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夏开始怀疑,十一年前,叶鸾进京是带着叶氏夫妻留给她的信物,去找相府的。时隔多年,傅明夏比叶鸾自己都要清楚她此行的目的。但是,她当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从此以后,一点踪迹都寻不到?
“当真再没寻到痕迹?”傅明夏捏着记载叶鸾生平的纸页,额皱成了川字。这不应该,他手下的情报,号称从死人嘴里都能问出真相,不可能查不出来叶鸾这个小小女子的踪迹来。
少将为难道,“已经过去了十一年,中间发生了太多变故,属下等只能从叶荣口中和利州百姓口里打听消息。而当年夫人入京城的时候,人际混杂,夫人又初来乍到,没人认得她。线索从这里就断了……属下想了很多方法,都没查出夫人之后的行踪。一直到夫人突然出现在落梅小镇……”
“她出现在落梅小镇之前呢?难道她还能突然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傅明夏喝问。
少将颤一下,头垂得低低的,声音也快没了,“……夫人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有一天她就出现在落梅小镇了,没人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
傅明夏沉默,他本能不信,这样玄幻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但他的情报也不可能出错,尤其是两条不同的情报,查出来同一个事实。十一年过去了,叶鸾确实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因为她的没变化,不得不把“弟弟”叶荣变成了“哥哥”叶荣。
叶鸾从来没跟他提过这个,傅明夏很能理解。
若他不认识她,他也真要以为这是个女妖怪,什么都不用问,直接火刑伺候。
傅明夏道,“今日让你查的事,你什么都没查到。”
“是。”
“还有,把叶鸾所有的行踪全部消除,她的行踪,如果再被人查到,我唯你是问。”傅明夏想,不能再让更多的人知道叶鸾身上的这个秘密了,叶鸾会死的。他能心血来潮查她,皇帝也会查她,相府也会查她。那些人,知道叶鸾十一年的空白后,一定会杀了她。
他不会让任何人碰叶鸾的——她怀着他的孩子。
少将被将军身上散发的峭冷气息所扫,急忙退了下去,去执行任务。而傅明夏靠坐在书案前,继续沉默地看着册子上记载的东西。然后,他将册子夹到了一堆书里,好不让人找到。傅明夏并不打算毁灭证据,万一以后,他能用到呢?
他已经知道的事,不代表叶鸾不能再告诉他。
傅明夏希望有一天,叶鸾会亲口跟他说起这十一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叶鸾醒来后,又看到傅明夏坐在床土,他手中拿着一本书,目光却盯着她。叶鸾坐起来后,他仍然一动不动,根本没看到她起身。叶鸾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看到他晃神,才道,“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他没答她,伸手摸她的面容。这样突兀的伸手,碰到她娇软的脸颊,让叶鸾惊诧,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病。他摸了摸少女温润的脸容,淡道,“大夫说你体温不能低于室温,现在正好。”
叶鸾瞠目,乌黑的瞳孔放大,直到他的手已经缩回去了,她才想到感动:傅明夏在照顾她呢。
她笑眯眯,“屋里很暖和,我不冷的。”
傅明夏盯着她的小腹,“嗯”一声,声音淡漠,“我怕孩子冷。”
叶鸾脸僵了僵,这个讨厌的男人!他眼里果然没有她是吧?之前只有梅落,现在只有他的孩子!叶鸾在他眼里是不是空气一样的存在啊?
她扑上去,咬他。以前傅明夏根本无动于衷,任她扑的,但这次,他居然伸手捞了她,把她按到怀里,皱眉。
叶鸾不高兴道,“我知道,你怕我摔了你的孩子嘛。”她刻意把“你的”两个字念重,强调他的不近人情。
但傅明夏显然没感觉到叶鸾的怨念,反而赞同道,“所以你以后不要再冒冒失失了,安安静静呆着。”
叶鸾白他,转身睡。
他看着她背影半天,俯身过去,将她搂抱在怀里,瞅着少女郁闷的小脸。他说,“大夫说你不能这么睡,会压着孩子。”
“……!”叶鸾不忍了,一口咬住他的唇。他可不可以不要张口闭口“孩子”啊?叶鸾也想要孩子啊,她也想做个好娘亲啊,她为她的孩子筹划了好多东西呢。可是傅明夏的话题转为这个,只让她深深地不高兴。
傅明夏被她翻身推倒,她跨坐在自己腰上,低头亲着他。叶鸾吻得很凶,唇舌急切,时而咬到他。傅明夏手护在她腰上,唯恐她乱动把自己弄伤。叶鸾很明显看出来了,她擡头,对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然后唇往下移,舔吻上他的喉结。
“唔!”傅明夏的呼吸登时乱了,本轻轻扶在她腰上的手也不禁紧了下。
傅明夏了解叶鸾的敏感处,叶鸾也同样了解他的,反正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的孩子如何如何”,肯定不敢大动作动,叶鸾此时不报仇,何时报仇啊?
她像个小妖精一样,在他身上各处点火,引得傅明夏的呼吸乱成一团,手从拦改为拉,将她往自己怀里送。到后来,两个人已经衣衫凌乱地滚到了一起,结束一个火热的长吻,叶鸾趴在傅明夏胸前,在他胸口画圈圈,笑得古怪,“夫君,你是不是特别想要啊?那就说呗,我会给你的。”
傅明夏恨得咬她,真没见过这样的女人。若不是怕……他真想把她狠狠收拾一番。
可傅明夏却只是轻轻把她抱到一边,自己起身,语调不稳而僵硬道,“你先睡吧,我去沐浴一下。”
叶鸾露出了然的笑,盯着他下面看。傅明夏脸一沉,转身就走了。叶鸾趴在床上,兀自笑了一会儿。该!活该他以前总是不考虑她的感受,想要就要,想停就停,现在可算让他知道这种滋味是什么了。
叶鸾侧身睡,笑了一阵子,睡意袭来,缓缓闭上了眼。傅明夏回来的时候,叶鸾早就睡着了。少女衣衫半解,玲珑娇俏的肌肤映在昏色烛火中,让他看得目不转睛。好一会儿,傅明夏才吹灯上床,背着她睡。
他背靠着她,看着床前那一抹投来的月光,想着少女那令人激荡的身形,久久不能入睡。
似是人在睡梦中寻找温暖的本能,才过了一会儿,叶鸾就靠了过来,贴在他后背上,搂住他的腰。傅明夏忍了一会儿,他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后来叶鸾来了后,即使总要跟他搂搂抱抱,他都会排斥,偶尔拗不过她时才会抱她一起睡。
现在,她又贴上来了!
傅明夏本就心绪不定,她一贴上来,他更加不舒服了。傅明夏转身,将她推得远远的。可他看半天,她又慢慢摸了过来,傅明夏再把她推开,一会儿,她又靠过来。一只手臂撑在两人中间,傅明夏咬着牙,他就没见过这么讨厌的女人!自己睡自己的好了,本来就让他身体很不舒服了,她还非要过来干什么?
睡梦中,似被男人的咬牙切齿影响到,少女不安地浅吟了一声,抱住双臂,有些痛苦地皱眉。她抱的地方,正好是傲然的玉峰。傅明夏的目光沉暗一分,精神有些松,她就顺着他的手臂缠了过来,这次,面对面抱上了他。
傅明夏特别想摇醒她,他以前也会这么做:他睡不着,她也别想如意。
可他推她的时候,摸到了她胸前的伤口,手就顿住了。那是他留在她身上的伤,叶鸾身上,恐怕有许多他给她留下的。那时候,他差点杀了她。而现在,她只不过睡一觉而已。
傅明夏慢慢抱紧她,将她安置在自己怀中。不抱她的时候,他就已经睡不着了。抱着她后,他更加睡不着了。傅明夏心中恼怒自己在心软什么,然后就保持着这种心软的心态,看着她睡了一晚,自己睁眼到天亮。
这些,叶鸾都是不知道的。
她被傅明夏伤得很重,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且正好用这段时间来安胎了。她只觉得很无聊,因为傅明夏又丢下她,几天不见人了。她问了下人,大家都说王爷被陛下喊去练兵了,几天都不会回来了。喜鹊和杜鹃看她无聊,就给她找来话本看,叶鸾又开始辛苦地认字生涯。
又过了许多日子,叶鸾睡醒,看到黑衣青年坐在她床头,盯着她看。
叶鸾揉揉眼睛,“傅明夏?你回来啦?”
“嗯,”他看她气色不错,问,“你现在能下床了没?”
叶鸾道,“早就能下了,你干嘛?”
傅明夏似松口气,对她道,“那你换身衣裳,跟我出去。”
“出去干嘛?”
“接圣旨。”
叶鸾瞪大眼,猛地问他,“你在我床边坐了多久?”
“一个时辰吧。”傅明夏漫不经心答。
叶鸾瞪他,所以也就是说,你让传圣旨的公公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只是为了等我睡醒?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可以叫我起来的。”
傅明夏看着她眼下的乌青,“她们说你这些天睡得并不好,你该多睡些。”
叶鸾眼红,她确实睡得很不好,因为孕吐的反应,很难过。但他不在府上,叶鸾又不习惯麻烦别人,就总是自己忍着。她忍得难受时,就心里骂他。
可他回来,才一句话,自己就想哭了。
叶鸾亲他刚生出青色胡渣的下巴,想了想,“夫君,你对我很不好,你知道吗?”
傅明夏脸微僵,看少女甜甜一笑,“不过没关系,我教你怎么对我好,好不好?”
她冲着他笑,傅明夏那张冷淡的脸跟冻住似的,好一阵子都没反应。叶鸾觉得无趣,估计他又陷入某个痴症了,松开他,自己去换衣裳了。等她出来时,居然听到傅明夏低声,“好。”
她回头看他,他站起来,面无表情。她笑,若不是听到了那个字,她还以为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呢。
他们一起去接圣旨,叶鸾才知道,傅明夏不仅是去练兵了,他这些天,还跟皇帝陛下磨了好一阵子。他终于,把她磨成王妃了。皇帝这通圣旨,就是册封她为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