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过,榕树上的叶片发出沙沙的轻响。
布棚自外面看虽不大,但画角施了术法,里面空间并不小,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
画角坐在毡毯上,抬手捏诀,在布棚外设了一道结界。一瞬间,外面的风声鸟鸣再也不闻。
画角唇角的笑意缓缓凝住,说道:“裴三哥,我设了结界,不管我在里面说什么,外面都不会再听到。我晓得你如今不能说话,我来问,你只管摇头或点头。”
裴如寄颔首同意。
画角问道:“你可是被虞太倾带到云墟来的?”
自从方才见到裴如寄,画角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倘若裴如寄此时是被阙笙附身,她或许会以为他是自己通过天门来到云墟的。然而,他并没有被附身,那么他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来云墟,定是被别人带来的,除了虞太倾,画角想不出还有别人。
裴如寄点了点头。
画角眉头轻蹙,又问道:“这么说,刚才你在石头林中忽然出现,也是虞太倾带你来的,他就在附近?”
裴如寄微微苦笑,再次点了点头。
画角并没有太过惊讶,毕竟,这里是云墟,自己想逃出他的掌控还是很难的,她只是没有料到他这么快就追了过来。
“他为何不露面,让你来见我又是为何?”画角甚是不解,“他又为何将你带到云墟?”
裴如寄以手作刀,在自己脖颈上做了个斩杀的动作,又撸起袖子,指了指画角为他包扎的伤口。
画角目光流转:“杀你?救你?”
裴如寄连连点头。
画角眉头蹙了蹙,她是越发不懂虞太倾了。
布棚忽然剧烈晃动起来,画角施法撤了结界,原本被屏蔽的声浪瞬时涌了进来。
“咚、咚……”每一声巨大的响动都伴随着布棚剧烈的震动,老榕树的树枝也摇晃了起来,随后,树干好似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咔嚓”一声断裂开来。
布棚失了依托向下坠落,画角施法托住,才不至于摔到两人。
布棚一落地,画角便掀开布帘向外望去。
只见昏暗的夜雾笼罩下,几道身形巨大的黑影朝着这边行了过来。
“咚咚”的巨响正是他们踩踏地面的声音,草丛中的兽妖、树上的鸟妖被惊扰,瞬间逃得干干净净。
随着他们越来越近,画角终于看清,那是方才石头林中的石块活了,化为身形巨大的石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方才在石头林中,画角虽然觉得石林中有些诡异,但并未察觉到这些石块有妖气,此时见石块忽然活了,很是诧异。
莫非是帝寂在操纵这些石块?
画角觉得有些可笑。
他若是要擒拿自己,至于搞得惊天动地吗?他整这些大石块是想要踩死自己吗?
画角转身钻回到布棚中,将布帘放下,蹙眉听着外面的动静。
裴如寄焦急地用手比划着,问该怎么办。
画角蹙眉说道:“等。”
裴如寄不解地扬眉。
等什么?等死?当真要被那些巨石踩死吗?
画角含笑说道:“等鱼上钩。”
她心中很明白,既是被帝寂追上,若是硬碰硬,是走不脱的。
随着震天的巨响逼近,裴如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了画角一眼,见她闭上了眼,似是在倾听外面的动静,脸上并没有焦灼之色。
就在裴如寄觉得自己要被踩死时,响声忽然在布棚周围停住,裴如寄探头望出去,只见布棚已经被姿态各异的巨石给围住了。
一缕雾气袅袅散了过来,在布棚的帘子前凝住,化为一道人影,一抬手,一道光笼罩住裴如寄,将他带离了布棚。
片刻后,帝寂掀开布帘,钻入到了布棚中。
画角正盘膝坐在毡毯上,抬手将发髻上的簪子摘下,发髻瞬间便散开了,乌发披垂而下。
她手中拿着梳子,一面梳理长发,一面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招呼道:“你来了。”
布棚的顶端有一个挂钩,灯笼挂在那里,灯光透过外罩的细纱面,化作一团柔和的光晕,映出画角如明月般皎洁的面容。她朝着他温柔一笑,眉梢眼角**开令人迷醉的风致。
帝寂没料到会看到画角这副样子,一张脸不觉绷了起来,说道:“姜画角,你好大的胆子,居然从建木原逃离?”
画角散漫地牵了下唇角,说道:“不然呢,难道我要任凭你将我囚禁在那里,永生永世做你的阶下囚?”
帝寂有些气结,眼睛定定盯着她,仿佛要在她的脸上灼出两个洞来。
“你这是要入寝了?”
画角不经意般转过脸,乌黑的长发划了个优雅的弧度,嫣然笑道:“这云墟我人身地不熟,夜里不好赶路,万一遇到妖力强大的妖物,岂不是危险。况且,我白日里逃了一整天,如今夜深,自是疲累至极。我这布棚也算是宝物,夜里用作歇息之处,再好不过。”
帝寂的目光掠过画角的脸,见她虽然散着头发,但脸上却似乎着意妆扮过,眉黛唇红,肤色白得剔透,看着他时,一双眼好似含着秋波,仿若在魅惑谁。
帝寂额上青筋暴跳,只觉心头一股无名火迅速窜了起来,而自己的身体内似乎布满了易燃之物,所过之处,怒火燎原。
“歇息?和裴如寄一起?你别忘了,你们的婚事典礼没成,你这是没成亲要和野男人苟合吗?”
画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淡淡说道:“那又如何?婚事日后再补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