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李如洗接了噗噗,实在不想回去见陈琢理她妈,就跟陈琢理发微信说:“我们今晚就住新房子了,你帮忙拿点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来吧。”
陈琢理打电话来,有点气急败坏:“如洗,你回来就见了我妈一天,就不回去了,这不明摆着让我下不来台吗?”
李如洗在电话那边很冷静:“你,现在是想跟我吵架?”
陈琢理哽住了,他实在说不出自己要和身患绝症的妻子争吵的话来,最终泄气了:“算了,我给你们送过去,就跟我妈说医生催你提前住院了。”
“随你。”李如洗淡淡说完,就挂了电话。
没多久陈琢理把她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就送了过来,又说:“我把噗噗带回去行吗?我妈一个劲问我噗噗在医院怎么睡……”
然而噗噗自己却无论如何不肯跟爸爸回去。一来他粘妈妈,二来跟着妈妈换了个新环境,正在稀罕的时候,三来他实在不喜欢奶奶做的东西,更不喜欢大葱。
陈琢理拗不过儿子,只好叹口气说:“好吧。”
第二天早上送完孩子,依然要去房产交易大厅,李如洗把陈琢理那套房的尾款付完,跟原房主正式过户,陈琢理坚持把房子落户在了噗噗一个人名下。
之后,李如洗叫了陈琢理算账。
他们收到两千四百万,还了两百万贷款,给父母的部分应该是两百四十万,又交了将近四十万的税和中介费,剩下的钱他们对半分的话一人九百六十万,再加上原本家里是三十万存款,一人十五万,陈琢理的房子加装修是八百一十万,还剩一百六十五万,加上他父母的六十万,于是她又打了二百一十五万给他,算是跟他分清楚家产了。
陈琢理坐在她对面,收到到款的短信,一脸的感慨和伤感。
他们的梦中花园没有了,三十岁的陈琢理,年轻英俊,工作不错,即将丧妻,现在有一套价值八百万的房子和二百万存款,很多和他同龄,职务相近的同学同事,若是没有及时买房的,家中又支持不起,现在可能就是空拿着几十万存款,就算在父母支持下买房了,往往也不可能是这样地段和价值的房子。陈琢理出身平平,如今也算是阶段性跑在了同龄人前头。
当然,若是他的妻子不是李如洗,若是他们没有早早买房,两年多前他们没有听从李如洗的买下那四合院,他现在都未必有这样的身家。
他们终究是高涨的房价的受益者。
而李如洗的九百七十五万还要加上公司给的六十万,去掉噗噗学区房的六百九十万,她手头还有三百三十五万,另加爸爸妈妈的一百八十万,之前旅行用掉了二十多万,她的治疗,说是医保和补充商业险都涵盖了,还是有些不包括的,比如单间的vip病房。
她的银行里现在躺着四百九十万,她预计自己治疗和生前一两年的花销不会超过九十万,那么,还可以留四百万和一套小小学区房给父母和孩子,李如洗还是有点放心了。
虽然父母不缺钱,养活噗噗完全不成问题,但是她还是希望他们和噗噗能尽量宽裕些。
放下心之后,下午李如洗就办了入院手续。
按老规矩,先是各种检查。
检查结果这次出来得都快,主治医生拿到后,看了一会儿,露出了笑容:“看来,化疗和靶向药效果不错,你的肿瘤缩小了,包括转移的地方也是。”
李如洗一时有些欢喜,但随即又赶紧收住。
不能产生希望,有希望才会失望。
脱离实际的希望,不过是奢望,破灭时会受不了的。
大喜大悲,反而更加不好。
她微微笑了笑:“我听说靶向药一般也就能一二年有点用,之后就没用了。”
主治医师被她堵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最后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凡事都不是绝对的。”
李如洗笑笑:“没事,大夫,不用安慰我,我很坚强的,而且,多活一天算赚一天呗,我不会轻易绝望。”
按理说,第二次化疗比第一次化疗应该要适应些了,可是李如洗的反应比第一次还要大,说不出的难受,幸好她用瑜伽休息式来使自己放松和凝聚,还能抵抗一些比较浅表的痛苦,让难熬的时间稍微好过一些。
饶是如此,她躺在床上输液时,也觉得自己好似一条被送上砧板的鱼,再怎么扭动,也免不了剐鳞之痛。
这次的护工不是上回那个,是一个瘦高的四十多岁的女人,一脸冷漠和不耐烦,不叫她,她绝不会多看李如洗一眼。
到了傍晚,陈琢理带着噗噗和陈母一起来看她,噗噗又是飞奔去找她,抱着她怎么腻都不够,陈母四处看着,一直发出没意义的“啧啧”声,也不知道是在感叹什么。
噗噗还是担忧妈妈,他问:“妈妈,肿瘤科是治什么的?”
李如洗吃了一惊,看着他说:“你在哪里看到的这两个字?”
噗噗指着外面:“喏,门口。”
李如洗心中一咯噔,好在她住的vip单间,周围也没有旁人。
陈琢理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们母子二人,而那冷漠的瘦高护工也把眼神投了过来。
李如洗忍着身体的不舒服,一脸阳光跟噗噗说:“你还记得你被蚊子咬的疙瘩吗?肿瘤就是这样的疙瘩,有的大,有的小,长在身体里……”
噗噗听得出神:“那……它们是坏东西是吗?要抹药让它们消掉吗?”
李如洗笑起来:“嗯,但是它长在身体里,抹药可不行,所以妈妈要输液,让药物进入体内去清除这种反叛组织……”
噗噗说:“哦,那要多久才能消灭它啊。”
李如洗说:“先看看吧,可能要半年,如果半年还消灭不了,可能就要动手术把它割掉了。”
噗噗吓了一跳,动手术他还是知道的,他忧心忡忡说:“妈妈,你要乖乖吃药打针,不要动手术。”
李如洗微笑着朝他点头:“好,妈妈一定努力。”
这时候,陈妈妈突然开口了,她从刚才起,就没在意孩子在说什么,也是屋里唯一一个没关注这母子俩对答的人。
“如洗啊,这单间很贵吧?我记得单间不报销吧,你这一天得多少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