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时浑沌塔还未曾启动,而瀚海之心上的凤凰翎羽则是用来暂时压制高塔的。一旦瀚海之心被窃,塔内阵法便自行启动。
这种变故,帝寂和阙笙显然都未曾料到,两人皆是一愣。
画角低呼道:“快,骨灰。”
然而,来不及了。
塔内电闪雷鸣,伴随着轰隆声,整个塔都在震颤。头顶上的天窗映出赤红的海水,涌动如红莲开。
下一瞬,画角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再睁开眼时,眼前却换了一个场景。
天空中日头惨白、浓云翻卷,地面上荒草连天、雾霭沉淀,交汇成一幅风悲日曛的景象。
画角怔愣间,忽听得“滴答、滴答”的声音,转头看时,身畔崖石上不断有红色的细流滴下,却是崖上有几具断臂残肢的尸体。
画角吃了一惊,再次细看,发现风动衰草,现出草丛中一具又一具尸体。
那些尸体,瞧上去皆不是人,有的头上生角,有的肋生双翅……不过,不管是怪兽、妖鸟,还是别的妖物,皆是脸色泛青,一副魔化后的样子。
画角在人间从未见过这种景象,而她明明在混沌塔中,莫非这是幻象?
她忙钻出袖子仰头朝帝寂看去。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颌,看不清他的神色。
“混沌塔还能使人看到幻象吗?”
帝寂没说话,但画角却感受到了栖身的宽袖在轻轻震颤。
帝寂忽然抬眼,画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岩石后,转出三三两两青面獠牙的妖邪,皆双目赤红,魔气缭绕。
画角晃动帝寂的袖子:“这些妖都魔化了,我们既然要抢阙笙的骨灰,还是尽快离开幻境,不要在此周旋了。”
可是,眼前的情景太过真实,扑面而来的尸气和妖煞之气不像假的。
画角冷冷眯眼,杀意顿起。
化身为朏朏后,雁翅刀和百宝囊皆收在了帝寂的袖中,此时雁翅刀感知了画角的心意,发出一声刀吟,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朝着妖邪砍去。
但,雁翅刀明明砍中了妖物,却对妖物没有丝毫损伤。
帝寂忽然轻声说道:“没用的。”
画角诧异:“为何会如此,倘若在幻境,我们身为幻境中人,论理,也是能斩杀妖物的。”
当初在梦貘的幻境中,便是如此。
帝寂清声说道:“这不是幻境。这是上古时期的战场,混沌塔能逆转岁月,我们回到了以前。而对于过去,你和如今的我,原都是不存在的。”
画角大出意料,微微吃了一惊:“那我们为何会来到这里?”
不待帝寂回话,画角已晓得原因了。
只见空中闪过一道五彩的光芒,便如雨后的虹,在妖邪的脖颈、胸膛或是头颅上一闪而过。
此起彼伏的嚎哭声过去,地上又多了数具残尸。
荒原上的衰草无风自动,沉淀的雾霭缓缓散去,眼前不远处现出一个淡淡的男子身影来。
黑袍黑甲,眉目俊丽,于端凝典雅中,多了一丝嗜血的冷煞之气。
他一抬手,泛着五彩光晕的玉钩便到了他手中。
那是曾经送给画角的玉钩月晕,此时看上去如弓般大小,握在他手中,便如手执一弯月牙。
玉钩彩晕渐敛,泛着淡淡的清澈白光,映亮了他冰雪般的容颜,冷寂到极处,俊艳无伦。
画角缓缓抽了一口气,又抬头默默看了一眼身旁的帝寂。不得不说,如今的帝寂和当初的他是有明显的变化。
五官其实是没有大的变化,但或许是他变了,能感觉到眉眼潜移默化变得柔和了。
这时,一个头上生角的怪物自后面向帝寂袭去,他转身一刺,怪物跌倒在地。
“事情不妙。”空中一声龙吟,青龙庚辰飘落在地,“这些……这些好像不是魔化的妖。”
帝寂抬眼看去,只见方才诛杀的妖物此时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却哪里是妖,已经化为一具又一具人的尸体。
帝寂回头看去,只见方才刚刚诛杀的妖也现了人身。
帝寂冰雪般的脸色好似裂开了一条缝,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诧。他蹲下身,一一查看着已经气绝的人,最后摇了摇头。
帝寂凝立在荒原中,墨黑色的战袍被风扬起,飘**不已。
画角隐隐有些明白,那时,帝寂大约是奉神族之命去诛杀魔化的妖邪,却没想到,错杀了无辜的人们。
“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将人化成妖的?”画角探出头,诧异地问道。
帝寂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时,我因为错杀之事,被神族罚去冰幽之地受刑。都说我无心无情,且杀人太多,戾气太重,再不好生管教,便会魔化,并唤我煞神。那里没有日头,上面是混沌的,时冰凌遍野,我每日都在死去,却在
“可最后一回,我并没有死去,娲神将我带了出来,让我到了云墟。”
画角心头剧震。
两人说话间,头顶上忽然惊雷阵阵,再看方才那些尸体,却已是不见,四周归于混沌。
画角惊骇地说道:“响雷了,这是要雷击我们吗?”
帝寂摇摇头:“恐怕是要下暴雨了。”
话音方落,冰冷的雨水倾盆泻下。在上古神器混沌塔中,画角的避水珠也不再灵验,只能任由雨水浇泼在水上。
“我们是不是会死,还要死十次?”
豪雨浇泼下,帝寂的脸色冰冷,他瞥了画角,因是朏朏身,身形很小,画角缩在帝寂衣袖中,倒是没有淋到多少雨。
“阙笙呢?”画角问道,“他是不是抢夺到骨灰,已经离开混沌塔了?”
帝寂摇了摇头:“他出不去的,引我们来混沌塔的人,便是想将我们两个一并除去。”
“你说的没错。”一道幽冷的声音响起,画角回头看去,只见裴如寄站在前方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