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坏女人◎
通天一边咳嗽，一边脑子里一团乱麻，毕竟他自己都没理清楚的心绪此刻被元始当场叫破，让他的脑子更乱了。
他想要解释自己和云岫只是好友，但是和云岫第一次相遇，以及这么多年和云岫相处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最后定格在了云岫递给他红线的画面上。通天藏在衣袖下的手摩挲着那一根红线，竟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他对云岫到底是……
就在通天不知所措之际，忽然就听元始对老子道：“大哥，你是不是早就看出通天的心思了？”
“咳咳咳！”
这话一出，通天顿时呛得更厉害了。
老子看也不看略显狼狈的弟弟，自顾自端着茶杯品了一口，然后道：“不能算早就看出，只能说是隐约有些猜测。因为他自己都在懵懂之间，所以我也不好对此事妄加揣测。”
最后一句话，是老子在和元始隐晦的解释自己为什么没和他提过这事。
通天一边呛咳一边震惊道：“等等，咳咳……大哥……你……你什么时候？”
“行了，这么乱咳像什么样子，你喝口水顺顺气再说话。”
最讲规矩的元始嫌弃的一挥袖，又给通天倒了一杯茶水，让他暂时闭嘴，随后自己则是看向老子。
“那大哥是什么时候有所猜测的。”
老子：“具体时间我也说不出来，日积月累的观察之下偶有猜测罢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很难猜的事情。毕竟通天和云岫一向交好。”
通天俊脸通红道：“白玉京、阴阳老祖、时辰他们和云岫不也一向关系亲密。我和云岫交好，也不算是对她……对她动了其他心思吧？”
“这可不一样，你今天没听红云他们说吗？人往往会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心仪的对象就是人群中最特殊的那一个。阴阳老祖、时辰、白玉京乃至桃源山上的其他喜爱云岫的人，他们虽然喜爱云岫，但闲暇时间，他们更愿意做些自己的事。”
老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起爱情二字来，竟然也有些头头是道。
“比如阴阳老祖爱晒太阳，喜欢喊白玉京傻狗来逗他。比如时辰，他爱睡觉和喝茶，偶尔会喊我去品茶。比如镇元子，他总和红云一块品茶下棋。闲看日升日落。就算是最黏云岫的白玉京，他喜欢监工，成年后的他逐渐代替阴阳老祖成了桃源山的大管家。越忙他反而越开心。”
“你看桃源山上有那么多人，每个人除了修炼之外，都有两三个爱好，做着自己的事。而你呢……你已经多久没捣鼓你那些阵法来了？之前我们不让你出昆仑墟，你修炼之余的无聊了，还总是爱下山和逗弄昆仑墟的各色灵兽，弄得鸡飞狗跳的。如今你再好好回忆一下，你又有多少年没再干这事了？”
“你难道没发现吗？除了修炼之外，你的闲暇时间几乎九成都给了云岫。哪怕你少年心性，爱玩爱闹，但你我都清楚，不是谁都能入你的眼的，曾经的万万年，你除了我们，再无其他可以真心相交的人，此后的几千年，你虽然和桃源山的其他人都能说得上话，但真正特殊的却只有云岫一个。”
“这份特殊实在太过显眼，我想看不见都难。”
元始恍然大悟。“我之前还以为他总不愿意回自家道场，天天跟着云岫跑是爱玩闹，如今听大哥你这么一说，原来处处都是预兆啊。”
另一边，听着老子的这番剖析，通天呐呐道：“我不知道，我之前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知道今天看了帝俊和羲和他们才……”
他当时听着两人的誓言出神，在其他人都在震惊那两人为何要因为这种小事发天道誓言的时候。他想的却是……原来这个世界还有这样一种深刻的关系，在这段关系中，你只属于我，我也只属于你。
于是通天想到了云岫，光是想一想，他的心就忍不住怦怦跳起来。他忍不住道：“我真的表现的很明显吗？那……云岫会不会已经看出来了？”
“不会。”元始毫不留情的击破了弟弟的幻想。“你看她今天的所作所为，像是看出来的样子吗？”
老子淡淡补刀：“云岫比你还小孩子心性，那象征姻缘的红线落到她手里就变成了绑石头的玩具，她哪懂什么爱情不爱情的，怕是还没开窍呢。”
“先不说云岫之后会不会接受你，单说依照云岫的性格，你如果不直说的话，想让她自己猜出你对她的情意，怕是还有的等呢。”
元始喝了口茶再次补刀：“大概要等个几千几万年，海枯石烂。”
通天被打击得垂头丧气，但很快他就端起茶杯，好似喝酒一般咕咚咕咚一口闷了。随后他一副豪气万丈的模样。“既然这样，那我就直接和她表明心意！”
*
第二天一大早，时辰照例睡在桃园外的小榻上，其实随着桃源山的人越来越多，守卫防御逐渐增加，已经不需要他在这看园子，防止灵兽、野兽偷吃了。但他就喜欢在这睡。
用他的说法是，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地方和张小榻，作为一个恋旧的人，换别的床或者地方他睡不香甜。当然说是睡觉，其实他更多的是在假寐，借着日光月光修炼罢了。
天上不知何时飘来一朵阴云，挡住了落在时辰身上的阳光，闭眼假寐的他眼皮也没掀开一下，只是挥了挥手，那朵阴云就被无形的力量给推到了一边。落下的阴影正好遮住了另一颗树上的阴阳老祖。
正在晒太阳的猫猫：……
他斜眼看了时辰一眼，倒也没骂人，只是尾巴一甩，一道阴阳二气打散了天上的那朵满是小水滴的阴云，‘恰好’有几滴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在了时辰的脸上。
突然就‘局部’有雨的时辰：……小气猫！
时辰比阴阳老祖心眼大多了，抹了把脸也没追究，闭眼继续睡，但过了没一会儿，又有阴影落在他身上。时辰还以为又是云挡住了太阳，结果神识一扫，他动作一顿，缓缓睁开了眼睛。
只见桃源山的主人，一身白裙的云岫仙子正手捧红绣球，弯腰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他。时辰正纳闷呢，就听她道：“哎，又是个孤寡老人。想当个红娘怎么就那么难？”
孤寡老人·时辰：？？？
“红娘是什么？”
云岫高举红绣球，一脸庄严道：“就是帮助爱在心底口难开的两个人牵线搭桥、互通心意的人！”
虽然红娘的工作职责并不只是她说的这一点，但云岫又不是真的要当红娘，她只是闲得无聊，拿着红绣球想玩红娘游戏而已。目标：八卦一下桃源山众人的感情生活，看看有没有互生好感的有情人，由她来帮忙出主意！
抱着这个想法，云岫捧着红绣球到处走，看看众人的心里有没有爱情在萌芽，如果有，那么云岫就可以看见那个人的心闪着红光，根据系统提示，淡粉色的光只是对异性的轻微好感，桃红色的光属于春心萌动。而正红色的光……按照云岫玩游戏的经验，大概就算好感度999了。
并且云岫还能借助红绣球短暂的窥见对方的心仪之人，这个功能显然是为了方便日后的月老不要乱绑红线的，不过能窥见的内容和使用者的修为以及被窥探者的修为挂钩。使用者修为越高，被窥探者越低，自然看得越清楚。
只可惜云岫的红娘游戏才开始，就在第一步上遇到了难题，那就是……桃源山上的大部分人全都是断情绝爱的冷酷修士，三族里倒是有一些已经有心仪之人的，但洪荒现在的作风本就很原始，神兽们对待爱情的观念更是简单粗暴。
有好感就直接求偶，互相有好感的早就在一起了。没在一起的那也是求偶失败，不可能硬凑在一起的。压根没有云岫什么事。简单来说，就是桃源山虽然满山桃花，但这里却是红娘的荒漠。
红娘游戏惨遭大失败的云岫满是挫败感，别看她是个单身美少女，但这年头不就是单身人士才最爱给别人的爱情出主意嘛！纸上谈兵嘛，结果连个试验对象都没有，她准备了一肚子的《恋爱宝典》《爱情三十六级》一个都没用上。
她痛苦的无语问苍天：“修炼、修炼、修炼！你们整天就知道修炼，你们的心简直和石头一样硬。和寒冰一样冷！难道在这个冰冷的世界，就不能有一丝真情吗？”
这些家伙看着也不像是修无情道的啊，怎么一个心口冒红光的都没有？
镇元子等人迷茫的看她。
“她怎么了？”
“不知道。刚刚瞪了我半天，忽然就这样了。”
“别理她，她闲得发慌，拿那红绣球要撮合有情人呢。结果一个都没找到。”
“懂了，玩得不开心了，在发牢骚。”
“情情爱爱只是小道，修炼才是正途，谁整天爱来爱去的。”
“让她去找祖龙呗，那条花心滥情的龙见一个爱一个，找他玩这什么游戏准没错。”
“说了，但她不愿意，说渣龙不配拥有爱情。”
“渣龙是什么意思？”
“她说什么……公龙不自爱，好似烂白菜，还说什么随便和别人睡的滥情家伙就像是被用过的药渣一样，所以祖龙简称渣龙。”
“噗！哈哈！”
“嘘，这话祖龙可还不知道，你千万别到处乱说啊。”
“放心，我是谁啊，全桃源山我嘴最严了，保证不说！”
“诶！百灵，我有一件特别好笑的事和你说，你千万别和别人说啊，你知道渣龙这个词吗？我……”
“哈哈，青鸟，你快附耳过来，我听说了一件特别好笑的词，我只和你说，你可千万别和别人说啊！”
今天的桃源山八卦小分队依然欢乐多多，只可惜欢乐都是别人的，和云岫无关，她抱着红绣球沮丧的往仙宫走，仿佛没吃到糖果的孩子。
“云岫！”
就在这时，从隔壁山头飞来的通天叫住了她。平常只穿一身简单青衣的少年不知为何换了一套一幅。平日只用发带束起的一头墨发今天却用了玉冠束着。少了些散漫，多了些贵气。内着雪白锦衣，腰间一条青白玉带，外罩一件青衣大袖衫，脚踏黑面白底步云履。
衣衫上翠竹的暗纹在光下微微闪动，衬得少年好似雨后青竹，气质高洁孤傲之中又透着一丝贵气。
“我……我有话跟你说。你能随我来吗？”
本想一鼓作气说出来的通天临到最后关头，光是看着云岫就忍不住红了脸，嘴里的话结结巴巴的也变了个样子。
沮丧的云岫擡头正想问什么事，却忽然愣住了，因为她看见了光，通天心口正冒出的桃红色的光！
云岫眨了眨眼，却不是喜悦，而是震惊，她的小伙伴有心上人了？看这成色还是九九成，稀罕物……啊不对，是标准的春心萌动！
洪荒里三清可没有心上人这种设定，难道是这游戏的私设？还是通天的自主衍生出来的行为？云岫觉得应该是后者。但通天成天和她一起玩，她怎么不知道小好伙伴对谁有了这种想法？平日也没见他对谁有什么特殊举动啊？
就在云岫想要直接问的时候，却见通天已经转身往山下飞了，云岫当即踏剑跟上，两人飞到山脚的桃林之中就停了下来。
因为桃源山灵气充沛，所以山上的桃林一年四季都挂着果，并且开着朵朵桃花，风一吹，片片花瓣飘落，好似下了一场红雨。
哪怕是像素风也掩盖不住此地的浪漫气氛，大概是直觉作祟，云岫忽然心头一跳。
通天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云岫。“云岫……我……”
然而当他对上云岫疑惑的杏眼，他的勇气立刻散了个干净。
云岫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她捧着红绣球的手不自觉的用力。忽然想起来，要说平日和通天走得最近的异性，好像……就是她来着。要论特殊……通天对她好像就……挺特殊的。
不知是不是被通天此刻的情绪感染，明明眼前的只是个青衣像素人，云岫却也莫名的紧张起来，她甚至顾不上听通天要说什么了。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就看一眼，她就偷偷看一眼。
于是云岫就这么做了，她紧握着红绣球，视线落在了通天的心口上。随着她的眼底闪过一丝红绣球的倒影。她顿时瞪大了眼睛。
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但是当看见眼前像素人的心口闪烁的桃红光芒之中，闪现出她的影子，那个‘为人方正’的白裙像素人的时候，云岫还是心脏猛跳了一下。通天喜欢她？开什么玩笑？！
等等，好像也不算开玩笑，毕竟通天的交际圈就这么大，如果他真的喜欢上谁的话，那么是她的概率确实挺大的……不不不，事情不是这么算的。相处久了就误以为是爱情是要不得的。
然而云岫看了眼通天心口桃红色的光，顿时又闭上了眼睛。这种程度的光芒，显然不可能什么相处久了的错觉，通天是真的对她动了心思。
那现在怎么办？通天这吞吞吐吐的样子不会是要告白吧？
呃……你是个好人？
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又或者……给通天一巴掌，怒斥他：我把你当朋友，你却馋我身子，你下贱？
云岫的第一反应就是直接拒绝，说实话，她其实是很喜欢通天这个朋友的，如果是在现实世界，有这么一个陪她玩陪她笑，和她如此合拍的人，她说不定真的会动心，但问题是她是个俗人，她并不要求外貌多么惊天动地的英俊，但也实在无法接受一个游戏里的像素人。
虽然云岫也玩过像素风的恋爱小游戏，但隔着手机、电脑屏幕和直接穿进游戏里，入目所望全是方块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云岫擡头多看了通天的像素脸一眼，少年的性格少年想嗓音都那么动人，可惜……像素人形象的性缩力太强，再多的春心萌动对上这张‘为人方正’的脸都痿了。
想到这，云岫不由暗叹自己这个庸俗的人不配拥有纯真的爱情。
然而就在她心头千回百转想着要怎么处理眼前的突发事件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多虑了。
因为平日天不怕地不怕，能跟她一起把天捅漏的通天此刻意外的怂。他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一盏茶的功夫都过去了，依然没能把心里话说出来。
“云岫……呃……”
“云岫……我……”
最后，通天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一句话。“咳，你有没有发现，桃源山的桃花开的最旺盛，别的地方都比不过此地美景。”
云岫：……
“那是当然，我桃源山的桃花自然是最好的，落英缤纷，美不胜收！否则怎么配叫桃源山呢？”
云岫故作骄傲的模样。“你若是喜欢，不如我也帮你那种满桃花？”
通天看了眼云岫又偏开视线。“我倒是想，但还是别了，大哥、二哥他们对这些不感兴趣。”
随后通天又硬着头皮和往常一样与云岫聊了一会儿，这才借故离开。刚转身，他的表情就沮丧起来，整个人都表现出一丝萧瑟之感。
云岫看着他孤单离开的背影，竟是有些不忍心。“你找我来这，就是要和我说这些？”
等到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顿时后悔的恨不得打自己的嘴。既然通天不说，这件事不就这么过去了吗？你在这给自己上什么难度啊！
通天脚步一顿，似乎才想起来自己刚刚的表现有些奇怪。他扭头看向云岫，伸手挠挠脸。“没什么，我本来是想说，呃……你……你对帝俊、羲和他们对天道立誓结为道侣的事怎么看？”
一句话说完，通天心里暗恼，自己怎么又没说出来，不要怂啊，不就是表明自己的心意吗》有什么好怕的！
然而无论心里怎么想，通天的嘴好像有了它自己的想法，就是没法把真正该说的说出口。
大概是太过熟悉了，云岫听着通天支支吾吾的话，似乎能听见他心里的纠结和暗恼，以至于等她嘴角翘起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笑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云岫收敛了笑意，低声道：“没什么看法。他们结为道侣和我又没什么关系。”
“那……你对姻缘有什么看法？”大概是觉得这话太突兀，通天耳廓通红的赶紧道：“昨日红绣球应运而出，大家都在讨论，你觉得呢？”
“姻缘啊。”云岫擡头看向通天，分明是像素点组成的眼睛，她却不敢和其对视，只是故作自然的看向一旁的桃树。
“我觉得情情爱爱只是小道，修炼才是正途。”
“是……吗？你说的也对，在洪荒修为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是次要。”
虽然通天在努力掩饰，但个性张扬的少年实在不擅长干这个，以至于云岫清楚的听出了他的沮丧。
“大哥、二哥最近也在督促我修炼呢，那我……就先回去了。”
通天借故转身，脚步沉重的离开。云岫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莫名的觉得良心有点痛。毕竟她刚刚说的都是假话，本身不是在回答问题，而是想打消通天的某些念头。
她很喜欢通天这个朋友，因为不想失去这个朋友，所以她假装不知道通天的心思，却又故意打击他。虽然云岫一直都知道自己不算好人，但这么一想，她的良心真的有点痛。
所以说，谁家好人穿越是穿进沙盒像素游戏的啊，但凡画风正常点，她的春心也不至于死得这么安详！她是真的……真的很珍惜通天这个朋友。
于是片刻后，本来就因为红娘游戏玩不成而沮丧的云岫，以一种更垂头丧气的神情回到了桃源山。眼见镇元子和红云在下棋，边上放着热茶。她直接一屁股坐到边上空的石凳上有气无力道。“渴了，来杯茶喝喝。”
众人疑惑对视，这又是怎么了？游戏玩不成也不至于这么失落吧？
镇元子听过云岫之前对时辰的建议，于是揶揄道：“要不要再给你加点糖、加点奶。再加点桃子汁？”
“不必了，就浓茶，苦苦的那种。”云岫丧丧道：“反正茶水再苦也没有我的命苦。”
镇元子：……就你还命苦，那他们这些比不上你的人都不活了？
镇元子把一杯茶放过去。“到底怎么了？”
云岫：“没什么，就是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镇元子：“什么道理？”
云岫惆怅看天：“原来……我其实是个坏女人。”
众人：……你才知道啊？
作者有话说：
云岫看着眼前的像素人含泪道：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因为我是个庸俗的坏女人，我更喜欢宽肩窄腰大长腿，八块腹肌的大帅比。
通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宽肩窄腰大长腿和八块腹肌：？？？等等，好像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