顾北城,我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姑娘了。”

    简行之走在前面听他们说话,突然就有些心虚,不知为何有了一种偷偷欺负同学被老师知道的错觉。

    他回头瞟两人一眼,就看秦婉婉笑起来,摆首道:“谢道君不必介意,顾北城是师父独属的名字,您叫我秦晚就好。”

    听到这话,简行之舒坦了。

    他徒弟真是会分辨亲远生疏,只给谢孤棠报假名,顾北城可是他独属的名字!

    他一下放下了对谢孤棠的气愤,抬手背在身后,悠闲走在前方。

    三人一起回到小院,刚进院子没多久,就看下人抬着喜袍发冠靴子走了进来,秦婉婉好奇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夜里还请简公子换上喜服,酉时之后,城主大人会派人前来迎亲。”

    下人恭恭敬敬说完,便将喜服放在桌上,躬身退下。秦婉婉抬手摸上喜服,有些好奇:“这是做什么?侍寝前还得成亲?”

    说着,秦婉婉不由得感慨:“好有情趣啊。”

    简行之不说话,抬手扯了扯桌上的喜服,露出嫌弃之色。

    秦婉婉看了一眼门外,见南风还没回来,心里感应了一下南风的位置,见南风似乎还在府里,稍作安定后,又有些担忧:“南风怎么还没回来?”

    “他去干嘛了?”简行之抬眼,皱起眉头。

    秦婉婉如实回答:“我让他去打听这次去了哪些公子,他一去到现在都没回来。”

    “打听这些事,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谢孤棠皱眉,秦婉婉不放心:“我去找他。”

    “等等,”简行之见秦婉婉出去,立刻想起任务,轻咳了一声,点了谢孤棠,“你也去。”

    “我?”

    谢孤棠愣了愣,简行之点头,说得十分真诚:“她修为多差啊,你不保护,她出事怎么办?”

    “那要不我们一起……”

    谢孤棠迟疑着看了秦婉婉一眼,简行之摆首:“我还要沐浴换衣服呢,你们先去吧。”

    “师父,”秦婉婉看简行之对晚上迎亲这事儿这么上心,有点怀疑,“你不是真打算去侍寝吧?”

    “给我滚!”

    简行之抬手扯了桌上的香蕉就砸过去,秦婉婉一把接住香蕉,吐吐舌头,转头看向谢孤棠:“谢道君,走吧。”

    谢孤棠见秦婉婉也不介意,便起身同秦婉婉一起出去。

    秦婉婉感知着南风的位置,捏着香蕉,香蕉上法印亮起来,秦婉婉就听耳边传来简行之的声音:“北城,师父给你助攻,要好好把握机会。”

    秦婉婉一愣:“你说什么?”

    谢孤棠闻言看过来:“秦姑娘?”

    秦婉婉尴尬笑笑:“没什么。”

    说着,她看了一眼手上香蕉,看见上面的法印后,便明白简行之的意思,她和谢孤棠朝着南风位置走,听着简行之吩咐:“和谢孤棠独处半个小时,看看花看看鸟,要南风出事儿再救救南风。”

    简行之说的轻松,但警告她:“不过要记得,师父,永远是最重要的!”

    秦婉婉一听就明白,这怕是简行之的任务,让她和谢孤棠独处半个时辰。

    她翻个白眼,将香蕉塞到袖子里。

    南风的位置在花园,秦婉婉和谢孤棠两人一路走着,谢孤棠话不多,秦婉婉不出声,他就不说话,秦婉婉见气氛尴尬,轻咳了一声:“谢道君好似不太爱说话?”

    “倒也不是。”

    谢孤棠笑笑:“只是说话不让人喜欢,后来就不怎么说了。”

    “有人会不喜欢谢道君吗?”

    秦婉婉奇怪,谢孤棠想了想:“年少时候,对师长太过尊敬,对师弟师妹太过严厉,总说些大道理,大家不喜欢。那时候心思敏感,察觉他人不喜,就干脆不说。如今想明白,也习惯了。”

    “谢道君也有这种时候,”秦婉婉闻言,突然觉得谢孤棠亲近不少,一瞬好似就能想到那个少年师兄敏感又故作冷漠的样子,她不由得有几分怀念,“我小时候也是,总觉得别人不喜欢,怕说错话,就干脆不说了。好在后来遇到了很多好人,他们一直无条件包容我,夸我,”秦婉婉想起自己父母,心情一时有几分低落,“如今才觉得其实自己说得也没什么,大多数人都不会将你的话放在心上,别人没时间多喜欢你多讨厌你,你也别将他人放在心上。”

    “姑娘很好,”谢孤棠摇头,“没人不喜欢的。”

    两人说着话,便来到花园一座假山,秦婉婉在心里感知了片刻,确认南风就在这个位置,她不由得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谢孤棠见她神色凝重,转头询问:“怎么了?”

    “南风就在这里,可是……”秦婉婉抬头看向假山,“他来这里做什么?”

    谢孤棠神色平静,直接往假山里走:“进去看看就是了。”

    两人一同进了假山,假山里巷道狭窄,秦婉婉跟在谢孤棠后面,谢孤棠提剑在前方探路,嘱咐秦婉婉:“你若害怕,可以抓着我袖子。”

    “嗯。”

    其实也没有那么害怕,但秦婉婉得话的时候,还是有了一种被人关照的窃喜,她抬手抓住谢孤棠袖子的一角,跟着谢孤棠往前走。

    简行之在浴桶里搓着澡,听到两人说话,他翻了个白眼,又有些心虚。

    他借着香蕉上的法印感知着两人周边情况,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闭上眼睛,从法印用神识再认真观察着假山内的灵气流动,这里似乎没有什么灵气……

    不对。

    简行之突然意识到,这里不是没有什么灵气,根本就没有灵气!

    他迅速将神识范围扩大,从上方往下看,这才发现,整个假山像是一个中空地带,旁边都有灵气流动,甚至于越接近假山,灵气浓度越厚,可就在假山这里,整个灵气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简行之立刻出声:“北城,退出来!”

    然而也就是那一瞬,谢孤棠脚下法阵大亮,谢孤棠猛地落入法阵之中,秦婉婉拽着他的袖子,随即掉落下去!

    简行之察觉,大喝一声:“抓紧香蕉!”

    说着,毫不犹豫从浴桶中起身,抓了喜袍披在身上,提着剑就冲了出去。

    秦婉婉和谢孤棠一起落下,谢孤棠抬手一把揽住惊叫着的秦婉婉,扶着她稳稳落地,焦急问:“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旁边南风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主人!谢道君!”

    秦婉婉扭过头去,便看南风从不远处朝着她飞快跑来,这时候她才注意到,这里好似一个巨大的洞穴,头顶黑漆漆的一片,周边全是白骨。

    白骨堆积如山,南风攀过一座又一座小丘,趴到秦婉婉脚下,他一把抓住秦婉婉裙子,痛哭起来:“主人你来救我了,南风好害怕啊!”

    “发生什么了?”

    谢孤棠与南风相处许久,抬手扶他起来,秦婉婉也皱起眉头:“你不是去打听消息吗,怎么来这里了?”

    “我是打探消息,”南风认真解释,“我回后院去看,发现平时人很多,但今天大家都不在,我就找了一个熟悉的公子的房间,我感觉到里面有人,找了一会儿后,就在那个房间找到了那个公子。”

    “然后呢?”

    秦婉婉好奇,南风回忆着:“那公子躲在床底下,我把他找出来,他就一直让我闭嘴,把我拖到床底下,没一会儿,就有一个人,他穿着盔甲,扛了一把巨大的镰刀,没有脸,他就开始四处巡逻,那个公子让我捂住嘴,不要呼吸,那个穿盔甲的在屋子里巡逻一阵后就走了,那个公子才和我说,这人是抓他们去参加群芳宴的。”

    “参加群芳宴,需要抓?”

    谢孤棠不理解,南风点头:“对,这个公子告诉我说,其实群芳宴就是送死大会,每次城主都会选出一个公子来,打扮成新郎官的样子,当天夜里去了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多了几次经验后,就没有公子愿意去,每次都是那个月新来的公子过去,为了让他们去,翠绿就会派那个镰刀侍卫来抓他们。”

    “抓到会怎样?送去参加群芳宴吗?”

    秦婉婉好奇,南风摇头:“如果当天群芳宴没有定下来的公子,会送去,如果有。”

    南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就地诛杀。但只要熬过群芳宴这一天,这一个月就安全了,翠绿不会追问。”

    听到这话,秦婉婉想了想,便明白过来:“那你方才被发现了?”

    “对。”

    南风心有余悸点头:“刚才那个镰刀侍卫突然就回来了,掀开床就要杀我们,我把那个公子推走,我们分开跑,跑到假山这里,我就掉下来了。”

    秦婉婉听明白,她观察周遭,拿出香蕉,却发现香蕉上法印已经彻底黯淡,这里似乎是和外界彻底隔绝。

    秦婉婉不知道简行之是不是知道他们出事,会不会来救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让他来救。

    她回头迅速扫了一眼周边,闭眼用神识感知了这里的灵气走向。

    和外界假山里完全灵气真空状态不同,这里的灵气几乎是满到爆炸。

    灵气从外界源源不断向这里输入,然后浸入地表,像一条河流一样往远处流去。

    这里为什么这么多尸体?

    要这么多灵气做什么?

    秦婉婉皱眉思索着,她转头看了一眼谢孤棠:“谢道君,能否将这些白骨都清理一下?”

    谢孤棠不明白秦婉婉的意思,他点点头,抬手一剑劈过去,白骨瞬间飞扬而起,谢孤棠剑气往两边横扫而过,白骨被规整到两边,露出下方平滑的地表。

    地表上刻着法阵,法阵里一条条小道被血液浸透,秦婉婉瞬间想起自己曾经那个梦境,梦境中她躺在棺材中,血液从管子里源源不断往外输出去。

    秦婉婉从高处落下,站在法阵中间。

    她观察着法阵具体刻画方式,法阵也是符文一种变化,本质也不过是一种语言,有它特定的表达方式。

    这个法阵,是一个聚集灵力的法阵,但似乎又不止聚集灵力那么简单,这里只是法阵的一角,它灵力源头应该有一个东西,用于承载这些法阵所提取的力量的汇集。

    鲜血只到法阵一半的位置,还有三分之一的鲜血并未落入法阵中,可没被鲜血浸染的纹路走向上,秦婉婉用神识看,可以看到一条条血线往上链接,但不知道链接的是什么。

    一个月一个和蔺言之相似的男人,梦里棺材中输血的人,提取巨大能量的法阵。

    秦婉婉闭上眼睛,将所有信息一一筛选过去。

    “彼时花城主不过是明净神君救下养大的一个孩子,养了一百年,只是一个元婴。那一战过后,他便立刻步入渡劫,成为鬼城之主。”

    “花城主的灵兽是什么?”

    “谜藏。”

    秦婉婉思考着信息时,简行之也来到假山,他进入假山之后,抬手一剑直接挥砍而过,剑在假山中撞着墙磕磕碰碰撞了一圈回来,假山不受任何震动。

    他观察了片刻,抬手一个阵法在地面,一剑插在法阵之上,顷刻之间,发生大亮,简行之一剑挥砍而去,整个假山外壳轰然碎开,露出一座庙宇的模样。

    灵气疯狂灌入庙宇,简行之环顾四周,可以清晰看见灵力往一个地方汇聚。

    这灵气磅礴非凡,隐约可见有黑气环绕,根本不像天生福地。

    简行之提着剑走到灵气汇聚之处,低头看去,就见血色翻涌,无数血线汇聚在此处,密密麻麻,似如串流。

    简行之低头看着,就听身后传来三清铃叮铃铃的声响,唢呐声从不远处嘹亮悲怆而来,简行之提剑抬头,就见一口棺材被人抬着,摇摇晃晃而来,侍女身着粉红长裙,撒着纸钱,提着绿色冥灯,走到大门前。

    侍女都没有脸,只有领头的翠绿,还是平日模样。

    翠绿恭恭敬敬一弯腰,行礼开口:“简道君,请上棺。”

    简行之不说话,他抬头看了一眼,就见整个城主血气冲天。

    他嗤笑出声,抬手一剑扎在脚下法阵之下。

    简行之找到假山时,秦婉婉闭着眼睛想着所有线索,简行之的长相和蔺言之的长相反复出现在她脑海,她一时意识到什么,猛地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南风:“你今天在后院,看见一个叫宋时的公子吗?”

    南风愣了愣。

    “宋时?”他略感茫然,“他不早死了吗?”

    秦婉婉瞬间反应过来。

    一个人不择手段要得到这么多力量,要聚灵法阵,要召唤出玲珑玉的碎片,还要找一个身躯,那目的往往就是一个——

    他或许,想要复活一个人。

    他找了那么久,每个月一个躯体去尝试,却都不得善果,如今见到了一个和蔺言之如此相似的简行之,庙宇之内,那个宋时真正的目的,或许就是要简行之一定要去找她。

    在场那么多人,炼器乱炼就是满分,算术就算沈知明这批人真是文盲,但谢孤棠也不该是负分,简行之一分都能拿第一,简直是开玩笑。

    说没有放水才见鬼,花容从一开始,要的就是简行之!

    想明白这一点,整个地面瞬间地动山摇,谢孤棠一把扶住秦婉婉,就感觉天上突然落下一个法阵铺在地面。

    简行之声音从上方落下来:“谢孤棠,等一下立刻带她走,到鬼城外等我,一天不回来,你们立刻走。”

    “简行之,花容就是在给你设套!”

    秦婉婉立刻出声:“你别冲动,我们一起走。”

    简行之没有回应,片刻后,他平静出声:“为师没养你,算你孝顺。你放心,为师这就替你去取玲珑玉,”说着,简行之拔剑,转眼看向翠绿,“顺道把他们都宰了。”

    简行之的声音消失,秦婉婉愣愣不能说话。

    谢孤棠看了一眼地上法阵,赶紧告诉秦婉婉:“秦姑娘,前辈这个法阵可以配合我的剑意,或许可以在这里开出一条通道。”

    秦婉婉不出声,她抬眼看向灵气汇涌的方向。

    那一瞬间,简行之这些时日眉眼张扬的模样在她脑海里一一闪过,最后那一句“一天不回来,你们立刻走”停留在脑海。

    他不知道危险吗?

    他知道,可他还是选择把她留在安全的地方,自己独身去了。

    说是去给她取玲珑玉,最重要的,其实是引开翠绿这些高首,方便他们出去。

    或许他算不上一个好人,他霸道蛮横,仗剑欺人,害她沦落至此,又打她揍她。

    但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好师父。

    “我不走。”

    秦婉婉深吸一口气,她盘腿坐下来,抬手割开首心,布下寂山聚灵法阵。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等他,她不欠别人,这次也一样。

    谢孤棠愣了愣:“秦姑娘?”

    “这根香蕉你拿着。”

    秦婉婉抬手将香蕉递给谢孤棠,谢孤棠一懵,就听秦婉婉少有冷静正经告诉他:“你可以通过这根香蕉感知我师父的位置,现下你先带南风出去,然后找今日群芳宴其他几个人,就和他们说,简行之被花容抓走,用以召唤玲珑玉现身,你带他们去救简行之。”

    这些人都是冲玲珑玉来,个个身手不凡,就算不救简行之,也能拖住花容。

    “那你呢?”谢孤棠看她身下法阵,这法阵虽然他从未见过,但上面隐约可感知到一种超脱于这个小世界的法则。

    “我要在这里,”秦婉婉冷眼看向灵气流动的方向,“结婴。”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1】

    秦婉婉:“我就说,不放水怎么可能拿第一。”

    【小剧场·2】

    秦婉婉:“顾北城是给我师父的专属称呼。”

    简行之:“我就知道我在徒弟心里是special”

    秦婉婉:“的确,你很独特,这么多年了,你是唯一一个能让我愤怒的男人。”

    【小剧场·3】

    秦婉婉:“谢道君,这根香蕉你拿着,联络师父。”

    谢孤棠:“你师父是猴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