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有怼人的高光时刻，肥肥都要总结经验，再适当精彩回放。
今天最大的感触却是：这个大厅扯着嗓子喊真的很管用！
“和以前有点不一样咯！”江沅想起她曾对他拍案而起的画面，揶揄道，“你说，为啥这个地方总能激发你的战斗欲呢？”
肥肥老脸涨得通红，面无表情地剜了他一眼，“因为总有讨厌的人吧！”
江沅耸耸肩，无奈地笑。
肥肥突然觉得四周空气变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两个阿姨一走，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气氛微妙。要在北方，这时早有人家急不可待地拿出鞭炮提前放放，外头总有零星的炮声和转逝的光亮，可以排解一下屋内的积闷。
而此时，只有空调的呼呼声。
肥肥不知不觉已在这里待了两个钟头，连她自己都很吃惊。两年了，她和江老板头一回单独相对这么久。一场意外的交换，竟无意中缓和了两人的关系。
“江老板年怎么过？”
“在家加班。然后，跟几个亲戚吃个饭，再找老同学喝场酒。你呢？”
“我就和童小布待着，吃喝，看剧，逛街。”肥肥漫不经心地说完，又补充了句，“空下来就好好画画。”
“哦对了，还没问你怎么不回家？”
“我妈谈恋爱，怕我这个电灯泡坏事，也可能，怕我给她掉面子？”
“当然不是。谈恋爱这事大人小孩都一样，不喜欢有人打扰。咳，大人的事就由他们去吧！”江沅反应极快地安抚，然后转移话题，“你的漫画系列真的在画吗？”
肥肥很敷衍地点点头。
“这还差不多。画画的热情不能断，人说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初心，就是说要保持开始做事时的热情。魏群航你应该了解的，现在大部分大学都开了动漫课程，我这边面试，哪儿毕业的都有。虽然说教学水准不一吧……”
肥肥向一侧耷拉着脑袋看着他，目光呆凝，像要睡着一样。
“江老板。”肥肥蔫蔫的，“别尽想着引领我上升，好么？”
江沅意识到自已的领导毛病又犯了，赶紧住嘴。他也不懂为什么总喜欢监督她的绘画事业，看到她消极怠工就着急，看到她积极进取就高兴，恨铁不成钢的家长也不过如此了。
以前她愤然离职，不也是因为自己说话太重，把她逼急了吗？
网上把他这种爱说教的男人称为什么来着？
对！爹味！
“是啊，我凭什么引领别人呢……”江沅自知好为人师，诚肯地说了抱歉，“就是不想看到有才华的人却经常暴殄天物，纯粹瞎指教。”
肥肥不说话了。
江沅看她脸色缓和，小心地邀请，“魏群航，你要是真来我这边帮忙，我欢迎。”
“我才看不上你这小公司。”肥肥故意扬扬下巴，“我面试的可都是大公司呐！”
“好吧。”
江沅一口气把剩下的半杯咖啡灌完，失望地耷下脸，委屈巴巴地求她，“那请你吃饭就不能拒绝了吧？就当是提前的年夜饭，也当是，给你补个年会？”
肥肥一听忍不住噗哧笑了。
“补年会”这提议就很江沅，他真的是那种哪怕只有一个员工也会办年会的人，在企业文化的仪式感这块，从来都不含糊。所以肥肥以前常笑他，说他看着挺时尚，做得也算是个潮流的行业，可一涉及领导这个职位特质，就显得古板又传统了。
人说屁股决定脑袋，一点不假。
肥肥永不会忘记，她此生还参加过一次两个人的年会。别的公司有啥他们就有啥，吃饭，领导讲话，文艺演出也就是江老板唱了一首歌，发红包，抽奖，游戏……
当时也是极快乐的，场景历历在目。两人的餐桌被气球、糖果和礼物盒放满，要不是桌子中央的牌子上写着“XX公司年会”的标识，服务员肯定以为这两人是在过情人节。
原来他们也有不少愉快的回忆呢！
肥肥回过神来，对上江沅的目光，有些慌乱，情急之下胡乱地说了一个提议，“要不要把小布也叫上？”
江沅先是愣了一下，“好啊。”
***
此时，童小布正和乔引水在那家爵士餐厅吃饭。
童小布这两天都没上班，一说是有高中同学来上海，她要陪两天，可其实就见了个面，吃了顿晚饭就没再陪。因为之前李赫的事她年假早用完了，所以这回是请了事假。
童小布想着反正请都请了，干脆就窝在家里刷手机看剧打游戏。
她最近和乔引水联系得比较频繁，大概是因为男人之前主动借钱的举动赢得了美人好感，至少，她是不嫌弃他了。
乔引水欣喜若狂，为自己的“真情武器”自豪了好一阵子。
以前同在一个公司时，他喜欢送小零食小礼物，或是咖啡甜品店的优惠券，从来都自作主张，以为浪漫，反正童小布也不理他。
谁料离职后这朵桃花竟开起来了，他倒越发小心翼翼起来，琢磨了半天童小布爱吃什么，喜欢逛哪里。纠结好久，仍怕选错餐厅，干脆让童小布自己指定。
鬼使神差地，童小布直接点名了那家爵士餐厅。位子定好，她心里咯噔了几下，几次想取消，可好奇害死猫的心理作祟，一咬牙就去了。
肥肥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早在那边酒过三巡，天没黑就喝上了。电话里，背景音乐震天动地，童小布的声音嵌在里面，只好通过抬高音量来让肥肥从中分辩。
“我说，肥肥，江沅请你吃饭，干吗要叫上我？”
“你不是挺……”肥肥说着，看看不远处的江沅，压低声音，“你不是挺想感谢一下他送摄像头的事吗？”
“得了吧！不用啦！我和乔引水在一起呢，就在那个有乐队的餐厅。”
肥肥知道了童小布在约会，偷偷地乐了，她本来也不是特别想叫她出来。不过，等等，魔音乱耳之间，肥肥倒是清晰地听到了关键词。
有乐队的餐厅？
肥肥心都提到嗓子眼，“小布，你怎么又去那里了？”
童小布说话不大方便，于是举着手机穿过重重声浪，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回头看了看乔引水，对方已离得很远。
“这边没什么异常。”
“可咱俩两次交换身体都不是在餐厅里进行的，是在，一夜之后啊……”
最后这四个字震得童小布一个激灵，酒全醒了。直到现在，她才彻底后悔来这个地方。她既已相信这宇宙有万般可能，那和乔引水醉后换身也极有可能了。
她又忍不住朝乔引水的方向看去，惊吓得闭了闭眼睛。
不不不。这种笑话，不可闹。
“那我们还是换家餐厅。肥肥，先不说了啊！”
童小布一刻也不想多留，挂了手机打算回座。她快步往回走，经过挂满了酒瓶酒杯的吧台，却撞见一个对情侣吵架。
女孩的包包和大衣已挂在手臂上，执意要走。男人紧紧拽着她，向四周人歉意地赔着笑，轻声对他的女友说，“我们先坐下，坐下说好吗？这么多人看着。”
“你怎么会有她的微*信？什么时候加的？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吗？”
男人显示出不耐烦，只是不好发作，仍低头解释，“不管你信不信，我发誓从来没有加过她，没有发过任何的好友申请！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显示她发过来的视频请求……”
女孩含泪的眼怒向他，十分绝望，“你瞧瞧你说的，你自己信吗？”
童心布定在一旁，心跳都要停止了。
这不是她和肥肥曾发生过的情景吗？
她头嗡嗡作响，一种不祥的感觉腾然升起，她都来不及自责太过于任性，连忙去找乔引水。
她要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她可不想变成乔引水！
与那对情侣擦肩而过，见女孩已流着泪愤愤离开，不知心里带着多大的心痛。童小布脑子纷乱，可还是强撑着理智追上了女孩，在餐厅门口下楼梯的地方，童小布叫住她。
“小姐，你男朋友他可能真的没有骗你，我没法跟你解释这是什么情况，反正就是，我和我好朋友也发生过手机同时响而且是同一个人打来的情况，而且也在这个餐厅。反正我以后是不想再来这里了！你还是问清楚再走，省得同时一下冤枉两个人对吧？”
童小布迫不急待一口气把话说完，生怕女孩听不下去中途跑了。
女孩看到她也是个美女，心里本能地抵防着，上下打量了她半天。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