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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章

    山谷中的夜似深渊黢黑,人迹罕至的密林、沼泽、水潭边弥漫着一层黑色的瘴气。虫鸟无闻,偶有夜枭凄鸣,惊慌躲避梭巡觅食的恶灵。

    兰焕来到一处死水潭边的旷地,铺满厚厚枯树叶的地面绵软如毯,散发出一股股甜腥的腐臭,走在上面仿佛踩着满地尸体前进。

    一群参天巨木遮天蔽日,扼杀了其他低矮植物的生存空间,只有卑微的苔藓和幽灵般的菌类伏拜于地,接受充满死亡气息的恩养。

    这是他调查的第十三个杜庆轩当年血祭恶灵的祭场,他和谢辉挑选祭场很讲究,每个设在邪能充沛的地点。眼前这个比前面那些都邪门,位置也最偏僻,地气恶劣,草木不生;地势下陷,四面被围;常年阴暗,不见天光;毗邻死水,恶瘴弥漫。

    地球风水学上谓之“七绝大凶”,用高维世界的说法叫做“邪眼”,都是最最凶恶的处所。

    杜庆轩应该找了更厉害的风水师,帮他寻到这块不为人知的“七绝地”。

    几头栖息在此的恶灵觉察到神圣的光能,屁滚尿流出逃。

    兰焕顺手抓住一只,用羁灵阵困住。

    祭场附近的动植物都拒绝提供情报,他想向这只恶灵逼供。

    “人类在这里举行的最后一次血祭是在什么时候?快交代当时的情况。”

    那只二级小恶灵经不住他刑讯拷问,哀嚎着交出相关记忆。

    兰焕读取信息,眼前浮现九年前的画面。

    星月黯淡的深夜里,水潭边燃起七堆篝火,杜庆轩和手下们身着黑色长袍围绕火堆站立,火堆南面跪着十几个双手被反剪捆绑,脑袋罩着黑布套的男女,是献祭用的人牲。他们受到几个持枪打手的严密看管,活动幅度稍大便遭枪托殴打。

    一个头发披散、戴着红色面具,穿着宽大黑袍的女人正在火堆缝隙间奔走跳跃,姿态近似舞蹈,动作又像抽筋般癫狂古怪,火光掩映下,身影犹如蝙蝠满场穿梭,影子八方投射,一遍遍涂抹献祭者和人牲们。

    这定是负责祭祀的祭司了。

    女子舞动到最狂乱时猝然停顿,貌似收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指示,双手合十高举过头,缓缓跪倒在地。

    杜庆轩等人跟着跪下,一名手下捧着托盘膝行到女祭司身侧。

    女祭司接过托盘,上面盛放着占卜用的龟甲和火签。

    她用篝火烤红火签一端,刺入龟甲烧出裂痕。

    兰焕读取裂痕透露的意思,那晚恶灵们要求献祭者举行“伐祭”。

    女祭司举起龟甲向杜庆轩等人宣示“神谕”。

    手下立刻将一名人牲拖到她跟前,并递上一把长而阔,芒寒如雪的大砍刀。

    一人按住人牲的身体,另一人站到人牲对面,抓住他的脸用力向外拉扯,露出后颈。

    女祭司高举大刀,仔细瞄准人牲的脖子毫不迟疑地劈砍下去。

    人头好似西瓜落地,伤口喷出粗大的血柱,溅在火堆上,火焰登时窜高了一倍,火光转为猩红色,冉冉飘出黑色的邪能。

    一群奇形怪状的恶灵从黑暗里走出来,围住邪能吮吸咀嚼,女祭司像是能看见它们,催促手下加快上菜。

    一个又一个人牲被斩首,她体力渐渐不支,下手失了准头,有时砍中人牲的肩膀,有时连砍四五下才能剁下已经残损的人头。

    受伤未死的人牲们惨叫哭号,青虫般扭动打滚,协助献祭的人有些胆怯了,女祭司却始终镇定。杜庆轩看她的眼神充满信赖,明显把她当“灵媒”倚重。

    兰焕看到的只是恶灵的记忆,不能像看实景那样穿过衣装面具透视对方的真容。细致观察,祭典接近尾声时那女祭司擡起右手撩了撩肩头被血润湿的长发,这个极具个人特色的小动作暴露其身份。

    兰焕瞳孔微缩,真没想到会是她。

    越是出人意料的情况越能解开谜团。

    他籍此组装好零散的线索,理清了整起事件的脉络。

    “你痛苦得够久了,我来帮你解脱吧。”

    羁灵阵里光能聚成熔炉,恶灵霎时灰飞烟灭。

    夜空中落下数十道霹雳,像雪亮的锯子劈断大树冗杂的枝丫,月光降落在许久未曾光顾的地面上,低徊的瘴气散去大半。

    兰焕又用法术掘开水潭两侧,引入山泉,让陈腐的水流动起来,经过改造这个“七绝地”的地气大为改善,不会再成为恶灵盘踞的大凶之地了。

    他得到重要线索,想马上告知褚潇,到家没见着人,用守护神特权搜索也感受不到她的气息,顿时紧张起来。

    十分钟后他顺着网络信息来到市青少年宫。

    警察已解决了炸弹袭击案,将蔡志刚押往公安局,然而现场依然封锁严密,并增援了很多刑警。

    外人不明就里,兰焕凭神力探明原由。

    一小时前会场二楼西侧的卫生间突发命案,两名身份不明的男子遇害,凶嫌正是褚潇。

    他看过现场和死者的死状,判定他们受杜庆轩指使袭击褚潇,行凶过程中遭到反杀,事后褚潇经卫生间上方的通风管道逃离,一路向西,不久失去踪迹。

    她有我的圣痕加持,遇到危险我就该知道呀。还有,她离家时周围的结界也没通知我,这些反常情况说明一件事——动手脚的人是监护人之一。

    收到他的紧急求援,兰思思即时现身,听完报告并不赞同他的猜测。

    “假如是我们内部人捣鬼,对方的动机是什么?就算想对褚潇不利,也不会跟堕神合作啊。”

    兰焕知道她跟同事们相处时间长,不愿做负面揣摩,这个坏人还得他这个新员工来当。

    “家里的结界是几位监护人合力设置的,外人没法作弊。我在褚潇身上刻了圣痕,能屏蔽我们联系的人必然是能量在我之上的善灵,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只能是监护人了。”

    堕神和伊兰娜的能量都受到污染,倘若捣鬼他定会察觉,只有属性和他相同的善灵不会触发警报。

    兰思思像座静默的雕塑,听完他的理由,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说明想法未受外因左右。

    “你的意思是监护人里有叛徒?”

    兰焕愣了愣,点头摇头都不恰当,于是沉默。

    兰思思又说:“阿达尔是特大通缉犯,他是曾经蛊惑并成功诱拐了不少善灵,但至今还没有监护人上当受骗的先例。你情况特殊,可能不了解通常监护人就任前会经过何等严格的选拔,我敢为地球上的所有同事担保,他们都不会做出你所怀疑的那种行为。”

    兰焕获得监护人资格确实不符合常规流程,要说素质考核,大概地球监护人里数他最差劲,实在没资格怀疑别人。

    他自知理亏仍未道歉,怀疑不是主要目的,他更想尽快找到褚潇。

    “请允许我找些帮手过来行吗?”

    “不行。”

    兰思思拒绝得斩钉截铁,理由也很充分。

    “褚潇体内没有伊兰娜的天魂,就不能为我们挽救地球的行动提供帮助。目前人手有多吃紧你是知道的,设置结界是便于监视她,调集多名同事还说得过去。现在她只是暂时失踪又要让同事丢下本职工作参与寻找,万一被敌人们钻了空子才叫糟糕。”

    兰焕不等她说完,焦急打断:“伊兰娜和阿达尔都在打潇潇的主意,您就不怕潇潇落到他们手里会造成更大的混乱?”

    兰思思平静的眸子闪过剑光,从不以势压人的她接下来使用了上位者的严厉口吻。

    “兰焕,我不管你和褚潇缔结了什么契约,只提醒你记住自己的身份。我们必须用平等眼光和态度对待地球人,如今你对褚潇的关注已经过度了。执念不仅会影响你的判断力,更将妨碍你的工作。”

    兰焕扪心自问对褚潇不存私欲,他也在努力挽救地球人,途径不同而已。

    “对不起,我不需要为自己辩解,如果您和同事们都放弃了潇潇,我会独立处理这件事。”

    兰思思轻轻叹气,重拾和蔼。

    “我有说放弃吗?也不能代表其他人做决定。阿达尔如果控制了褚潇是挺麻烦的,经过刚才的追踪我确定伊兰娜已经离开春浦了,我们分头去找人吧。”

    兰焕惊喜:“老师办事就是有条理,刚才是我鲁莽了。”

    变色龙嘴脸招来讽刺。

    “不止油腔滑调,还很会见风使舵,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原来是这种人。”

    兰思思的语气熟稔到让兰焕错觉她在跟另一个人说话,心想自己是不是作风太成问题,让稳重的上司起了微词,连忙尬笑化解:“我只是比较注重幽默感,结果把气氛弄得更尴尬了,以后会注意的。”

    他开启了摸黑式搜寻,不止感应不到褚潇的存在,连她养的恶灵也了无踪迹,时间流逝滋生着焦虑,生怕褚潇已遭了毒手。

    神也逃不过灯下黑,此刻褚潇就在他不刚去过的一处血祭遗址。

    先前她让吱吱弄晕司机保镖,拖进路边的灌木丛,又用杜缘威胁杜太太。

    不必凶神恶煞,措辞也不必露骨,只须让做母亲的知道她儿子的命就在她的一念间,对方自然乖乖听话。

    杜庆轩这个狗杂种要是坏到不顾亲生儿子死活,她就承认他是个厉害的对手。

    杜缘不知褚潇居心叵测,挨着她坐进副驾位还挺开心的,汽车发动后毫无心机地问:“潇潇姐姐,我们要去哪儿啊?”

    “你爸爸的地盘,到了那儿他会去接你。”

    “真的吗?”

    小孩儿以为能见到久别的父亲,惊喜狐疑兼而有之。

    褚潇望一望后视镜里的杜太太,她脸色沉凝,瞧不出害怕和担忧哪个居多。

    车速极快,窗外景致花成残影,幸运的是马路空旷,沿途所遇都是绿灯。

    十多分钟以后她就不这么想了,时间还不算太晚,路况不该如此冷清。另外,开了这么久照理该到家了,街边景物却很陌生,是从未来过的。

    她看了看导航,上面显示路线正确,再对比窗外环境,突然涌起一个大胆的念头,开足马力撞向前方车辆。

    “潇潇姐姐你干什么!”

    杜缘尖叫着捂住双眼,不料他们的车头平稳穿过那辆车,接下来又畅通无阻地接连穿过第二、第三辆,没遇到一丝阻力。

    整条公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辆车是真实存在的,其余的全是幻像。

    识破骗局,褚潇忙踩刹车,车轮拖着一串火花摆头横在路中央,惯性让杜缘屁股离座,杜太太则撞上前座,晕死过去。

    “妈妈!”

    杜缘急忙解开安全带挤过座位之间的缝隙来到母亲身边。

    褚潇也下车去后车厢查看杜太太的伤情,双脚踩地的刹那,公路两头的路灯像被什么东西吞没似的由远及近依次熄灭,路面和两旁的建筑也一起消失了。

    她望着快速逼近的黑暗,脚底升起一股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