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游戏中的选项无论如何设置,结果都是正面的。
当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的时候,对方说的每句话都像是在给他的感情颁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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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还真让奚洛给说中了。
那一瞬间,方见纱这么想。
还真有这种酒精上头不怕死的货,眼神都开始涣散了,竟然就还有本事往警察的家里闯。
其实如果放在平时,她一个人和这种喝高了不知死活的醉鬼面对面,要说完全不怕是假的。不过今天的情况有些不一样,她白天受了一些那场比赛的刺激,心中像是燃烧着一团什么东西,也有一种隐约的,想要冲破什么的欲望,但又因为无法在短时间内得到满足而焦躁着。
于是,门口这哥们儿就成了她的靶子。
哥们儿看门打开了,大大方方地往里面走。因为他喝得已经很醉了,加上身型庞大,看起来就像是一种推挤开方见纱,硬是往里闯的感觉。
这还不够,他在门口脱了鞋,回身就过去揽方见纱的腰。
跟着就被方见纱的一记肘击结结实实地打中了胸口。
方见纱系统地学过散打,这是她小的时候学习过的诸多项目中唯一坚持下来的一项,结果最后她成了警察,这项技能意外地派上了用场。
她这一下肘击虽然面部表情不动声色,其实已经是下了狠手。那人防御不及被打得后退了几步,脑子没有反应过来,又伸出手来想拉她的手臂,这时房间里刚刚一时没反应过来情况,现在已经清醒过来的奚洛从灶台上抄起一口平底锅便冲了过来,冲着那醉鬼的肩膀就抡圆了砸了下去。
醉鬼吃痛地坐到地上,回头瞪着他:“你,你,你是谁啊!”
“我还问你是谁呢!”
“把手铐给我拿来。”方见纱喘一口气,紧接着抓住了那醉鬼的手腕,毫不留情地把它扭到他的身后。那人的肩关节清晰地发出吱嘎的响声。
“在卧室,床头柜旁边的第一个抽屉里。”
“哦,哦,好的!”奚洛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手里还举着锅,一溜烟地窜进了卧室。
等等,卧室?
卧室!
方见纱的心脏一沉,顿时大叫不好。然而这个时候也不是再开口把奚洛叫回来的时候了。
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同时反钳着这位醉鬼的手上又加了些力。这人顿时发出痛苦的哀叫声。
因为房间里的动静着实有些大了,站在楼梯间的周雄也和程珈奈互相对视了一下,有些不安地走了出去。
“洛洛?”程珈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方警官……”
里面除了男人的嚎叫声之外没有回应,周雄也阻止了程珈奈再继续喊他们,而是当机立断地直接拉开了虚掩着的大门。
周雄也这张天生犯罪分子的脸,加上当天看完比赛回G市的旅途疲惫让他的脸更加黑了几分,这么一个人突然出现在眼前,那刚刚还在嗷嗷大叫的醉鬼马上就闭嘴了。
这时候奚洛也从卧室里拿来了手铐,这是他第一次摸货真价实的警察用的手铐,让他整个人狐假虎威地嘚瑟起来——看他手里抓着的平底锅就知道了。
“我是警察。”方见纱将地上的倒霉鬼和自家的凳子铐在一起,然后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说,“接下来请你去警局配合调查。”
这个人被警车带去了最近的派出所,方见纱等人作为当事人,也需要跟去协助调查。于是四人一同坐上了去派出所的车,这是程珈奈第一次见方见纱,她回想着她刚刚给那彪形大汉上手铐的场景,又想象了一下她当初把奚洛从网吧拎出来的场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奚洛问。
“没什么没什么,”程珈奈憋着笑摇头,“就是觉得警察姐姐特别帅,比我想象得还帅。”
“你想象的?”奚洛一下捉到了重点,“你想象什么?你没事想象她干啥?不是等会儿,你怎么知道她的,我记得我没说过啊?”
周雄也在旁边咳嗽了一声。
“队长……”奚洛无奈地看着自家队长。
“你手怎么了?”周雄也一眼看到奚洛小拇指上一道划伤,伤口边缘一圈红肿。
“嗯?”奚洛一愣,低头看自己的手,果然看到一道不短的伤,表皮被划破了,倒是不深,一点皮肉沾着血,在伤口旁边支棱着。他将手指在嘴唇上蹭了两下,一点点疼,他也想不起来是在哪儿划到的,大概是刚刚抄平底锅的时候不当心碰到了放在旁边的刀子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算了反正也不重要。他甩了甩手说没事,就是划了一下。
他们这些电竞选手,手是最重要的,一点点小伤就可能影响到手指的活动,直接影响到手速和反应速度。奚洛十几岁的时候不当回事,不顾当时训练营的规定偷偷摸摸跑出去打篮球,结果一下把手指挫伤了。看着不算特别严重,也完全不影响日常生活,结果一握鼠标才觉得大事不妙——结果被当时的俱乐部经理结结实实地训了一顿。
但这回情况不一样啊。
他理直气壮地想。这种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他哪有不上的道理。他不上万一真的出点什么事那不是得悔恨终生啊。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这种事真能在自己身边发生,他们住的这公寓也算是安保级别很高的。
他正这么琢磨着,就见那个已经有点清醒了的醉鬼和方见纱,以及另外两名警察一起走了出来。警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面色和善,看起来还隐约憋着笑。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等在外面的几个人一眼,说:“行了,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奚洛疑惑,“这就完了?”
“哎,你等会儿。”警察斥责那个醉鬼,“你自己走啊?你一会儿不知道又跟谁回家了吧?在这等着你家人接你来!”
在从派出所回家的路上,他们才听明白了这事从一开始就是个大乌龙。那个直接被方见纱上了手铐的哥们儿的确是他们的公寓的住户,今年三十七岁,住在1503,是个没什么酒量的普通上班族。这一次是为了拼下一个项目而心一横决定来个自我牺牲,对方怎么灌他就怎么喝。结果跟他谈合作那帮人一个个都不是善茬,在餐厅给他灌酒不说,灌醉了之后还直接带他去了酒吧,并塞了一个陪酒女给他。这位可怜的大哥好不容易爬回了家,却因为身上挂了个陪酒女而被自家老婆一脚踢出了家门,他在楼下吹了好一会儿冷风,觉得自己差不多清醒了的时候,不当心敲开了方见纱的家门,并把方见纱当成了自己的老婆——于是就发生了接下来的种种。
奚洛往这位大哥肩上抡的那一下是实打实的,估计也是亏了他身强体健,要是换了个瘦小的,这一下大概得打出个骨折来。
因为事情归根结底是他喝醉酒的过错,他酒醒了一大半,顶着肩痛忙不迭地低头给方见纱道歉。并自称自己是真不知道,直到方见纱拿出手铐的时候,他都还觉得是他老婆在和他逗着玩。
“这么听来这大哥真挺不容易的。”程珈奈说了这么一句,“我想当时我们俱乐部经理为了拉赞助,大概也被人灌了不少。我应该多接点广告好好回报一下我们经理。”
到这时候,他们才从那桩乌龙事件里出来,想起来还忘了做自我介绍。程珈奈提议既然时间也不算太晚,不如在旁边找个烧烤店来一顿夜宵。她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已和早上在比赛隔间内神情凝重的样子判若两人。奚洛怕她胡说八道于是连忙制止,程珈奈瞄了他一眼,眼珠一转索性不给他分辨的机会,她拽了一下方见纱的袖子,冲她眨了眨眼:“我有事和你讲呀。”
用的完全是女孩子之间八卦的那种语气。
方见纱还没回应,奚洛马上就插了进来,大叫着“你没有任何事要讲”之类的话,两个人闹了几个回合,程珈奈忍无可忍失了耐心,直接抓着方见纱,对着她耳朵大声说:“洛洛说想让你帮他克服恋爱恐惧——”
“什么?”
“不是恋爱恐惧!”奚洛在旁边跳脚。
“女性,”程珈奈纠正,“对不起,女性恐惧。”
接着他们真的在路边找了个烧烤摊,这群人都是夜宵的专业户了,利利索索地点了一大堆花样堆到面前的小桌上,程珈奈拿一支竹签子在桌上画着圈,一边画一边就把奚洛自小到大的毛病、困惑、童年阴影都添油加醋地说了,最后向方见纱提出了一个“希望她能够协助克服他的女性恐惧帮助他走上人生巅峰”的协助请求。
奚洛坐在旁边,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
他想方见纱大概会冷漠地皱起眉来拒绝他,这原本就是和她没关系的事。他正绝望的时候,就听方见纱那边淡定地说:“可以啊。”
嗯?
“所以,你希望我做什么?”她问。
他希望她做什么?他不知道,不,确切地说,他知道,至少有一个大概的雏形,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又从什么地方开始开口。
一般来说,这种事是循序渐进的,比如一开始两个人先长时间的独处,之后开始牵个手,然后试着拥抱一下,最后就到了接——
不不不!
奚洛立马挥手,把自己脑内浮现出来的可怕画面挥散。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因为这个晚上过得太过混乱,所以就让这件本来不怎么合常理的事就被衬托得合理了起来,奚洛是这么觉得的。
他们从烧烤摊上离开,程珈奈回酒店,周雄也回战队,他则是和方见纱一起回公寓。两个人在出租车上一言未发,只各自侧着头看着窗外。
下了车,进了公寓大楼,又出了电梯,两个人各开各家的门的时候,方见纱先开口叫住了奚洛:“你的手没事吧?”
奚洛立马说没事没事,不多时反应过来:“哎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了。”方见纱说,“你去拿手铐的时候。”
“这样啊哎我那时太紧张了我都没感觉……不过没事没事就一道小口子,要说你幸亏没在锅旁边放把大菜刀啊要是真放了菜刀就说不好了。”
“其实不用。”方见纱说,“即使你不抡他那一下……”
“那不行。”奚洛立马说,“这是现在知道那哥们不是坏人了,万一遇见个拿着刀的呢!而且我跟你说下回不能随便给人瞎开门,我敲门你也不能瞎开,要不这样吧我们来设定个密码呗?还有啊我队长说了,就算你知道你队友能行,你也不能放着他不管自己走了。啊这说的是我们之前上节目做游戏的时候不是比赛的时候啊……”
他又一个人话痨起来,方见纱在旁边听着,突然又想起自己卧室里的那台电脑——现在它应该是已经自动待机了,那奚洛进卧室的时候,到底看没看到她的屏幕呢?
奚洛一边自己念叨,一边用余光不自觉地瞥着方见纱的脸。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紧张,那种莫名其妙的,和他熟悉的比赛之前的紧张都不太一样的紧张。
就好像是在上幼儿园的时候,面对着那个小女孩一样的紧张。
可怜他的恋爱情结从幼儿园起就被他老爸给掐了,从那之后,他关于这回事的一切就像是被结结实实地封存进了一个小盒子里,从那个时候到现在,似乎没有半点进步。
甚至因为这么多年的心理阴影,让他的勇气比起当年是只有减,没有增。
然而在他就这么一个人念叨的时候,他的手一下被抓了起来。
凭良心说,方见纱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还能说是有点粗暴。她不动声色地抓着他的手,放在眼前看了看。
“看起来没……”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奚洛那边整个人像是给电击了一下,跟着迅速地——有点慌乱地用力把手抽了回来。
他的手上被她碰过的地方还残存着一点微妙的触感,那种奇怪的皮肤的温度,他觉得,这在他手上就像是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一样。
“我……”他为了缓解尴尬而甩了甩手,“我就说没事啊!”
“这就是你说的,女性恐惧?”
“是吧……”奚洛不确定地摇头,“我好像觉得要是不跟我提也没事,一跟我提我想起来了就……哎你有什么害怕的莫名其妙的东西吗?”
“我?”
“不许用看垃圾的表情对我说没有。”
“害怕的东西……”方见纱想着,“我害怕那种,被做成动物形状的食物。”
被做成动物形状的食物?
奚洛愣了一下。
“比如那种……HelloKitty的蛋糕,轻松熊的蛋包饭之类的?”
“差不多吧……”方见纱说,“还有那种挺流行的印着照片的蛋糕什么的。”
奚洛一听这个顿时高呼自己知道,他们之前和韩国队比赛,赢了之后粉丝就给俱乐部送来这么一个蛋糕,差不多得有个二十人份,所有队友的脸都被印在上面了,粉丝在信里说这代表着整个战队的荣耀。奚洛当时收到还挺高兴,乐颠颠地就和队友切着吃了,还闹了一番谁吃了谁的脸的问题。
“我觉得,”方见纱一本正经又有点困惑地说,“把照片吃了的感觉,就好像把这个人捣烂……”
他在心里回味着方见纱这句话,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的胃里稍微有点反。
“没关系!”他连忙大手一挥,“我来帮你克服这个问题!我们从今天开始结成联盟!战友!”他作势要伸出手,但一想刚才被抓了一下手后自己的反应,又连忙把手缩了回去。
于是刚才的那么一点尴尬,就如此被化解掉了。
在这个时候他似乎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好像一点都不讨厌和她说话了。倒不如说很喜欢和她说话,那种喜欢有点像是学生时代,他的同学们口中那种喜欢:想和那个人说话,迫不及待地等待下课,只要能和那个人说到话就很高兴,说话的内容并不怎么重要,只是雀跃的心情是永久存在的。
他很早离开学校,不知道学生时代的恋爱的具体细节。不过他隐约知道,大多数的校园恋爱从结果来看都不怎么好。
真心累啊。
他眨了眨眼睛,转念又一想不对啊,自己又不是学生了,自己早就成年四年了。自己完全可以只享受好的,不要坏的对不对。
对啊。
他想到这个地方,突然一下兴奋起来。
要说自己也到这个岁数了,也是顶天立地的成熟男性了,每次和队友聊天的时候都在说这个角色那个手办的多没意思,他应该抢在所有人之前——好吧除了队长的所有人之前尝一把禁果,然后让他们都羡慕他!
♂♀
另一侧,关于在季后赛惜败给程珈奈的那个小孩,夏耀节隐约是记得有位同在给电竞投资的朋友跟他说过要多观察一下这孩子,将来要把他给挖过来云云,不过又记得不怎么真切。他没有看那场比赛,他现在的一切空余时间,都用来玩了那个现在已经稍微有点过了气的页游。
而且越玩他越真切地觉得,这个顾诗林特别像自己。不是那种全方位无死角地像,是在一些很硬的剧情之外的那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的地方很像。
这种感觉不仅仅是微妙,更多的是有点吓人。
毕竟有一个不认识的人在很多年前就盯着自己研究,没有人在知道这件事后会觉得舒服。不过更魔怔的是,这种不适感开始慢慢地消失,反而演变成了一种想要寻根究底的好奇心。
——嘿,你这人还研究过我,那好啊,那我倒想看看你还知道多少。
这在某种程度上说不定也是一种斯德哥尔摩。
他那套西装的清洗费是他自掏腰包的,这钱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喻柚出,不过那天他们在派出所门**接衣服的时候,他使用了一点语言的艺术,也给自己留了个上风,他既没说要她赔,也没说不要。在她打算问个究竟的时候,他借着助理的一个刚好打来的电话溜了,留给她一个未解决的问题梗在那里。
这件事做得有点幼稚,他的心里却格外畅快。
他不觉得自己是个幼稚的人,自小到大,他成长的环境不允许他幼稚,他工于心计,又喜欢假装出一种漫不经心的随意。他的身边也尽是这样的人,他已经习惯了用他们的套路去对付他们。
突然之间,就来了个没有这样的套路的人。
他是觉得很新鲜的,新鲜夹杂着冲动,仿佛有一个无人知晓也无人容纳的自己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一副对这世界极其新鲜的模样,跃跃欲试地想要抓个人来证明自己是活着的。
就在夏耀节不自觉地兴奋起来的同时,喻柚的心情则是不怎么样。
距离她去干洗店拿西装那次也有不少天了,她仍旧难以将自己从那天局促尴尬的局面当中抽离出去。反正“尴尬”这种情绪倒就是这么一回事,虽然时间上过去了,但只要稍微一想起来,就是往事一幕幕伤心一幕幕,只恨不得把当天的目击者一个个抓出来消除记忆。
她坐在自家的沙发上,揪着一只熊的耳朵,同时一下一下有频率地揍它的肚子。
喻柚是个脑补很强大,行动很退缩的这么一个人,又简称为窝里横。她明明很明事理,逻辑也很清晰,在网上单方面骂人的时候气势也丝毫不弱,但一旦和人面对面,整个人马上就能缩到地心里面去。
她是个做乙方的,虽然说干的是卖脑子的文字业,说到底还是更接近于服务业,被各种要求和意见压榨来压榨去,更进一步地塑造了她不争取也不争辩,只把自己低到尘埃里的性格。任何人都能压她一头,任何人都能指责和嘲笑她。不满?多少有一点,但更多的是,她觉得自己已经很习惯了目前的这个位置,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摆脱这种“附属者”的感觉,不知道怎么和其他人平等的相处。当她成为一群人的中心的时候,即使是一件好事,那种压力也会把她压垮。
可能的话,她的确不再想和那群人——以及整个游戏行业扯上任何关系,然而她工作的这些年,所有为数不多的人际关系都在于此,她为了顺利交得起下个月的房租,而不得不接受了一份电竞新媒体记者的临时工作。
记者的同时也是编辑,反正便是采访、写稿、排版的一条龙。那家新媒体是个刚起家不久的小公司,老板是个写书的,还开了家多少能赚钱的餐厅,趁着这段时间电竞大火就想蹭个热度,三下五除二搞了个公众号,还请了不少朋友帮忙写稿子,一时间弄得还挺像这么一回事。
他雇喻柚来给他做记者,走的也不是那种正规的招聘流程,不过是他的某位朋友正好是喻柚的同学,一个开价不高又自带资源的记者,老板自然是觉得不用白不用。喻柚徒然是心中有着防人之心,觉得不可把自己在这圈子里认识谁都说出去,却也耐不住老油条的引导式发问和背景调查,话不过几轮就把她曾经采访过UNI这码事给问了出来。
“不过UNI啊。”老板若有所思,“豪门战队是豪门战队,不过最近也没什么话题是不是?”
对对对。
喻柚点头如捣蒜。
“那我觉得这样吧,我觉得黑骑士不错,他们那个队长你知道吧?”
老板是个男的,三十来岁的单身青年,凡是对游戏感兴趣的单身男青年,无一能够逃离黑骑士队长的魔咒。如果这是一个以程珈奈为中心的故事的话,那么将会是一个“所有的男人都爱她”的经典传说。
喻柚推脱自己不认识程珈奈,跟她没有私交。这是实话,她确实不认识她,但老板也不是个好忽悠的人,不认识程珈奈,那总认识UNI的人嘛,稍微联络一下感情,这不就问出来了。
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和半熟不熟的人联络感情对她来说太难了,这能够称得上是她生平最怕的事件之一。那些恼人的寒暄环节永远都令她焦躁不休,她不知道怎么才能在他人面前保持——或者说伪装出一个尽可能完整的,无懈可击的人格。
她既是局促,又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出她局促。
她有奚洛的微信,她也每天晚上都能看到他在朋友圈里刷屏,现在主要是刷他的那只鹦鹉,前面还有不少抱怨吐槽的,说UNI这地方风水不好,对面就是警察局,让他天天训练都压力山大,现在不知道删了没有。不过,她在被逼无奈之下联络的那个人不是奚洛,而是UNI的俱乐部经理。
这件事的逻辑听起来其实挺不对头的,一个记者去联系一个俱乐部经理,不是为了采访他们,而是为了采访他们的对手……不过这边的经理倒是个心大的,可能也是明白媒体不好得罪,无比客气地应着帮喻柚联系,转手就把这活推给了奚洛。
——因为他有点怕周雄也。
这位经理年龄不算太小,但在待人接物上还是个天真的新手。他只能和让他觉得安全的人来往,最起码,是在一堆让他觉得不安全的人当中寻找那一个相对安全的人。
据他自己说,周雄也曾经冷酷地在他开会的时候让他出去——这件事让他耿耿于怀惴惴不安。而用力地抱紧了在会议室门口给了他一根棒棒糖的奚洛的大腿。尽管另外两个当事人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发生过,但经理就是咬死了周队是个可怕的坏人,印象一旦形成,就难以向另一个方向扭转。这是大多数人都知道的道理。
这经理虽然胆小,但办事的效率是很高的,他立马就发微信找了奚洛,说有个记者想采访黑骑士让他帮忙说一下。奚洛正忙着试新武器,看见微信,眉头一皱:“采访老程去找他们俱乐部经理啊,找我干啥?”
“谁?”旁边的周雄也好奇地问。
“就咱经理。说有个记者要采访老程让我帮忙问问……那正好队长你问问呗?”
他这么漫不经心地搭着话,见经理又发来一条消息,让他隔天一起往游戏公司跑一趟,合同是俱乐部谈的,但还有点具体的细节要和本人沟通。
“当心真把你当文案用了。”周雄也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那哪能行呢。”奚洛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他们敢用我也不敢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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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洛嘴上是说了不敢写,至少他这么说的时候,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结果他人到了游戏公司,往会议室的椅子上一坐,看着面前那已经被改了八回的策划案,就又闭不上嘴了。
虽然这玩意是不用他亲自写,但上面写着他名字呢。万一写出一个特别弱智的脚本来,粉丝啊路人啊都一致以为是他写的,那怎么办啊?
本着“人设不能毁”的原则,他这么生平无限讨厌开会的一个人,硬是坐在会议室里抓着那本策划案狂提意见,宛如一个非常难搞的甲方,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让负责接洽的那个员工顿时都觉得自己的老板和蔼可亲起来。
奚洛坐在这儿指点江山本来也有点没道理,他在页游领域纯粹是一个新手玩家,连大门都没摸到那种,根本没什么资格来指导别人故事该怎么写。所以,他在这里的全部不满,其实是针对游戏中的女主角。
乍看很像方见纱的女主角。
他作为一个对页游创作没有经验的外行人,只能将自己的经验代入到创作当中去。于是,他衡量这个人设做得对不对的标准,就变成了方见纱本人。
——这个不行,警察姐姐不会这么无理取闹。
——这里也不对,警察姐姐不会这样,这么一点小打击就一蹶不振。
——这个地方不可能,警察姐姐绝对不会发什么微博祈祷男主角爱上她。
——这个地方就简直胡说八道了,警察姐姐怎么会看起来没有弱点呢,她的弱点就是她害怕照片做装饰的巧克力蛋糕啊。
——而且这个男主角也不对,这个男主角以为自己是谁啊?渡人渡己渡万物的菩萨吗?什么都得靠他来拯救?而且设定也不好,现在霸道总裁的设定都过时了,得来一个和时代接轨的,就比如说……他敲着笔,就比如说像他队长那样的。
队长那样的……他用手指揉着太阳穴,聚精会神地思索着,队长的微博是给俱乐部的工作人员打理的,自己的微博倒是握在自己的手里,不过话说回来,警察姐姐到底有没有微博啊?
坐在奚洛对面的工作人员连连看了几次手机,最终忍不住赔着笑脸打断了他:“洛哥啊,是这样,我们这个是个故事,您这样把女主角设定得太完美的话,故事就没法进行了……”
完美?
奚洛一愣,下意识地就想要反驳。
怎么会呢!就她那种暴力的,得理不饶人的,高高在上的女人……
他想到了什么,皱着眉陷入了思索。这时,工作人员趁热打铁又补充:“您看啊,我们这其实是个恋爱故事,女主角的性格比较冷淡封闭,需要靠男主角来拯救……”
“那你们这不是男权吗?”奚洛嘴里蹦出来这两个字,“她凭什么就得靠这废物男主角拯救啊?”
奚洛这个词用得有点大了,让工作人员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当然了,这位工作人员自己也是非常无奈——他就是站在公司的角度替上头来和奚洛接洽的一个人,人设和故事都是上面的意思,他说话又不算数。此时此刻他肚子饿得发昏,表面是笑着,内心则是只想给奚洛跪下说大哥我怎么知道啊你去问我老板啊这又不是我写的我觉得你说得都对所以你赶紧去找老板谈话行不行——
他这么想着,结果老板就真的来了。
来的还是顶头的那个大老板。
夏耀节来公司,原是准备和那项目经理商量一下,或者说传达一下他的意见,即把喻柚拉回来,让她接着做这个新项目。
他倒并不是相信喻柚的能力或者什么,他自己知道,上一个游戏的成功是一个无法复制的个案,即使如法炮制,也难以得到什么惊喜的结果。
他坦白直接地承认,他就是想维持着和喻柚的这条关系线,别让它随随便便地就断了。
他为了说这事来公司,结果那项目经理告诉他,他们找好的那个撑门面的电竞选手正在会议室里,已经谈了三个多小时还没谈完。夏耀节稍收了下眉头,决定顺路过去看一眼。
于是他敲开了门,看到自己的员工抱着头赔笑赔得已经快哭了,而奚洛正拿着笔指点江山的场景。
“夏总……”员工简直泪流满面。
夏耀节先点头,对奚洛笑了笑:“您亲自过来了啊。”
夏耀节的措辞十分有礼,但奇怪的是听起来又很亲切。他对手下的员工惯常态度温和,对日常打交道的小明星们或者奚洛这些电竞选手们也是谦和有礼。只是唯独在面对那些和自己的位置和处境差不多的商业大佬时,他便会下意识地切换出一个令人琢磨不透,但唯独确定并不好搞的人格来。
他也是用这样的人格去面对方见纱的。
累不累?他也觉得很累。
看到夏耀节进来,奚洛一时之间有点紧张,他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和夏耀节规规矩矩打了个招呼,心里对自己刚才放的那番厥词还有点心虚——万一那稿子是夏耀节写的呢?谁知道他守在门口听了多久啊。
夏耀节是懂得解这种尴尬的,他拿起了桌面上的资料翻了翻,随口问:“还没吃饭吗?”
“对哦。”奚洛这时才想起来,“还没来得及……”
“我也没吃饭,一起去呗?门口我知道有家馆子不错,本地菜。行吗?”
“当然当然。”奚洛赶紧应。他原本是想说要么在公司食堂凑合一下,又一想这样可能有点瞎提意见的嫌疑,就又闭上了嘴。
夏耀节走之前要了一份文件拿在手里,两个人一路往那家馆子走。那是个在G市街头随处可见的不怎么起眼的小餐馆,门脸很小,招牌也旧得模糊,不过走进去却是烟火气十足,每个人面前几乎都沸腾着热气腾腾的一口火锅。G市的天尚未寒,边炉却是已经可以打起来了。
夏耀节先是随意地问了些比赛的事,之后谈到这两个游戏的诞生和制作,然后说到故事的人设,于是,他们之间的话题,再次变成了方见纱。
方见纱在奚洛面前很生动,他见到过。只唯独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她才是那一张没有多大情绪的,纸片一样的脸。
或者也不仅仅是他,方见纱在其他人面前,也经常是一副看不出情绪和喜好的样子,仿佛她天生就没有那种东西一样。
人是有很多面的。
这不是隐藏或者伪装,是一种本能性的反应。更经常的是,人往往并不知道自己可以是,或者说能够成为什么样子。
人和人相处的过程,是一个“发现”的过程。
除了碰撞、调和、相互忍耐与相互理解之外,人更多的,是从另一个人身上发现自己的潜能。这就像一种化学反应一样,本来是两个各自稳定的个体,结果在碰撞之后,形成了同之前截然不同的新的物质。
它们也许会带来快乐,也许会带来痛苦,这些皆是在碰撞之后才开始成型的问题。
这让人有些不安,但同时也很有趣。
固步自封?他永远不会。
“你觉得这个主角像小方?”夏耀节问。
像啊不过也不是特别像吧反正没有顾诗林像您……奚洛这么想着,没敢说。上次在路边他是仗着人多人来疯,这次单独对着夏耀节,他意识到自己还是怂的。
“小方……不是,方,方小姐她,我觉得比这个人物……”
奚洛断断续续地和刚才在会议室里一样,对夏耀节分析了一通他心中的女主角应该有的样子。只不过和刚才快要站到桌子上去的自信不同,这次则是越说声音越小。
“夏总您和方……小姐是不是……”他两只手瞎比划了一下。他自己也不知道具体比划了个啥,不过夏耀节看懂了。
也没什么看不懂的。
“不是。”夏耀节说。
“嗯?”
“以前曾经是。”他补充,“现在不是了。”
两个人共同谈论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异性——这种对话是有些微妙的。夏耀节认为,这是一种试探,到不了占有的程度,但至少是一种好奇。
他在学生时代,也曾经坐在某位同学家里的沙发上聊起过彼此有好感的女孩,在那个时候,某个人说出女孩的名字,其实就意味着一种强占欲。
——这个女孩是我的了,我先说了喜欢她,之后谁在对她出手的话,那就是不顾兄弟的情分。
这并不算是爱情,他是这么认为的,也许这种处于萌芽阶段的感情在后来会演变成更加真实的爱,但在这个阶段,不过是莽撞的自信心罢了。
同样的,这种莽撞的信心奚洛也见过。UNI虽然是个少林寺,但训练营里多多少少还是会冒出来几个妹子。这帮单身汉们没事的时候,也会讨论一下妹子哪个更漂亮,如果要追的话追哪一个。
后来,有个队友是当真想追训练营的一个妹子,那妹子的操作放在网游里应该算是顶尖的,但打职业还是不够用。那队友想趁着妹子被淘汰之前对她表白,结果拜托人去打听,打听出来她是奚洛的粉,是喜欢他,为了他才来UNI的训练营的。队友当时失望异常,却还怀着一点微弱的希望去找了奚洛,问他他对那妹子有没有兴趣。
里面的逻辑和奚洛对夏耀节的发问的逻辑是一致的。
“不是了?”奚洛小心翼翼地问。
“嗯,不是了。”
“这样啊……”他装得有那么一点遗憾的样子,心里却是结结实实地松了一口气。
“话说,你知道多少?”夏耀节问。他得承认,他被喻柚和她的顾诗林搞怕了,这段时间内,他总觉得和他打交道的所有人,都完整地把他调查了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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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男士一边涮着鱼片,一边莫名其妙地坐在一起聊起了恋爱的话题。然而此时此刻的话题人物本人自然对此浑然不知,她坐在派出所中处理着手头的文件,同时回想着刚刚自己训斥小区里某位不牵绳遛狗的狗主人的场景,难得觉得有点畅快。
通过这种事来愉悦自己是十分丢人的,她也清楚。她觉得,这完全是这段时间,她在奚洛面前不知不觉地失去了主动权的情况所致。因为奚洛这个人实在太吵了,他吵,他的鹦鹉也吵,这么吵得打乱了她的节奏,让她一下子变得被动起来。
尤其在这个时候,他们的关系更接近于一种秘密关系。奚洛那边瞒着他们队友,方见纱这边瞒着派出所同事,就在他们那幢共同的公寓中,构筑出了一种接近于私密的暧昧。
或者说,从私密当中诞生出的暧昧。
想必是那种隐秘的环境和关系原本就容易营造出奇怪的情愫,况且双方又都同时存在这样的意愿。
比如:
碰手行不行?那碰身体的其他地方呢?手把手地打游戏行不行?哎我不知道你不要说出来啊——
以及:
那轮到我了,小熊行不行?这样做成小狗形状的蛋糕呢?做成鱼的奶冻?我跟你说这东西可是老程他们家那边的特产,B市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啦比起G市差得远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儿竟然还有那东西的外卖,那点一个试试呗,我从头开始吃,你从尾巴开始吃?
是从奶冻开始的,或者开始得更加早也更加模糊,同时还应该算上他们之间那只鹦鹉的煽风点火,更是将平静中生出来的微妙的暧昧又推进了一步。
G市的天气莫名其妙地重新回暖,一夜之间变得像是盛夏。正好那一天奚洛的心情很好,好的理由大概是他在比赛中赢了一个老对手,同时又小小地刮中了一张足球彩票,反正接二连三的好事凑在一起,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一路小跑回家找方见纱报个喜。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交换过了两个人相同的Wi-Fi密码的秘密,并且方见纱还被大肆嘲笑了一番用自己的名字和生日做密码自恋,同时还收了一个小蛋糕当生日礼物——当然是不带小动物花样的。
送完蛋糕之后奚洛想了想,又嫌太简单。
“要不送你只鹦鹉吧?”他说。
“你算了吧,你这一只三天两头往我这边飞还不够,还要再来一只啊。”
“那不一样,那只鹦鹉是完全属于你的,你之前没养过宠物吧?哎你不知道那种被一只动物全方位信赖着的感觉有多么好……”他说着就过去撸那只鹦鹉,结果鹦鹉一扭头看别处去,“喂喂你给点面子!”
“你觉得怎么样?”方见纱突然问。
“嗯?什么啊?”
“就你那个什么……恐惧。”
“哎呀你不要老提!真的别人不提也没什么,一提我就……”
“你之前真的没喜欢过女孩子?”方见纱问。在她的经验里,他觉得一个人没谈过恋爱挺正常,但要是连喜欢都没喜欢过,就真有点新鲜了。
“没有。”奚洛无奈地摇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那个少林寺,除了我们队长之外,别人那根本连点可能性都没有,总不能对女粉丝下手吧,还没饥渴到这个程度。”
“你们队长?”
“就和老程啊。你见过吧,就那个特别咋呼的女的……哎我也不能说别人咋呼。”奚洛挺有自知之明地耸了耸肩,“那你呢?”
“你知道啊。”
“夏总啊。”他点头,“那除了夏总呢?”
这是个有点危险的话题,每个问题都在一个暧昧的边缘游走。一个人在窥探,另一个人想要被窥探。反过来也是一样的。方见纱于是坦诚自己的确曾经喜欢过夏耀节,然后,再更早的时候她还喜欢过大学时的一位学长,又喜欢过小时候她爸的一位同事的儿子……
“等等等等你等等。”奚洛打断了她,“怎么这么多?这里面每种喜欢都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方见纱一时间突然变成讲授恋爱课的人生导师,“喜欢都是真的,但是每一种都不一样。”
她想了想又补充:“不同的时间点,不同的成长阶段,不同的心情,不同的人,都不一样。”
“哦,”奚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所以,这个事没有标准答案……”
“嗯。”方见纱表示同意。
“那我觉得——”
但奚洛这句话并没有说完,就被原本一直蹲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鹦鹉突然扑楞起来的翅膀给堵了回去。他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就叫着“已经都这个时间了完了完了”而使用了一个遁逃术,带着鹦鹉就往玄关跑,临走还不忘了多叮嘱一句:“我说真的啊你考虑一下买只鹦鹉呗!”
♂♀
并不是鹦鹉的话题。
原本就不是鹦鹉的话题,也不应该是鹦鹉的话题。
但即使如此,在下班后,她走入了派出所附近的那家宠物店,买下了一只鹦鹉。
这个时候,奚洛已经完全投入进了季后赛的赛程中,平时基本住在战队里,不再往家里跑。就剩下那只鹦鹉还整天顺着阳台往她的房间里飞,并且落上了她的肩膀就不下来,把她折腾了个够呛,这大概是滋生她想要买一只鹦鹉的愿望的起因。
她买下的鹦鹉通体白色,喙是橙黄色,头顶一簇奶黄色的毛,是整家宠物店中最好看的一只鹦鹉。她提着笼子过马路,在走进地下车库的路上遭了旁人一路侧目。她把鹦鹉扔到副驾驶座,自己系上安全带,回头咂摸又觉得这件事实在是个冲动消费,她对被动物全方位信赖的感觉没有什么兴趣,她也根本不关心手里这小家伙信不信任自己。尤其当她一想到自己似乎之后还得为这只鹦鹉找个伴的时候,就更是一阵头大。
在她带着鹦鹉出来之前,店员笑眯眯地对她说了一句:“等以后有合适的雄鹦鹉,我再联系您啊。”
方见纱没听明白,于是店员解释说鹦鹉这种鸟寿命很长,一生中需要有个伴侣。所以他们作为宠物店的店员,关心鹦鹉的终身大事也算在工作范围之内。
就是这句话,奚洛听到过一模一样的。
也是这家宠物店,也是这个店员。
当时他心里不太爽,满心只有“人不如鸟”四个字。这怎么还包分配对象呢?我这一个英俊潇洒的大活人都没有对象,它一只鸟有对象了,这合适吗?
非常不合适。
因此,就是由于主人的这点自私的小心思,奚洛家的鹦鹉硬是被迫延长了单身的时间。宠物店的那店员也因为屡次给他打电话时总被他“再说吧再说吧”地搪塞,也闹了点脾气,索性就不给他打了。不仅如此,还把本来想留给他的鹦鹉卖给了方见纱。
当然,虽然从结果上来看,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