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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日

    第二天,祝今夏没有上楼吃早饭。

    进山前懒懒散散,主打一个随缘吃早饭:起得早吃,起晚了就不吃。进山后,时序风雨无阻下厨,倒是给她养成了一日三餐都按时吃的好习惯。

    可惜叫昨晚一杯奶茶打破了。

    她翻来覆去大半宿,睡得极晚,早上起来一照镜子,脸色奇差无比。

    都走到时序的宿舍楼下了,犹豫再三,最终扭头钻进了教学楼。

    她并不知道,三楼的窗边,有人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

    住的高,看得远,时序的厨房正对祝今夏住的小楼。看见她出门,他将包子出锅,端到了客厅。

    站了一会儿,迟迟没等到她。不隔音的门外,楼道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走到客厅的窗边,低头看见那人在楼道口发呆,后脑勺上是大写的挣扎,最后下定决心似的,扭头往教学楼走。

    时序没出声,就这么看着她消失在教学楼里。

    很快顿珠来了,人未到,声先至。

    “饿死了,今天吃什么?”

    定睛一看桌上,乐了,“包子?你大清早的做包子,这得起多早啊!”

    睡不着,可不就起早了。

    时序没说话,端起小米粥喝了两口。

    顿珠又问:“祝老师呢,还没来?”

    时序没说话,侧头扫了眼对面教学楼。顿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讶异道:“这么早就去教室了?早饭也不吃?”

    “谁知道呢。”片刻,时序淡道,“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敬业奉献吧。”

    辛苦做了一早上的包子,大半进了顿珠的肚子。

    时序想想,给祝今夏发了条消息:“不吃早饭?”

    侧头看窗外,肉眼可见那边教室里的人坐在讲桌后头,慢吞吞拿起手机,又慢吞吞回复:“不饿,守早读呢。”

    时序:“没听见声音。都跟你一样没吃饭吗?”

    几秒钟后,窗外立马传来欲盖弥彰的读书声。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孩子们吼得脸红脖子粗,钟声到没到客船不知道,但读书声怎么也到教师宿舍楼了。

    顿珠正埋头啃包子,冷不丁听见军训似的号子,擡头惊道:“哪个班啊,吃饱了撑的?”

    他伸长脖子往外看。

    时序慢条斯理接口:“演技培训班吧。”

    收回目光,才发现桌上的东西没剩多少了。

    “你一个人要吃几人份?猪精附身吗?”拍开顿珠染指包子的手,时序把剩下三只装盘,又拿保温杯装了半瓶小米粥,“吃完送去对面,让那位垫垫。”

    “哪位?”

    还有哪位?

    演技班班长呗。

    早读临近结束时,顿珠忽然冒头,站在教室后门冲祝今夏招手,笑得像个奴颜媚色的太监,卑躬屈膝献上早饭。

    祝今夏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站走廊上就开饭了。

    “芽菜包?”她咬一口,鼓着腮帮,“你做的?”

    “我哥做的。也不知道起多早,怪勤快的。”顿珠笑,“你看他这样子,像不像起早贪黑给丈夫洗手作羹汤的小媳妇?”

    “咳——”

    祝今夏呛到了。

    顿公公赶紧拧开保温杯盖,“吃急了?喝点粥!”

    喝粥间隙,祝今夏心不在焉想起某个清晨,在她啃着干巴巴的青稞饼时,无意中说起读小学时每天都会在学校门口买芽菜包。

    “卖包子的婆婆姓王,大家都嘻嘻哈哈说王婆怎么不卖瓜,改行卖包了呢。”

    “那时候的包子才两块钱一笼,香喷喷,松松软软,咬开还会爆汁,我最爱芽菜馅了。”

    那时候时序就坐在对面不咸不淡说:“吃你的饼吧,大清早谁有功夫给你做包子?”

    祝今夏撇嘴:“那也不能每天啃饼子吧?”

    “有的吃就不错了。”

    “抠死你算了!”

    “真抠的人不会管你早饭,一天一顿,维持基本生命体征就够了。”

    ……

    盘子里还剩最后一只芽菜包,祝今夏发起呆来。

    包子白生生,胖乎乎,每一道褶子都匀称可爱。做它的人手艺很好,包子都变成了艺术品。

    不是说大清早的没工夫做这些东西吗?

    顿珠催促她:“怎么不吃?赶紧吃了我把盘子端回去,马上上课了。”

    祝今夏这才拿起来。

    该如何形容它的味道呢?

    教室里,孩子们正在朗读课文:“是昨夜梦中的经历吧,我刚刚梦醒……”

    她一怔。原来是童年的味道。

    ——

    不尴不尬的氛围还在持续。

    除了不吃早饭,祝今夏也不参加课间操了。

    太阳爬进一线天来需要时间,往往在孩子们做操时才露头,而以往这时候,祝今夏总会坐操场边晒太阳,看群魔乱舞。

    ……顺便嘲笑在队列周围维持秩序的时序,还真是社会主义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孩子们贪玩,做操时热衷于聊天,时序便在恰当的时机出现。

    “聊什么这么开心,也说来让我开心开心?”

    小孩:开心不起来.JPG。

    还有的偏爱偷工减料,主打一个敷衍,直到他神出鬼没飘来身后。

    “早上没吃饭,这么有气无力?”

    小孩吓得浑身一抖,接着便把广播体操做出降龙十八掌的气势来。

    祝今夏笑:“啧,走到哪里,哪里就跟见鬼一样。”

    ……

    而今,时序静静地站在走廊里,操场上孩子们依旧群魔乱舞,依旧偷工减料,一切照旧,唯独不见那个课间操时总跟他插科打诨的人。

    她非但不来操场上晒太阳,也不去他屋子里蹭吃蹭喝蹭茶几了。

    中午吃饭时速度堪比饿死鬼投胎,吃完就跑,脚底抹油似的。

    顿珠不解地望着祝今夏脚下生风的样子:“她怎么跑这么快?”

    时序放下碗,“踩风火轮了吧。”

    “……”

    这么躲了几天,祝今夏寻思,反正躲着躲着,那天的事也就过了。最好时序是属金鱼的,七秒钟记忆。

    时序也这么想,她爱躲就躲吧,反正躲着躲着,蜗牛总要钻出壳。如果实在钻不出,那也别钻了,反正。

    反正迟早要走的,人走了,自然也用不着钻了。

    ——

    周三上午,出了件令人哭笑不得的事:五年级的教室里忽然出现一股怪味。

    学校不能洗澡,孩子们新陈代谢又旺盛,有味实属寻常,但今天这味实在太臭。

    孩子们显然也闻到了,上着时序的课就开始骚动,换平常可没人敢造次。

    时序停下来,粉笔在黑板上重重戳两下。

    “都安静点。”

    学生们都怕时序,不敢吭气了。

    但臭味还在延续。

    下课后,几乎是时序一走,孩子们就开始叫唤。

    “好臭啊!”

    “是谁放屁了?”

    “我没放!”

    有人挨个闻,循着味道锁定臭味的源头。

    “好像是四郎拥金那边!”

    “你乱讲!”叫四郎拥金的男孩子噌的一下站起来,面红耳赤,“我才没放屁!”

    可味道确实是从他这里传来的。

    小孩们窃窃私语——

    “肯定是他!”

    “也不知道昨晚吃啥了,放屁这么臭。”

    “他还不承认呢。”

    接下来的时间,四郎拥金耳听八方,一听有人提他,就脸红脖子粗地要跟人打架。

    骚动在上课铃声响起后,被于小珊武力镇压下来,她走进教室,随手抄起书,一个箭步窜上去,对着扭打在一起的小孩一人一棒槌。

    “干什么呢?都给我住手!”

    把人拉开。

    “吃熊心豹子胆了?敢在我的课上打架?”

    “说,为什么打架!”

    凶狠的表情没能绷住,还不等人回答,于小珊也闻到了那阵奇特的“芬芳”,当即捂住口鼻。

    “什么味道?!”

    也顾不上追究打架的原因了。

    孩子们纷纷告起状来,有的说肯定是谁昨晚没洗脚,有人说肯定是谁放屁了。

    于小珊和他们纠缠一阵,不欲耽误上课,只能远离臭味中心,勉为其难上完了一节课,边上边想,不管是谁发臭,今晚六年级的小孩都得在操场上抹澡洗脚!一个都不能跑!

    主要是——

    “实在是太臭了!谁能理解我讲课讲到一半,话没说出来,早饭差点喷出来?”

    下课铃响,于小珊是第一个从教室冲出来的,一口气冲回教师办公室,扶着胸口大口喘气。

    “给我知道是谁脚这么臭,我他妈拿钢丝球刷掉他一层皮!”

    后来课间操时,孩子们排成方队,在老师们的监督下开始群魔乱舞。

    没一会儿,巡查的老师也开始交头接耳。

    “怎么回事,五年级那边是真臭啊!”

    于小珊站得远远的。“我说什么来着?”

    “怎么不像脚臭呢?”顿珠摸着下巴琢磨,“感觉更像是……”

    此时喇叭里刚好响起:“第七节,跳跃运动。”

    没等顿珠琢磨出来那味道究竟像什么,孩子们已经乱七八糟跳了起来,也就在这一刻,忽然有人大叫:“快看四郎拥金!”

    一石激起千层浪,全体师生循着声音来源望去。

    原来就在几秒钟前,叫四郎拥金的男孩站在五年级的队伍里,随着跳跃运动轻轻一跃,裤管里忽然掉出一截东西来。

    站在他旁边的孩子们很快注意到了,那东西不管是颜色还是形状,都神似……

    “是四郎拥金!”

    班里的孩子惊叫起来。

    “四郎拥金拉屎拉在裤兜里了!”

    一时之间,操场上没人做操了,所有人都涌上来,把面红耳赤的四郎拥金和那截不明物体围了个水泄不通。

    真相大白,臭味来源的确是四郎拥金。出于某种未知原因,他在上课时大便在了□□里,又因为一直无人得知,怕人得知,他便偷偷摸摸未作处理。如此一来,粑粑就硬塞在裤腿里,直到跳跃运动,他一动,那东西不慎掉出……

    众目睽睽下,四郎拥金脸上红了又白,再也无从争辩,在大家的指指点点中,他愤而推开人群一角,头也不回,拔腿就跑。

    老师们总算从目瞪口呆里回过神来。

    课间操也结束了。

    “都干什么呢?回教室去!”时序一声令下,孩子们作鸟兽散。

    作为老师,教学事故看多了,可眼前这桩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于小珊担心孩子,忙道:“我去看看四郎拥金!”

    祝今夏怕她性子急,又跟那天教育呷西拉姆似的,一不留神刺痛孩子的自尊心,赶紧跟了上去,“我跟你一起。”

    其余老师也纷纷表示:“我去教室看着学生。”

    “我让班委维持秩序。”

    “我还有课没备。”

    操场上很快散的干干净净,只剩下顿珠一脸震惊站在原地,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着那截东西,啧啧称奇。

    时序走上去,就听见他说。

    “卧槽,真的是屎!”

    “牛逼啊。”

    冷不丁一巴掌扇在后脑勺,顿珠惊叫一声,回过头来,“谁?”

    看见时序,他捂住脑袋,“偷袭我干嘛?”

    “把它弄走。”

    “……?”

    顿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又不是我拉的,凭什么是我来弄走?”

    “因为你蠢。”时序懒得跟他废话,面无表情问,“你看看别人都在干嘛。”

    顿珠擡头四顾,这才如梦初醒——

    一群人精见状不妙,第一时间找了各种借口,踩着风火轮就散了,唯独他搁这围观……

    偌大的操场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他不捡屎,谁捡?

    “这不还有你在呢嘛?”顿珠环顾四周,没找到一个人,终于回头不死心地对他哥说——

    等等。

    他哥呢?

    顿珠张着嘴,低头看看粑粑,再看看彻底空无一人的操场。

    “…………………………”

    卧槽,这尼玛人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