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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玄幻 > 我不成仙 > 第422章 妖性

    这一刻,见愁是不很说得出话来的。

    其实若换了一个人在她面前说出这番话来,她肯定会想到别的地方去,可眼前这个是视她为一生挚交的傅朝生。

    也是一个才在烂柯楼闹出了一桩烂摊子的傅朝生……

    其实在他此话出口之前,见愁是有一个问题很想问他的,可到了这时候,听他说完了这真心实意半点没有虚假的一句话,又觉得实在不很问得出口。

    于是,竟莫名沉默下来。

    傅朝生当然察觉到了:“可是烂柯楼之事为故友带来了困扰?”

    “倒算不上。”

    依着她师尊那意思,只要能“忽悠”得过去,一切好说,更何况傅朝生的确知道很多,本身也想要改变极域轮回的规则。

    如此一来,其利益与如今的十九洲一致。

    所以刚才被扶道山人点醒之后,见愁便没有很困扰了。

    此刻她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收敛了起来,只笑道:“不过这种事有一桩就好了,傅道友还是不要想再有下一次了,虽然不很烦恼,但解决起来还是要花点心思。”

    分明是故作玩笑一句轻松的话,可傅朝生听后却皱起了眉头。

    他那一双深绿的瞳孔,有如幽暗的潭水,荡起了隐约的波纹,过于纯粹的目光,只让人觉得一切在他眼底都是无可遮掩的。

    这是一双天地赐予的眼。

    他没有皱眉,说得也很平静:“说谎也是你们人经常对朋友做的事吗?”

    “……”

    见愁的脚步,一下止住了。

    这个位置,已经距离他们的院落不远,小径上栽着的那几树桃花,这时候已经完全不见了那几许粉红,长上了不少新绿。

    空气里有花香,酒香,青草香。

    隐约有鸟雀啁啾的声音传来,但一下又显得很遥远。

    她回过头来,对上了他看似平静的目光,这一瞬间不得不惊叹他的敏锐,可又为他这样的敏锐所困。

    沉默有片刻。

    然后她脸上也没有笑意,只问:“困扰我的,的确不是烂柯楼之事,而是6阁主那一番话。傅道友应该有听到吧?”

    他听到了。

    也知道6松指的是什么。

    但他并不知道见愁会在意这一句话,而且会因此困扰。

    这一刻,傅朝生想说,他说得没有错。

    但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只不过,他心里忽然就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在他看来并无所谓的小事,若在见愁面前说出来,她并不会高兴。

    毕竟,有谁耳闻目见同类为人所戮,而无动于衷呢?

    正如他为蜉蝣同族运命之变而怒而恨而不平,人也会。

    于是,他也无言了许久。

    末了慢慢道:“我明白了。”

    他并没有说明白了什么,可见愁却知道。

    当人们谈到某些他们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的话题时,要么选择撒谎掩饰,要么选择避而不谈。

    方才的她如此,此刻的他如此。

    两个人之间,忽然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沉默。

    到了院落门口的时候,见愁与他道了个别,也没有多说什么,便回了自己的屋子。回想起今日与6松交手的种种细节,总觉心潮难平。

    又念及先前扶道山人所言,干脆细细思考起“忽悠”这件事来。

    傅朝生那边,却是在自己的院门前站了许久。

    他本是天地所成,原是一蜉蝣,天涯寄身,四海为家,被天席地,走到哪里都没有区别,如今却要与人一般住下来,感觉到底还是有些奇怪。

    但更奇怪的,是他此刻的感觉。

    “不是很舒服。”

    他这样开了口,似乎只是自言自语。

    但鲲与他早已经认识很久了,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话。若是往常,听了这话,他总归是要说点什么的,可现在竟莫名开不了口。

    “你也一样了。”

    傅朝生察觉到,这一会儿,鲲似乎不想说话,于是想起了先前自己与见愁一路走回来时候的沉默。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加重了。

    某一只化作他头上簪子的鲲叹了口气,声音里是那种惯常的、厚重的沧桑:“其实不必太在意。”

    傅朝生做过什么,他一清二楚的。

    但他的想法,其实与傅朝生没有什么区别。

    “吱呀”一声,他终于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古旧的苍青色衣袍从门框的边缘扫过,沾了一点点灰尘,却偏偏与这一身的陈旧相得益彰,竟半点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傅朝生进了屋,看了一圈。

    对修士们来说很常见的屋子,对他来说也不是特别陌生。

    毕竟在人间孤岛的时候,他还曾是大夏的“傅国师”。

    这样的地方,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喜欢的感觉,却也是待过的。

    脚步一转,他随意地坐到了靠窗的椅子上,将那一扇虚掩着的窗推开,看着外面仲春近暮春的景色,还有枝头的几只雀鸟。

    许久,许久,好几个时辰,都没有说话。

    直到天色暗了,夜幕降临,他才问道:“我做得不对?”

    “你没有错。”

    鲲这般答道。

    一只画眉鸟从夜色中飞了过来,停留到了窗沿上,似乎是没现这黑暗之中还坐着人,于是梳理起了自己一身漂亮的羽毛。

    傅朝生向它伸出手去。

    它好像有些吓住,但小脑袋转了转,又有些困惑,最终跳到了他的手掌上,慢慢地啄了一下。

    鲲不由嫌弃了一声:“蠢鸟。”

    “扑棱!”

    画眉鸟顿时受惊,仿佛这时候才意识到黑暗之中还有另一种可怖的存在,求生的本能几乎瞬间让它跳了开,接着双翅一展,竟是慌张地飞远了。

    傅朝生无言。

    他自是知道画眉鸟为什么会被吓走,毕竟鲲这么庞大的巨物,即便是化作了一根簪,可那种威慑力对它们而言依旧恐怖。

    更不用说,它是鲲,也是鹏。

    “天之宰,海之主……”

    这么念了一声,傅朝生又垂眸思考了起来。

    “我没有错,故友也不会有错。”

    好像是这样是没错。

    但是……

    听着他这话,鲲却忽然有一种特别奇怪的预感,似乎是在他的话后思考了片刻,接着一下就意识到了不对:“别去!”

    但已经迟了。

    傅朝生从来都是一只念头定了就一定会去做的大妖,正如这天地间的规则也不能阻挡他,鲲这么一句话,算得了什么?

    他根本没听,即便听了也不会在意。

    人在窗边,身形一隐,顷刻间已化出一片庞大的妖影,向着这深沉的夜色与不尽的黑暗掠去!

    碎仙城东南,便是通灵阁的住处。

    几名今次跟随阁主一道来星海长见识的亲传弟子都还没有去休息,只是聚在走廊上谈论着白日里的事情。

    平地里一阵狂风忽然卷过,众人觉得有些奇怪。

    可还没等他们咂摸出什么味道来,后面6松所住的方向,忽然就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整个夜晚的沉寂……

    “啊啊啊啊——”

    ……

    次日清晨。

    天还没亮,整个星海的盆地中都流淌着薄薄的雾气,碎仙城大小的街道和建筑,而也都被包裹在其中,竟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隐约美感。

    只是很快,沉重的急促的脚步声从雾气的深处传来,只刹那便将这短暂的宁静打破。

    一行修士,面色铁青地从远处走来。

    穿过一条大街,绕过了两个拐角,便已经来到了崖山所住的院落前面。

    这些修士,皆着一身通灵阁的服饰。

    数十名弟子加上几名长老,更有脖颈上被人打了一道深黑色印符且缺了一条胳膊的通灵阁阁主6松!

    一名长老走在前面,在门前站定,便一声冷喝:“通灵阁上下,今日来讨要个说法,还请崖山同道,现身一见!”

    这声音洪亮极了,且根本没有半点压制。

    出口的瞬间,便已经如同滚滚的惊雷,在这一座宅院上空、在整个碎仙城的上空响彻!

    所有睡梦中的,或者醉生梦死犹自困昧,这一刻全都醒了!

    通灵阁?

    还在自己屋内打坐的见愁,自然也听到了这声音,一时便皱了眉头,只觉得奇怪:烂柯楼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他们还要讨要什么说法?

    自蒲团上起身,她拿了燃灯剑,便出了门去。

    附近的左流、方小邪也都被惊动,都站到了外头。

    见见愁出来,两人也都是摸不着头脑。

    左流问道:“大师姐,这是出什么事了?”

    见愁也疑惑呢,这会儿可是半点不知,只道:“我也不清楚,看看去。”

    她当先便走。

    左流与方小邪则随后跟上。

    到的时候,门口已经很是热闹了,通灵阁的人站在大门内的影壁前,个个脸色不善,尤其是最前面的6松,满面的冰冷,眼眸里一片沉怒。

    见愁一眼就看到了他此刻狼狈的模样,身上血迹未干,触目惊心,左边的胳膊更是整个不见了!

    浑然像是被什么东西一把撕扯而下!

    他面皮青黑,嘴唇也干裂,整个人哪里还有半点通灵阁阁主的威风与威严?

    这可是返虚中期的大能!

    昨天在烂柯楼的时候还好好的,今日……

    心底不由有些惊骇,见愁一转眼便看到扶道山人与郑邀都站在了影壁前,面色一致地凝重。

    她无声地走了过去,压低了声音问:“师父,掌门,出了什么事吗?”

    “出了什么事?见愁小友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还不待扶道山人与郑邀开口,站在对面不远处的6松已经听见了见愁的声音,一时便冷笑了一声,开了口,语气里带着全然的讽刺。

    但那声音,却如吞过刀一般,沙哑难听到了极致。

    就好像……

    此刻说话,乃是强忍着某种钻心的苦痛。

    见愁的目光,不由落到了他脖颈之间,喉咙的位置上,那一枚从未见过的金色的印符。

    只是她实在不知道,他们怎么找上崖山来,还要讨个公道,于是转了脸反问:“你通灵阁的事情,我凭什么应该知道?”

    “哈哈哈……”

    6松没忍住大笑了起来,意态间竟有几分癫狂,可末了了那一双眼却跟淬了毒一般冰冷锋锐!

    “昨夜有东西偷袭了我通灵阁住处,害我重伤,断我一臂,封我口喉!此事,你崖山,你见愁,怎会不知?!”

    “天……”

    还有这种事?

    因通灵阁声势浩大,且半点没有要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附近十九洲的修士都聚拢了过来,听得此言却是纷纷惊疑。

    说一门之中的小弟子被人夜袭也就罢了,可6松乃是堂堂掌门,修为顶尖的返虚大能啊。

    要将其置于如此境地,该是何等骇人的实力?

    众人顿时有些交头接耳。

    崖山这边却全都静默无语。

    郑邀面色有些凝重。

    扶道山人则是看着狼狈的6松,若有所思,片刻后直接道:“有话你就直说,不必含沙射影。”

    “含沙射影,下一句你扶道是不是还要骂我血口喷人!”

    6松已经完全出离了愤怒。

    御山行之事他已然知道自己过在何处,只是近日来一直没有找到弥补的机会;昨日烂柯楼之事不了了之,本也没放在心上,只想着议事的时候解决也就罢了。

    可谁能想到,昨夜竟生这等可怖之事!

    那妖物隐匿了自己的形迹,可他怎么会辨认不出?!

    6松的目光,从扶道山人身上,落回了见愁的身上,只紧咬着牙关,森然道:“你崖山若对此事问心无愧,可敢把你那一位‘傅道友’请出,与我对质!”

    傅朝生!

    心里猛地一沉,犹如重重的铁块猛地沉了下去。

    见愁目视着6松,一时竟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脑子里千般万般的念头转了无数,忽然觉得张口有些难言。

    6松的声音沙哑难听,每一个字都像是沾着血:“怎么,不敢?!”

    纵观此刻星海,修为比6松还高的人屈指可数。

    剑皇曲正风堪堪返虚中期,自众人到星海之后就没露过面;北域阴宗玄月仙姬自来少理世事,要争斗也是与北域阳宗;七劫散仙沧济散人更是然物外,心里怕只有“飞升”两个字。

    这几人中,没一个与6松有什么深仇大恨,动手的可能微乎其微。

    更不用说他们的修为,并不至于将6松压制到这地步,完全无法反抗、近乎于被蹂躏!

    而且除了初时一声惨呼,全程都没动静泄出。

    由此可见,夜袭之人实力之高绝,几已近乎通天!

    这样的人,表面上看,星海是找不出来的。

    可……

    见愁能找出来,而且恰好就是6松怀疑的那一个,且以其行事作风,未必没有可能做下此事。

    甚至,可能性还很大。

    握紧了燃灯剑,见愁依旧没有说话。

    郑邀则是眉头深锁。

    唯独此刻扶道山人,也不知为什么,忽然就抬目看向了天际。在那犹自昏暗、才亮开一些的天幕边缘,一道仙风道骨的身影,隐隐出现。

    下面也有人注意到了,一声惊呼:“真人来了!”

    来的,的确是昆吾横虚真人。

    他一身干净稳重的道袍,面有圆融温润之色,手持一拂尘,身后一些跟的却是谢不臣。

    青袍飘摆,面容隽冷,眸底自有一片漠色,看着却更似天人。

    师徒两人,一前一后。

    分明看着差别是很大的,可这一瞬间,见愁竟从这两人的身上看出了一种奇怪的相似。

    也不知是那眉目间的感觉,还是此刻高绝的姿态。

    “见过横虚真人。”

    “见过真人。”

    “真人可算是来了……”

    ……

    一如当初扶道山人刚至星海时的盛况,所有见过的没见过的,此刻都俯躬身见礼,就连一脸怒容未消的6松也是如此。

    只有见愁站着没动。

    不同于其他人关注的都是姗姗来迟的横虚真人,她的目光在其身上扫了一眼之后,便落到了后方的谢不臣身上。

    锋芒内敛,越见无情,眸底无悲无喜,无哀无怒,静得像是冰面。

    入世中期。

    这是谢不臣此时此刻的境界。

    按理说既没有跨过从老怪到大能最要紧的那一道坎,也没有一口气过她如今的境界,虽然已经直接越出窍、至入世,怎么看对她来说都不像是有威胁的样子……

    可这一刻,见愁实在觉得不很舒服。

    那诡异的道劫,始终令她耿耿于怀……

    在她看谢不臣的时候,谢不臣也抬眸看了她一眼,但目光淡静,并未流露出更多的端倪来,似乎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两样。

    堪称完美的伪装。

    尽管他已经能越来越清楚地感觉到,某一件藏于其身的东西,对他无穷的吸引力。

    “是我诸事耽搁,到底让大家久等了,生怕误事,所以一早便赶来了。”

    横虚真人似乎没注意到涌动在见愁与谢不臣之间的暗流,只笑着拱手回礼,然后才走了上来,一见着6松有些惊讶,但还是先要扶道山人打了招呼。

    “扶道兄,有礼了。”

    扶道山人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旁人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可他与横虚却很相熟了,轻而易举就能看出他的状态并不很好。

    是因为那道劫?

    心里觉得活该,面上却是笑起来:“恭喜了,你这号称是昆吾天之骄子的徒弟,也总算是突破了入世。虽然还差了我们见愁天远,不过人跟人不能比嘛,你也不用特别介怀。”

    “……”

    众人听了这话,齐齐流下冷汗。

    只有横虚真人面色如常,仿佛半点没听出这话里的讥讽来,甚至还点头同意了几分,只道:“扶道兄高足,旁人自不能比,倒也无妨。不过如今大家聚集在此处,到底是?”

    他打量了周遭一眼。

    方才刚来的时候,就觉出此地不是很对,又兼之看见了6松的情况,心里便起了疑,只是没第一时间开口问,而是等到了寒暄之后。

    目光微微闪烁间,他看向了6松。

    6松正愁没处说理去,闻言立刻回道:“真人您来得正好,今日我6某人有一桩公道要向崖山讨讨!他们这一位见愁小友带了一至邪大妖进入星海,化形成人,昨日起了争执倒也罢了。可昨夜竟偷袭我通灵阁!6某人今日惨状,皆拜此妖所赐!若不叫崖山、叫他们这一位不知藏了什么祸心的见愁小友,给个说法,此意难平,此恨难消!”

    一番话说得是义正辞严。

    横虚真人知道昨日烂柯楼的事情,几乎瞬间就明白6松到底在说什么了,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有后续。

    若是往常,处理了也就罢了,可如今……

    他微微皱了眉,却是看了见愁一眼,又看向了扶道山人,暂时没说话。

    但见愁却笑了。

    她本以为争端在傅朝生的身上,正思考着此事到底不能拖,还是应该让傅朝生出来当面对质,才好寻求解决之法。

    谁能想,6松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包藏祸心?”

    入崖山这许多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旁人用这一个词来形容自己,一时竟生出了说不出的荒谬之感,险些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我竟不知,6阁主何时竟也学会胡说八道,血口喷人了!”

    “血口喷人?”

    6松话虽说得过激,可半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血口喷人”的地方,怕只怕怀疑得还不够,想得还不够深!

    他一声冷笑,看向崖山其他人的目光未改,可看向见愁的目光已没有了半点温度,只厉声质问:“你说我血口喷人,那我6某人今天便来彻底问个清楚!”

    “自你进入崖山之后,确为我中域新辈修士第一人,可先有青峰庵隐界探秘之祸,后出雪域圣殿夜袭之乱!”

    “昆吾谢小友与你有何等仇怨,竟能使你痛下杀手?!”

    “残害同道,何来半点仁心?!”

    怒斥之语,一声连着一声,声声都似重锤一般在所有人耳畔敲响。也仿佛要将深藏在地下的某些隐秘,一并锤开,暴露在这光天化日之下!

    6松想起了昨夜,想起了那令人骇然的存在!

    如此妖孽,怎能留存于世!

    一时只觉得整个喉咙都浸了血,他一字一句,终于将最后一段话给说了出来。

    “如今,你又与妖邪为伍,浑无我天下正道半点正气!”

    “昨日在烂柯楼上,便一心包庇,6某人还当年不知其深重罪孽,欲劝你回头。谁料当夜便遭如此毒手!”

    “凭你,也敢说自己问心无愧?”

    “凭你,也敢自称一声崖山门下?!”

    犀利,辛辣,半点情面不留!

    所有人都被6松这一番话给震住了,沈咎等人尽听得眉头大蹙,立刻想冲上去给6松一顿老拳,要这老糊涂知道知道乱说话是什么代价。

    可没想到,身形才一动,一只手就轻轻一挡,竟然将他们拦住了。

    月白的衣袖,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冷肃弧度。

    白皙的手背上隐约能看见蜿蜒的青色血脉之线,通透而且修长,却并没有一般女修给人的柔弱感。

    相反,这一只手看上去太干净,太利落。

    沈咎、左流等人都愣住了。

    抬头一看,竟是站在他们旁边的见愁伸出手来拦住了他们,于是一时怔忡,讷讷喊了一声:“大师姐……”

    见愁没有回头看他们。

    手持着燃灯剑,她面上竟然没有半点为人质疑、为人质问的恼怒,反而有一种深深的嘲讽,冰冷而平静的目光,只带着几分怜悯的看着6松。

    接着,便移向了站在正中这一位横虚真人,还有他身后的谢不臣。

    一个是名门正派领袖巨擘,正道修士第一人,昆吾的座;

    一个是修炼一途上的天才,新辈中的佼佼者,他日将救昆吾于大劫中的道子。

    于是,她竟微微笑了起来。

    当着这里里外外无数围观修士的面,也当着这昆吾道貌岸然的师徒俩的面,见愁那深藏的辛辣讽刺,慢慢从心底浮了上来。

    这一时间,声音看似轻松,实则森然——

    “我行得端,做得正,自称一声崖山门下,问心无愧!”

    “此时此刻某几位可就不一定了。”

    “我残害同道,毫无仁心?我与昆吾谢道友有何仇怨?哈哈哈,6阁主,这恩怨由来,我倒是有胆讲,只怕你没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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