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第100章
哦,是这么个教小姐啊,我还以为……教小姐呢。
韩湘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比起在这小地方失身,给小女娃上课倒没有什么了,不过他要教的并不是他自己最擅长的洞箫,而是琴瑟这些。一是洞箫需要气足,小孩子很难学,二是这东西对嘴吹的,韩湘到底觉得需要避讳些。
当然,他要教啥是他的事,张仁也是很会处事的人,一眼就看得出来韩湘出身肯定不低。既有功名在身,又擅长乐理,说明从小受到极好的教育,才能二者兼顾,又都出了些成绩。
像伏林从小寒窗苦读的,他是真埋头苦读啊,很少才有机会拜访一些先生,当初考上秀才主要靠背诵,就这情况让他再学个什么音乐?那是真得逼死他。
这年头交通不便,韩湘当初是奔着游山玩水来的,出门离了大府范围也就和家人断了联络,又在龙兴县一病不起,身上的钱渐渐花光,托了顺路人去信也石沉大海,没奈何只能求到张仁门上。这样的情况,只要他家里人没搬走,花钱请托的人肯定能带信回来,张仁也没觉得韩湘能在他这儿待多久,还真就和抠门的习惯反着来的,这是纯在帮韩湘。
小女娃们都好奇地打量着韩湘,韩湘做了个自我介绍,等谈及自己日后为诸位小姐教课时,才发现女娃娃里还混了个男娃娃,这一眼看去还真不大明显,因为杨戬身上穿的也很鲜艳,是嫩嫩的黄色,混在姐姐妹妹堆里很和谐。
有王二妮的障眼法在,他看到的只是个格外俊秀的小男童,韩湘很和气地和杨戬打了个招呼,算作刚才失言的歉意。
谈及教课,韩湘什么乐器都能上手一番,但张府里没有瑟筝这些,只有两把张仁和云华小时候用过的琴,张仁的琴保养还行,云华的琴却早就不知收到哪个库房吃灰去了。
今日韩湘就只能暂时先用张仁的琴,上了一堂基础的琴课。
霞儿特别喜欢这种课,平时都是在伏先生眼皮子底下摸鱼,摸得提心吊胆,而这位韩先生,他抚琴时是闭着眼睛的!虽然不知道他闭着眼睛是怎么准确摸对琴弦的,但不妨碍霞儿偷懒偷得很欢畅。
韩湘还从未教过课,不知道小学生们筛子一样多的心眼子,还觉得自己上得挺好的呢。
伏林也不提醒他,只当是给孩子们放的课间活动了,等韩湘一堂琴课上完,他这才道:“以后每天两堂乐理课,晚上下学时间不变,别高兴得太早,等韩兄离开,这课程还是要恢复的。”
霞儿有些失望,“韩先生就不能一直留下来吗?”
她倒也不是喜欢韩湘,也不是韩湘教得多好,就是为这每天两堂可以摸鱼的乐理课啊。
伏林坐在躺椅上吹了一口杯盏里的热牛乳,凉凉地道:“是啊,真可惜,一直留下来的是我。”
底下的小萝卜头们都有些敢怒不敢言,连成绩最好的星儿和杨戬都缩了缩脑袋,伏先生从不因为谁成绩好坏而偏心某一个人,有时候是真的严苛,唉,要是能和总闭眼睛的韩先生换一换多好。
今日下学比平时要早一些,因为没怎么教正经课程,功课也少,彩儿出学堂的时候看见外面天还亮着,熟悉的虚空通道在她脚边打开,她就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下学后小学生,和霞儿她们招手道:“你们今天去不去家里玩呀?”
两只奶牛猫一下子就扑过来了,要玩要玩要玩!要去小猫国玩!
霞儿却怏怏不乐地环着星儿的脖子,两姐妹搭在一起走,朝彩儿摆摆手,“一个月去了十八回,爹说我们都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了……”
张仁起初真挺高兴晚上孩子有人带的事,放在平时这是活生生制造了夫妻独处的机会啊!可上回那不是嗑药磕晕了嘛,去了一趟重秋星,又挨了老宗主一顿全身检查,回来之后王二妮禁了他半年。
既然夫妻夜生活已经没有了,孩子们还成天往外跑,尤其还是跑去“抢”了他一个女儿的昊天前辈那儿,张仁有些微词是很正常的事。霞儿她们最近和彩儿建小猫国玩得很开心,但到底顾及张仁感受,决定一个月出去半个月就可以了,剩下的时间陪陪可怜的老爹吧。
不过也没陪成,晚上吃过晚饭,霞儿几个就和杨戬在花园里捉迷藏了,很久没玩这种朴素的游戏,玩起来还是很疯,最后被一个个拎回去睡觉,睡得都可香了。
入夜,云华挺着圆鼓鼓的肚子卧在床榻上,有些不快地道:“这一胎可真磨人啊,活泼得很,一到夜里就踢腿……”
杨天佑温柔小意地给她捏肩捶腿,低着脑袋,知道云华很快就要数落到自己头上。
果然,云华忽然气鼓鼓起来,生气道:“有一个孩子都不够你的数是吧?生了一回还要再来一回,虽然吃过丹药不怎么难受,可你试试和一个活物绑在一起这么久呢?怎么偏偏是我怀,不是你来生呢?”
杨天佑唯唯诺诺,低声道:“夫人,若有来世,我做你的妻子,为你生儿育女,好不好?”
云华还是不满意,恼他,“我不要你做女人,我也不愿意做男人,我就是气,难道只有女人是受罪的?你怎么不出息些,弄个叫男人生育的法子。”
这么一想又觉不对,云华琢磨道:“或是个叫男人女人都不必怀孕的,亲个嘴巴,孩子自己蹦出来。”
她又开始畅想道:“这个还比较远,先不想了,我听说过一个话本,说一个仙女怀了孕,生育的时候说自己体弱生不下,找了个体壮的丫鬟,把自己的衣裳披在丫鬟身上,丫鬟就大了肚子替她生孩子了……不过这个不好,凭什么人家丫鬟要替这仙女小姐生,又不是丫鬟叫她怀的,都能叫人替她生产了,怎么不肯叫夫君来生?”
换了别的男人,这会儿已经汗流浃背,但杨天佑一贯是很认真听云华说话的,一直顺着她的思维逻辑听着,这时很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妇人十月怀胎已经足够辛苦,生产艰难,倘若能叫夫君代替,才是道理。”
云华也就想想,但见到杨天佑这样配合她说话,心气也顺了许多,看着肚子里孩子翻滚打拳也不觉得疲惫了,长叹一声。
可惜了,她真不是嘴硬心软的人,要是真能让杨天佑替她生孩子,她半点犹豫都不会有的,这生娃的苦楚就该男人来体验一回。
此时卧房里,莲灯照夜,张仁横竖是睡不着,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能钻进王二妮的被褥里了,以往都是夫妻同盖一床被,现在可好了,两人同床但分了被窝。
王二妮睡在里间靠墙,只拿后背对着张仁,有时候张仁偷偷摸摸从后面抱一抱她,王二妮倒也不会推开,可一旦张仁有伸手进她被窝的意思,就会被她一把拍开手。
张仁是真的知道错了,他的错在于那次不应该连吃四颗的,一般舅兄让他吃一颗的,他吃两颗就行了,那天怎么就鬼迷心窍吃了四颗下去?
不过这话可不敢对王二妮说,张仁唯唯诺诺地道:“夫人,我真的知道错了,这都一个月了,我不会再吃那么多药,我上交……”
王二妮闷闷地道:“那两葫芦药我早收起来了。”
张仁大惊,他原本只想说一葫芦药,还准备私藏另一半来着,好悬没有说出口。
王二妮不会把仙法用在张仁头上,自然也看不出他隐藏在沉稳面色下的心虚,张仁最近晚上总是来磨她,和她撒娇逗乐,加上那天去看过医师,张仁的身体确实没什么大毛病,她已经有些心软,但不是一个月就放过的事,按照王二妮的想法,说了半年,至少也得禁他三个月,否则他记吃不记打。
今晚仍是徒劳无功的一夜,张仁见王二妮侧过去闭眼睡了,也只得叹了一口气,回到自己被窝里。
王二妮忽然问他,“你想叫孩子们学些乐理?今天我听见那先生的琴声了,真是好听。”
张仁有些酸了,“我也会弹琴,你都没夸过。”
王二妮纳闷,张仁确实会弹琴,但他也就是个“会”啊,距离精通,距离那种以情入琴的美妙境界,差得特别远好吧?反正她偶尔听张仁弹琴,什么琴声传情的意思都没听出来,光记得他认真弹琴的手法了。
简而言之,匠气。
张仁也就是没个读心术,不然这会儿早跳起来把韩湘撵走了。
不过读心这种普普通通的小术法,甚至都不必刻意放开了听,有人是会的啊。
鬼佛坐在静室蒲团上,听着远处卧房内夫妻夜话,原本空空荡荡的膝上忽然多了一张灵气织造的金色古琴,当然,名为古琴,对他来说是个很新的东西,他慢慢悠悠擡手撩拨起琴弦,神级智慧回忆起白日张府内所有动静,慢慢复刻了韩湘的琴声。
同为昊天分魂,他跟张仁的艺术水准半斤八两,又或者说这尊至强神魔压根没这玩意儿,但区区乐理而已,技入大成,任是无情也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