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言又道:“这么说,几千年前,观讳去云墟的崇吾山,有可能就是天门?”
虞太倾点点头:“不错。”
“等等。”皇帝负手踱步,忽然转身望向虞太倾和雷言,“你们的意思是说,妖物随时都可能从云墟来到我们这个世间,来到御书房、寝宫、大殿,来到皇宫的任何一个地方?”
雷言垂手应道:“微臣会派伏妖师日夜守护陛下,绝不离开陛下半步。”
皇帝重重坐在龙椅上,一脸郁色,沉默了好久,抬头问雷言:“这便是令师叔袁风所言的妖祸吧。”
倘若天门打开,上古恶妖流窜到人间肆虐,届时生灵涂炭,简直无法想象,世间会变成怎样的一种人间炼狱。
雷言上前说道:“陛下,为今之计,便是着人到崇吾山查看一番。只是,这人选……”雷言顿了下,“只怕还是虞都监最是合适。”
皇帝此时已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压下心头的惊恐,淡淡瞥了虞太倾一眼,冷笑着说道:“诺大个天枢司,数十个伏妖师,如今竟还要一个告病歇息的人出面?”
雷言躬身说道:“陛下有所不知,那妖物野君只臣服于虞都监,倘若去崇吾山,势必要野君相助。其他人去,只怕连观讳当年失踪之地在何处都寻不到。”
皇帝抬眼瞥了虞太倾一眼,见他淡然凝立在窗畔,身姿单薄,苍白的面庞上神色淡淡。
这样的一个人,瞧上去怎么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皇帝沉吟了片刻,说道:“虞太倾,朕命你官复原职,择日启程到崇吾山探查天门。”
虞太倾施礼谢恩。
雷言暗自舒了一口气。
师叔袁风曾说过,虞太倾势必不是寻常之人,嘱咐他不要轻易开罪虞太倾,最好是能将他放在天枢司看着。
今日来之前,虞太倾特意与他提起,望他能助他重回天枢司。
皇帝命雷言先行退去,只留下虞太倾一人。
皇帝轻叹一声,黯然说道:“其实,朕一直也当你母亲为亲妹妹,倘若当年知晓太后和皇妹做出那样荒唐之事,定会阻拦的。这些年,倒是让你们受苦了。”
虞太倾沉默了一瞬,淡淡说道:“人活一世,苦也好乐也好,终将归于虚无,是以过去之事,微臣皆已忘怀。”
皇帝又问:“你与萧家……”
“自我去年回到阑安城,我与萧家从未有过任何来往。”
这原是令虞太倾疑惑之处,到了此时,他总算隐约有些明白了。
有些事,萧家不想将他牵扯在内。
***
画角将表姐姜如烟的画像分发给伴月盟的伏妖师们,众人暗中寻遍了阑安城的大街小巷,客栈酒楼,并未寻到姜如烟的身影。
画角满心的期望逐渐落空,她也晓得想在诺大的阑安城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并非三天五日便能办到。
好在她已寻了好几年,这回总算晓得表姐在阑安城,比以前算是近了一步。
她心情低落,便不愿回府,生怕被林姑瞧出端倪,又问个没完。想起梦貘还在自己手中,并未还给虞太倾,便拐到了虞太倾的府上。
自从太后到庙中清修后,曲嬷嬷如今收敛了不少。因事先得了虞太倾的吩咐,说是但凡姜小娘子府上有人来访,一概请入府中。
曲嬷嬷客气地将画角迎了进去,惊诧地发现画角居然是前些日子被虞太倾带回府中的小娘子,这后院的萤雪轩至今还为她留着呢。
“你,你不是说你是我们小郎君带回来的囚犯吗?”曲嬷嬷惊讶地问道,“怎地却成了姜小娘子?”
画角装傻道:“什么囚犯,嬷嬷认错人了吧?”
“怎么会?”曲嬷嬷说道,“我这双眼啊,看人准着呢,明明是一模一样。”
画角嫣然一笑:“曲嬷嬷应当晓得你家小郎君是做什么的吧?他可是天枢司的都监,你莫小看你家小郎君,他可是懂很多术法的,护卫狄尘都是得了他的指点方能擒妖。”
自从知晓了虞太倾的身世,画角也知悉了曲嬷嬷是太后派来监视虞太倾的,对她自然没有好话。
她压低声音,说道:“你说的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见得是我,可能是你家小郎君擒拿的妖物。”
曲嬷嬷吓了一跳,看着画角有些惊怕。
“你……你当真是姜小娘子?”曲嬷嬷后退两步,问道。
哪家的大家闺秀会这般唬人?
画角笑了笑,缓步走入待客厅,说道:“你家小郎君虽说脾气好,其实啊,他又记仇又能耐。这府里啊,说不定就有许多他擒拿的妖物,一不留神啊,那妖物可能会出来害人呢。”
曲嬷嬷挑了挑眉头,这回却并不信画角的话。
“姜小娘子莫乱说,我家小郎君啊,怎会在府中放妖物……”
话未说完,画角已是将欲要归还给虞太倾的梦貘给放了出来。
曲嬷嬷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动物,吓得落荒而逃,连茶水也顾不上给画角上了。
画角笑了笑,让婢女引路,将梦貘送回了后院。
这会儿已是初夏,后院池水中的白苹已是铺满了半个池面,几只鸭子正在水中自在游水。
绿头鸭看到画角,嘎嘎叫了几声,朝她游了过来,摇摇摆摆地上了岸。
画角笑着说道:“好久不见,小鸭鸭。”
绿头鸭嘎嘎叫了几声,在地面上哒哒哒地开始啄草拼字。
画角笑了,这绿头鸭看来是有什么新鲜事要告诉她。
她低眸看去,只见地面上的字越来越多,拼成了几句话。
“这池子里的小青是个厉害的大蛇妖,我亲眼看到她化成了人,跟着主人进屋去了。”
上一回来,画角便晓得这后院有困妖阵,也晓得虞太倾将捉来的妖散了妖力放在后院了。
这只绿头鸭便是其中之一,还有香椿树妖和一只蛇妖。
后来又多了梦貘雪蓉。
不过,她一直以为,除了梦貘,其他的妖都是小妖,这会儿听绿头鸭说青蛇妖是大妖,倒是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