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兰焕等人回到租房,两位监护人急着去上班，女DJ临走前搞来解毒针剂救治伤员。
陈思妍麻醉时间较长，药效已衰退,注射解毒剂后先于洛林苏醒。
她今早在公寓遇袭时瞬间昏迷,醒来惊见到了陌生环境,还不知道自己被坏人绑架险些丧命,懵懂紧张地问兰焕：“兰医生,这儿是哪儿啊？我怎么过来的？”
询问中她突然作呕,匆忙接过兰焕事先备好的垃圾桶尽力呕吐,之后头晕脑胀，浑身乏力，医学知识提示这很像麻醉消退的后遗症。
她惊疑更甚,飞快环顾四周，看到瘫在远处躺椅上的洛林,心跳猛地加速，急忙问：“兰医生,他怎么了？”
兰焕温和解说：“你被龚一航绑架了，潇潇和洛林去救你,中了他的埋伏。洛林跟你一样，被麻醉剂迷晕了，我们已经给他注射了解毒剂，他过会儿就会醒。”
“洛林？”
陈思妍迷茫嘟哝,以为这是个陌生人。
兰焕反应过来，笑指洛林：“陆硕是他借来的名字，他真名叫洛林。”
陈思妍听褚潇说她的星族丈夫最近借地球人的躯体重生,结合兰焕的说辞，基本确定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她克服不了害羞,忙找借口回避。
“潇潇怎么样了，我想去看她。”
兰焕带她来到褚潇的卧室，陈思妍走到床前呼唤昏睡的女孩，没看到反应，真有些担心了。
“她没受伤，身体一切正常，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兰焕正宽慰陈思妍，洛林脚步踉跄地赶到门口，撑住门框急声道：“老师，我老婆得救了吗？”
他醒来没看到陈思妍，心急火燎来找兰焕，受麻药后劲儿影响没察觉妻子就在现场。
陈思妍吃惊地望着他，脸上飞起彤云。她身边不乏追求者，也遇到过多次正面告白，没有一次像此时羞涩窘迫。
见她低头转身，洛林也很窘。他们是结婚千年的老夫老妻，在柳宿星时妻子果敢直率，像春雷般爽朗，真想不到转世后会变得这么娇羞柔弱。
他传染了害臊，又有几分新鲜感带来的雀喜，用地球上的说法就叫做“久别胜新婚”。
他俩的态度摆在那儿，兰焕不用多嘴了，直接反问：“我房里那个男孩是谁啊？”
洛林藏好花痴，正经回话：“他叫梁喆，是褚潇的中学同学。”
“他就是梁喆啊，怎么会来这儿？”
洛林见他知道此人，乐得简化说明：“他发现隐藏在金州的惊天黑幕，为此遭人暗害，差点被恶灵附体。褚潇今早从曹云璐那儿得知他失踪的消息，派吱吱去找人。后来让我陪她去山里的废弃住宅接他回来，他脑细胞受到损伤，，驱魔结束就陷入昏睡，至少得休养一昼夜。”
兰焕问他黑幕内容，洛林指一指门外：“说来话长，书房里那个小丫头是你们从地牢里救回来的吗？”
那可怜的小病号吸入少量毒气，女DJ为她注射解毒剂，发现她两条胳膊布满淤青和针孔，当时就断言她曾长期接受生化试验。
那小女孩异常温顺，既不哭闹也不反抗，看人的眼神满含畏惧，显然习惯听任摆布。
解毒剂有安神成分，她刚打上点滴便睡着了，得等她醒来再询问过往。
洛林先向兰焕道出推测：“我看梁喆发现的黑幕就跟那小丫头有关。”
这述说方式颇具悬念，陈思妍的好奇心被高高吊起，忘记害羞，仔细倾听。吱吱的叫骂声陡然插入，搅乱神秘氛围。
“兰焕，你太过分了，居然不救我！褚潇知道了一定很生气！”
吱吱深知兰焕对褚潇的宠溺，狗仗人势地使性子，以巩固在家中的存在感。
谁知兰焕目中无“人”，好像只看得见后来的克洛丽儿，问她：“那些孩子都死了？”
吱吱沮丧憋屈，像发怒的河豚周身鼓胀。
不料克洛丽儿竟为它正名，对兰焕说：“这恶灵是你驯化的？竟然还懂有点善念，替我催眠了那些孩子，他们都是在没有痛苦的情况下离开的。”
吱吱连忙投桃报李，赞美她的功德。
“那地牢有自毁装置，孩子们临死前爆炸响了，连同地面上的道观一块儿炸没了。这位女士保护我躲过冲击波，又净化了那里的邪能，以后不会有恶灵过去了。”
克洛丽儿帮忙帮到这份上已经仁至义尽，繁重的本职工作还等着她，冷声打断吱吱。
“我该回去了，短期内都抽不开身，你们再遇到麻烦就向别的同事求助吧。兰焕，你了结完这件事后记得联系我，我要跟你说说你的身体状况。”
语罢干脆地消失了。
洛林担忧地问候兰焕：“老师，您的伤势……”
兰焕假笑截住话题：“我没事，快接着刚才的说。”，继而转为严肃：“那些坏蛋肯定还圈禁了很多生病的孩子，必须立刻阻止他们。”
感受到他的魄力，洛林记起除暴安良的使命感，条理清晰地叙述迄今为止搜集到的线索和由此得出的推论。
金州有资本雄厚、权势通天的财阀或机构靠人造子宫秘密生产“人造人”，用做核子、生化研究，地牢那些病孩就极有可能是“报废”的人体试验品，被丢在地牢等死，顺便喂养恶灵。
陈思妍不敢想象自己曾去过那个人间地狱，听说大批青少年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最后死于毒气释放和爆炸，她气愤心痛，泪水涟涟恳求兰焕：“魔鬼也干不出这么残忍的事，请您尽快找到这些坏蛋，不能再让他们继续作恶了。”
兰焕点点头，顺势交付任务。
“那小姑娘大概快醒了，你的外表比我们都和善，请替我去打听她过去的遭遇。”
陈思妍说：“她醒了以后肚子可能会很饿，我先去煮点粥。”
洛林怎能错过献殷勤的机会，忙说：“这事我在行，我去吧。”
他抢先一步跑向厨房，陈思妍退烧的脸重新升温，怕旁人看出来，也羞答答出去了。
吱吱游到褚潇身边，心有余悸地呼唤她，尾巴突然火辣辣作痛，回头一看，被兰焕揪住了。
“我、我刚才只是稍微发了发牢骚，你要为这点事报复我也未免太小气了！”
它毛骨悚然，忍不住想喊救命，兰焕提前松手，正色问：“龚一航是谁杀死的？”
他从异世界返回时看到龚一航中弹的尸体，明白中途有第三方势力到场，吱吱是唯一的目击者。
吱吱长舒一口气，再度抢白：“我刚才就想说来者，谁让你把我当空气。”
“你真是空气，我的态度或许会好点。”
“什么！你在褚潇面前装温柔，原来这么毒舌吗？当心我跟褚潇告状！”
窗外劈下一道闪电，絮叨的恶灵顿时哑口，斗不过兰焕又咽不下怨气，射向门缝想闹出走。
洛林悄然现身堵住通路，嫌厌地对兰焕说：“它这招都是跟褚潇学的。”
兰焕猜到褚潇常用陈思妍要挟他，冰山消融，重拾笑容：“她那是闹着玩的，你别往心里去。”
洛林无奈地看一眼床上的女孩，隔空弹了吱吱一指头。
“你的靠山还没醒，劝你识相点。”
吱吱进退无路，泄气地恢复老实相，交代出那伙诡异的黑衣人。
“他们好像跟之前袭击我和褚潇的神秘组织是一伙的，那个声波武器就是证据。”
洛林连忙汇报：“我和褚潇进入地牢时，她的确被一股奇怪的声波干扰到行动受阻。”
那伙人把褚潇当成实验对象，一直暗中监视观察，这回也定是利用龚一航测试她的能力。
兰焕和同事都查不到他们的踪迹，八成又是伊兰娜、阿达尔之流从中作梗。
陈思妍守着小女孩等了一个多小时，期间为她擦洗换衣，顺便做简单的体检。
这孩子体质很差，贫血、黄疸、发育不良……身上一些针眼发炎溃烂，体内存在严重感染。
兰焕说她身上没携带危险病毒，那就是其他疾病造成的。陈思妍不敢想象小女孩都遭过哪些罪，端详她瘦削暗黄的小脸，泪水一度决堤。
费力地止住哭泣，她擡头对上一双伤鸟般惊恐的眼睛，小女孩醒了，已默默注视她许久。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陈思妍温柔微笑，尝试伸手抚摸她的脑袋。
她常去福利院做义工，擅长与孩子沟通，耐心地诱哄引导，赢得了小女孩的信任，下午向兰焕转述从她口中获取的惨绝人寰的供词。
小女孩没受过教育，语言能力底下，词汇量不及两三岁的正常儿童，这是在封闭的环境里出生成长造成的。
“她没有名字，那里的人叫她1289，那儿的孩子们都这样，那些人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像实验室的小白鼠，一律用编号指代……”
小女孩从出生起就住在一座高墙环绕的低层建筑群里，她没去过外界，找不到参照物描述环境，只说那里非常大，是他们最后呆的地牢的很多很多倍。
有十个人和她同住一间寝室，她住的那栋房子共有八间寝室，她们那间成员的平均年龄是其中最小的。
负责管理他们的人很多，时常见面的有九人，对外只公布姓氏，让他们称呼“范先生”、“王女士”、“小王女士”、“吴先生”。从早到晚都戴着口罩、医院防护镜和特制的帽子，看不见长相。
那些人很凶，不许他们聊天、外出、擅自发问，每间寝室都装有监控，违反规定便会被关禁闭。
卫生条件倒是蛮好，管理员们会定期仔细消毒，为他们更换服装和寝具。伙食也不赖，肉蛋禽水果蔬菜种类丰富，管理员最常说的一句话是：“加强营养，那会让你们活得久一点。”
孩子们不完全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每个人从记事起就不断打针吃药，各种病痛不断，等病到无法自如行动时就会被带走消失。
小女孩是同寝室里第一个消失的，她还没病到那个程度，年龄也比往常消失的人小得多，前天半夜突然被管理员从床上叫起，蒙住眼睛送到那个住满重病患的地牢。
陈思妍又丢下一团泪湿的纸巾，悲愤道：“她可能有基因缺陷，被筛出来提前报废，那个人造人基地大概还关着几百个孩子，他们现在正忍受着非人的折磨……”
兰焕和洛林各自用超观感搜寻，都没找到基地。
洛林延续对伊兰娜等魔头的怀疑。
吱吱犹豫着提出异议：“他们那种级别的大人物对这种小打小闹没兴趣，我觉得是人类发明出了一种能干扰超感官的装置，包括监视褚潇的神秘团伙都是靠这些手段躲避追查的。至于技术，倒有可能是伊兰娜或者某个魔王教给他们。”
它紧盯着兰焕，等待反馈。
一片白光猝然扑过来，它惊叫坠地，狠狠抽搐几下，以为死到临头，过来了片刻未觉伤痛，这才发现自己完好无损，刚才的反应都源自恐惧。
“兰焕，你觉得我说错了也别吓唬人啊！”
它跳起来抱怨，见男人微微露笑，惧意又回来了，再听他开口语气居然十分和蔼。
“刚才那个是给你提出正确观点的奖励，能帮你抵御十次雷电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