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眉目如画,笑容温婉,看年岁有二十一二。她身着织绡长衣,手中提着一个食匣。
画角吃惊地蹙眉,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在云墟,能随意进出这里的人,必是得到了帝寂的许可,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女子施法将捆缚着画角的彩绳收去,微笑着说道:“君上大约忘记了,你们不用饭是会饿死的,这是我特意做的,请姜娘子莫要嫌弃。”
女子说着,将食匣中的饭菜和酒酿,一一摆在案上。
画角已是饥肠辘辘,舒展了下僵麻的胳膊,径自扯下一只烤鸡的鸡腿吃了起来,边吃边问道:“可是你们君上吩咐的,他这是想毒死我吗?”
她身上麖妖的尸毒还没解,再多一样毒也无所谓。
女子连忙摆手,笑着说不会。
“君上若想诛杀谁,何用下毒这等卑劣手段。”
这倒也是。
画角抬了抬眼,望向对面的人。
女子身上的绡衣是绣着纹的,很是繁丽,虽是重工刺绣,但衣衫依然轻飘如云。这么看来,云墟的刺绣手艺,似乎比人间还要好。
“你是何人?可是千寂的夫人?”画角不动声色地问道。
她的情郎忽然成了陌生人,还是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对他一无所知。
也许人家不但有妻,连子女都有了。眼前的女子发挽高髻,衣衫华美,说不定就是他的夫人。
女子闻言惊讶地挑起了眉,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娘子你为何如此想,我们君上他没有心,如此便没有情,他怎么会有夫人。我只是他麾下之妖,螺英。”
这回轮到画角惊讶了。
昨夜里听帝寂说他没有心,她原以为他是说自己冷漠无情。如今再从旁人口中说出,意思却截然不同。
画角压下心中的惊讶,避开了螺英的视线,淡然说道:“我还以为他如今已经有心了。”
“怎么会?”螺英的目光自散落在地上的彩绳上掠过,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我也希望是,可惜的是似乎并没有,否则,他为何还那样捆缚你。”
画角心中越发迷糊。
有没有心和捆缚她有直接关系吗?
螺英起身走到窗前,抬手将窗幔拂开,曼声说道:“当年,天倾地覆,世间动**,娲神用五色石雕琢君上时,特意没有给他雕琢玲珑心。彼时,娲神需要的只是一个不受任何情感干扰、不会徇私情的云墟掌管者,一旦有了心,便很难做到太上忘情。所以,君上他没有心,但娲神也说了,有一日,当君上真正地爱上一个人时,他便会生出一颗心。”
画角太震撼了,她没有想到,帝寂竟然是女娲娘娘用五色石雕琢的人,所以说,他施法时会有五彩光芒。
“这么多年了,云墟那么多女妖,恋慕君上的如过江之鲫,可是他从未对任何妖有情。这一回,他从人间将你劫持而来,胡桃说他恋过你,我们都欣喜至极,可是,如今看来……”
螺英的话一顿,目光在画角脸上停留了一瞬,并未将余下的话说出口。
然而,画角已是明白了螺英的意思。
也就是说,帝寂如此待她,必是没有真正爱上她。如此,他自然没有生出一颗心来。
画角忍不住捂住胸口,只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尖上猛然扎了一下,刺痛瞬间弥漫开来。
这刺痛来得如此猝不及防,以至于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原来,他和她之间的一切,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算。
他压根就没有对她动情,也许,他只是在利用她。往好一点想,也许,他对她有一点喜欢,也仅仅是一点而已。
她昨夜对他的一番质问哭诉,如今看来,倒像是一场笑话。
她想起自己倒贴到他怀里,却被他施法推开那一瞬,不觉羞愤地捂住了脸。
她从未想过,她姜画角有一日会为情沦落到如此低声下气的地步。
过了好久,画角才将手放了下来,看向螺英,问道:“你将这些告诉我,不知有何目的?”
她自然不会觉得,螺英会好心地将这些话透露给她。
螺英轻轻一笑,说道:“姜娘子果真冰雪聪明,和君上倒是很般配,只是可惜……”
画角蹙眉:“还请你有话直说。”
螺英抬手一招,手中便多了一个袋子,她轻笑着说道:“这袋中有六块苍玉,足以救几十个僵化的活死人。有了这苍玉,你体内尸毒余毒也可解,阑安城中的活死人也有救了。”
“你是让我离开云墟,回到大晋?”画角淡声问道。
螺英点头:“不错。”
画角起身走到窗前,只见外面云天苍茫、无边无际。
她问道:“这么说,你会助我离开了?”
螺英点点头。
画角抬手接过螺英手中的苍玉,嫣然一笑道:“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