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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瞅着要放假了。我的心情随着日历变薄而越发灰暗。

  今天一共有四节课,我逃了早上的一节,因为美女是睡出来的,我要睡觉。

  并不是我懒,我是为了不玷污Q大美丽的风景。

  来到教室后才发现我还是很厚道的——教师里大概只坐了半个班的人。为了匡正教学风气,在老师皱着眉头打量空座位时,大家自觉自愿地喊出了“点名!”的要求。

  都是心理阴暗的人呐。

  老师开始讲课,大家放心地摊开报纸和杂志。

  我身后的蔡林看着天花板说:“我像樱木花道。”

  没人回应。

  蔡林伸手捅捅我说:“我像樱木花道吧?”

  “Q版的樱木花道都比你英俊多少倍。”

  “追求不到我就胡说八道,你太坏了,你说,你玩弄了多少无知的男青年?”

  “别暗示了,打死我我也不会考虑你的,尽管你真的很无知。”

  “你说咱们什么都没什么你就跟我这么死去活来的合适么?”

  “甭在那儿意淫了哈!跟个妇联主任似的成天磨叽,我都没想起来你是个爷们儿!你们高中学的是不是《葵花宝典》啊?”

  “哟!还让你小瞧了?我倒是一直把你当爷们儿看来着,说你是悍妇都是对妇女界的侮辱……”

  “你他妈的才妇女呢……”

  老师一声咳嗽,我们立刻正襟危坐做敏而好学状。

  老六打开六级字典看了三分钟,合上,然后边看娱乐杂志边问我:“你觉得郭晶晶和田亮登对吗?”

  不等我回答立刻又说,“我觉得一点儿都不配。”

  我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我一直在专心地想今天吃什么。

  食堂已经有一年没去过了,学校周边的小饭馆我一个都不想去。昨天中午我也为这个问题头疼了很久,最后在外面买了一个菜包,昨天晚上我吃的也是菜包,今天早饭没有吃,中午难道还要吃菜包?

  ……

  下课了。老师收拾好教案离去,我晃晃悠悠走出来,想了很久,买了一个菜包。

  我并不想买,但是卖菜包的大妈一看见我就递过来一个菜包。

  我很善良,从不好意思拒绝任何人。

  很多人盯着我的肩膀看,我摸过去,从背上扯下一张纸条,歪歪扭扭的笔迹:“主人不在,狗狗自己出来溜达。”

  蔡林这个流氓。

  我对菜包都这么专情,谁说我乐于玩弄男性?

  男性有什么好玩弄的?

  什么是男性?

  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是晶晶那种看见单词比爹妈都亲的孩子,每天背一篇英语短文就精神得什么似的,绷着劲儿参加个竞赛演讲什么的;要不就干脆像武茜那种每天得意洋洋开着小会儿一个劲儿对人说“我太忙"也行,别管别人背后怎么臭好歹精神上可以自我满足。那种生活想来一定单纯而美好。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混着混着就呈现出一副随遇而安的潦倒模样,我经常坐在床头迷迷登登卖呆,说话也是说着说着就糊里糊涂不知所云,老马说,你要是在面前放顶帽子坐学校门口,肯定有人给钱。

  我痛心地问,“你就这么歧视我?我好歹也是条鲜活的小生命吧?你就不怕我饥寒交迫握着把火柴冻死在街头?”

  “你死了……”老xx眼中浮现出憧憬的神色,“我们就可以腾出你的床放行李了。”

  我真是遇人不淑啊。

  班长说大家要学院开始集体定票了,大家把学生证交上来吧。

  又要回家了。我一阵轻松。走前还是去麦叔或肯爷家犒劳自己一顿吧,我都多少天没沾荤腥了。好象KFC旁边还开了家哈根达斯的分店,OK!就是它了!

  考虑到我们都是赤贫的学生阶级,平时我多半是靠菜包过日子,偶尔干豆腐卷大葱就算改善生活了。看着冰激凌火锅里那号称来自五湖四海的配料我心潮澎湃,觉得这么奢侈糜烂的生活不拿出来炫炫实在可惜,于是赶紧给晶晶打了个电话,“老二?我吃哈根达斯呢!吃了整整五十八块钱呢!”

  晶晶羡慕地说,“真的啊?够吃一年干豆腐的了。”

  我觉得这么有面子的事不拿到新闻联播上告诉群众们实在委屈自己,就着黄金鸡腿堡又拨通了猴子的电话,“猴子,我要回家了,现在这儿吃冰激凌呐,你要是还有什么话就赶紧说。”

  猴子说:“咦?你回家以后就不理会我了么?”

  “那是当然的了。你不想我爸盘问你祖宗八代吧?”

  “嗬嗬,好像以前我们班女生的家长都是这样的。那你给我写信啊?”

  开什么国际玩笑?我最讨厌写信,第一是我的字非常难看,从小学一年级起基本就没怎么变过,而且经过几年以电脑代替人手的生活,中国字已经只会认不会写了,写出来的也基本全是通假字;第二是我先天对白纸黑字有种畏惧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一落笔就是板上钉钉,没有回旋余地,就等人上门讨债了;最后也是最重要一个原因是我爸培养出来的,小学初中的时候不懂事,老实巴交地把心里的龌龊想法一五一十写在日记里,结果被我爸当成了犯罪记录,想抵赖都不能。从此以后落下病根,上课传完的纸条都嚼巴嚼巴咽了,以免万一落到老师手上,翻供都没可能。但是三个理由无论哪个都拿不出手,我只好说:“不写,我不爱写信。你们班女生?是你老婆吧?”

  本来是虚晃一枪,猴子居然羞涩起来,“那时还小的呀。”

  我心里微酸,冷笑道,“亏你还知道自己有个老婆。”

  猴子立刻严肃,“你知道么?昨天我回家了。”

  “哦?多新鲜呀,你平时都是露宿街头的吧?”

  “不是,是回我父母家。我和我父母说起我和她的事情。”

  我沉默着静听。据猴子说她和他父母的关系非常不好,后来他父母只好把挨在一起的两套公寓换成分开的两套房子。而且她也从来不去看他们,有时过节也只是去坐着,吃完饭就走,回家还抱怨老头老太太不热情……反正罪状多了。爱一个人时,只觉得她像个小孩子,天真烂漫不懂事,因而一切都要包容呵护关怀备至,一旦不爱了,那个人立刻变成一条毒蛇,自私阴险无所不为,需要好好提防……人真复杂。

  “我爸妈问我是什么打算?”猴子拖长声音。

  什么打算?我依然保持沉默。这不是我该说话的时候。

  “我说我们不会超过半年。”

  这算是什么?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她太爱热闹……”,猴子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只喜欢打牌、打牌,和她说别的她一概听不懂也不感兴趣。我很累,真的很累。”

  “现在我每天下班以后就回父母家吃饭,然后去健身房,然后回家看书,她在楼下打麻将,晚上就睡在楼下,早上我走的时候她还没醒,我们基本没有见面的时候。”

  我的汗一身一身地冒,“猴子……”嗓子吓哑了,我艰难地清了清嗓子。

  “怎么了?”

  “这和我没关系吧?”

  “当然和你没关系。”猴子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没有那个福气。”

  “……”我多少放下点心,总算把责任推卸了一部分。

  “小蓓?”

  “恩?”

  “假如我是你的同学或者朋友,假如我也在你那或者你在上海……我们,有可能么?”

  我心里忽然微微一震。

  这孩子……玩真的了?

  王菲的歌轻轻飘荡:

  “忽然间毫无缘故

  再多的爱也不满足

  想你的眉目想到模糊

  不知不觉让我中毒

  忽然间很需要保护

  假如世界一瞬间结束

  假如你退出

  我只是说假如

  ……”

  满街的灯光烛影,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欢声笑语,却与我无关。

  假如?什么是假如?

  猴子,你丫太不老实……

  “小蓓?你还在么?”

  “在……”

  “我从澳门给你带回点东西,估计明天就到你那里了。你注意查收着。”

  “是什么啊?我妈不让我收别人东西。”

  “呵呵你放心,几盒糖而已。”

  “糖也不能要,不过我真的谢谢你,心意我领,行么?”我一边擦口水一边打字,我姥姥说过“贪小便宜吃大亏”,我一直奉为行动指南。可是我真的很愤怒,为什么每个追我的人都从吃上下手?难道真的看准了我是属猪的命?

  “小蓓,你这样我真的很尴尬……已经发出去了……你觉得我有什么不轨的企图?”

  “不,不,我不是那意思……”我一边尴尬地解释一边愤怒,还用我觉得?你丫分明就是有不轨企图。我怎么这么糟心啊?

  “呵呵,你想太多了。”

  “猴子,你听好,我财迷、花痴、低级趣味、爱看美女、刻薄吝啬,你就别费事了,再说了,一盒糖你也好意思拿出来现?呵呵……我看不上可不可以?”

  “呵呵,那你说你想要什么?”

  “我……”

  我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间大房子,很大很空雪洞一样的那种,谁也不要,然后一个人在里面。”

  “好说!谁也不要?要我吗?”

  我想到兴奋,根本不理会他说什么,“然后自己给每面墙刷上不同的颜色,我不要床,也不要桌椅,我要买喜欢的布料做喜欢的帘子和垫子,零散在地板上,我要开一面墙那么大的玻璃窗,然后种很多植物。我……”

  “好的,好的,宝贝,答应你。”

  我大笑,“说得跟真的似的!老头,真看不出你还是个老手!”

  网恋的模式大家已经熟得不能再熟,网聊——电聊——面聊——无聊,都臭了街了。说起“见网友儿”就跟说找小姐没什么两样儿。我一直非常鄙夷网恋者,觉得他们自欺欺人,饮鸩止渴——那网络何等虚幻!一套情话千人诵,一声宝贝万人听,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这不是傻子才干的事么?所以我上网多年,一直都很清白。

  跟猴子那么哈泥宝贝的一叫,我有点儿拎不清了。我想以后不能晚上乱打电话或是上网了,晚上精神脆弱,容易被趁虚而入。

  一个人在夜幕遮掩下能干出的极限实在是超乎自己想象的,那一段时间我始终睡得不太好,白天也梦游一样没精神,晚上始终处在半睡半醒的边缘……有时候突然清醒,会后怕得厉害……然而大多数时间我昏沉地听他讲话,迎合着……猴子寄来很多照片,大多数是自己拍的,有些是夸张的脸的一部分,侧面下巴的线条,似笑非笑的眉眼。

  光线大多阴郁……呼吸是你的脸,你曲线在蔓延,不断演变那海岸线,长出了最哀艳的水仙……攀过你的脸,只有你听懂我想什么……

  这也是一个爱自己的人,和我一样,他是自恋的……我抚弄着那些照片,发出夸张的笑声,终于有人愿意听我说话了,我真高兴。

  说来奇怪,猴子的作息时间和我惊人地相似,都是喜欢大半夜不睡觉四处扰民的主儿,现在我们可以相互骚扰了。那个时间段极其暧昧,电台里青雪刚讲完鬼故事开始放午夜X生活什么的,我端着一盆水战战兢兢看着黑洞洞的走廊,带着哭腔说:“猴子,我害怕,我不敢去水房。”

  猴子做护花使者状,“别怕,我陪着你!抱抱我家蓓蓓。”

  要是白天谁跟我这么说话,我一定会一脚踹过去,但是现在听着就舒服,于是咚咚咚跑过走廊把水倒掉。

  回到寝室就爬上床就一身轻松地说:“好啦!我回来啦!”

  猴子不怀好意地说;“千万别回头啊……后边有……”

  我头发几乎立起来,“老王八蛋你吓不死我不开心是不是啊?”

  “呵呵,不听我话,还乱骂人。一会儿就有双小绿眼睛钻你帐子里来了……”

  我闭上眼睛,“胡说八道!我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字不敢说出口,我怕真招来什么。

  “哈哈!怕了吧?”

  “猴子,你去死。”

  “你舍得?”

  “我?”我一时语塞,“猴子你这……衣冠禽兽……”

  你看,爱情是多么下贱的勾当,可以假装,假装的时间长了,就变了,也许爱变成真的,也许心就此腐烂。

  “你的心……会腐烂?”猴子大吃一惊的表情,“不会的,我的宝贝兰心蕙质……”

  我冷笑,猴子啊,不会的。那只是你的臆想。你,我,我们都是一样的龌龊。

  我已经是个没有心的人。

  祭情不如戒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