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颁奖
“因为……”贺离钧缓慢地回答,“刀太钝了。”
水果刀本来也不需要太过锋利，会伤手的。
程郁央将菜刀抽出来，“要不你磨磨这个？”
菜刀钝了不好,砍骨头费劲儿。
贺离钧一脸麻木地接过了菜刀。
拿菜刀杀人，可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一辈子。
贺离钧颓然道：“………算了。”
他是不高兴吗，因为不想磨刀？程郁央迷惑。
在经过一番深刻的心理斗争后，贺离钧不得不承认,他可能、八成、或许是有那么一丁点儿……
不舍得杀死程郁央。
但绝对不是因为他爱上了她。
他还不至于下贱到那种地步。
实际上他对她依然恨意滔天。
只不过程郁央确实对他有恩。
如果她不把他带进西岚城内,放任他滞留在第四区，精神域破碎战力不足的他一定会被警卫军抓到。
功过相抵，要不然……便不作计较了。
正思索着,程郁央走到他跟前：“看我买了什么？”
包装精美的,厨房刀具六件套。
砍骨刀，切片刀，水果刀,削皮刀……应有尽有。
程郁央十分满意：好个实用又贴心的礼物。
贺离钧：“…………”
程郁央把新的水果刀塞进他手中：“你不喜欢？”
受害者将凶器递到嫌犯手中的即视感。
寒光湛湛、一看便知锋利非常的刀刃仿佛在嘲笑他，程郁央的举动当真不是故意挑衅吗？
她总是有一百种方法，叫人对她心生杀意。
“喜欢。”贺离钧深呼吸几口气,水果刀插回刀座上,整套刀具一起拿进厨房里放好。
程郁央讨要好处：“早餐我想吃海苔虾滑饼。”
贺离钧轻轻“嗯”了声,忽而从厨房里探出头：“卫生间的智能感应开关又坏掉了,你去看看。”
程郁央很自然地应声：“哦。”
房东说改天给他们换一个新的，却迟迟没来。
程郁央是不太好意思麻烦别人的类型，于是在网上搜索说明书和故障原因。
这东西的原理并不复杂，买个新的装上就好。
程郁央自己动手给它修理好了。
反复调试过几次,确定花洒不会再乱喷水了。
心中不免有些小得意，转过脸,向站在门口旁观了全程的某个男人询问：“怎么样？”
贺离钧：“厉害。”
夸奖她就是在勾引她。
程郁央勾住他的脖颈，咬上他的嘴唇。
一个深度缠绵的亲吻。
贺离钧伸手掐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向上抱起，保持着亲吻的姿势从卫生间门口一路走到餐厅。
程郁央被放到了餐椅上。
贺离钧直起身体，双唇分离，结束了这个吻。
“吃饭。”他拿起一块虾饼塞进了她嘴里。
气氛忽然一下子变得安宁而祥和。
中间经历过的互相伤害全然不存在一样。
贺离钧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们真的好像贫穷女Alpha和富家Omega少爷私奔，窝在一个不足一百平米的出租房里平静生活着。
如果能一直保持下去，貌似……也不错。
假期结束后，程郁央回到了警卫军。
编外人员不需要坐班，她是来参加表彰大会的。
程郁央一踏进大门，便感受到了周围人的打量。
次次都是，叫人不习惯都不行。
钟磊一见到她，拽住她的胳膊，往电梯里冲：“快，就剩你一个人没到了。今天咱们西岚城的最高指挥官在，你别压台出场那么高调。”
电梯门打开，白琪从中走了出来。
双方对上目光时，白琪眼中淬了毒一般死死盯着她，一副要将她当场活吃了的表情。
程郁央凛然不畏，向前迈了一小步，
白琪沉默着，侧过身体给她让了道。
紧张的氛围消弭了，双方最终没有爆发冲突。
电梯的大门缓缓关闭，隔开白琪仇恨的视线。
程郁央出声：“他有必要这么恨我嘛？”
不过是叫他大庭广众之下，丢了一次脸而已。
在胸襟方面，建议向同为Alpha的贺离钧学习。
钟磊转头看她一眼，确定她不是在调侃后惊讶道：“新闻头条你是完全没看啊？”
程郁央：“…………没有。”
一开始会每天看看，为了盯代理人相关的新闻。
当事情翻过篇章后，便不再关注了。
毕竟大家经常讨论的话题，她都不太有代入感。
一个普通女性在ABO的世界内格格不入。
程郁央理清楚了一些狮王和西岚城高层勾结的线索，但没有告诉给洛桐。
她从旁观者的角度观察一切，并不想参与其中。
何况……十天的假期，就没有一刻闲着的好吧。
在吸收淬炼了大量的能量后，程郁央已经隐隐约约摸到了第八阶的门槛，突破指日可待。
若是能早早升到第八阶，何必借助外力。
她一个人杀黑蛇和狮王两个亦不成问题。
“…………”钟磊更惊讶了，“居然有人不看新闻。”
他翻找出了最近的新闻动态。
热搜榜单里面有一半和本次剿匪行动有关。
社会舆论反响热烈，喜大普奔，普天同庆。
作为第五支队队长，洛桐连着接受了数家媒体采访，在民众当中的呼声骤然拔高。
另一个引起了广泛讨论度的人，是程郁央。
洛桐没有含糊其辞的揽功，在报告里说得清清楚楚，是程郁央一个人单杀了狮王。
单杀SS级Alpha，起码是同级别的选手？
要知道，西岚城的最高战力，警卫军指挥官，也不过是个SS级别的Alpha。
这是第四区始终没能得到整治的原因。
“直到一个神秘女Alpha的出现，打破了僵局。”
钟磊声情并茂地朗读新闻的副标题。
程郁央：“所以是我要升官发财了他忌恨我？”
“不是……”钟磊微有沉默，“因为你没有照片。”
众人想一窥神秘女Alpha的真容，奈何程郁央身为新加入的编外人员连一张证件大头照都没有。
唯有那天在食堂，程郁央踩着白琪的胸口，往他嘴巴里倒饭的一幕被有心人拍了下来。
本来只是在警卫军内部悄悄传播，后来流传了出去，被媒体采用当作新闻稿件的附图。
他们甚至忘记裁掉了白琪的脸。
白家气急败坏，到处要求撤图。
但是原图已经传遍了全城，白琪的狼狈模样，犹如程郁央胜利时的装饰品，深深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程郁央：“…………”难怪记恨上她了。
不过白琪再记恨，又打不过她，所以无所谓咯。
程郁央跟着钟磊走进表彰大会的现场。
第一排坐的是各个部门的高层。
钟磊坐上第二排，为第五支队专门预留的位置。
警卫军的指挥官坐在第一排的中间，看不清楚面容，侧脸叫坐在他左边的关景俊挡了个严严实实。
“大家好。”台上的主持人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今天我们之所以欢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和西岚城相依共存的第四区终于得到肃清，恢复了淳朴的社会风气。”
“在剿匪行动中，有三个支队表现优异，单队抓捕到了十二个以上的在逃犯。”主持人微笑道，“特记为三等功，有请第一支队、第二支队、第七支队，上台领奖。”
程郁央恍恍惚惚：“…………”
仿佛置身于高中时代，期中考试后的颁奖典礼。
三个支队的成员，上台领取了奖章和荣誉证书。
“咔咔咔咔”的拍照声响起，记录下珍贵的一幕。
主持人继续：“本次行动中，共有六位警卫军成员，抓住了S级别的Alpha在逃犯，特记为二等功……”
六个身形矫健的Alpha走上高台。
其中一位黑皮帅哥没走步梯，直接一个飞身跳上去，边往中间走边向台下抛飞吻，活泼到不行。
钟磊低声吐槽：“警卫军里没有Omega，不晓得他搔首弄姿是给谁看的？”
莫名接到了几个飞吻的程郁央：“反正不是我。”
“当然表现最出色的要数我们的第五支队！”
主持人的声音骤然拔高，激昂顿挫：“以一队之力，没有任何伤亡就消灭了黑蛇和狮王，特记为一等功。”
台下掌声雷动，震得人耳鼓发麻。
好可怕………程郁央的屁股钉在了座位上不肯起身，洛桐抓住她的手腕硬生生给拽起来。
为他们颁奖的是政治部副部长，关景俊。
男人面带微笑，把奖章别在了几人的袖子上方。
“相信大家听说过了，”关景俊走到站在末位、半个身子隐没在阴影中的程郁央旁边，灯光随之打到了她头顶，“这位是剿匪胜利的最大功臣。”
“单枪匹马干掉了狮王，拯救队友于水火。”
当着队长的面如此夸奖，未免有点捧杀的意味。
白琅紧紧盯着洛桐的双眼，期待看到不满或者嫉妒，可惜只看见了些许的欣慰之色。
衬得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男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沉的。
“更重要的是，她今年才二十岁！”关景俊不禁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未来总归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你有什么提高实力的秘诀，”话筒递到了她的嘴边，“不妨和警卫军的同伴分享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来，带着热烈和期待。
程郁央：“…………”分享什么？
快速提高实力的秘诀在于找个精神域破碎的大反派，尽情从他的域中掠夺能量？
程郁央艰难地吞咽口水，努力编造：“我觉得关键是不要为精神域的大小所限制。”
“域是先天决定的，有大小之分，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无论A级、S级乃至于SS级，其实我们自身的实力，远远没到当前评级所能抵达的上限呢？”
程郁央说完想给自己一嘴巴，乱讲什么话！
ABO世界和末日世界的能量体系不同。
她的个例并不具备参考价值。
早知道要上台发表感言，就不来了。
谁让洛桐说，参与表彰后才发奖金。
众人却不由自主地看向洛桐。
洛桐的精神力评级是S+，却能打败SS的黑蛇。
难道不是最好的例子？
台下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
漫长的流程走完，程郁央松了一大口气。
寇蓉强壮有力的臂膀勾住她的脖子：“好几天没见，我感觉你的实力又提高了。”
叫人摸不透深浅，也叫人越发的感兴趣。
寇蓉眯着眼：“我们找个地方，来打一架？”
程郁央仰头看天花板，她对此真是念念不忘。
“警卫军内部，别瞎闹。”洛桐提醒。
“洛队，不对……该叫你洛部长了，”范卉弯唇笑道，“我们有荣幸继续和洛部长共进午餐吗？”
“范队长的邀请，谁敢拒绝？”洛桐回应。
两人相视一笑，互相擂了对方一拳。
——在舆论压力下，空悬了半年的部长位置，终于被洛桐如愿以偿地收入囊中。
连带着其他人一起升了职。
范卉接任第五支队新的队长，寇蓉为副队长。
钟磊………钟磊还是个活人，值得好好表扬。
几人说着话走到了食堂。
程郁央打了饭坐下，有个长相清秀的男性快步走来，给她塞了一张折起来的卡片。
卡片上记录着对方的姓名、性别、身高、体重、三围……等一系列个人信息，还有扫码可见的体检报告。
程郁央擡头：“啥意思？”
范卉面不改色：“哦，他想和你约·炮。”
程郁央：“噗——”
一口饭差点儿喷到正对面钟磊的脸上。
“是后勤部的Beta奚晨，”寇蓉接口，“在我结婚前，他给我塞过同样的纸条。”
警卫军的后勤部几乎全是Beta，其他部门做文职工作的亦大部分由Beta组成。
Beta虽有腺体，却不会分泌信息素，因而不受干扰，没有标记和被标记的限制，他们的性观念更开放。
不少Beta会选择广泛交友，寻找身体契合的伴侣。
程郁央：“可我不是Beta……”
范卉解释：“找你约是觉得你强，仰慕你。”
崇拜强者是人类的本性。
“不止……”寇蓉啃着大鸡腿，“奚晨想单身抚养孩子，你和他约不用做措施，如果怀上他会感激你的。”
一个SS级Alpha的基因，必然非同凡响。
敢情是借种来了……
程郁央愣愣地想，她可没有奇怪的玩意。
不过Beta体内有两套生殖系统，单单说借种的意图，似乎也不是完全无法实现。
程郁央回神：“我有老婆。”
范卉和寇蓉惊讶：“……哈？”
“是有，”洛桐淡定接口，“长得非常好看。”
洛桐的Omega妻子是出了名的漂亮。
能让她赞美说好看的……
范卉好奇：“有没有照片，让我们看看。”
程郁央：“没有。”
“小气。”范卉撇嘴，怎么可能没有照片，肯定是她占有欲强烈不肯让别人见她的Omega。
钟磊端着餐盘，默默远离情侣酸臭的世界。
吃个午餐的功夫，一大波Beta袭来，程郁央收到的小卡片太多以至于一只手捏不下。
甚至有Alpha，包括跳上台抛飞吻的黑皮帅哥。
群众的热情令人难以消受。
在程郁央拒绝前，黑皮帅哥抢先一步，笑嘻嘻道：“我都愿意为爱当下位了，你就考虑考虑呗。”
程郁央：“不。”
黑皮帅哥叹了口气，遗憾地转身离开。
等她回到家中，躺在沙发上时，一张小卡片从外套的兜里滑落出来掉到贺离钧的脚边。
程郁央：“！！！”
明明回家前，已经全部处理掉了。
捡起小卡片，背面粘了一张照片。
黑皮帅哥的笑容灿烂无比。
肯定是他借助着近身说话的机会，悄悄塞进来的。
贺离钧看见了，歪头询问：“是什么？”
程郁央立刻丢进垃圾桶，“是小广告。”
贺离钧“哦”了声，没追问到底。
其实他看得清清楚楚，不过程郁央既然选择丢掉了，为这种事和她吵架显然是不明智之举。
傍晚时分，程郁央打开了房门。
贺离钧跟上来：“你要去哪儿？”
程郁央举起手：“我去楼下扔垃圾。”
贺离钧：“………好的。”
事实并不是那样简单，五分钟了，她还没回来。
扔什么垃圾需要五分钟，是叫垃圾车铲走了吗？
贺离钧面色阴晴不定地想。
程郁央是不是和别人约会去了？
一群不知廉耻的家伙！
没有感情基础便想着上床，给别人塞卡片，简直……简直是放荡不检点，道德败坏！
当他差点儿控制不住冲出去找她时，程郁央回来了，怀抱着一大束百合花，拎着蛋糕盒子。
满腔怒火和委屈瞬间消散于无形。
贺离钧：“你是去买花了？”
程郁央：“准确来说，不是买的，是送的。”
花店的店主认出了她，死活不肯收钱，要将花束献给打·黑除恶的人民英雄。
“我能不能……”店主试探性地提出，“给你拍张照片，贴在花店的橱窗上吸引客流？”
公平的交换，程郁央同意了。
她顺道去买了草莓小蛋糕，卖蛋糕的阿姨以同样的理由死活不肯收钱，要免费送给她吃。
程郁央严肃：“我们警卫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到底付了钱，阿姨又送了个小些的蛋糕当赠品。
正好分给贺离钧吃。
央央，对他，真好。
程郁央捉住他的衣袖：“今天我们弄久点。”
一鼓作气，好突破第八阶。
贺离钧脸颊微红，没说话。
不反对，当然就是同意咯。
在精神力交融中，他得以窥知到了她的一部分记忆，从中整理出她的个人信息。
比如，程郁央名字由来，是她母亲姓程，父亲姓郁，取了双方的姓氏组合而成的。
央的本义是萌芽，包含了希望她茁壮成长的寓意。
贺离钧想想自己，母亲给他取名贺遥。
好像没有特别的寓意，单纯随便取的。
后来去了圣光研究所，统一要求改名。
关景俊、不，当时的关大宝，对改名的事相当热衷，找了一大堆好听的字，叫他们挑选。
贺离钧随便挑了两个字，改掉了姓名。
比如，程郁央来自于别的世界。
在她的家乡，人类没有Alpha、Beta和Omega之分，只有简单的男女两个性别。
程郁央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她会想回去吗？
贺离钧情不自禁捏紧她的肩头。
有没有好的办法能让她留下来？
要不然，偷偷看下她喜欢什么？
现在他不想杀死她，不需要寻找她的弱点。
可他却窥探她的记忆上了瘾。
忍不住想着，再了解她一些。
额头相抵，双方的意识互相渗透——
今年上初一的程郁央，端坐着在上生物课。
认真听讲的表情，好………可爱。
下课时间，一个女生捏着兜低头去上厕所。
不小心让人撞了下，兜里的卫生巾掉出来。
撞她的男生弯腰捡起，阴阳怪气地举高：“哟哟哟，看我捡到了啥子东东。”
“还给我！”女生踮起脚去抢。
“接着。”男生远远向后一扔，抛给另一个男生。
几个男生来回乱抛，故意戏弄她。
一路传回撞人的男生手中，他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你来说说这是干嘛用的，我们就还给你。”
他脸上带着没由来的、不怀好意的笑。
女生的嘴唇翕动两下，双眼含泪：“我不要了。”
下一刻，男生高举的东西被抽走。
程郁央擡脚将他踹翻在地，用抢过来的棉片，不紧不慢地抽着他的脸：“卫生巾，卫生巾，没见过吗？”
男主们惊住了：“你知不知羞？”
好意思当众说出口，还那么大声。
“你好意思问，我怎么不好意思答？”程郁央擡起头，问眼泪生生憋回去的女生，“你还要吗？”
女生：“我不要了。”
让他们丢来丢去玩，已经散开弄脏了。
程郁央把卫生巾片塞进他的嘴里：“给你们洗洗嘴，下次再乱说话就是用过的塞你嘴里，懂了吗？”
恐吓别人的样子，好………可爱。
周围的男生叫她目光一扫，纷纷作鹌鹑状。
程郁央是真的能干得出来。
男生吐出棉片，咳嗽着道：“懂、懂了。”
程郁央松开了手。
男生小跑回到座位上，头埋在臂弯里。
竟然是叫她羞辱哭了。
教室里面，一片安静。
程郁央坦然地回位，她的桌面上摆放着生物书课本，摊开的一页是男女生·殖系统的图片和生理知识介绍。
贺离钧跟着她做的笔记，仔细研究。
和Alpha、Omega的，相似，也有很大差距。
他的第一反应是——
他们该不会有生殖隔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