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初吻
今日工作结束后,程郁央去了花店。
店内灯光是暖色调的，高架上错落摆放着花草盆景，一株金边吊兰垂落到了工作台的桌面上。
其中小部分枝叶搭在了鱼缸的边缘。
程郁央站在姹紫嫣红的花堆里,一时踌躇。
以前家里的花瓶里总是插着花。
因为母亲喜欢百合，所以父亲每周都买新鲜的百合，带回来跟献宝一般送给母亲。
学校里的女生会凑在一起讨论浪漫的花语。
程郁央对于花花草草不太感冒。
毫无实用性不说，花还会枯萎。
父亲却说,重要的是对方喜欢。
贺离钧会喜欢嘛？
你是不是越来越惯着他了？心底有个声音问。
店主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请问是买给谁的？”
“………”程郁央微咳一声,“老婆。”
老婆不是名词，而是形容词。
主要是他表现得实在太过于……贤惠居家了。
如果是老婆，惯着点好像也没什么太大问题。
“是恋人关系的话,”店主从她不太好意思的语气中判断大约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于是露出了促狭的笑，“我们比较推荐玫瑰哦。”
红玫瑰，蓝玫瑰,白玫瑰…………任君挑选。
程郁央在店内慢悠悠地转了两圈，目光落在一种品类叫“雪莲”的重瓣百合花上。
总觉得和贺离钧的精神体有几分相似。
程郁央下了决定：“我要它。”
二十来分钟后，她抱着一大束百合走出花店。
个人终端响起铃声,是洛桐发来的即时通讯：
“发现黑蛇的踪迹了,速在城外汇合。”
抱着花的程郁央：“………”
是要她带着花去见黑蛇吗？
程郁央思量片刻,摘了一朵花小心放进上衣的兜里,剩下一大束妨碍行动的则留在了店内。
运气不太好，才到达城外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范卉给了她一把伞：“幸好我看了天气预报。”
天色渐暗，雨水冲散了空气中淡淡的硫磺味。
抢在气味完全消失前，他们循迹追踪到了黑蛇的老巢——和陶医生的实验室一样位于地底下,使用可以屏蔽精神力感知的特殊材质镶嵌在顶部以隐藏具体位置。
和实验室不同的是，蛇巢里四通八达的,跟迷宫似的，绕着走过的五六个房间中，堆满成箱的珍宝。
毫无疑问，黑蛇的家底全在此处了。
“你们，还真是穷追不舍呢。”黑蛇终于现身。
女Alpha身穿黑色的斗篷，脸上戴着面具，仅露出的两只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彰显着她当前状态不好。
警卫军收缴了黑市、赌·场和她名下大部分产业。
黑蛇疲于奔命，好巧不巧地赶上Alpha的易感期。
搞不到抑制剂的她只能选择硬扛。
洛桐微笑道：“没办法，上面下了死命令。”
“上面？是和狮王勾结的上面吗？”黑蛇凉凉地反驳，“那位干的腌臜事不是更多，怎么没遭赶尽杀绝？”
“你们警卫军，说到底不过和他蛇鼠一窝罢了。”
洛桐站得笔直，淡然的一句话把黑蛇的嘴给堵死：“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何必分出个高下来？”
“要是你实在不高兴，”她释放出了精神体肌肉巨兔，“等我当上了部长，会尽快送他到监狱来见你。”
黑蛇擡起右手：“可惜，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仿佛有沙尘暴迎面袭来，将他们卷进沙漠中。
这回黑蛇显然打算全力一搏，在SS级Alpha的域中，饶是程郁央也感觉到了行动迟滞。
超过人体负荷的高温誓要夺走他们体内所有水分。
洛桐缓缓往前迈一步，以她为中心，深绿色的草地迅速扩张蔓延在沙漠中硬生生开辟出一片绿洲。
湿润的气息驱赶走深入肺部的干燥感。
让重力拉着陷入流沙的小腿得到解放。
远方流沙翻涌起伏，无数条眼镜蛇从沙砾底下钻出，黑色的鳞片蠕动着交缠在一起，在被热浪扭曲的空气中，模糊为粗糙黏合而成的斑驳色块。
“呕——”钟磊俯身发出了夸张的呕吐声。
寇蓉踹了他的小腿肚一脚。
“我有密集恐惧症，不行呀？”钟磊擦了擦嘴。
密密麻麻的眼镜蛇，对他们发动了攻击。
精神体之间偶尔会出现天然的克制关系。
寇蓉召唤出了海东青，鹰正好是吃蛇的。
蛇是吃兔子的。
不过，显化的兔子体型犹如山丘般大小，在沙漠表面兴奋得蹦跶来蹦跶去，利用吨位踩死成片的小蛇。
洛桐的作战方式，便是如此的简单粗暴。
俗话说得好，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确实没啥花里胡哨的招式好与之相抗。
范卉的外形高冷优雅知性，不曾想精神体竟然是一只圆滚滚的大熊猫……或者说食铁兽。
锋利的爪子一挥，将数十条蛇拦腰截断。
为了不暴露身份，在第五支队的成员面前，程郁央释放的是拟态的乌梢蛇精神体。
同样分化出成千上百条的黑色小蛇，哪边有人吃紧就去帮助哪位同伴战斗，游刃有余地控着场。
黑蛇是SS级Alpha不错。
但洛桐、范卉和寇蓉皆是S级Alpha，加上程郁央，强度不够数量来凑，光车轮战就能将对方耗死。
程郁央还分出了心神，学习揣摩队友对精神力的运用方式并活学活用，立刻投入到实践中去。
“小心！”一条剧毒的眼镜蛇从斜后方偷袭，钟磊及时操纵着精神体象龟挡住了攻击。
眼镜蛇锋利的毒牙咬在了龟壳上。
由于钟磊的精神体防御性更强些，所以他在战场上的作用是充当护盾好保护队友。
不过黑蛇的精神力太强，导致龟壳出现了网状裂缝，钟磊受到反馈吐出了一口血。
第五支队的成员身上或多或少挂了彩。
程郁央敛起了心思，磅礴的精神力在沙漠中梭巡着，在无数条小蛇中精准搜寻到是本体的那条。
精神力凝为一根尖针，狠狠地钉在它的七寸上。
蛇群疯狂扭动，最后融合成巨大的沙漠眼镜蛇。
蛇身无视了其他人的攻击，以无可匹敌的态势，张开血盆大口要把洛桐的精神体一口吞下。
蛇口咬住了兔子脖颈，却没能够将它撕成两半。
在这瞬息的功夫，反叫兔子咬住了蛇尾。
洛桐仰头：“兔子急了，当然是会咬人的。”
蛇尾在兔牙的啃食下露出了森然的白骨。
太过巨量的精神力消耗支撑不住精神域，无边的沙漠被绿洲一寸寸的吞并蚕食。
下一刻，沙漠消失，他们掉回到了地底。
掐住切换的空档，黑蛇如鬼魅般挪到了钟磊的身后，两根手指扣在他的颈动脉上：“别过来。”
洛桐略有迟疑，停下了动作。
钟磊定了定心，大声道：“队长，不用管我。”
如今是抓住黑蛇的最好时机，若因为他错过……
反正他实力最弱，在小队里是拖后腿的一个。
而且他孑然一身，不像其他人，拖家带口的。
如果非要选一个人牺牲的话，就让他来好了。
钟磊面色悲愤地想着。
“放心，我没有打算杀你。”沙漠眼镜蛇盘在他颈间，黑蛇勾了勾嘴角，对洛桐道，“在你们动手前，我有足够的余力破开这小子的精神屏障……我保证。”
破开精神屏障的罗富的模样，跃然于眼前。
对于Alpha来说，恐怕比死亡更难以接受。
钟磊咽了咽口水，后悔了，想叫队长救他。
奈何洛桐听进了他舍生取义的宣言，举起激光枪：“我一定会为你争取一等抚恤金的。”
钟磊：“不，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洛桐开了枪。
钟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黑蛇显然没有想到洛桐完全不把队员生死放在眼里，她是有余力让钟磊变成个傻子，可将仅存的精神力浪费在此处和束手就擒也没什么两样了。
千钧一发之际，黑蛇作出了抉择——
用钟磊的肉身抵挡枪弹，自己向外逃窜。
激光击穿了钟磊的肩头，打中黑蛇小臂。
黑蛇拉下墙壁上的机关，仰身向后倒去。
她没能如愿以偿掉进提前备好的安全屋。
一直存在感不强的程郁央，不知何时绕到了侧后方，乌梢蛇狠狠地咬住了黑蛇的肩头。
身为蛇中王者，居然有叫蛇反咬的一天。
两条蛇狂乱地绞在一起，试图杀死对方。
“原来是你……”黑蛇辨出了她独特的精神力，被钉住七寸的惊怖感萦绕在心头，下手愈发不留情。
战斗过程中，黑蛇的面具松动掉到地上。
女Alpha的大半张脸到脖颈皆用银白色的金属覆盖，和关景俊的机械义眼性质相同……大约是面部骨骼受创严重所以选用了金属构建支撑。
难怪黑蛇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黑蛇摸摸脸，并无惊慌失措，反而嘲讽地笑了笑：“这是在边境和虫兽战斗时留下的。”
明明当过荣耀的边境守卫军，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会沦落成为匪帮头子的地步呢？
程郁央心神稍微一晃，黑蛇抓住了机会反扑。
消耗同等巨大的洛桐缓过气，再度上前加入战斗：“无论有怎样悲惨的过往，都不是犯罪的理由。”
罪犯就是罪犯，不需要浪费时间听犯罪动机。
海东青的羽毛乱七八糟飘零着，几乎成了一只秃鸟，食铁兽四肢满是蛇牙印记，兔子的白毛染着殷红的血迹，象龟背部布满了蜘蛛网形状的裂纹。
精神体的伤痕其实是精神力受损的一种表现。
和SS级Alpha的战斗绝不轻松。
大家看上去都十分狼狈的样子。
黑蛇体力渐有不支，程郁央仍有余力。
轮精神力的磅礴程度，在场怕是没人能比得过她。
洛桐下手收了些力。
“你想活捉我……”黑蛇挺直腰背，语气傲然，“可惜，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洛桐眸光一凛：“快撤！”
黑色巨蛇在房间正中央陡然炸开。
程郁央曾经使用过精神体自爆的招数。
前提是她的精神力是源源不断再生的。
黑蛇却不惜命的，拖着他们同归于尽。
“我说了，把我逼急，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会死在这个地方，一定。”
在SS级精神体的自爆产生的能量冲击下，黑蛇自身的血肉炸成无数碎片，一同碎掉的还有顶部镶嵌的隔板，整个地下建筑摇摇欲坠。
洛桐用精神力护住了队友，“先离开。”
碎石不断滚落，众人跌跌撞撞从原路折返。
范卉扒开通道，喘着粗气说：“我们出来了！”
在第五支队，范卉一直是最注重外在形象的Alpha，不管穿制服或者私服，总是一丝不茍地扣好扣子。
此时此刻却披头散发，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不顾身上的衣服被泥水弄得肮脏无比。
“死黑蛇，”寇蓉抚着胸口，“想吓唬你姑奶奶。”
一道声音在后方幽幽响起：“吓唬你什么了？”
“吓唬说我们一定会死……”寇蓉猛然回头。
“那黑蛇可能没有说错，因为你们真的要死了。”
寇蓉脸色剧变，低呼出声：“狮王。”
和黑蛇不同，狮王本性自负，从不遮掩面容。
面前的男性Alpha身形高大魁梧，体毛旺盛，胡须一直长到颧骨的位置……不是狮王又是谁？
钟磊嘴唇发白，论实力狮王比之黑蛇要稍逊一筹的，但队友们全部是重伤状态……
“是我，”狮王理了理袖口，抱怨道，“你们太磨叽了，害得我的头发都淋湿了。”
他转头看向程郁央：“你手里的伞，要不给我？”
洛桐的手臂横在程郁央胸前，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最前方和狮王对峙：“是谁给你透露的行动计划？”
狮王能掐着点蹲守在此处，等他们和黑蛇两败俱伤的时候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要怪……只能怪洛队长你不太招人喜欢。”男Alpha装模作样地“啧啧”感慨道，“是别人想让你死。”
“反正我要死了，”洛桐垂下眼眸，轻声，“临死之前，让我们死个明白不行吗？”
“不要套话拖延时间，”狮王咧了咧嘴，雨幕中，一只巨型黄金狮子悄然浮现，“我会告诉你们的尸体。”
狮子擡起巨爪，朝着众人踩下去。
绝境当中，红毛兔子爆发出惊人的能量，扛住一击，洛桐在地上滚了两圈勉强支撑着站起身。
范卉和寇蓉强行召唤出精神体。
由于负伤太重，海东青和食铁兽的体型缩小了一圈，在黄金狮子面前跟毛绒玩偶似的，不堪一击。
唯有黑色巨蛇维持住体型，跟狮子缠斗在一起。
狮王心头一跳，某个瞬间，以为他们和黑蛇联手了，直到看清楚不是眼镜蛇方才松了口气。
“是你……”有人向他提过精神体是黑蛇的女Alpha，狮王饶有兴趣地伸手抓向程郁央，想看清楚些。
钟磊已经没有力量释放象龟，于是蛰伏在路边，趁着狮王动手时对他连开数枪。
狮王预判弹道方向，轻轻松松避开。
反手抓住碍事的人往远处狠狠一掷！
钟磊的后腰砸到供电柱上，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碰撞声——不知道脊椎骨有没有断裂。
这下真的要殉职了，钟磊苦涩地想。
幸好不用变成傻子。
黄金狮子的尾巴，卷走了钟磊的枪。
队员不听话，应该好好教训下队长。
“警卫军内不是有句话叫，洛队一笑生死难料的吗？”狮王掂着枪慢悠悠走近，“现在怎么不笑了？”
他带着些戏谑意味的，瞄准了女Alpha的手臂。
精神力透支让洛桐的毛孔不断渗出血珠，成了血人，视线被血滴模糊，导致她难以避开。
程郁央及时拽走了队长，自己被打中了肩胛骨。
强烈的痛楚令左臂痉挛，鲜血喷涌染红了袖子。
程郁央缓缓地擡起了头：“你死了。”
不是咬牙切齿的愤慨语气。
而是平静客观地叙述事实。
受到伤害百倍奉还，是程郁央的行事准则。
除了贺离钧，从没有人害她流血还能活着。
“凭你？”狮王读懂了意思，嗤笑着回应。
黑色巨蛇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翻滚的深紫色触手，在暴雨中尽情地舒展开庞大的身躯。
狮王皱眉：“什么鬼东西？”
触手缠上了狮子的身躯。
狮王在短暂的震惊后冷静下来，女Alpha的精神力虽然浩瀚但论强度和他相比是有差距的。
黄金狮子用力挣断触手。
断裂的触手重新长回去，与此同时，狮王感受到有一股神秘能量降临啃食着狮子的血肉。
狮王惊骇欲绝：“你能吞噬别人的精神力？”
程郁央摇摇头：“不是吞噬，是同化。”
从贺离钧精神域吸收的，未来得及淬炼的狂暴能量，可以将有序的能量同化成无序的。
无序的能量不再受狮王的掌控。
所以在他的感受中，就是精神力被吞噬掉了。
好诡异的能力。
黄金狮子的行动越来越迟钝，身躯缩小不少。
触手表面的紫色愈发的艳丽。
“操！”狮王的眼神闪烁了两下，转身逃跑。
洛桐忙道：“别追了。”
程郁央仿佛没有听到，擡手撑在断裂的半截墙体上，借力跃过雨水汇聚的水潭，不管不顾地追了上去。
程郁央虽然睚眦必报，却不是个记仇的人。
有仇一定要当场报复回去。
否则她没心思干别的事情。
受伤的愤怒支配着她，却没有冲昏大脑，相反精神力的高度集中让程郁央在追人的同时，思维保持高速运转，从第三方视角理清楚来龙去脉。
狮王和西岚城的高层有勾结，通过药物改造Omega卖给强大的Alpha享受玩乐。
白珏信息素的甜香证明他是借由药物二次分化的。
Omega绑架案掀起了广泛的舆论，警卫军为了给民众交代不得不费力整顿黑蛇组织。
黑蛇本人拒不承认绑架案的存在。
所有的小线索串联在一起，可以得出结论——
西岚城高层想找个由头料理两个帮派组织。
狮王想借机会吞并黑蛇的地盘。
警卫军内部有人不想看着洛桐立下功劳，升职部长，所以和狮王达成一致，要他顺手解决掉这个麻烦。
掰扯来掰扯去，其实和程郁央没啥子关系。
但是他们耽误她回家哄老婆了！
程郁央面无表情地想，都去死。
硕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打下来，狮王回头看了一眼，借助触手在雨幕中穿梭自如的女Alpha犹如鬼魅。
难以形容的恐惧感自心头升起，手脚冰凉。
触手带着些戏谑意味的，横扫拍向他的腿。
巨力让狮王一个踉跄脸朝下摔倒在泥潭里。
“不好意思……”程郁央手中拿着范卉塞给她的黑伞，“不仅害你头发淋湿了，还害你全身湿了。”
洛桐内心焦灼，联系上第六支队的人过来照看伤患，而后对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等她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程郁央踩着狮王的胸膛，伞尖对准他的喉咙。
“不是要伞的么，给你。”
洛桐大声道：“留活口！”
程郁央眼珠转动一圈，盯着躺在地上的男人。
在狂暴能量的侵蚀下，狮王出现了异变反应。
瞳仁中黑色的部分退去，只剩下惨白的颜色，皮肤表层下的血管颜色变成紫黑色，犹如活物不断扭动。
狮王被污染了……丧失理智留着也没有用处。
程郁央举起了雨伞，狠狠插进男人的喉咙里。
狮王两只眼珠暴凸，不甘心地咽了气。
谁能想到一个雨夜，第四区的两位大佬前后暴毙……算是暴毙在同一人的手上。
程郁央缓慢转过头，和她隔着雨幕对视。
有一瞬间，洛桐觉得她失去了人的感情，任何试图阻止她的人都有可能被无差别攻击。
下一刻，程郁央摇晃着，晕倒过去。
意识苏醒时，是在医院的治疗舱内。
四周无人，程郁央挣扎着爬了出来。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四十，贺离钧反常的没有发来任何消息询问，是生了一天闷气吗？
头好疼……精神力大幅度透支的后果，尽管不是贺离钧和洛桐那样浑身渗血，但副作用让她无法调用精神力，如同回到了穿越到新世界的时候，且为更严重。
不管了……程郁央推开房门，得快点回家。
洛桐坐在门外，身上穿着病号服，似乎刚结束治疗，一双长腿舒展着伸到她跟前：“醒了？”
“洛队……”程郁央回忆起洛桐下令留活口，而自己当着她的面将狮王给捅死了，“…………”
“我当时，”她咽了咽口水，“失去了理智。”
洛桐轻轻“嗯”了声，并未追究：“你要去哪儿？”
程郁央：“回家。”
“你现在这样子，”洛桐上下扫视，“我送你回去。”
程郁央点了点头。
洛桐叫了车，两人沉默地坐上车后座。
程郁央想起：“其他人都没事儿吧？”
“没事。”洛桐回答，“钟磊可能要治疗一段时间。”
程郁央心中依然忐忑。
“你精神体的事，”沉默片刻后，洛桐终于开口，“我告诉了他们不许往外说，不过你得打报告解释清楚。”
“谢谢队长。”程郁央抱住了身边的女人。
震惊，女Alpha的胸居然是硬的！
程郁央没忍住戳了一下，手感和肌肉类似。
“爪子，不想要了？”洛桐冲她甜甜的笑了下。
洛桐笑得越甜，你倒霉越厉害。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谚语，机械音突兀响起。
【警告，反派好感度下降到-100。】
程郁央：“…………？”
“反派全部想起来了。”系统加重语气，“全部！”
果真倒了大霉！
为何掐准了她不能动用精神力的时间节点清醒？
系统补充道：“反派磨好了刀在等你。”
“队长。”程郁央抱紧身边人的手臂，“我改变主意了，这样子回去会让我老婆担心的，我们回医院……”
“别闹了。”洛桐自认了解夫妻相处之道，“既然担心，更应该待在一起陪伴彼此。”
“我受伤了，我头好疼。”程郁央扒着座位不肯下去，“是不是我的伤势没有愈合，得回医院检查下。”
奈何Alpha天生体质强健，洛桐极有男友力的，直接将程郁央公主抱下了车，走进电梯。
程郁央：“…………”救命！
电梯稳稳当当在五楼停下。
危急关头，程郁央头往右一歪，干脆装死。
——有些人表面上活着，其实她已经死了！
走廊尽头的房门打开，借着微弱灯光，洛桐看清楚，对方是个非常漂亮的Omega。
难怪程郁央一醒来，就想回家找老婆。
洛桐将人往他怀里塞，大幅度动作带得程郁央口袋里的百合花滚掉到了地上。
花瓣皱巴巴的，已经蹂·躏得不成样子。
“今天央央一直说着，要给你买花道歉来着。”洛桐以为程郁央装晕是为双方吵架的事拉不下脸面，好心解释，“看在央央受了重伤的份上，你原谅她呗。”
贺离钧哑着嗓子询问：“她受伤了？”
洛桐不方便说得太详细，简单交代了经过。
贺离钧接过昏迷的女人：“我知道了。”
程郁央感觉到自己被轻轻放在了沙发上。
没有立刻捅死她，是不是有回寰的余地？
系统尖叫：“他来了，他来了，他拿着刀走来了！”
程郁央双眼紧闭，做好了安详离世的准备。
一个绝妙的时机，贺离钧想。
他的实力恢复了三四成，和程郁央动手未必打得过，甚至有可能适得其反，再次被她控制。
如有天助——她身受重伤，毫无反抗之力。
仅仅需要一刀，就可以结果她的性命。
杀掉程郁央，屈辱的一切会从此结束。
不会再有人，恶劣至极地摆布玩弄你。
程郁央等了半天：“他怎么还不动手？”
系统：“不知道哇。”
漫长而煎熬的时间里，贺离钧的好感度竟有所提升，在高位和低位反复横跳着。
曲线弧度比她当前的心电图还要夸张。
终于，冰冷的刀锋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系统：“宿主，你好歹挣扎一下。”
“你怎么不好好反省下自己，身为系统却毫无用处，眼睁睁看着宿主被杀？拿点道具出来用啊。”
程郁央嘴上摆烂，实际上在不断凝聚精神力。
“早知有今日，我昨天就应该抓紧把他给办了的……”程郁央遗憾地长叹了一口气，“喝酒误事。”
系统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怒斥她满脑子黄色废料，还是钦佩宿主天生拥有一颗大心脏。
“他到底要纠结多久……我都装累了。”
程郁央哼了声，装作即将醒来的样子。
贺离钧条件反射地将水果刀背在身后。
程郁央睁开眼睛，和男人对上了视线。
“要喝水吗？”他若无其事询问，转身去倒了杯温水，同时不动声色地把水果刀归回原位。
程郁央不接，静静地注视着他。
贺离钧只好把水喂到她的嘴边。
他照顾她的举动是如此的自然，好似驯化了一般……这个事实成功得令贺离钧黑了脸。
系统提示好感度下降了10。
下降又有什么用呢。
她只给他一次机会。
唯一一次，杀了她摆脱她的机会。
既然不珍惜，便不要想着离开了。
贺离钧喂完了一杯水，拿着空杯子转身要走。
程郁央捉住他的袖口。
贺离钧微微侧脸回望。
下一刻，天旋地转，他被猛力拽到了沙发上。
程郁央俯身吻住了他。
男人的双眼倏然睁大。
柔软湿润的舌尖长驱直入，撬开他的牙关，放肆地在口腔中搅弄了一番，带来令人颤栗的酥麻感。
贺离钧擡手去推身上人的肩膀。
程郁央强硬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手抓着他的手掌，十根手指缓慢插进他的手指间隙，把他的手压在了头顶上方。
“乖一点。”程郁央含住他的唇瓣，温柔吮吸。
没有精神体。
他依然被对方以一种绝对强势的姿态侵占着。
贺离钧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