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角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向虞太倾。
她一直晓得虞太倾恨不得让她入狱两年。可是,她没想到他居然要将她关入烈狱。
烈狱是个什么地方,画角是知道的。
那是人人谈之色变的牢狱。
因为是天枢司专门用来关押妖物的,因此与一般牢狱自然不同。听闻妖物进去了都要脱层皮,人进去就更不用说了。
他就这么恨她吗?恨不得让她生不如死?
虽然她是伏妖师,但那种地方,她还是不太想去。
画角定了定神,晓得虞太倾此刻正在气头上,试图好言好语和他商量,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她一脸懊悔地说道:“虞都监,我记得主动认罪是要减轻刑罚的,可为何对我的刑罚反而重了?我先前打听过,按照大晋疏律,调戏非礼最多杖二十拘十日,都监您将我关入烈狱,难道不是徇私枉法,故意加重刑罚吗?”
虞太倾咬着牙说道:“那是初犯。”
他这意思是她是惯犯了?
“可是,我也是初犯,在你之前,我从未对其他男子那般做过,以后也没有。虞都监,我保证日后不会再犯了,您就杖打二十怎么样?”画角望着虞太倾,一脸真诚而讨好的笑意。
虞太倾惊诧地看着画角认真辩解的样子,她居然还好意思讨价还价?
“你确定你只犯了一次?”虞太倾愠怒地望着她,问道。
画角认真想了想,虽然说从梦貘的噩梦中出来那一瞬,似乎也亲到了他,但那不是不小心吗?
她摇了摇头:“就,那一次不是不小心吗?都监就不能网开一面吗?”
画角瞥了眼虞太倾的脸色,看他脸色越发难看,晓得再求下去恐没有用了。她只得改变了主意,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忽然说道:“伱若当真把我打入烈狱,莫怪我将你偶尔会怪病发作的事情说出去。”
虞太倾气恨交加,忽然抬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扯了过去。
画角一时不提防,差点扑到他怀里。
温热的男性气息混合着一股幽冷清淡的香气也随之扑来。
他低眸冷冷盯着她:“你还威胁上了?”低沉的声音里有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画角勉强在他面前站稳了身子,原想后撤两步,但胳膊被他狠狠抓牢,一时不得后退,只好静立在他面前,但却不敢抬眸去看他喷火的眼眸,只是盯着他襕袍衣领上繁复的绣,缓缓说道:“不是,我只是觉得冤枉。”
她是真的觉得冤枉。
她承认那一日她做错了。
可是,也不至于被关入烈狱吧。
她不过是为了诛妖,和他唇碰唇轻轻触了一下。在她看来,这都算不得亲吻。
再说,她也因此救了他的命,且不止一次,在九绵山,她可是拼着命将他从穷奇口中夺了出来。
难道这都不足以让他对她改观,竟然还把她当成龌龊的登徒子!还要把她关入烈狱!
画角觉得有些悲愤,甚至还有些委屈。
她仰脸望向他。
隔着如此近的距离看他,灯光下的容颜俊美艳绝,微蹙的长眉,漂亮的冷眸,还有盯着他的目光,冷狠得宛若刀光上的光泽。
虞太倾气得薄唇轻颤,冷声说道:“你觉得冤枉吗,莫非你忘了吗?九绵山上噩梦之中出来时,你做了什么,你也忘了吗?当日我病情发作时,你又做了什么?还有桃林之中,你确定只有一次?如此,你还觉得关入烈狱冤枉吗?”
他低头扳过她的肩头,居高临下盯着她的眼睛。
“你一个订了亲的小娘子,尚且敢如此胡作非为,那你没定亲时呢?我将这些事告诉裴将军怎么样?我不介意让他评评理,看看你到底冤不冤?”他蹙着两道漂亮的眉毛,狠狠瞪着她说道。
画角一时不知此事又关裴如寄什么事?
“你当真要把我关入烈狱?”
虞太倾冷笑:“你当我只是说说而已?”
画角只觉一股怨气在心头缓缓升起,一时找不到出处,憋屈得很。
她要入烈狱了,这大约算的上对一个人得最重刑罚了。
她觉得自己有些亏,非常亏。
明明只是唇碰唇而已。
她得做点什么,以便配得上这人间最重的刑罚。
画角的目光落在虞太倾的唇上,因着脸色苍白,衬得他的唇越发绯红迷人。
她微微眯眼,唇角勾起一抹坏笑,一把甩开虞太倾紧紧抓着她的手腕,飞快上前挪了一步,朝着他靠了过去,忽然踮起脚,伸手拽住他的衣领,仰脸吻上了他的唇。
虞太倾还想说什么,忽然觉得脑中一懵,空白一片。
他忘了所有要说的话。
这一次的亲吻就和桃林中的
但是却又明明和上次不一样。
画角试图让自己的惩罚配得上烈狱,她亲得很认真很用力,并不满足像上次那般唇与唇轻轻碰触便分开。
虞太倾僵立在当场,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在桌案上。她如影随形般追着他,将他抵在桌案。
她的唇那样柔又那样软。
他本该推开她的,但不知为何,手好似和脑子分了家,根本不听指挥,反而揽住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桌案上的烛灯被虞太倾不小心撞翻了,两人都毫无所觉。
案上全是易燃的案卷,火苗窜了起来,因桌案临着窗畔,半挂的竹制窗帘也被火舌吞没。
一股浓浓的烟味充斥在屋内,画角猛然推开虞太倾,惊得一时忘了施法灭火。
虞太倾的脸被火光映得绯红艳丽,他冷声喝道:“来人,走水了。”
楚宪带领几名枢卫飞快冲入屋内,一眼便看到屋内火光一片,慌忙提水扑灭了火焰。
满屋烟雾滚滚,火光乍灭,室内有些暗沉。
黑暗之中,画角摸了摸嘴唇,问道:“那个,烈狱在何处?我自己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