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王宝甃趴在床上,一会呈静态,一会裹着被子蜷缩成一团,咬着被角嚎叫。来回反复了四五次。
楼道传来轻快的脚步声,王阿玥推开卧室门,压制着一脸欢喜,一句话不说,打开手机播放视频,盯着看王宝甃反应。
“王桂枝,你酒品真的不行。除了我能证明你们清白,任谁看都像情人,你看你那小表情。”王阿玥道:“你好歹注意点,你跟个蜘蛛精一样缠在人身上,我扒都扒不开。”
王宝甃半跪在床上,狂甩枕头,忽的躺平滚到床下,趴在地上捶胸顿足。王阿玥惊的目瞪口呆。
“你怎么不拉我?!”
“我拉不住!”王阿玥道:“你太放飞了,嗨得不行,你喊人平平,还强行喂人吃东西,人在斋戒呢姐。我看形势不对,赶紧把你们隔开。前头还坐了桌王西周,坐了桌陈家人呢!”
“我跟王西平是拜把子。”王宝甃嘴硬。
“那你这会羞愧什么?你们要是在城里就没事,知己嘛,模糊了界限搂搂抱抱也正常,但咱镇上……”
“我们这正常?”王宝甃看她。
“你们要是有另一半的话,这举止出格了。”王阿玥想了想道:“好像这事到你身上我不会想歪。”
“什么意思?”
“其实我昨晚上有想歪,后来想想不可能。一方面你有情感障碍,对喜欢你的男性本能排斥。一方面王西平算半个心理医生,他会琢磨你心思,你们精神上契合成为知己这我一点不奇怪。”王阿玥分析道:“我能感觉你们很默契,情感上很纯粹不像有奸情。我也了解你,你表达情感的方式很扭曲,你喜欢一个人会捏捏她,揉揉她,亲近他。”
王宝甃盘腿坐起来,“我老想嗅嗅他,蹭蹭他,严重会啃他咬他,但都克制了。”
“猫,你把他当大宝了!”王阿玥笃定道:“你就这么对大宝的!我以前住你家,你啃猫鼻子亲猫嘴,还搂它睡,我还沾惹了一身虱子。”
“大宝从不生虱子。”王宝甃道:“猫从不生虱子,它们只生跳蚤。”
“你还嘴硬,猫怎么不生虱子?”王阿玥道:“你都用篦子刮下来……”
“你怎么知道他是半个心理医生?”王宝甃打断她。
“我上个学期去家访,他正在看一本书,就是关于性单恋方面的。”王阿玥坐到梳妆台,拧开口红道:“他屋里书架上不摆着?一半都是心理学。”涂着口红问:“他是不是有出家的倾向?”
“没有吧?”王宝甃摇头。
“这个色号不适合我。”拿棉棒擦了,又涂上一个色道:“甘瓦尔可不省心,他有潜在的暴力倾向。班上同学悄悄说个话,他就认为是在说他,而且他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
“班上有同学排挤他?”
“说实话,有。”王阿玥转过头道:“有两个男生会恶作剧,他们会刻意聚一块交头接耳,故意去激怒甘瓦尔。”
“我们老师很难有效解决这事,我总不能禁止学生课后扎堆聊天?上个礼拜甘瓦尔跟同学打架,甘瓦尔说他们骂他了,但班里没人作证。那同学说他只是在讨论游戏,根本没骂他,班里人能证明是甘瓦尔先动的手。你说这事,我怎么处理?”
“那学生很滑头,我明白他是故意激甘瓦尔,但我不能时时在场,我找不着证据,我想惩罚那学生,但我得师出有名。班上同学都一个镇的,没人愿为甘瓦尔作证。现在学生一个个都人精,抱团得很。”王阿玥道:“这事怎么都是甘瓦尔吃亏,平白挨了骂,最后还要受惩诫。我只能找王西平,我们一块想办法解决。”
“这事我拿手,下次我替甘瓦尔支招。”王宝甃道。
王阿玥双手捧脸,噘着嘴问:“像不像十八岁?”
“这颜色不适合你。”挑了个亮色的给她,“这个好。”
“对了,你哥还做代购?”王阿玥问。
“谁说的?”
“你哥今一早微信我,问我要不要护肤品,他过一阵就回国。”
“噢噢,我想起来了,我哥前几天问我带什么护肤品,我就让他顺口问你要不要,要的话咱俩一块……”话没完儿,王阿玥抱住她,“亲亲亲闺蜜,我不好意思让你哥带,当时就给回绝了,原来是你交待过了。”
“等会联系他,稍什么就跟他说,实在过意不去,回头请他吃碗麻辣烫。”看看她状态问:“那谁呢,陈正东……”
“陈正东是谁?”王阿玥问的正经。
“霸气!”王宝甃拍她道:“姐妹儿是个人物,一条腿的□□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大把。”
“男人不是三条腿?”
王宝甃大笑,竖大拇指,“你讲段子甩我几条街。”
王阿玥一直看她,王宝甃问:“怎么了?”
“很奇怪,感觉你变了。”王阿玥道:“说不上来哪变了。”
王宝甃坐在床边,晃着腿没接话。
“看你紧张的,我是在夸你!好像你整个人变得鲜活了。”王阿玥抛个飞吻道:“我喜欢。”
“你不是不爱涂口红?”王宝甃转移话题。
“以后要涂,万一转角遇到爱呢?”
“唏,就街里那些歪瓜裂枣?”
“讨厌!我为我自个涂行不行?”扭头看她,“我看中王西平了,你给我们俩撮合撮合?”
“……”
“他不太适合你,真的。”王宝甃想了会道:“他说不结婚,他可能要修仙,你看他屋里那些经书……”
“哈哈哈,王桂枝你别扭什么?”王阿玥笑她。
“神经。”王宝甃不理她。
“王西平不适合我,他性情太水太佛了。”王阿玥道:“我感觉他真不会结婚。
“你看过徐克拍的《青蛇》吗?张曼玉演的青蛇,赵文卓演的法海。王西平有一点像法海,你就是潜在的青蛇。”
“……”
王阿玥趴过来,一脸八卦道:“桂枝你说,王西平怎么解决生理问题?他真能禁欲?他这正值壮年……”话没落儿,王宝甃同样八卦的回应,“不瞒你说,我有多次想问,实在难以启齿!”
“王西平身材不错。”王阿玥夸道。
“他有腹肌,身材结实的很。”
“其实男人身材比脸重要。”王阿玥冲她道:“对吧?”
“当然!”
俩人相视一眼,王宝甃碰碰她,“有资源吗?”
“我不看。”王阿玥撇清。
“装什么装?”
“对了我跟你说,我们学校的美术老师网购了一个助性用品,包裹的非常严实,被另一个手欠的女老师拆开,然后当众打趣,所有女老师都在背地里嘲讽,说一些不得体的话。反观男老师见怪不怪,没当回事。这事讽不讽刺?”王阿玥惆怅道:“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呢?”
“是啊,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我对我妈释怀了,我很同情她,邬招娣邬招娣,她自己就是重男轻女的受害者,但她转身就变成了施暴者。她最重男轻女,其次是我奶奶。我爷爷跟我爸还好,他们懂得掩饰。”
“那你还跟你妈倔?”王阿玥问。
“同情归同情,但我还是要跟她对着干。闲着啥事?”
“我刚想象了一下,王西平在床上的样子。”王宝甃四仰八叉的躺平,学着王西平的表情,“请自便。”
“王桂枝,你怎么这么坏?”王阿玥直笑。
王宝甃盯着天花板,表情难以言喻,扭头看了会王阿玥,拉了个枕头在怀里道:“阿玥,我很少意淫男人,最多想象亲吻的感觉,达不到共赴·巫·山的地步。”
“说这干啥?”王阿玥看她。
“没事。”王宝甃别开脸。
“肯定有事。”王阿玥一脸八卦,“你意淫谁了?”王宝甃抱着枕头没接话。
“看你扭扭捏捏的小家子气,一点都不大方……”王阿玥话没落儿,王宝甃打断她,“谁扭捏了?我是在组织语言!”
“我好像喜欢王西平。”
“你意淫王西平?”王阿玥瞪着眼,“好像是什么意思?”
“这感觉太陌生,我不确定……”话没完,王阿玥一脸兴奋的打断,“说出来说出来,我替你分析分析。”
“你兴奋什么?其实也没啥。”
“说出来嘛,我都跟你掏心窝了,陈正东的事也跟你说了,你都不跟我……”
“我在他面前控制不住自己,老做一些让自己后悔的言行,我去找他时会骂自己,克制言行举止,可往往事与愿违,聊着聊着我就不自觉的嗨了,抖一些莫名其妙的段子。”说完看看王阿玥。
王阿玥啃着手指,一脸呆萌的问:“这就是喜欢吧?王西平呢?他是什么反应?”
“他好像也喜欢我。”王宝甃咬咬唇道:“我感觉他看我的眼神……”
“对对对,我就说哪不对,他看你的眼神很……”王阿玥正说着,王宝甃激动的坐起来,看着她问:“对吧对吧?我感觉没错吧?”一副小女儿姿态道:“我从没见过那种眼神,他看的很深,好像能穿透我的灵魂。”身子不自觉的轻晃道:“他一这么看我,我就像受到了鼓励,我就飘了,然后讲一些段子逗他,他越是笑,我就越开心。”
又拿着枕头狂甩自己,“我当时有多亢奋,清醒后就有多后悔!你都不知道我讲了什么。”
“你调戏他?你讲了荤段子?!”
“差不多。”王宝甃捂住脸道:“我都没脸说。”
王阿玥挠她痒痒,一脸激动道:“说嘛说嘛,我要是谈恋爱了,你这妥妥的教材!”
“我一调戏他,他耳朵就会动,他耳朵越是动,表情越是一本正经,我就越想调戏他。”又惆怅道:“我吾日三省吾身,克制言行克制言行!但见了他,这些都抛之脑后,然后我继续反省,继续作恶,接着反省,接着作恶。”
“我感到一股邪恶的力量在体内上窜下跳。就是那种人性的阴暗面。他心思越纯正,我就越邪,越想把他拉下来。”
“我跟我妈拌嘴,拌到最后事件本身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集中火力气死她。不过我学会了压制,我吵不过我妈,我气她一顿,我扭头跑就行了。但王西平不行,感觉上来了我控制不住,我知道这很危险,但我就是……”
王阿玥打断她,“什么感觉上来了?”
“就是想蹭蹭他,嗅嗅他。”手绕挠头皮,看着王阿玥道:“现在想亲他。”说着捂住脸,露出一根指头缝道,“我竟然想睡他。”说完裹着被子来回滚。
“……”
“啊啊啊啊!天呐!这会不会是从猫身上延伸……”
“不会,我从没想过要睡猫!”王宝甃摇头。
“你把他当成猫了,久而久之……”王阿玥改口问:“你做这些举动王西平什么反应?他任你作妖?”
“差不多。”王宝甃脸微热道:“他心里应该是欢喜的,生理也会起反应……”
“什么?!”王阿玥捂住脸,“天呐,这也太劲爆了,然后呢然后呢?”
“没然后。他去冲凉我就回家了。”
“……”
“你们这境界也太高了!都这样了还能继续称兄道弟?见面不会尴尬?”
“有一点。”王宝甃坦诚道:“第二天见面是有点难为情,但我认为是我单方面的。王西平跟个没事人一样,他只要一开口说话,我那点难为情荡然无存,我们又是肝胆相照坦荡荡的兄弟了!”
“天呐!你们这到底是什么骚操作?他有跟你表白,或者流露……”
“没有。”王宝甃打断道:“除了眼神外,他没对我做出任何有遐想的举动,好像都是我单方面。”
“可是他也没拒绝呀?他一直放纵你这种行为,这算是一种默认吧?”王阿玥问。
“默认什么?”王宝甃问。
“我也讲不明白。但我觉得你们很奇怪,早就逾越了男女之防,还能坦荡荡的当知己?”王阿玥反省道:“可能是我等凡人达不到你们的境界,也不能把你们关系矮化了。”
“我了解你,我也知道王西平,你们不是那种玩暧昧不利落的人,但你们这种行为我又很费解,你们到底想干嘛?”
“我们是相互喜欢的知己吧?”王宝甃问。
“能当知己,相互喜欢是基础,这点毋庸置疑。”王阿玥分析道:“但这种喜欢是纯粹的精神相吸?还是有掺杂男女之情?难道他把你当妹妹一样的喜欢?他对你没半点出格?”
“他亲我额头亲我脸,这算吗?”
“算,然后呢?”
“没有了。”王宝甃摇头。
“没了?”王阿玥像一个情感专家,“你们这情况很复杂,兄妹间也会亲脸亲额头,重点在接吻。但我看你这情况,你是对他有了想法,想共同探索一下身体方面的语言。”
“对对对。”王宝甃碰碰她道:“我昨晚上有意勾引,看能不能发展一下肉·体。合理利用资源……”
“结果呢结果呢?”王阿玥捂住脸。
“老黄牛就是老黄牛,他把我扛回来了。我直接挨了我妈一顿骂。”
“哈哈哈,王桂枝你魅力不行。”
“我受到了羞辱!”
隔天,王宝甃开车经过电线杆,果然,王西平就等在那。开车越过他一段,又倒回来问:“你站这干啥?”
“进城。”王西平看她。
王宝甃点点头,“你是在等高铁过来拉你?”王西平拉开车门坐上来,“你约我陪你做头发。”
“我怎么不记得?”
“你前天晚上约的我。”
“我忘了。”王宝甃摇摇头,“我喝酒断片。”
“我昨天炖了只鸭,你电话不通,我以为你在躲我。”王西平看她。
“躲你干啥?”王宝甃别扭道:“我手机没电睡了一天。”
王西平点点头,指指路边道:“靠边停,我来开。”
“我想回家,我不想做头发了。”王宝甃靠边停车。
“紫色的爆炸头,很不羁,很潇洒,很特立独行。”王西平拉开驾驶门道。
“你懂什么?我说的是雾紫灰。”说着下车坐到副驾驶。
王西平扭头看她,“不是喝断片了?”
“……”
“我想断片就断片,不想断片就不断片。”王宝甃歪鼻子道:“气死你!”
“我包里有礼物。”
王宝甃伸手拿过包,里面躺了一个紫茄子。王西平道:“拿给染发师做参考……”王宝甃拿着茄子打他,王西平笑笑,挂上档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