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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肃修然觉得,这些人和事,还有些年,他大概是走到了一个尽头。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丈夫,起码从自己的妻子根本不爱他就可以看出来,是他不够好,做得不够多,才会让他们到了今天这种境地。

    也许是到了结束的时候,就总会想起开始,自从林眉提出和他离婚以后,他想起了很多他们之间的点滴往事。

    他们恋爱时,乃至刚结婚后,还是度过了一段并不算太差的日子。她会对他温柔地微笑,带着纯然的耐心,还有一些并不明显的恋慕。

    他想那时候她或许是喜欢他的,并没有深爱那么夸张,但他们那时,也确实有些许爱情的痕迹。

    然后一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了,她在面对他的时候,总是冷淡又缺乏耐心。

    他知道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哪怕是并不好相处的母亲和弟弟,也能跟她坐下来一起交谈,亲如一家人。

    所以让她如此冷漠对待的,一定是他做得不够好,是他没有太多时间陪她,没有给她恋爱中的女人应当享受的呵护和甜蜜,也因为娶了她,无法让她拥有正常的职业生涯。

    他尽力弥补,所得到的回应却越来越少,他和她之间,也越来越无法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而只能说一些流于表面的话语。

    他们开始进入离婚程序后,她立刻就搬走了,他知道或许是因为她对于他的耐心终于告罄,不能再忍受和他私下里相处的一分一秒。

    而那之后,他能注意到房间里她的痕迹在一天天减少,和所有人想象的不同的是,他对于周围环境的变化,还有他人情绪的改变,近乎犀利地敏锐。

    这或许也是一种天赋,可以让他事无巨细地安排公司的事宜,也可以让他在商场上游刃有余。

    因为拖延手术的关系,他的身体并不是很好,有时候早晨起床,会无力地需要再躺上几分钟才可以下床,间或也会断断续续地咳血。

    他庆幸她已经搬了出去,不然这样明显的症状,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尽量在她面前做到一切如常。

    他知道她来取东西的时候,都避开了自己,也一天天地估算着,她大概还需要来几次。

    所以当再次在肃家的客厅里,撞到她和肃修言坐在一起喝茶,还有她身旁放着的行李箱,他就知道,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来到这间宅子里了。

    也是从这次之后,他和她曾经的卧室里,就会失去所有她曾经来过的痕迹,物品包括气味,所有的细节都将会告诉他,从今天起,他仍然将会是孤身一人。

    他终究还是没有抵抗住突然涌上心头的巨大空旷感,说了更没风度的话,对她造成了更大的伤害。

    他在一片黑暗中,不可避免地想到,他这样差劲,没能保持住最后的礼貌,她以后会不会连他的墓碑都不想看到。

    想到这一点,他才意识到……此时此刻,他竟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

    肃修然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了,他身上虽然还连接着很多管子和仪器,却被转入了普通病房。

    他在恢复了意识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安静坐在病床边的那个身影。

    林眉穿了白色的毛衣,乌黑的长发被松松地束起来放在肩头,脸上没有化妆,然而清丽的长眉却微微蹙着,仿佛在担忧什么。

    她侧着身,努力面向着他,却因为太过疲惫地关系,在低着头打瞌睡,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他已经醒了过来。

    有那么几分钟,肃修然觉得眼前的人是他痴心妄想之下的幻影,然而当视线前的昏黑逐渐散去,神志越加清醒,他才终于确定,那真的是她。

    被他压抑又低哑的轻咳声惊醒,林眉身体一震擡起头看到他已经睁开了眼睛,惊喜地握住了他放在病床上的手。

    经过了提心吊胆,没怎么敢合眼的两天,她太过开心,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冲口而出的话语,带着许久不曾见过的亲昵:“修然,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肃修然却仍是陷在之前的尴尬里,他微愣了一下,才低垂下眼睛,轻声开口:“林小姐。”

    林眉此刻却正陷入在一种魔怔的状态中,跟他结婚三年还多,她知道肃修然生得好,即使她觉得自己并不爱他,看到他也常常会感慨那种天赐的容貌气韵,说是惊艳也丝毫不过分。

    但现在她看着刚刚苏醒的他,却突然又有了异样的冲动。

    她说不上来那种冲动究竟是什么,只能本能地遵循它的诱导去行动,于是在她的思维能力到达之前,她已经低下头,在他淡色的薄唇上轻吻了一下。

    吻过之后,她才想起来,三年的婚姻中,这竟然是她第一次主动去吻他。

    他也被她的意外举动震惊了,深黑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她看到他的眼底,竟然充满了无措……还有一丝淡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羞涩。

    她也腾得一下红了脸颊,从相恋到结婚,三年多的时光,直到临近离婚了,她才第一次觉得有了那种属于少女的心慌。

    为了掩饰这种失态,她勉强笑了下说:“程大夫说漏了嘴,我知道了遗嘱的事,现在我觉得还是不离婚比较划算一些。”

    说完她突然又意识到肃修然可能无法理解这个笑话,更何况现在他刚脱离危险没多久,她竟然要死不死地提什么遗嘱!

    顿时又手忙脚乱地解释:“不对,我是开玩笑的……真的,你马上就可以修改遗嘱,让我拿不到一毛钱,我不在意的!”

    肃修然就用淡淡的目光看她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堆,唇边不自觉地挂上了轻浅的弧度。

    如果是之前的林眉,可能会误认为他是不悦或者兴趣缺缺,但现在她看过去,却突然看懂了他的目光。

    那些在那双犹如冰封般的黑眸深处,藏也藏不住的,是无边的宠溺和纵容。

    他声音低微,也夹杂着轻咳,却努力对她放柔了语气:“于是……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眉着了魔一样看着他,许久才恍然地开口说:“修然,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这一次,她放下了成见和矜傲,带着小心和试探,甚至有羞怯的期许,认真地问他,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

    她觉得自己像是等了一生,又觉得只是等了一瞬,然后她听到他的声音低沉又温和地传来:“如你所愿。”

    在这一瞬,她想起了很多,脑海中那些本以为被淡忘了的细节,如今全像潮水一般向她涌来。

    他们第一次约会,他含笑问她:“我想请你喝杯咖啡,不知是否冒昧。”

    他们正式确定关系,他有些不确定地轻声问她:“小眉,我们是否可以算恋人?”

    他对她求婚,小心翼翼地设置了一场电视剧中常用,在现实中却早已显得老土又爆发的场景,包下了整个餐厅,用一花车的玫瑰送来了一枚求婚戒指,而后认真地看着她:“小眉,嫁给我好吗?”

    她到了这一刻,不得不承认自己就算看起来那么冷静,其实确实多么的世俗和固执:她仅仅因为不理解他会爱上自己这样一个平凡的女人,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对她只是各取所需,认为他没有给出真心。

    她像那些小心翼翼待价而沽的人一样,把爱情也变成可以考量的物品——嘴里嚷嚷着现实现实,却不过是可悲的世故。

    其实爱哪里需要什么逻辑和理由呢?就像现在……她占尽了便宜,还有足够的理由,从他面前潇洒远走。

    她分走了足够的财产,可以让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她甚至还知道他身体不好,接下来漫长的手术治疗,必然会伴随着辛苦琐碎的诸多麻烦。

    可她竟然该死地,不再想掂量任何得失,只想就这么留在他身边,哪怕任何力量都不能把她拉走。

    她握着他的手,哪怕他刚醒来有些虚弱,她也迫不及待地把话说给他听,仿佛错过了这一刻,这一生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修然,我希望你能修改下遗嘱,这个我是认真要求你的。我不需要你给我任何东西,哪怕现在你要补偿我的这些也是一样,我想要的东西,都会自己去争取。那也是一种乐趣,不要剥夺我的乐趣。”

    她说着就顿了一下,擡头看着他的眼睛说:“在你这里,我想要的只有你而已。”

    他们在病房里一直说着,就都没有留意门口处悄悄走来了一个身影,又在他们都没有发觉之前,就又悄然离开了。

    肃修言走到外面,确定不会影响到他们,才给曲嫣打了个电话,通知她肃修然已经醒了,她如果想要表现下母爱,最好现在就赶到医院来。

    挂掉电话收了线,他擡头看着窗外萧瑟起来的秋意,无声地舒了口气,然后不无遗憾却又带着一种奇怪的欣慰:“到底还是帮了你一把啊,我亲爱的哥哥。”

    病房里的林眉却还是在跟肃修然说着话,她像是突然多了很多话对他讲,仿佛要把积累了三年的该说不该说的话在这一刻都统统讲给他听。

    肃修然有些疲倦,却还是努力支撑精神听她讲,直到他觉得喉咙里干渴得再也发不出声音,才无奈地擡手指了指桌上的水杯,示意她自己很渴。

    林眉连忙过去兑了温水给他润喉,还细心地调整他坐姿,让他更舒服一些,幸好他的病情并没有发展到无法平躺的地步,她一边小心地喂他水喝,一边用手轻按在他胸口,还是余悸未消:“修然,会很难受吗?”

    肃修然不知是不是会意错了她的意思,微微勾了唇说:“是啊,看着心爱的人一步步远离自己,却没有办法挽回。”

    看着林眉脸上露出像被针突然刺了一下那种表情,他又忙说:“我开玩笑……”

    林眉却还是勉强对他笑笑,用额头抵住他的,隔了一阵才轻声说:“修然,对不起。”

    肃修然叹息了一声:“小眉,你永远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更何况,是我没有做好。”

    林眉擡起手抱住他,将头放在他的肩上,嗅到他颈中沾染了医院消毒水味道的熟悉气味,她发现她竟然如此思念他,思念他皮肤的温度,还有他怀抱的感觉。

    即使没什么力气,他也擡手抱住了她,身体贴近到连气息都纠缠到一起去的时候,她听到他带着自嘲般说:“我现在一定是在做梦。”

    林眉听到了,悄悄在他的衣物上擦去一滴眼泪,然后轻声说:“你怕是做梦,那我以后每天早晨都说一次怎么样?”

    再接下来就是些后事了,比如肃修然在休养了一阵恢复了身体状态后,就接受了手术,手术的结果算是很成功,他虽然短时间内无法从事太过繁重的工作,但基本也算康复了。

    当然程大夫的医嘱里是说,以后最好都不要再去管公司里那一摊子烂事。

    于是在他住院这几个月里,已经逐步接过公司管理权的肃修言也就只能继续苦哈哈地给股东们打工了,好在他自己也是大股东之一,肃修然特地又把自己的股权转给了他10%,所以他心理稍微平衡了点。

    再比如在有天闲聊的时候,林眉还是没憋住,问肃修然为何会爱上自己。

    肃修然在笑着沉默了一下后,就对她说:“你记不记得……大概是在六年前,你有天雨夜路过神越大厦,帮一个人捡了公文包,然后还扶他到避雨的房檐下坐着?”

    六年前,那简直太远了,那时候林眉还在读大三,路过神越大厦也一定不是工作原因,大概是为了跟朋友聚会,散场后穿过神越大厦前的广场去另一侧的地铁站,才会经过吧。

    她仔细想了下,还真稍微有那么点印象,她记得那天是个台风天,雨下得很大,她穿的长裙都湿了半截,边走还边抱怨闺蜜约了这么个时间出来逛街。

    然后当她走过神越大厦前的停车场时,她就看到了一个站在雨里的人,他的雨伞和公文包都掉落在地上,整个人像是突然不舒服了支撑不住了一样,用手撑着膝盖微弯着腰。

    之所以对他的姿势印象这么深刻,是因为大部分人被淋得像落汤鸡一样,又做这个姿势时都很不好看,而他竟然因为身高和体型,或者还有仪态加分,竟然看起来除了有些狼狈之外,还有种颓废的美感。

    身为一个善良品德又高尚的大学生,她自然是……怜香惜玉的,连忙过去询问帮忙,还帮他捡了公文包和雨伞,把他扶到一旁的屋檐下休息。

    肃修然看她的神情,知道她也想起来了,就笑着说:“那天是我加班到太晚,让自己先回去了,准备自己开车回家,结果却走到半途就有些不舒服。”

    他说到这里,还微笑着说:“其实再往前走几步,就是我的车了,我也告诉你让你扶我到这里坐着……”

    林眉总算都记起来了:“可是那时候你的样子不能开车啊,所以我才扶你到旁边去休息,你那样开车出了事可怎么办?”

    肃修然颇有些无奈:“车上我至少可以坐下,还有干燥的衣服可以穿,还可以吹暖风空调……”

    林眉一想,也确实是,奈何那时候被她扶着的肃修然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了,在说了一句话后,就被她强制当做头脑不清晰的人,扶到不远处的遮雨板下靠着。

    林眉清了清嗓子,就又理直气壮起来:“更何况我很快就替你打了急救电话啊,还陪着你,看你被送上急救车,甚至还跟医院留下了我的姓名和联系方式,才离开的。”

    肃修然微微笑着:“所以我就知道了你的名字。”

    他不但记住了这个在雨夜里好心给他帮倒忙的女孩子,还在两年后偶然发现她已经进入了神越实习,。

    没人知道他当时竟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也没人知道当他被曲嫣提醒到了必须成婚的年龄时,脑海中自然而言就浮现了她的身影。

    那个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就一门心思帮忙,用强横的温柔替他叫了救护车,并且还不怕被人讹诈地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联系方式的女孩子……在这个冷漠的时代,这样的人真的太少。

    可惜对于林眉来说,那个糟糕混乱的夜晚,不但包括了她热心帮忙扶起的人,还有一系列等救护车太久导致错过了最后一班地铁,只能站在台风天的街头瑟瑟发抖着打车,最后果不其然根本打不到车,于是又只能冒雨徒步去一公里外的一个夜班公交车站坐车,又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等了半个小时,等来了一班车,再接着还倒了一趟车……回家时还已经是凌晨了,全身湿透被父母各自训斥了一顿,悲催地在第二天感冒发烧,去医院打了三天点滴等等一系列倒霉的连锁反应。

    所以假如当时她还在路灯的昏黄灯光照耀下,对肃修然的脸有些惊艳感和熟悉感,那么三天后她就永远地把那晚发生的一切当做不想回忆起的惨痛历史,给遗忘到了九霄云外。

    听林眉愁眉苦脸地讲述完了接下来她的悲惨遭遇,连肃修然都笑了起来,赞叹说:“这么看,我确实欠你一声谢谢。”

    林眉仰天长叹:“何止啊,假如那时候就认出来你是神越的*oss,我怎么也要让你派个车送我回家的,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搁古代这得是救了狐仙那种待遇吧,你要找我报恩的!”

    虽然本着人道主义同情她的遭遇,但肃修然还是实事求是地提醒她:“我那天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身体稍有不适,所以不算救命恩人。”

    他没说的是因为她自作主张地叫了救护车,他在医院里还得打电话通知家里和自己的司机和秘书等等,让他们注意不要让神越董事长深夜被送去急救室这样的消息被媒体发布出去。

    看林眉郁卒地鼓起了脸颊,他就笑着去捏,语气宠溺地哄她:“好吧,我后来也算报恩了,只不过一开始做得不太到位,没提醒你而已。”

    林眉这才又开心起来,抱着他的手臂去向他索吻。

    爱情会让人幼稚和肉麻起来,好不容易进入迟来的蜜月期的林眉,也显然不打算放过这个放纵自己不用再做成熟冷静淑女的机会。

    再后来肃修然身体恢复,也跟他秀够了恩爱的林眉,就提起来自己打算做的事。

    原来她之前在学校的一位同学,毕业后为了梦想和爱好,去了b市做图书,几年后她发展的不错,也想起来当年在同班中文笔就很出众,如今也恰好赋闲在家的老同学,就跟她提议说让她试着写一本小说,写得好的话,她那边可以帮她策划出版。

    林眉确实也有这方面的兴趣,在憋了一段时间后,还真憋出来一个大纲,然后拿给身旁唯一的读者肃修然去过目。

    她本以为每天都在跟数字打交道的肃修然不会对此感兴趣,没想到他还真的认真看了,并且看了后还提出了几个意见,林眉就算是第一次创作,也感觉到他的意见简直是专业水准。

    一时间她都有些惊呆了,看着他说:“修然,你不打算自己写一本吗?”

    肃修然则微笑着摇头:“一个家庭有一个作家就够了,不需要第二个。”

    也许是因为被肃修然的创作能力震惊了,当天晚上林眉就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变成了图书公司的策划编辑,而肃修然却不但脱离了肃家,还成为了一名非常成功的作家。

    他们在b市相遇,一起帮助警方侦破案件,最后还相爱并且在一起了。

    第二天早晨,林眉刚醒就拉着肃修然说了这个梦。

    肃修然显然是觉得她说的很可笑,尤其是在她的梦中,他在神越的得力助理之一杜霖竟然是心理扭曲、并且针对他的高智商罪犯。

    他笑完后,就问林眉:“我真的变成畅销作家了?那么我的成名作叫什么?你梦到了没有?”

    林眉趁着梦的记忆还在,飞速回忆了一下:“……很棒吧?”

    肃修然这下憋不住笑出声来:“还真是媚俗的图书市场会喜欢的名字,我觉得确实不错,可以作为你新书的名字。”

    林眉有些郁闷地看着他的黑眸中都笑出了淡淡的水光,显得分外潋滟动人,就扑上去给他了一个晨起的狼吻:“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