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庭深脸色剧变,声音似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你说什么?”
“夫人冷冻在医院里的脐带血被人昨天取走了!”林助理简直要疯了,关于顾安安的一切。都是路庭深的禁忌和逆鳞。谁不怕死。敢动顾安安的东西?
路庭深从来没有放弃过找顾安安。好不容易听到有关她的消息,双手忍不住紧握,“是她吗?会是她回来了吗?”
“路总。夫人回来了,会有人立即通知的。”林助理看着路庭深激动的站起来。身后的椅子‘哐当’倒在地上。“我让人去查一查。”
是啊……她回来了。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A城他早就布下天罗地网。
他薄唇动了动,压抑的说道:“我亲自去看看。”
赶到医院里。查出来,取走脐带血的是路小安。
林助理冷汗都要掉下来了。
那可是路总的妹妹,希望他能够冷静。
路庭深脚步有点凌乱。他心底隐隐有着猜测。是不是安安真的还活着,她需要脐带血,可又不想被他发现。才会找路小安取走脐带血?
“去御景园。”
林助理急忙跟上去,路庭深不等他上车。直接坐在驾驶座上把车开走。
到达路小安的楼下,路庭深突然冷静下来。他没有出面打草惊蛇。
路小安决定隐瞒他,无论他如何逼问。都不会实话实说。
他一连守了两天,终于等到路小安出门。她开车离开A城,在隔市订了去南市的机票。
——
路小安并不知道她已经被人盯上。
抵达南市机场。她拨通苏宴的电话。
“苏二哥,我到了,你们在哪里?”路小安环顾四周,站在隐蔽的地方。
“我们在市第一医院。”苏宴找上路小安实在是在冒险,可是他别无他法。顾安安的情况很危急,需要立即动手术。
她从十八楼坠下去,好在幸运,坠在十五楼的伸展阳台,脑袋磕在顾菁菁丢下去的仿真娃娃身上,才没有伤到要害,但是对她来说,却也是遭受了大罪。生孩子元气大伤,撞击导致肋骨骨折,病情恶化。
比起真的让她死,他宁愿被路庭深发现。
他相信,路庭深伤她至深,哪怕她心里仍然爱着,也不会轻易原谅他。
之前他们之间隔着路小安,如今却是隔着她父母的性命。
路小安挂断电话,准备打车去市医院,突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她愣在原地。
大哥?
他发现了什么?
路小安心中惊慌,装作不知道看见了路庭深,镇定自若的打车。她立即给苏宴发一条短信,“我大哥抵达南市,脐带血我想办法让人给你们送去。”
路小安往后看一眼,果然看见有一辆的士紧跟在车后。
她双手紧握,庆幸自己打电话站的位置隐蔽,不然还会发现不了路庭深。
路小安谨慎起见,她不敢去见顾安安,而是去了她同学家。
在车里她把情况简单的告诉好友,下车的时候,好友热情的拥抱住她,“安安,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你这没有良心的女人,总算来找我玩了!走!我们先上楼!”
路小安亲亲热热挽着项阳进电梯。
路庭深远远的望着路小安和一个少女进了电梯,他眼底闪过黯然之色,难道真的是他多想了吗?
他不愿意放过任何一次机会,动用南市的人脉,找顾安安和苏宴的踪迹,特别是医院。
当天晚上结果出来,并没有这两个人。
路庭深不死心,路小安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南市,而且还是在取走脐带血的时候,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当然不会。
路小安担心她哥起疑,连项阳也会被监视,她焦急的在屋子里打转,“你找个我哥不认识的人,最好和你关系不太好,让他帮我把东西送去市医院。”
“你哥多恐怖啊?他铁了心要查,我祖宗三代都被查清楚了吧?这样吧,我点个外卖,找外卖小哥帮忙。”项阳说着拿着手机点开外卖软件,要了一份榴莲披萨,然后把东西给外卖小哥带走。
果然,蹲守的人看见是外卖小哥,并没有起疑。
东西顺利的送到市医院。
苏宴拿到东西,松了一口气,他交给顾安安的主治医生,存放在冷冻库里。
手术安排在半个月后。
苏宴紧绷着的弦放松下来,阿姨把饭菜送来,他端进病房,顾安安躺在床上,盯着手机。
里面是一个十秒钟的短视频,路小安发给她的,孩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正在吐泡泡。
顾安安百看不厌,化疗疼得厉害的时候,她就会拿着视频看,这样能够缓解她身上的疼痛,比止痛药还要有效。
“安安,吃饭了。”苏宴摇高床,拉开床上的隐形餐桌,打开保温桶,两菜一汤,很清淡。
顾安安饭量不大,化疗后反应巨大,她更加吃不下东西,身上没有力气。
苏宴扶着她坐起来,拿着枕头垫在她腰后,盛一碗汤喂她。
“二哥,我自己来。”顾安安接过碗,一双手极为削瘦,只剩下皮包骨。
苏宴拉着椅子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伺候她,不时拿着纸巾擦拭嘴角的汤渍,自己反倒没有胃口吃。
顾安安吃不下,不想苏宴担心,专心的喝了小半碗汤,又吃了几口饭,一会儿就撑了。
“吃饱了?”苏宴看着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心里一阵揪着疼。
她太瘦了,两个月的时间,只剩下皮包骨头,单薄的风一吹便能倒。
他想尽办法,每天变换着口味,希望她多吃一点,养一养肉。
她却总是吃不下。
苏宴眼里布满痛苦、怜惜、不舍,顾安安见了,唇边挂着淡笑,“二哥,我很满足了。当初医生说我连孩子都可能生不下来。你看,我把孩子生下来了,现在还活着。”
如果不是孩子支撑着顾安安,她早就支撑不下去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都太痛苦了。
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她偷来的。
苏宴带着哀求的望着她,“安安,不许说这种话。”
每次见她笑得牵强,得过且过的模样,他的心就像是刀刮了似的,钻心的疼。更多的是难过,无能为力的痛苦,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生命一天天的流逝,身体一天比一天弱。
顾安安笑了笑,不再说话,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只是紧蹙的眉心,让苏宴知道,她在忍受着病痛。
有时候,看着她太难熬,他甚至动过让她解脱的念头。一旦想着这世间没有他,心口窒闷的痛,宁愿陪着她一起痛苦,也不愿意让她走。
苏宴帮她盖好被子,握着她的手,声音低哑的说道:“安安,让我留下来陪你。”
顾安安眼睫微微颤动,默认了。
苏宴唇角含笑,凝视着她的睡颜,黑眸中的深情不再掩饰,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半晌,他轻轻的在顾安安身边躺下来,张开双臂将她抱在怀里,鼻端传来淡淡的药水味,他低声开口:“我什么都不做,只是想抱抱你。”
顾安安脸上顿时浮现震惊、复杂的神色。
身体僵直,窗外暖融融的阳光倾泻而入,痛得发冷的身子似乎也稍稍回暖。她感受到苏宴轻颤的身躯,放松身体,默认了。
苏宴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
就在这时大门被猛地推开。
路庭深喘着粗气,红着眼睛站在门口,他大概是跑上来的,衣服有些乱,胸腔剧烈的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