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辰的心思及不上狐狸转得快,闻言还是想不明白,问道:“鲛王子变身就绝不会杀姜娘子了,这是为何?”
胡桃轻叹一声,压低声音说道:“和暄变成了男身,这两日,他与姜娘子最是亲近,我这样说,你明白了没?”
庚辰歪头想了想,忽然瞪大眼,恍然大悟地说道:“这么说,他是因姜娘子变身的。我听闻鲛人族变身并非一时动心,而须得用情至深,所以,君上才说他绝不会杀姜娘子。”
胡桃瞥了眼帝寂,慌忙朝庚辰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莫要再说下去。
庚辰却毫无所觉,又接着提出了疑问:“这么一想,鲛人变身和君上长出心来倒是有些像。只是和暄才这么两日便变了身,为何君上……”
胡桃终于忍无可忍,抬手一把捂住了庚辰的嘴。
帝寂的面色又阴沉了一分,他神色平静地望向前方的房屋,眼底深处却犹如暗涛汹涌。
画角丝毫没有察觉到和暄的异常,她随着和暄到了临着浑沌塔最近的房屋中。
屋内很安静,偶尔有成群的小鱼和透明的水母从窗外游过。
和暄一进屋便抬手施法,屋内瞬间多了一道珍珠串成的帘子,将两人隔开。
“想必你不愿看我这张脸,我们便隔着半卷的珠帘说话吧。”和暄低声说道。
画角虽有些纳闷,但还是点头应了。外面有帝寂和庚辰、胡桃守着,和暄是逃不走的。
“不知你我之间,还有何话说?”画角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她是伏妖师,常年以伏妖为己任,但她晓得妖与人一样,也有善有恶。
当她
然而,如今却忽然知悉,那些并非他的真面目。
画角心中自然是气愤的。
和暄立在珠帘后,手扶着墙壁,感受着自己的身子惊天动地的变化。
就在方才,当他将剑架在画角脖颈上时,变身便开始了。
他的骨骼在细微地生长,也许旁人看不出来,但他能感觉到。他的双腿在缓慢地变长变粗,肩膀变宽,身高也比以往更高了,脖颈上慢慢长出了喉结。
一切都昭示着,他变身了,而让这一切发生的,是她。
和暄清了清嗓子,觉得自己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起来。
他惨然一笑,低声说道:“当年,我之所以暗中加入魔族,是为了有朝一日将整个魔族摧毁,因此,这么多年来,我并未沾染魔气。我在北境待了数年,获悉魔族妖人妄想让阙笙涅槃,而骨灰便藏在北境。我做到了魔主之位,为的便是能将骨灰窃出来。”
画角默然听着,这些话他是信的。
“骨灰到手后,因着其上附有神族之力,我便用它吸附了金乌之光,放在混沌塔上,这些年从未有人疑心瀚海之心就是金凤凰的骨灰。”
画角轻笑了声,说道:“所以,当你从魔族得到阙笙已到了云墟的消息后,知道他很快就能寻到骨灰,便故意将帝寂也引了过来。为的是将他们两个都关入混沌塔,你再乘机攻上混沌塔,成为云墟之主?”
和暄低眸望着自己变得更加宽大修长的手掌,说道:“我以为帝寂无心无情,他根本不会将世间的生灵放在心上。”
画角想起在混沌塔中,女娲的巨手欲要将帝寂斩杀时,说的也是他无心无情。
就因为他没有心,所以他纵然为人族妖族做了再多事,他们还是会疑心他,甚至觉得他总有一日会毁掉这个世间。
他到底在旁人的心中,算什么?
神族的一把刀?
连草木都不如的一块石头?
画角微眯着眼,说道:“你可知女娲欲要斩杀他时,为何在最后关头却改变了主意?”
和暄摇头。
画角轻牵了下唇角,说道:“他对世间生灵有仁念,对将他关到混沌塔中的神族有怨念,对自己所受的不公有嗔意,无心并不一定会无情。女娲娘娘是察觉到这一点,在最后一瞬决定罢手,甚至将掌管云墟的重任托付给了他。”
和暄震惊地抬头,透过摇曳的珠帘,看着帘后画角绰约的影子。
“倘若你是生怕阙笙涅槃后,整个鲛人族还有妖族都会陷入灾难之中,而帝寂却会袖手不管才如此做,那你应当是去向帝寂解释,求得他的宽恕,而非和我说这些。”画角静静说道,“倘若王子再无别的事,请恕我不能再奉陪了。”
和暄沉默了一瞬,忽然问道:“你是人族吧?”
画角笑了笑,说道:“不错,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便不再隐瞒,我的确来自人间。”
和暄点点头,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我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人族,还……”
和暄苦笑了下,又说道:“其实,有件重要的事,与人族息息相关。”
画角诧异地问道:“何事?”
“你在人间,可曾听说过天倾地覆阵法?”
画角摇摇头:“这是什么阵法?”
“阙笙开天门后,再未有更大的动静,也没有吩咐魔兵潜入人间。我甚是疑惑,从他的亲信那里,得知他开天门,为的是启动天倾地覆阵法?至于这是什么阵法,我却不知。”
画角心中一沉,难道阙笙开天门为的并不是将云墟的恶妖放入人间?
她忽然想起了张潜曾听裴如寄说起过阵眼,莫非与这个阵法有关?
“你为何说此阵与我们人族有关?”画角蹙眉问道。
只听得帘后的和暄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呼声,画角心头一跳,抬手抚上半卷的珠帘,问道:“你怎么了?”
和暄抚着胸口,忍受着身体剧变带来的痛苦,缓声说道:“我无碍,只是方才受了伤,姜姑娘不必管我。”
画角正欲掀开珠帘,闻言手一顿,只听和暄哑声说道:“因为这阵法是在人间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