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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十点,桑杉站在酒店房间的门口看见了和李许默相携而归的肖景深。

    “在一个遍布狗仔和同行的地方,你们还过得很潇洒啊。”

    “咳,我们其实都不止这点儿酒量,都怪lin,一口就干了一杯,一口又干了一杯,几杯下去……嗝!”

    酒意醺然的李许默噎了一声,擡手在肖景深的腰上掐了一把。

    “醒醒,你家大魔王来了。”

    明显喝高了的男人压在李大导演的肩膀上,被掐痛了也不过挣扎了两下。

    李许默吃力地扶着肖景深,把他送回了自己的房间,全程袖手旁观的桑杉看看趴在床上的肖景深,再看看被累得大喘气的李许默,淡淡地说:“明知道现在《秦歌》热度高……算了,跟你们两个醉鬼讲道理是没用的。我给你安排了moringcall,明天早上七点起床,洗个澡,七点四十梳化,九点半之前我们要出门。”

    李许默很敷衍地点点头,扶着墙回了自己的房间。

    留下桑杉自己一个人,看着似乎人事不省的肖景深。

    奔波了一天的女人看着叹了一口气,自己挽起来的头发,用手指抓了两下紧绷了一天的头皮,才走进卫生间,拿了个沾湿的毛巾出来。

    “转身,擦擦脸再睡。”

    “嗯~”

    男人哼唧了一下,没动。

    浸透了凉水的毛巾被糊在了男人的后颈上,他发出了一声惨叫,脑子似乎清醒了点儿,被桑杉趁势压着肩膀翻了过来。

    “李许默这个家伙越来越不着调,以后应该让你离他远一点儿。”

    房间里只有桑杉的说话声,脸上被冷毛巾抹来抹去的肖景深费力地睁开眼睛,擡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

    “怎么了?”

    “……%¥@#”肖景深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桑杉,嘴里继续叨叨着别人都听不见的外星语。

    “哪里不舒服?”

    女人低下头想要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一缕头发垂下来,扫在了肖景深的脖子上。

    之前还是轻轻抓着的手猛地用力,另一只手压着桑杉单薄的脊背,男人把桑杉牢牢地锁在了自己的怀里。

    “喂!”

    趴在肖景深的胸口,桑杉甚至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微微的酒气掺着一点香皂的味道氤氲在她的周围。

    “小黄毛儿。”

    大手插在柔软的发丝里,从头顶一点点地顺下来,很像男人被w先生趴在胸口压醒之后的安抚动作。

    当然桑杉并不是一直可以任意揉捏的小猫,所以另一只手还要紧紧地压着,倒更像是抓住了什么宝贝似的不肯放手。

    “小黄毛儿……”

    男人低低地叫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酸的、涩的、甜的随着酒意一起在他的胸腔里涌荡,几杯接连喝下去的酒没有让他迷醉,短短的四个字却让他的心直接浸在了岁月的陈酿里。小黄毛儿……

    生命中总有一些东西是永恒的钥匙,可以被遗落舍弃,可以满布尘埃,可是当它出现在人们的眼前,就会立刻被认出,会轻易打开本以为永远被关紧的闸门。

    哪怕心已经冷硬如桑杉,在此时也有了些许的恍惚。

    “这些年我一直在后悔,如果我那个时候死死地抓着你不放手,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分开了。什么一年两年,我明明想拉着你的手走一辈子的,为什么一年就结束了?”

    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儿成了自己的女朋友,从此看见她的时候,不仅觉得愉快,更觉得一颗心都软了下来,如果这种喜欢都不够纯粹,那还有什么样的情感能够真正地被定义呢?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是什么让你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吃了很多很多的苦?”

    除了刀,还有什么能够斩除人身上的所有柔软,若非殊死砥砺,又有何物能让你变得如此锋锐?

    “明黄色的小鸢尾最适合你们球队了,它的花语是同心协力,所以,加油。”

    “我不是喜欢他们赚了很多很多的钱,我是喜欢他们有足够的资源去践行自己的理想,人的奋斗应该是有目标的,就像他们一样。”

    那个我回忆中喜欢花的你,那个可以对什么金融巨子侃侃而谈的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不见了。

    “苦难是一种财富,面对和解决它们的过程,我可以说是乐在其中,今天lin和你说了什么?别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手掌撑在肖景深的胸膛上,桑杉想要起身,却又被男人的手臂压了回去。

    肖景深委委屈屈地说:“我不信。”

    桑杉:……

    “你总是骗人,不管多么不好的事情,你都能说出好。以前你只是什么都不说,我可以去猜,现在你连猜都不让了,只让我看见你想让我看见的……”

    手臂如同钢铁灌注的一般坚硬结实,把桑杉紧紧地桎梏于其中。

    “骗子,大骗子。”

    骗子?

    浅浅温情褪去,女人冷冷地笑了一下。

    “只要不违法,即使说了一万个谎言的人,也不会受到惩罚。别用这种受尽了委屈的语气来控诉什么,毕竟,我们本来就是一起骗人的。”

    网上热热闹闹轰轰烈烈的桑葚组合,本质上不就是一个弥天大谎么?

    “对,你是骗子,我也是骗子。”

    一声长长的叹息,似乎是从男人的心里涌出的。

    “所以不要借酒装疯了,骗子先生。”

    被揭穿的肖景深手上力道丝毫不松,嘴上居然还理直气壮:“我不。”

    桑杉:……

    “一想到你因为一个混蛋就就改行了,我心里特别难过。”

    “你是说阚高飞?”

    桑杉毫不意外林立强会把自己曾经的事情告诉肖景深,毕竟在那个家伙的眼中,自己就是被一个渣男被伤害了。

    渣男这种东西,在很多女人的眼中就应该是“人神共弃”、“天打雷劈”的。

    “刨除掉他自称喜欢我这一点来说,他做的事情就是剽窃和陷害。”

    那是大二下学期的时候,桑杉因为成绩优异,被介绍加入了一个课题研究小组,短短九个月时间,她从“年纪最小、个子最矮”的新人,变成了这个小组的实际负责人。

    还有半年硕士毕业的阚高飞是这个小组里的元老级人物,因为性格稳重又开朗,颇受其他人的爱戴。同为身在异国他乡的华人,他对桑杉颇为照顾,还在一次聚会上当众向桑杉表白。

    在其他人热情的掌声和欢呼声中,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儿神色冷静地拒绝了他。

    桑杉在课题研究的时候发现了新的需要解决的问题,她曾经把这个问题拿出来一起讨论过,因为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讨论结果,这个问题被小组里的其他人很快抛诸于脑后。

    只有桑杉还在不停地坚持研究,为了小组整体的研究进度,她还把自己写在论文中的一些成果拿出来使用。

    就是这篇论文,几个月后发表在了一本高端金融杂志上,署名是gaofeikan。

    桑杉还记得,当她把这本杂志摔在阚高飞脸上的时候,他态度是何等的愧疚,语气又是何等的诚恳。

    “sun,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是如果我不留在这里,我就连喜欢你的资本都没有。你年轻、有才华,现在才上大三,你有的是机会拿出更多更好的东西。但是我没有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稿费我一分都没动,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说……”

    在国外的几年间,桑杉长高了,迟来的青春期改变了她的外表,平板的身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昔日枯黄的头发彻底变得乌黑,她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依旧单薄的身体里爆发出的是惊人的力量:“原来你所谓的喜欢就是这样用来给自己的卑劣镀金的?”

    “不是这样的,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桑杉觉得自己和这样无耻的人无话可说,她找同组的同学和辅导教授为自己作证。

    却在此时,整个学校的华人圈子里起了风言风语,人们说阚高飞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儿,把自己的论文给对方看,对方居然理直气壮地认为这篇论文应该归她所有,人们说一个还没有完成大学学业的女孩子傍上了阚高飞这样一看就前途远大的青年才俊,居然狮子大开口让阚高飞替她发表论文……

    整个小组里愿意站出来为桑杉说话的人寥寥无几,在这样的舆论环境里,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这件事情甚至惊动了学院的教授,校方对这件事情进行了调查,带领桑杉这个研究小组的教授起初表示自己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后来又说桑杉和阚高飞都是很有才华的学生……

    简而言之,一方面是已经和著名金融公司r&c签下合约的阚高飞,另一个方面是个过分年轻的女留学生,如果不是林立强找了同系的学生们为她联名作保,如果不是校方对桑杉一直有良好的印象,说不定桑杉就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退学。

    非议如同海啸,重重地将桑杉打倒在地,甚至想要将她卷入深海。

    “其实,那些都还好,舆论这种东西杀不死我,他们当时能被阚高飞利用,之后也就会被我利用……但是,他们中有些人说的话,实在是让我印象深刻。”

    趴在男人的身上,女人的语气中是满满的自嘲。

    “你别这么要强,让他没有安全感,也许他就不会这么对你了。”

    “为什么没什么人来帮你呢?是不是你该从自己身上找找问题?”

    这些话是谁说的,桑杉记不得了。

    那段时间总有人找她,向她发表自己的“高见”,他们同情、鄙薄、安慰、辱骂、或者信任。

    桑杉却唯独记住了屈指可数的几句,将它们当成了刀,砍向了自己。

    自己被伤害了,那些伤害自己的人却是“情有可原”的。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

    一对夫妻为了孩子选择隐瞒婚姻已经将破裂的事实,情有可原。

    一对夫妻为了第二个孩子选择不再离婚,情有可原。

    一个母亲因为二胎失去了工作,得了抑郁症,认为自己的女儿要伤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于是对女儿施行冷暴力,情有可原。

    一个父亲和丈夫,为了自己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把自己的女儿留在老房子里叫自己的姐姐来照顾,情有可原。

    一个母亲认为自己的女儿长歪了,所以隔离了她和自己的小儿子,情有可原。

    一个父亲因为妻子失去了工作,决定不再供自己的女儿出国留学,哪怕她女儿已经准备了七八年,情有可原。

    另一个母亲因为自己的儿子喜欢,所以让儿子的女朋友改变自己的人生规划,并且提出了金钱补偿,情有可原。

    ……

    说着“原谅”的人,却都不是真正被伤害的那一个。

    她明明在一次次的选择中被人放弃了一次又一次,却连说出“不原谅”的机会都没有。

    在那所全球著名的顶级高校里,桑杉站在喷泉广场上,用喇叭诵读着自己写整篇论文的全部思路,把所有的手稿复印了几百份分发给每一个人。

    接着,在r&c大厦门口,她如法炮制。

    所有的“情有可原”,她逃避过,放弃过,却还是在伤害着她,甚至企图裹挟她的思想。

    这次她选择了不再退步半分。

    她的做法,不仅让阚高飞一个人付出了代价,整个研究小组宣告解散,负责的教授也因为“包庇”成名,桑杉“一战成名”,自己在这个行业里的前途也变得晦涩不明。

    当然,这其中的艰辛困苦,她不会跟肖景深说得多么明白。

    “我闹腾完了之后觉得这一行也不太好干,恰好白丛凯愿意带我入行,又给我介绍了很多人脉……两边对比一下,我当然要选择起点更高的一个。”

    肖景深抚摸着桑杉的脊背,斩钉截铁地说:“你撒谎,你当时一定很难过。”

    “没有。”

    “这句也是撒谎。”

    “与难过相比,我心里更多的是报仇的快意,还有对新行业的跃跃欲试。”

    “所以你还是难过的。”

    “你能不能说点儿别的?”

    “我听到的时候,感觉很难过。”

    “你现在的难过一文不值。”

    “哎呀,我心里更难过了,那个人现在在哪儿,我能找机会揍他一顿么?”

    “你已经三十三了,不是十三岁,不能只想着用拳头解决问题。”

    “我知道你嫌弃我幼稚,可是我不知道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男人的声音沉沉的,带着他自己察觉不到的痛苦,重逢之后,他们两个人像是两只蜗牛,彼此都小心遮掩着身后的负重,生怕对方看见,不……不对,他是一只蜗牛,桑杉不是。

    桑杉是一条蛇,能在痛苦中一次一次地蜕变,更强大、更美好,他千辛万苦找到的东西,不过是一点蛇蜕。

    一只蜗牛,能为一条蛇做什么呢?

    感受着胸前均匀悠长的鼻息,肖景深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趴在自己胸膛的女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过去了。

    轻轻擡头亲吻着对方的发顶,男人看着天花板,轻轻地重新拥住她。

    小剧场:

    桑杉喜欢花这事儿,肖景深早就知道了。

    这一年过年的时候,她把自己养好的一盆红色郁金香送给了景老爷子。

    老爷子把花小心放在了客厅里,肖景深走进走出总能看见。

    景老爷子很得意,对自己的外孙说:

    “桑杉人灵气,养的花也不一样”

    男孩儿哼了一声,挺不服气地去花市逛了一圈儿,发现桑杉送他外公的郁金香还真是特别好看。

    “小黄毛儿!过年你为什么不给我一盆花?”

    “小黄毛儿!快点给我花当新年礼物!”

    “小黄毛儿!快快快,进口巧克力给你了,快送我花!”

    被肖景深搞得烦不胜烦

    大年三十的白天桑杉终于给了他“新年礼物”

    ——一盆水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