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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用餐时相同的人员聚集在了这个对伯朗来说有着特别回忆的房间里。大理石的桌旁围着一排黑色的皮沙发。

    第一次来这栋大屋的时候,首先就是被带进这个房间。祯子去问候康治双亲的时候,他一个人等在这里,但实际上因为勇磨从庭院里进来,所以他也不是一个人。

    伯朗抚摩沙发的表面,那之后过了三十年,原本上好的皮层已经相当旧了。

    边桌上备有饮料,还有红酒和威士忌,看起来似乎是自助,于是伯朗往玻璃杯里倒了乌龙茶。

    座位的顺序和刚才不同,很分散。枫和勇磨隔着桌角坐在一起。伯朗在他们对角方向的座位上坐下。

    “那么,我们就从过去讲起吧。”波惠打开手中的文件夹,“父亲康之介在距今二十年前去世,由顾问律师保管的遗嘱内容在头七的晚上被公开。在座的各位大部分都有出席,我想你们应该还记得当时的事。”

    已经有二十年了吗……伯朗回忆往事。在接到康之介去世的消息时,伯朗已经开始独自生活。他借口大学学业繁忙,连守夜和葬礼都没有去参加,头七当然也没去,所以他完全不知道遗嘱是什么,也没听祯子说过。

    “就算想忘也忘不了啊。”祥子说,但不知道她这番话是对谁说的。

    “遗嘱的内容是,”波惠无视同父异母的妹妹,继续道,“康之介的个人资产全部由矢神明人继承。”

    伯朗险些把刚喝进嘴里的乌龙茶喷出来。

    他看了看枫,她似乎很冷静。

    “这件事,”她开口,“我已经听明人说过了。”

    一旁的勇磨笑得贼兮兮的:“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矢神家的继承人,是想给他留下足够的财产吧。”

    “但实际上,明人君什么都没有接手,是吧?”

    “是的,因为各种状况。这件事你也听明人说过了吗?”波惠问。

    “一定程度上。”

    “是吗?那么,我就姑且再说一下吧。首先,有人对遗嘱提出了异议。提出异议的正是我的哥哥康治。他要说的有两点:一是父亲的孩子应该有平等的继承权,二是把全部财产交给还是小学生的明人是不合常理的。第一个问题有办法解决。遗产继承的时候有遗留部分,不论遗嘱的内容如何,法定继承人可以继承的最低份额是规定好的。父亲没有配偶,所以法定继承人只有子女。这种情况下,遗留部分是全部财产的一半。他的子女,算上亲生的和收养的一共是六人,所以他们各自可以继承的遗留部分占全部财产的十二分之一。”

    “我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觉得分得还真细。”祥子说,“但如果分母足够大,那也会是很可观的金额吧。”

    “分母是指……”枫侧头不解道。

    “当然是指爸爸个人资产的总额。”勇磨的嘴角露出颇有意味的笑,他看着波惠,仿佛在催促她说下去。

    “如各位所知,父亲是医疗法人‘康亲会’的理事长。‘康亲会’共经营有矢神综合医院、护理老人的保健机构‘矢神园’等六项事业。但请专门人士精确核查后,发现每一家都陷入了严重的经营不良,有必要早日解散或整改。最终,除了接受了银行贷款的矢神综合医院和由隆司先生接手的‘矢神园’以外,剩余四处都关闭了。在这个过程中,父亲的资产大幅缩水,过去将近百亿日元的资产只剩下十分之一。这事各位想必也都知道。而且其中有将近一半是包括了这个府邸在内的不动产。于是哥哥提出了一个建议,以将来由明人继承为条件,把房子继续放在父亲名下,先把现金分给子女们。”

    “但我被要求放弃了。”祥子不满地说。

    “也没什么吧,是我们自己说要接手‘矢神园’的。”一旁的隆司责备地说。

    “如果是那样,那么还有一个人也该放弃吧?在爸爸生前就接受了不少资助的人竟然可以若无其事地来分遗产,什么事嘛?”

    “我想你说的是我吧。”一直保持沉默的佐代插嘴道,“说到接受过资助,各位应该都一样吧?把你们养大,还给你们出了学费,花费也都差不多……不,各位得到的一定比我的要多得多吧?”她说话时没有看祥子,然后又往高脚杯中斟了白葡萄酒。

    “把学费和在银座开店的钱混为一谈也很让人困扰啊。”

    “哎呀,哪边不都是钱吗?有什么不一样?”

    “你这个人……”

    “好啦好啦。”隆司拍着妻子的肩,“点到为止吧,不然谈不下去了。”

    “这都是在商量后才定下的事。”波惠说,“如今再喋喋不休可说不过去。”

    被丈夫和姐姐责备后,祥子不甘愿地不作声了。

    “因为祥子的放弃,各自能分到的就变成了现金资产的五分之一。至于具体金额,就不用在这里说了。”

    “金额差不多就是在涩谷开了一间稍稍豪华点儿的咖啡吧后就没有了的样子。”勇磨对枫说。

    “因为这些,所以明人目前什么都没有继承,不过这栋房子的继承权是明人的。当时大家签过同意书,应该是哥哥保管着。哥哥说等明人到了一定年纪后,他会负责把事情详细地说给他听。关于上述内容,枫小姐有什么疑问吗?”

    波惠发问后,枫回答说:“没有。”

    “我从明人君那里听到的差不多也是这样,他说在高中的时候已经听公公说过了。”

    “也就是说,”勇磨看向枫,转动着倒有威士忌的古典杯,“你们随时可以搬到这个房子里来。卖掉也行。不过那个时候,就得请住在这里的人搬出去了。”杯中的冰块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不用担心我,我随时都能搬走。”波惠淡然地说道,环视众人,“那目前为止,有什么疑问吗?”

    因为所有人都保持沉默,波惠又说:“那么我继续往下说。”

    “这件事大家也都知道,哥哥已经时日无多,在他去世之后,遗产当然会由明人继承,但在那之前,必须整理好父亲的遗产,也就是父亲去世时没能分配的那些东西。如果有人表示自己在父亲去世时已经分到过现金了,剩下的就全交给明人的话,自然就没有问题,但我想一定也有人不这么想,所以,今天我列好了清单,财产目录里没有这栋房子,以及已经继承的现金。”

    波惠从文件夹里取出一沓A4纸大小的文件分给了大家,连没有关系的伯朗也有。

    看到内容,伯朗不由得叹了口气,不愧是曾经盛极一时的矢神家的主人。挂轴、壶、画……上面记载了一大列这类物品,甚至还有金佛像。每样东西后面还写有估值,有好几个都是上百万日元的。

    “有这么多呢,我完全不知道。”祥子皱着眉说,“爸爸什么时候收集了那么多……虽然我听说他买过一些价格虚高的古董还有美术品,但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

    “大概是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吧,”隆司说,“所谓的泡沫经济时期。当时多了许多以投资目的收藏古董以及海外名画的人,还有公司用几十亿日元的价格拍下了凡·高的画。我想爸爸大概也差不多是这样出手买了这些东西吧。”

    “如你所言,在调查了当时的记录后,似乎确实有好几名投资负责人。当时这些人接二连三地出手,放到现在一定亏得很惨。”波惠说。

    “当时我身边就有许多人遭受了同样的失败。不过,这些东西在哪里?”

    “全都收在父亲书房旁边的书库里。那个房间因为要保管贵重的古书,一整年都保持着一定的温度和湿度,所以也很适合保管画以及挂轴。当然,每年我也会把它们从箱子里拿出来几次,让它们通通风。”

    “姐姐你早就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了吧。”祥子狠狠地说。

    “因为爸爸委托我保管。当时,他叫我不可随便说出去。”

    “至少在爸爸去世的时候告诉我们也好啊。”

    “康治哥哥让我先对大家保密。光是父亲的遗嘱已经让继承变得很复杂,他大概是不想让事情变得更麻烦吧。我也是同样的想法。”

    “事情确实变得复杂了。”勇磨把文件扔在桌上,“我大致算了算就已经有一亿日元以上。这个要怎么分配,会很麻烦哪。如果全部卖掉,照遗嘱说的那样,明人拿一半,剩下的我们平分倒很容易。”

    “这不可能吧。”佐代嘀咕道,“或许也有人想当成收藏品保管,更重要的是征询明人的意见。”

    “我想问一下,”祥子举手,“我们家参与这个讨论有意义吗?如果接手了‘矢神园’就必须放弃剩下的所有财产,那么我们在这里本身就毫无意义。”

    “关于这一点也得问问明人的意见。”波惠说,“不过就我个人意见来说,二十年前,事情是以你们接管‘矢神园’,其他人收现金来公平收场的。也就是说,现在大家再次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我认为让你们加入讨论是有必要的。”

    祥子满意地用力点了点头:“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这么一来,事情就不一样了。”隆司嘟哝着摸起下巴,“我想要看看那些宝贝……当然我是没有继承权的。”

    “因为你很了解那些玩意儿呢。”

    “也谈不上很了解,不过有一阵比较热衷,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么,”波惠说,“大家现在就去看看吧?”

    “这个好,我也有兴趣。枫小姐怎么说?”

    听到勇磨的话,枫也欢呼出声:“我也很想去,我想知道爷爷有什么样的趣味。”

    “我不看也罢,我没兴趣。”百合华站起身,“财产随便怎么分,反正我也没有继承权。”

    “那么……”佐代欲言又止。很显然,她是想问百合华为什么要来。

    “我不过是想见见明君的妻子。”

    百合华挑衅地看向枫,但穿着红西服的枫却微笑着低头道:“能见到你我很荣幸。”

    “我也不用了。”牧雄板着脸说,“我对那些古董还有美术品没兴趣。我放弃我的那份,你们随便处置就好。”

    “你也只是想来见见枫小姐吗?”勇磨问。

    牧雄气势汹汹地瞪大眼睛:“我来是想确认一下大哥的遗物。”

    “遗物?”波惠挑眉道,“真不吉利,康治哥哥还活着呢!”

    “刚才你不是说他时日无多了吗?”

    “虽然是这样,但遗物这个说法……”

    牧雄烦躁地猛摇头:“随便什么说法都好。我是想要知道大哥去世后,他的东西会被怎么处理才来的。我还没那么闲跑来看早就死了的爸爸因为个人癖好收集的东西。”

    “你白痴吗?哥哥去世后,他的遗产当然都是由明人继承啊。”祥子目瞪口呆地说道。

    然后牧雄焦躁地挠起了头:“我不是说遗产,我说的是所有物!就算是大哥所有,也不一定就是大哥的东西。”

    “是的,这也是很重要的问题。”波惠说,“所以需要牧雄先生一起来。我这么说,是因为哥哥的公寓已经清空了,所有的东西都被送到这个房子里来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想看哥哥的哪样东西,但除了日常用品和衣物,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和爸爸的遗物一起放在书库里。”

    牧雄瞪着的眼里浮起了血丝:“资料和文件也在吗?”

    “是的。”

    “那么——”牧雄气势十足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那么就让我去看一看吧!”

    波惠的目光转向伯朗。

    “因此,请伯朗先生也务必一起。被送来的东西里,也包括祯子女士的物品。”

    “看来我也必须去看一看了。”伯朗说着把乌龙茶一饮而尽。

    所有人走出会客室,沿着走廊移动。枫比其他人稍微走得慢了几步,伯朗走到她身旁。

    “奇妙的展开呢。”他在她耳边说。

    “是吗?我倒是乐在其中。”

    “没想到你对康之介爷爷的遗产继承问题知道得那么多。”

    “都是听明人君说的。”

    “真是吃惊,竟然是全部财产。”

    “但是明人君还什么都没有拿到,一切都要看今后。”

    “或许这就是明人不信任矢神家的人的原因吧,也就是遗产纠纷。”

    但枫没有回答。她似乎在表示同意,又仿佛在说,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