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壁咚
程郁央弯了下嘴角：“说不定呢？”
说不定……说不定……
即使他低声下气恳求她,也不肯给他保证。
贺离钧沉默了好一会儿，吻上了她的锁骨。
细密黏腻的吻一路往下，在中间驻足停留。
程郁央感觉到有温热的雨水淅淅沥沥落下。
她用力抓住贺离钧的头发,强迫他擡起头。
他的眼眶一圈通红通红的，大颗大颗的眼泪滴滴答答地坠落到她的皮肤上。
程郁央低声：“谁教你哭丧着脸伺候人的？”
贺离钧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她。
昏暗中，他的眼眸中浮动着幽幽的碎光,像是夜幕下的湖面倒映着如萤火的半轮弯月。
复杂的、品不出的情绪在其中蜿蜒流淌。
程郁央受到了蛊·惑。
她抽了张纸巾,细致地擦拭掉他脸上的泪痕和水渍：“你流的水比我流的水还要多。”
贺离钧涨红了脸：“………”
“对不起，”他攥住她的手腕，“我再来一次。”
“不要了。”程郁央摇头拒绝。
“……”贺离钧张了张口,怎么办？他表现得太差劲,亲手断送掉了复合的希望。
“央央，”他低头，眷恋地亲吻着她的指尖,讨好道，“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让你高兴的。”
“今天提不起来兴致。”程郁央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在个人终端上操作一番后,“已经和他分了。”
贺离钧：“真的？”
程郁央把他的个人终端还给他：“不信的话,你自己搜搜看订婚仪式有没有取消？”
贺离钧捕捉到关键词：“你们早分了？”
“嗯。”程郁央懒洋洋地撑着下巴,“有的人啊,带着孩子跑到我的订婚宴上当众大闹了一通，败坏我的名声………以为人家Omega少爷愿意来当后爸么？”
贺离钧的脸又红又白：“……是我的错。”
他当时看见程家举办订婚宴的新闻，惊惧交加，怀着怨气和愤怒以至于没考虑到央央的感受。
程郁央摊开双臂：“过来。”
贺离钧顺从地钻进她的怀里,搂住她的腰。
无论如何，总归央央是选择了他。
他的脸埋在她的胸前,欢喜地想。
程郁央随意地拍了几下他的后背。
贺离钧擡起头，忸怩道：“是不是不太对？”
程郁央：“什么？”
贺离钧：“姿势。”
他从她怀中离开，半撑起身体，将程郁央揽进怀抱，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现在好了。”
程郁央：“………？”
开始好奇他们从前，是怎样的相处模式了？
贺离钧，当真不会挨打吗？
程郁央舒舒服服枕着他的胸肌，沉沉睡去。
当她早上睁开眼睛，贺离钧正站在床头，弯下腰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起床了。”
程郁央面无表情：“你吓到我了。”
昨天一副要死要活要去上吊的姿态，今天却浑身洋溢着活泼开朗的气息，阳光到扎眼。
再次感慨人的情绪是如此瞬息万变。
她口吐恶言，贺离钧全不在意，蹲在床边给她穿鞋：“念念等着妈妈一起吃早餐。”
程郁央踩着拖鞋走进卫生间。
她站在镜子前，轻声呼唤道：“系统。”
小机器人费力爬上光滑台面：“宿主。”
程郁央开口：“你来说说我俩的过去。”
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鬼系统，肯定通晓一切，搞不好他们的分开和她的失忆便是它捣鬼。
如果真是如此，看她不把它敲成碎片。
系统硬着头皮装傻：“您和贺离钧的过去？”
程郁央：“谁？”
外面的男人不是叫贺遥吗？
系统：“…………”
程郁央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她走出房间，扯住正在餐盘上涂爱心番茄酱的男人：“你叫贺离钧？”
贺离钧：“是。”
程郁央：“那你骗我说，你叫贺遥？”
“我没有骗你，”贺离钧赶紧解释，“我本名就叫贺遥，是后面改了名字。”
他十岁进入圣光研究所，改了名字。
论起来，叫贺离钧的时间几乎是叫贺遥的两倍，他本已经习惯了第二个名字的。
是因为遇到程郁央的那天，他编造假名时用“贺遥”，才让本名重新具有了意义。
程郁央瞪着眼，他是惹人生厌的直A癌反派？
本以为在订婚宴上被女主角二代抢亲，是她和原著剧情的唯一的黏连，没想到重量级的在后面等着。
直A癌……直A癌……
程郁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略显得小了的粉红色围裙，和低眉顺眼的小表情上，
并联想到他奶孩子带孩子的画面。
她发出了一声惊天爆笑。
贺离钧投来不明所以的眼神。
“没事。”程郁央差点儿笑晕过去，她拼命忍住笑意，“我会努力找回记忆的。”
他们之间的过去，一定特别的有意思。
贺离钧没明白发生了何事，不过程郁央一本正经地承诺让他体会到了重视和珍惜。
“你先告诉我。”程郁央拉着他的手，“我们怎么认识的……我看能不能想起来。”
“…………”贺离钧努力寻找合适的措辞，“我受伤了，你把我捡回家救了我。”
程郁央：“你许了什么好处？”
贺离钧：“没有。”
程郁央大为震惊。
她竟然会不计回报地，救一个陌生人？
不过想想他给她生了个娃，倒也没亏。
程郁央歪头：“所以你对我以身相许？”
“是的。”贺离钧捂了捂她的嘴，“你别在念念面前说，她会追着问你「以身相许」的意思。”
程郁央回头，对上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
她仔细回忆：“没想起来。”
太老土太狗血的相遇了。
影视剧里用滥了的桥段，提供不了线索。
“不着急的，”贺离钧缓声，“你慢慢回忆。”
只要程郁央是爱着他的就够了。
无论失忆前失忆后，她都爱他。
贺离钧端出早餐。
程念遥拿起小勺，捣着碗里的香菇鸡肉粥。
严重怀疑父亲是故意的，因着她昨天说自己不挑食，故意在粥里加了她讨厌的香菇。
程郁央探头：“念念不喜欢吃香菇？”
看着念念会不自觉回忆起小时候，她特别讨厌香菇，等长大后却莫名其妙爱上了。
程念遥：“妈妈，我爱吃的，是太烫了。”
贺离钧立刻拿起碗，给她“冰镇”了一下。
程念遥：“………”
呜呜呜父亲是个大坏蛋。
程郁央哄她：“吃完带你出去玩。”
五秒后，程念遥放下勺子，亮出干干净净的空碗：“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程郁央牵起她，“我们去逛街。”
别墅里东西齐全，独独缺少了儿童用品。
程郁央领着两人来到宜光城最大的商场。
或许……她的目光在父女俩身上打量着，应该给他们添置一些新的衣物？
程郁央突发奇想：“要不要买亲子装？”
程念遥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程郁央答：“就是我们穿一样的衣服。”
程念遥举手：“好耶。”
贺离钧的脸倏然褪去了血色。
程郁央盯着他：“你不舒服？”
贺离钧哑声答：“没有。”
程念遥如同一只小鸟在店铺内穿梭着。
帅气的、漂亮的、可爱的……每种风格都令人心动，挑不出来最想要的该怎么办？
程郁央反方向思考：“你不喜欢哪些呢？”
念念挑出两件图案丑丑的衣服。
程郁央：“这两件不要，剩下的全部包起来。”
程念遥：“！！！”
妈妈不仅厉害，而且好有钱。
回头看一眼平平无奇的父亲，念念深沉地叹了口气，在程郁央脸上连连亲了好几口，甜甜地撒娇：“妈妈，我和父亲都是好爱好爱你的哦。”
程郁央让奶声奶气的童音萌得心儿都化了，哄她：“妈妈带念念去买玩具。”
玩具店最受欢迎的货架上摆满了毛绒玩偶和遥控车，程念遥绕了两圈可劲在角落扒拉。
扒拉出了一把玩具小刀：“妈妈，我要它！”
小刀的造型和她的匕首略有几分相似，程郁央确认刀鞘里面的刀刃是软的后，放心地买了下来。
程念遥举起小刀，语气兴奋：“以后我要行侠仗义，拿它把坏蛋通通打倒！”
程郁央一脸呆滞：“…………”
这耀眼到发光的正义感是随了谁？
总不可能是她吧。
贺离钧一眼读出她内心所想，解释道：“念念从小看着警卫军的叔叔阿姨抓坏人，耳濡目染。”
他没说出来的是，他觉得念念是随了她的。
央央可能脾气不是很好，但一直满怀温情。
尽管她自己不这样认为。
程念遥拿小刀戳了戳父亲的腿。
先打倒给她吃香菇粥的大坏蛋。
贺离钧：“………”
他收回上面的话。
商场一楼有珠宝店，程郁央进去溜达。
ABO世界没有属相说法。
程郁央算算念念的年龄，放在她的世界里应当属虎，于是给她买了个玉质的小老虎挂坠。
程念遥捧着爱不释手。
程郁央失笑：“有那么喜欢吗？”
“因为是妈妈送的，”程念遥回答，“所以喜欢。”
程郁央：“……买。”
恨不得将商场搬回家，送给女儿。
柜台里还摆着一些贵金属的首饰。
耳坠………程郁央脑补了一下贺离钧戴耳坠的模样，莫名有点子涩涩，“买。”
缀着小铃铛的脚链……程郁央脑补了一下贺离钧戴着脚链走路的模样，莫名有点子涩涩，“买。”
贺离钧制止：“不要买了。”
程郁央：“为什么？”
男人闭了闭眼睛：“我不想要。”
程郁央脸色古怪：“我管你想不想要。”
她想要，她就买。
她想让贺离钧戴，他就得戴给她看。
哪儿有他提出异议的余地。
贺离钧站在原地，固执道：“我不想要。”
程郁央刷卡付款。
贺离钧反抗无效，只好慢慢跟上来。
商场的顶楼是个儿童乐园。
程郁央原先说好带念念玩，不过小朋友体力跟不上，逛了三层后困得眼皮直打架。
程郁央：“回家睡觉，明天带你去游乐园。”
程念遥得到妈妈的承诺，头一歪睡着了。
店员将买的东西送到家，在客厅堆成山。
贺离钧抱着睡着的女儿，给她送回房间。
再一出来，便被摁在了门板上。
程郁央笑吟吟地拍了拍他的脸：“来说说看，今个儿又给我整什么死出呢？”
贺离钧抿了抿唇：“你不要给我买东西。”
程郁央：“就这个原因？”
莫非是她抢着买单的行为，深深伤害到某位大Alpha主义的男人的自尊心了？
男人不听话，多半是惯的，打一顿便好了。
冷静，冷静！看在他给她生了念念的份上，可以适当性地给予一些包容。
程郁央答允下来：“好。”
温和的语气反让他脸色更白：“你不要这样。”
程郁央不耐烦了：“不要哪样？”
贺离钧哑声回答：“不要对我好。”
不要甜言蜜语哄他，带他去买情侣装，买结婚戒指，不要将他宠得晕晕乎乎了再毫不留情抛弃他。
如今也是，哄着他，说买亲子装，给他送东西，甚至连他不听话都没有受到惩罚。
等他沉溺在糖霜一样的假象中了……
会不会又一次面临被抛弃的下场？
程郁央：“…………”
对他凶一点了，他就哭哭啼啼的。
对他好一点了，他却老大不乐意。
程郁央掐住他的脖颈：“你说要怎么样吧。”
贺离钧被迫仰起头。
他看不见，摸索着探向她的裙底。
程郁央还以为他想把手指伸进去……直到他抽出她绑在大腿内侧的匕首。
贺离钧把刀塞进她手中，刀尖对准他的心口。
程郁央问：“你犯病了？”
贺离钧反手扣住她的手腕，骤然发力，双方的位置陡然间完成了对调，换成程郁央被他摁在门板上。
过程中刀尖撞进了他的胸口，贺离钧毫不犹豫挺身，让刀身整个没了进去。
渗出的鲜血染红了白色上衣。
贺离钧浑然不觉得疼，面色冷酷，手掌贴上她的手，一根一根地和她十指相扣。
疼当然是有的。
可也是这份疼痛使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程郁央的存在，她是真实的，而非他的幻觉或者梦境。
“我要你，”贺离钧眸光沉沉，“伤害我。”
他不要她对他好，他甘愿承受她给予的痛苦。
只要程郁央让他留在身边，他们永远在一起。
扑鼻的血气令她感到阵阵恍惚，记忆如同快进的电影画面一股脑地涌进脑海中，信息量爆炸。
程郁央眼神迷茫：“桃……唔。”
贺离钧一只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与她一同攥住刀柄，另一只手撑在门板上将她圈进怀里。
隔着血和刀的距离。
他重重地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