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周日去了陈琢理那里,噗噗第一次和爸爸在新房子待着,不免稀罕,流露出想要在那里住一夜的意思,所以李如洗独自离开了。
她不可能在陈琢理那里过夜,正如她也不许陈琢理去她那里过夜一样。
她必须让他明白,离婚了就是离婚了,不可能再如以前,也不可能再有肌肤之亲。
何况陈琢理那儿也住不下。
虽然那里是两居,可她只给他的主卧准备了床和衣柜,次卧只是做了硬装,整个是空的,她并没有将之布置成噗噗的儿童房。
将来,那里不会是噗噗的家。
虽然陈琢理坚持把那套房子写了噗噗的名字。
可毕竟这房子是陈琢理的,是他自己住。
也许陈琢理会再婚,那里的次卧会成为他再婚子女的儿童房,那么,李如洗自然不会去帮他布置了,布置好的儿童房是假想给噗噗的,将来却成为陈琢理的再婚子女的卧室,李如洗届时地下有知,情何以堪?
也或者陈琢理不着急再婚,他可能希望把次卧布置成客房,预备父母来时睡。
李如洗帮他装修房子本来就是应他请求,不想那么体贴,所以问也没问他,直接就做好硬装空着了,轻描淡写地告诉他说:“次卧给你空着,看你到时要做客房还是什么,自己买点家具就是。”
她又没拿他的监理费设计费,没什么对不住他的。
陈琢理听她说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点头应是。
可当他想留李如洗时,却有些尴尬了:屋里只有一张床,因为卧室不大,双人床是买的一米五的床,他带着儿子睡还行,三人睡是肯定不可能的。
他只好眼睁睁看着李如洗走了。
之后李如洗独自去了四合院那边,叫了阿姨来打扫,她又归置了一番,因为处处舍不得,缅怀一番后,她在那里留宿了一夜。
反正周一早上不用她去送噗噗。
和陈琢理说好,周一早上他送噗噗去学校,傍晚李如洗自去将他接走。
于是早上她独自睡到了自然醒。
这四合院虽然没有市政供暖,但是李如洗装修时自己加了石墨烯的电地暖,昨天来就打开了,十一月的初冬,屋里温暖如春。
她走出屋子,院子里还不很冷,摩挲了一番倾注她无数心血的草木、装饰、廊架……李如洗还是叹息了一声。
世间有太多无奈,只能徒呼奈何。
舍不得,也只能舍。
炊具厨具和餐具都已全部拿走,留下来的冰箱里空空荡荡,昨天已经被钟点工阿姨全部擦干净了,李如洗只能出去吃早饭。
胡同里的树不如她院子里的月季耐寒,早已落了一地的黄叶,映衬着没有雾霾的,碧蓝而高远的天。
典型的北平深秋。
如今气候,都说是一天入冬,今年倒还好,秋天还能维持一个月。
也是到头了,气温已经到了个位数,夜间甚至有零下,算得上真正的冬天。
胡同里冷清清的,好像大家都去上班去了,也没看到有大妈和大爷们来来回回。
李如洗去的是胡同往里那个口那儿的早餐店,虽然她不吃焦圈豆汁,但是这家也有油条,旁边还有小卖部,可以买盒牛奶。
结果没走两步,就遇到了慕容俦。
李如洗是狠狠受了惊吓的,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遇到慕容俦。
慕容俦怎么会在这里?
来找她的?
他怎么知道她住这里?
又怎么知道她昨晚独自在这住了?
这一个多星期,慕容俦也给她发过几次信息,都没什么事,也没有咄咄逼人地去劝她接受他的感情,甚至都没有提到这回事。
他有时是给她发一首小令,有时跟她聊聊此刻的心情,有时甚至只是说今天做了什么……
李如洗有时给他回,有时不给他回。
但他此刻出现在这里……总不会是巧合吧?
“慕容俦!”她皱起眉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穿了另一件做工精良,应该是高定的黑色长款羊绒大衣的慕容俦,在这样的早晨,越发显得面白唇红,眸发皆墨。笔挺的身姿让他穿什么衣服都好似军礼服一般。
他的俊美总是让人想捂住胸口。
不知道是怕心跳得太厉害,还是他的美太锐利,宛如一把直指人心的刀。
慕容俦面对她带着质问的问句,沉默了会,低头注视着她。
过会儿,才说:“来找你。”
李如洗有点莫名其妙地想笑:“找我?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在这里?又怎么知道我一定在?”
慕容俦抿起了嘴唇,又沉默了会,才说:“只是碰碰运气。”然后说:“……今天看来运气还不错。”
今天运气不错?
那就是来了不止一次了?
李如洗又好气又好笑。
这举止也太幼稚了,简直完全不像慕容俦会做出来的事。
以至于她都不忍心质问他是通过什么手段得到的她的地址。
“我都搬走了。”她无奈地说,“再过几天这房子就要交给买主了,你没打听到吗?……要不是今天恰好遇到,你打算做多久无用功?”
慕容俦依然用黑色星眸看着她,抿起的嘴唇就没有放松过。
李如洗看他这不说话的样子,好似一个倔强少年,不知怎的,再次心软了。
“你想看看我的院子吗?”她问。
反正她搬完家又打扫完了,现在的屋子和院子,既像样板间,又像她刚装修完时的样子。
她也挺幼稚的,忍不住还想让人看看她的作品。
慕容俦眼中闪过一丝欢喜,微笑说:“好。”
李如洗便带着他回头,掏出钥匙打开院子门,带他参观。
虽然现在天气已冷,花木凋零,院子里没什么花了,但装饰品还在,格局的精美还是能看出来的。
慕容俦进来和所有人一样,愣了一下,然后说:“这小院子确实很美……”
他看了一眼早已经没有花,但是枝叶还绿着,爬上了屋檐的龙沙宝石大藤,说:“春天能开很多花吧?有照片吗?”
李如洗一下被挑起了兴趣,找给他看自己小院子的四时图片。
慕容俦由衷称赞:
“太美了,这一棵得六七百朵花吧。”
“真精致……”
“天竺葵开得真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哪个欧洲的院落。”
“这么多种朱顶红……”
两人后来干脆讨论起园艺来,慕容俦果然不是对园艺一无所知的,虽然不如李如洗热衷,但他的慕容心舍门前的那些尤加利、蓝羊茅和雏菊果然是他种的。
毕竟在欧洲留学多年,他还是受了影响的。
他不种月季、铁线莲这些花很多、需要较多精力料理的植物,可能觉得不够男人,或者单纯嫌烦。
但是他喜欢球根类。
李如洗想到自己种的球根,还有些百合和洋水仙以及葡萄风信子没刨出来,就带着他去院子里这儿刨刨,那儿刨刨,结果还刨出来不少,大丽花的块根也要刨出来,还有番红花和银莲花……于是李如洗找出来两个袋子,把这些分成两份,给了慕容俦一份:“给,我那边新搬的房子种不下了,这些给你,你回去种吧。”
慕容俦接了过来,说“好”。
李如洗又带他参观了室内,慕容俦也表示了对她的装修的喜欢,说:“……这样卖掉,太可惜了。”
李如洗笑了笑:“世间不如意事,十有八九。”
慕容俦沉默了。
是啊,她不愿意卖房,一如她不愿意得病。
有多少是不得已……
气氛正凝滞,李如洗突然肚子里咕噜噜叫了起来。
她本来要吃早饭的,遇到慕容俦,折返了回来。
没吃早饭,这会儿当然饿了。
慕容俦听说她没吃早饭,皱眉说:“你本就是胃的毛病,还不按时吃饭怎么行……我带你去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