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斜风细雨不须归无处可逃新白狐报恩葆琳红处方毕淑敏卖身佳人冉云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其它 > 我见犹怜是盟主 > 第15章 小王子

    姜画角隐在暗处,静静望着自己所住的房间。

    门前无人,雕的红木门上,刘奎贴的符咒还在。只是,门上多了一个手印,血淋淋的,好像是谁用沾血的手扶了一下印上去的。

    她暗中比划了一下,觉得那手的大小和她的差不多,像是女子的手。

    是谁干的?故意为之还是无意为之?

    倘若是故意,为的什么,吓唬她?

    她要真是朏朏妖,此时说不定吓得要死。

    画角笑了笑,推门入了屋,简单收拾了下,便躺下歇息了。

    绕梁阁虽神秘可怕,但对她而言却不算什么。这两年她四处奔走,有时风餐露宿,困了随地打盹儿,连坟头都睡过。

    夜半时落起了雨。

    窗子被风吹开,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隐约听见春雷滚滚。

    半梦半醒间,画角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槐隐山那条蜿蜒的山路上。

    她遥遥看到一座土丘,心中极是诧异,不知村前何时多了这样一座山包。行得近了,方看清那不是什么土丘,那是一座尸山。

    一具又一具尸体以怪异的姿势,交叠着挨挤着。

    画角认出了外祖母和外祖父,看到了阿娘,找到了姨母,一个又一个,都是她熟悉的姜氏族人。他们脸上有血,断指残臂,再不复生前的模样。

    巨大的震惊和悲痛袭来,她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幻。

    在她心中,他们都是厉害的伏妖师,他们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尽数被杀?

    她觉得荒谬!

    这宁愿相信这是幻觉,是噩梦!

    可是,悲痛炽烈如焰,疯狂灼烧着燃遍她的四肢百骸,似乎在提醒她,这是真的。

    是真的!

    真的!

    一种窒息的感觉袭来。

    她不知何时沉入了水中,冰冷刺骨的河水包围着她。

    她不断下沉……

    下沉。

    突然,一道黑影朝她游来,那黑影如此巨大,好似有千钧重,搅得河水一片浑浊。

    黑影渐行渐近,眼前蓦然一片黑暗。

    画角一个激灵,忽然醒了过来。

    她重重喘息着,拂袖拭去额头的冷汗,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察觉到窗畔站着一道人影。

    “你是谁?”画角冷声问道。

    那人转过身,洁白的衣衫在夜风吹拂下翩跹舞动,像在暗夜绽放的优昙。

    画角看清了他的脸,吃了一惊。

    他居然是桃林中的白衣少年,那个被周升称为虞都监的人。

    画角不知他为何出现在她房中,明明看到他和周升早已离开了绕梁阁,怎么又夜半潜入了她房中?

    “你来做什么?”画角冷声问道,浑身已绷紧,只待随时出击。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忽然柔和起来。

    “我一直在想你,所以就过来了,伱不喜欢吗?”他说着,朝她床榻走来,一俯身,伸手抚上她额头。

    “怎么出了一头汗,是不是做噩梦魇住了?别怕,有我在。”他垂眸看着她,原本冷冽的凤目竟柔情脉脉,说话的声音也温和至极,似乎生怕吓到她。

    画角觉得自己被蛊惑了,竟没有动,任由他拿起巾帕拭去她额头的汗水,又伸臂抱住了她,在她额头上印下了一吻。

    画角的脸蓦然烫了起来,娇声说道:“坏人,你是在报复我吗?”

    话音方落,他的吻落在了她唇上。

    “轰隆”一声春雷,将画角惊醒了。

    她猛然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做了个梦中梦。而且,让她觉得可笑的是,居然梦见了他。

    或许,是她太孤独了。

    她独来独往久了,原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其实并没有。

    这两年,但凡雨夜,她都会梦到外祖家姜氏一族身死那日。

    窗外一片漆黑,离天明还有些时辰。

    雨声很大,风也很大,屋檐上的铃铛被风吹动,叮叮作响。

    这是今春

    画角起身走到窗前,将窗子再开大些,感受着冷雨的侵袭。

    这是她的习惯,噩梦惊醒后,往往再也睡不着,她便会站在窗前看夜雨。想起离去的亲人、逝去的友人,配合着窗外凄清的冷雨、阴霾的夜,一切的坎坷和苦楚似乎也不足为惧了。

    她目光下移,忽然凝住了。

    她住的房间是枕星楼的二楼,窗外栽种着一片翠竹。此时,夜雨侵袭,翠竹随风摇曳,互相碰撞着发出哒哒的轻响。

    然而,在竹林的顶端,却蜷缩着黑乎乎的一道影子。

    画角起初以为是池底的雾团,再看却发现它栖身的竹子太细,被它压弯了。可惜的是,夜太深,外面一片漆黑,她并不能看清它是什么。但倘若这东西是兽,一般都有夜视眼,定是早已看到她了。

    果然,那物察觉到画角的目光,呲溜一声,窜入夜色中消失不见。

    她并未追赶,那物似乎没有妖气,或许只是一只普通的兽罢了。

    ***

    绕梁阁伶妓们的一天是从晌午开始的。

    她们头天夜里歇得晚,翌日日头高挂方起身,向来不用朝食,洗漱一番用过午食后,便会习练技艺。

    或是唱曲儿吊嗓子、或是压腿下腰、或是抚琴弄弦……

    秋娘也没放过画角和豹妖,刚刚用过午食,便命人将她们召到了枕星楼的一间厅堂。

    有两名伶妓事先已候在厅堂。

    秋娘坐在圈椅中,指着两位伶妓说道:“这是我们阁里上个月的魁雪蓉和本月的魁左儿奴,从今儿起,就由她们教习你们如何陪客,顺便再学一项技艺。”

    秋娘又向左儿奴和雪蓉介绍画角和豹妖:“这是新来的伶妓,你们俩好生教习。日后她们有所成,自少不得你们的好处。”

    作为一名妖妓,除了幻原身供贵客取乐外,还要学技艺,也太难了。

    左儿奴看到画角,一时有些惊讶。

    她旁边那位名雪蓉的女子生得倒不是多么美艳,但身姿纤细轻盈,行走坐卧颇有翩若惊鸿之意。

    秋娘接过婢女递来的清茶,品了口说道:“左儿奴善乐,古琴、琵琶、箜篌,便是朽木安上琴弦,想弹出什么样的曲调便弹什么曲子。雪蓉善舞,惊鸿舞翩跹曲,便是掌上舞,她也跳的。”

    画角不由得咋舌。

    朽木安上琴弦能弹,掌上舞也会跳,这两位怪不得是魁。

    “你们两个说说,想学什么?”秋娘问道。

    左儿奴朝着画角眨了眨眼,画角笑了笑,上前说道:“秋妈妈,我便学琴吧。”

    她自然是要选左儿奴的。

    秋妈妈瞥了她一眼,颔首道:“你这胆小怕事的样子,学琴倒也适合。”秋妈妈转向豹妖,问道:“你呢?”

    豹妖当初在暗室中一脸戾气,一副谁让我陪客我就吃了谁的样子,便是昨夜去陪客前也很嚣张乖戾。

    这会儿却耷拉着脑袋,好似霜打了的茄子。

    最奇的是,她居然愿意乖乖来学技艺?

    “昨夜里那贵客说我腰直如铁板,声音如鬼号,我……我要学舞,还要学唱曲儿,待我学会了,嘿嘿……”豹妖说完,嘿嘿一笑,眼中冒出一丝凶光。

    画角瞬间明了,这是昨夜被毒到了,激起了豹的好胜心。

    秋娘对两人的态度很满意,当下命刘奎在一侧看管着便离去了。

    左儿奴引着画角坐到了七弦琴前,她伸出纤纤素手,按在琴上,率先奏了一曲。

    “你怎么也成了伶妓?”左儿奴趁着琴音高昂时,低声问道。

    画角笑了笑:“因为穷啊,我若每日扮做嫖客来此查找妖物,那得多少银两,只怕把你给的赏银全填进去还不够。”

    “那你查到了吗?”左儿奴手指灵活拨动,一面在琴弦上轻拢慢捻,一面压低声音问道。

    “有眉目了。”画角低声说道,“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你可听说阑安有姓虞的郎君,年轻俊气,官至都监。”

    “姓虞?”左儿奴指下一顿,蹙眉凝思,随后大力勾挑,在铮铮的琴音中说道:“阑安虞姓甚少,若是俊美的小郎君,那必是虞太倾了,不过,没听说他任什么都监。”

    虞太倾?

    “他是谁?”画角问道。

    左儿奴手指行云流水般拨弦:“南诏小王子,其母是我们大晋的文宁长公主。”

    画角哦了声,没想到他居然是南诏人:“那他是在阑安常住吗?”

    “是啊,自从南诏王过世后,他便回了大晋。”左儿奴低声说道,“据说,是因为他的眼睛,自己在南诏国待不下去了。”

    画角挑眉:“什么?”

    “南诏王是蓝眼珠。”左儿奴神秘兮兮低语,话里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