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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暗恋

    黎嘉叶再没有了困意,她小心地翻身,借着从缝隙里跑出来的丝丝微光正大光明地看着苏衍阳。

    她的手触碰着他的眉骨,鼻梁,唇。

    手兀得被他抓住。

    苏衍阳半睨着眼,又把她抱得更紧:“痒。”

    十一点,苏衍阳才彻底清醒。他睡眼惺忪,半耷拉着眼皮,额前的三五缕碎发倔强地翘起,整个人散漫又颓废,被困意包围。

    “你醒啦。”黎嘉叶说。

    他嗯了声。

    黎嘉叶刚想起来,却意识到自己被子下未着寸缕,她扭头看了眼苏衍阳,试探着问:“你要不要先起床呀?”

    苏衍阳看着她,反应了一会儿,朦胧的眼里立刻变得清醒,闪过一丝促狭:“你先起吧。”

    “那那那那我再睡会儿。”

    “哦,那一起睡。”他玩性大发,把黎嘉叶禁锢在怀里,手在底下乱动。

    “哎呀!”

    黎嘉叶太怕痒了。

    偏偏才一个晚上,他早就摸清了自己的敏感点。

    黎嘉叶觉得这人怎么这么过分呢!

    最后,还是苏衍阳先起身,谁知道他也没穿衣服,黎嘉叶吓得直接把脸捂进被子里。

    苏衍阳玩心作祟,他一脸坦然,俯身压过去:“你昨晚可不是这个反应,你说它很厉害。”

    黎嘉叶这一刻好想变聋啊。

    “你瞎说!我昨晚根本没说话!”

    苏衍阳认同地点头:“你的确是没说话。”

    过了片刻后,他补充:“你只是在叫。”

    黎嘉叶觉得自己快疯了。

    苏衍阳不再逗她了。他看了看一地的衣服,从柜子里随手拿出他自己的短袖,直接把黎嘉叶从被子里捞出来,给她套上。

    他把她的长发从领口中理出来。

    “我没穿那个。”黎嘉叶指着地上的衣服,有些羞怯。

    苏衍阳嗯了声:“那不是更好。”

    他贴着她的耳朵,带着点埋怨又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你不知道我昨天脱它脱了多久。”

    “”

    明明是你自己笨好不好!

    下午吃过饭,苏衍阳翻箱倒柜拿出了积灰已久的PS5游戏机。他拿出十个盘让黎嘉叶选。

    黎嘉叶选了麻布仔大冒险。

    两人整个下午都耗在这个游戏里,一下午就把珠子集齐了。

    “哇,我也太厉害了吧!”黎嘉叶太开心了,她觉得自己今晚做梦都要梦到在关卡中跳格子了。

    “嗯,阿黎真厉害。”苏衍阳学着她的语气吹捧她。

    玩了一下午,黎嘉叶还是意犹未尽,还想换一盘游戏。她左挑右选,对剩下的几张盘兴致都不高。

    “还有没有别的游戏呀?”黎嘉叶问。

    “在书房左侧最下层柜子里。”国商班群里发了作业的上交时间,苏衍阳低头发着文档。

    黎嘉叶应了声,她走到两个房间的交界处,随手开门,随意地转头问道:“这间是书房吗?”

    苏衍阳擡头,饶是一贯沉稳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慌张。他手撑着沙发靠背跳下来:“我操,别——”

    还是慢了一步。

    黎嘉叶把门打开的瞬间,四周的灯光全然亮起,墙上挂着粉蓝粉蓝的气球,鲜红的玫瑰干花撒落在周围。

    偌大的房间一隅,放置着一架崭新的KAWAI钢琴。

    黎嘉叶说不清什么情绪,她回头怔愣地看着苏衍阳。

    苏衍阳靠在门边,手捋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语气满是被戳穿的无奈:“我都没准备好。”

    “准备什么?”

    黎嘉叶听到他说:“不是还欠你一个生日礼物。”

    从知道黎嘉叶生日那天,苏衍阳就开始准备。只是她的到来太过猝不及防,让他措手不及。

    黎嘉叶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腕:“不是送过我这个了吗?”

    “谁家送女朋友送二手货啊。”

    “才不是二手。”黎嘉叶反驳,语气里莫名带着哭腔,“太贵了,我还不起。”

    苏衍阳见不得她哭,他往前走了一步,把她搂入怀里。

    他长长地哎了声:“谁说送你礼物是为了让你还的啊。”

    他顿了顿,看见黎嘉叶哭的更凶,慢悠悠地说:“你知道有人说过,礼物的价值并不取决于它本身的价值,它只取决于送礼者的心意和实际承受能力。”

    黎嘉叶眨了眨眼睛,水雾蒸腾,抽抽噎噎的:“哪个哲学家说的,我怎么没听过?”

    苏衍阳乐了:“苏大哲学家说的。”

    “你这个人怎么……”

    苏衍阳在她还要说话之前把她的脑袋摁在怀里,自然地拂过她的发丝:“我女朋友能不能别哭了。”他低头看她,说话的时候唇故意地碰着黎嘉叶的鼻尖,“以前也没见你爱哭啊,怎么跟我在一起了老是哭?”

    不等她回答,苏衍阳又自顾自说:“看来还是我对你不够好,看来以后要对你再好点。”

    他难得说那么多话。

    他已经对她很好了。黎嘉叶在心里说。

    黎嘉叶在他怀里蹭着,倔强地说:“才没有哭。”

    “没有你眼睛红什么?”

    黎嘉叶半天想不出答案,索性破罐子破摔:“我有红眼病行不行!”

    苏衍阳被她这回答逗得大笑,他脑袋靠着墙,笑得一颤一颤的,连胸腔都泛着愉悦:“你这个人真的蛮有意思的。”

    苏衍阳的电话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响起,是管院老师打来的,他走到外面去接电话。

    黎嘉叶看着那架钢琴,她走过去,手抚在琴键上。

    林薇没给她过过生日,每年的生日,她总是打钱给她,潦草了事。

    缺钱的人渴望钱,有钱的人憧憬情。

    偏偏她是后者。

    可是没有人为她做过这些事。

    这是第一次,有人,把她放在了心尖上。

    她觉得自己好幸运。

    苏衍阳在阳台打电话,傍晚的天空被层叠的云层晕染着,蓝色渐变其中,掺杂着一片红霞。

    毫无意外,他在那抹背景里,成为了最出挑的存在。

    黎嘉叶从背后抱住他。

    苏衍阳回头看了她一眼,一边和辅导员说话,一边掐着她的脸颊。黎嘉叶反手亲着他的手背,轻咬了一下指尖,牙齿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指腹。

    看着苏衍阳的眼里抹上了一层难以言说的欲望,随之而来的危险气息愈演愈烈,却又在此刻无法发泄的样子,她不由心情大好。

    好想回到高中啊。

    如果重来一次,她一定会勇敢一点。

    这样,就可以早早地享受到这份幸福。

    周一,苏衍阳开车送黎嘉叶回了学校。他把黎嘉叶带到十二教楼下:“晚上来接你。”

    黎嘉叶说了声好。

    她下车的时候正好被江延之撞见。

    黎嘉叶没看见他,径直走上楼。

    倒是苏衍阳看见了他。

    他的眼神里难言黯淡晦涩,恰巧和苏衍阳的目光碰个正着。

    苏衍阳表情不变,自然地冲他点点头,就当打过招呼了。

    天气回暖,黎嘉叶穿的也少。走进教室后,她找到蒋舟舟的位子,在她旁边坐下。

    蒋舟舟淡淡地扫了眼她,看着她脖子上点点痕迹,啧啧了两声。

    黎嘉叶听出了她的揶揄,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没注意。”

    “哎呀我懂。”

    黎嘉叶回了寝室,难得打开了行李箱,把夏天的衣服放进去。

    蒋舟舟和谢佳佳稀奇地看着她。

    黎嘉叶解释:“我后面一个月搬去和他住。”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昨晚吃完饭后,黎嘉叶窝在沙发上玩游戏,看着苏衍阳收拾好吃剩下的残羹冷炙,准备出门倒垃圾的时候,黎嘉叶心底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

    她想和他,生活在一起。

    蒋舟舟和谢佳佳相视一笑:“才一个月啊,我不介意和佳佳两人寝住到毕业的。”

    黎嘉叶看着自己的好友为自己恋爱了而开心,却悲从心起。她努力压住心头涌起的酸涩,很轻地吸了下鼻子:“就一个月。”

    像在对她们说,又像在对自己说。

    ·

    五月初,某天洗澡的时候,黎嘉叶发现自己小腿后侧长了个肿起来的结块。她起初没在意,直到那里传来阵阵疼痛她才觉得要去看医生了。

    医生瞟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说:“皮脂腺囊肿,小问题。”

    而后给她开了药膏,告诉她每天涂,等化脓了来做一个小手术切掉。

    黎嘉叶听到手术两个字吓得半死,她哭唧唧地看着苏衍阳:“我不想做手术。”

    苏衍阳正要安慰她,那个光头医生又瞟了两人一眼,轻飘飘地说:“小手术,麻药都不用上。”他顿了顿,“到时候让你男朋友也来,给我打灯。”

    不止黎嘉叶,苏衍阳也有些惊讶。

    这什么手术,还能让外人进来打灯。

    “所以真的就是个小手术。”光头医生说,“行了,要哭出去哭啊,后面病人等着呢。”

    从听到要做一场没有麻药的手上开始,黎嘉叶的表情就没有正常过。

    她耷拉着脸回到家里。苏衍阳随手把车钥匙丢在茶几上,半蹲在她身前:“腿给我看看。”

    黎嘉叶背过身去,指着小腿处。

    “这里割了会留疤吧?”

    “留疤也好看。”

    “才不好看。”

    “好看。”

    “不好看!”

    苏衍阳亲在她的唇角:“阿黎怎么样都好看。”

    就一个吻,黎嘉叶气就没了。

    半个月后,等那结块化成脓,黎嘉叶就和苏衍阳又去了上次那家医院,挂的还是那位光头医生的号。彼时光头医生正在给里面的人做那个所谓的“小手术”,黎嘉叶听着里面的男人鬼哭狼嚎,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勇气又坍塌了。

    苏衍阳蹲下身,捂住她的耳朵,安慰着:“那男人好菜哦,这都忍不住。”

    黎嘉叶深呼吸,干巴巴地说:“你的阿黎也很菜。”

    苏衍阳啧了声:“你再这样我亲你了啊。”

    黎嘉叶正要说话,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光头医生站在门口,鼓了鼓掌:“哦呦,你俩拿这神圣的医院当什么呢?”

    要不是这医院挂着三甲的牌子,黎嘉叶总觉得自己撞见江湖骗子了。

    黎嘉叶硬着头皮进去,躺在床上,把裤子撩到小腿膝盖处。

    光头医生把医用镜给苏衍阳:“帮我拿着。”

    苏衍阳拿着镜子:“医生,怎么就你一个?”

    “其他人吃饭去了。”

    “那你怎么不吃?”

    “那我去吃饭了留你小女朋友一人在这里?我有医德的好吧。”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聊着天,黎嘉叶起初害怕,后来觉得这两人你来我往,跟讲相声似的还挺有意思,她还想插一句话,结果冰凉的手术刀就贴着那肿块毫不留情地划下。

    黎嘉叶差点要骂脏话,她疼得把头埋在交叠的手臂里,咬牙切齿的。

    光头医生有条不紊地撇出脓:“在一起多久了?”

    “谁啊?”苏衍阳问。

    光头医生稀奇地说:“你跟你小女朋友啊,不然你跟我啊?”

    苏衍阳挑眉:“咦,那也太可怕了。”

    黎嘉叶本来在哭,听到两人的对话,又忍不住笑。

    又哭又笑,场面滑稽。

    医生切了一声,他叹了口气:“我当年有头发的时候也是帅的不行,我跟你说,我以前在市中心那个三甲医院工作的。”

    “后来呢?”

    “那医院里的小姑娘一个个看见我就两眼放光,两眼放光你晓得伐,看你也没有这种体验。”

    黎嘉叶实在觉得好笑,她强行插入对话:“那可太多了。”

    “哦?你也是两眼放光的那一个?”

    “才不是。”黎嘉叶完全陷入了回想里,她骄傲地说,“他跟我表的白。”

    苏衍阳在一旁妇唱夫随:“是的。”

    “多稀罕呐。”光头医生不屑地说。

    黎嘉叶来了兴致,正要大刀阔斧讲讲自己和苏衍阳的恋爱史,却看见医生拿了纱布给她包扎。

    “啊,做好了?”黎嘉叶惊讶地问。

    “嗯,一周后来换药,一周之后再半个月,时间依次延长一个星期,来换个五六次就差不多了。”医生说着,“尽量不要洗澡,洗澡也要避开这条腿。”

    苏衍阳拿着单子,点点头。

    他蹲在黎嘉叶跟前:“要不要背你?”

    就这么一个小伤口,又不是瘸腿断脚,医生翻了个白眼,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场面没法看。

    “我要吃饭去了,你俩别给我逃单啊。”

    “”

    黎嘉叶面色复杂地看着他。

    黎嘉叶没想到,苏衍阳真的背着她。

    有车不开,他非要背着她走到医院门口的食堂吃饭。

    一路上,路人纷纷朝两人看过来。

    迟来的羞耻心终于涌了上来。

    黎嘉叶太不好意思,她捏了一下苏衍阳的耳朵:“其实我完全可以正常走路。”

    “是我想抱你。”苏衍阳从善如流地接过她的话。

    黎嘉叶不反驳了,她把脸颊贴着苏衍阳的,傻嘻嘻地笑了两声。

    “哥哥好吧?”他调侃着问。

    黎嘉叶听到哥哥这两个字,一愣,笑僵硬在唇边,心里弥漫着喜悦又瞬间消散。

    她好讨厌这个称呼,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苏衍阳没看到她的表情。

    最后,她只说:“苏衍阳,你真好。”

    黎嘉叶点了份葱油拌面,吃到一半才想起来身上有伤口不能吃带酱油的东西。虽然这件事没有科学依据,但她神叨叨,信得要命,赶紧把剩下的葱油拌面丢给苏衍阳,把他面前的那碗面挪过来,放到自己眼前。

    “哇,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霸道?”苏衍阳说。

    黎嘉叶眨巴了一下眼睛,脸埋在碗里,偷偷地笑了一下。

    苏衍阳指尖托着她的脑袋,提醒她:“头发。”

    黎嘉叶哦了声,乖乖擡起头,又把面里的葱,胡萝卜和青菜挑给苏衍阳。

    “面没几口,剩下的全是我不爱吃的配菜。”黎嘉叶轻声嘟囔。

    “谁让您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

    这怎么能怪她呢?

    一周后的第一次换药,是苏衍阳陪她来的。换药只需要护士来就可以了,换完之后护士姐姐对她说等六月二十一号再来就可以了。

    黎嘉叶说了声好,长时间泡在幸福的温泉里,她完全对这个时间丧失了敏感。

    直到苏衍阳说他六月二十一号可能没时间陪她去医院,黎嘉叶还没反应过来,还是好奇地问为什么。

    “我爸让我六月中回趟北江,要跟我未来后妈和她女儿吃个饭。”苏衍阳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他已经接受了这个无法改变的现实。

    他窝在沙发里,长腿支在茶几上,百无聊赖地打着游戏,他轻描淡写地说,“跟他们吃饭,关我屁事。”

    彼时黎嘉叶正在倒水,听到这话,像是突然炸起的闹铃凭空响起,黎嘉叶手没拿稳,玻璃杯直接碎在地面上,溅起一滩水花。

    她的裤脚都湿了。

    苏衍阳丢开游戏手柄,翻身越过沙发,跑到黎嘉叶身边,把她拉开,低头去清理那玻璃碎片。

    “手没受伤吧?”他问。

    对上他担忧的眼神,黎嘉叶失魂落魄地摇摇头。

    看到她手上没有伤口,苏衍阳才放下心,他把玻璃碎片单独丢在一个袋子里。

    “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忘记了。”她答非所问地嚅嗫着,头埋得低低的。

    她怎么就,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