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有时一把夺回自己的酒杯,真的一滴不剩。自然怒从中来。
以为今晚是个好机会结果却一路憋屈至此,正好老天把这撒火对象怼她面前来了,她不泄泄愤都对不起这么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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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可开心了。要不是某人不行,临时喊停,我今晚可就真值回票价了。”
说完不忘瞄一眼他裤裆,拉链已经拉上,她这意有所指的目光却没有收回,罗淼分明是感受到了这道目光,稍一侧身,她的视线就落了空。
“你可别误会,我这么说只是为了吓退她。”
“你大可放心,你的私生活我不关心,也不会到处宣传。”
“我真不是。”
“我真不歧视。”
一个有意解释,一个刻意不听,完全没法聊。他终于被逼得气急败坏,抄起那杯长岛就要压火,钟有时可不干,一把就夺回了,好整以暇地喝着。
就爱看他这般急火攻心的样子。
可他竟然就此沉默下去,不跟她擡杠了。
钟有时等了等,他还真就不发一言——没意思,走了。
她放下酒杯起身,权当见好就收了,路过罗淼身边时不忘从桌上抽了张纸巾递给他:“口红,擦擦。”
她看着他嘴边沾上的口红渍,仿佛真的在为他可惜,毕竟那身段那体态那容貌的红唇大妞,他都能让人家落空而回……
这女人今儿也穿了双高跟鞋,“哒哒”远去的声音听着真是刺耳,罗淼深吸一口气,今晚真是憋屈。
就这么放这女人这么走了?
罗淼一咬牙就起身追了过去。
钟有时可没想过自己会跟罗淼一样,被一把推到这铁艺门上,“哐”地一声闷响。
近在咫尺间,钟有时一偏头就能看见他抓在她腕上的手,一低眸,又是他那紧紧挨着她的腿。
再一擡眸,他的脸分明比刚才又近了几分。
不会吧……这么禁不起玩笑?
“我知道你故意揶我,我大可不跟你较真,但我这人就是爱较真,没办法,性格如此改不了。所以……你改不改口?”
不说话是吧?他不介意再靠近几分。
她终于是兜不住了,罗淼觉察到她在试着挣脱手腕,他就放任她一点一点地抽走手腕,假意没发现,却又在她以为自己能成功挣脱的时候倏忽间猛地收紧。
钟有时分明感觉到他的恶趣味,逗猫玩儿呢这是?
就连他那一点一点俯身靠近的频率都刁钻得不像话,就像精密计算过一样;而他看向她的那两道目光,也带着那么点循循善诱,倒要看看她在哪一个瞬间终于绷不住,满盘皆输。
三厘米——
两厘米——
“开个玩笑而已不用这么上纲上线吧!”钟有时终于忍不住偏头嚷道。
呵,输了……
罗淼却只是一笑,手依旧没放开。
他眼里正好整以暇地等着什么,钟有时很快就看明白了,看来不让他彻底如愿,他是不会放开她的——
钟有时忍不住叹口气,“好了好了好了,你最man你最牛bility你荷尔.蒙最强强到方圆十米的女人都爱你爱得不行,行了吧?”
话虽这么说,可语气终究还带着点不甘不愿。
所以他还是不满意。
还以为以这个女人的反骨,非得真亲到她嘴上她才肯改口,没想到她这么没节操,讨饶的速度快得他都有点应接不暇。
没节操!
所以总觉得过程不完整,至于究竟少了点什么……罗淼稍一琢磨,便擡了擡下巴:“叫声爷。”
她没听错吧?钟有时忍不住做一个作呕的表情。
心里啐了句:妈蛋……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爷。”
“不够诚恳。”
“爷!”
“嗓门太大。”
“爷……”
“有气无力。”
丫还挑三拣四?!
算了,不跟他计较。
“爷~~”
一个尾音九曲十八弯,酥得钟有时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面前的罗淼更是直接就愣了。
看来他也觉得恶寒到不行,就这么看着她愣是动也不动,抓在她腕上的手也忘了松。
这人怎么……钟有时没工夫跟他玩了:“够了啊!你让我做的我都做到了,给老娘放开。”
他仿佛这才回神,明明下意识地就要放开她,可又不知怎的又不肯了:“你这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对人态度好点会死?”
“拜托,是你先对我不友好的,在演唱会上,我好好地跟你打招呼,你不理我,我不跟你计较,你又嘲讽我。再说了,刚才是我先到天台的,你跟那女的才是后来的,于情于理应该是你跟我道歉吧——打搅了我独自看星星看月亮的兴致。”
“星星……月亮……”罗淼朝外瞄一眼就笑了,“今天阴天啊小.姐!”
“……”妈蛋,不仅说不过他,反而要被他气得一口老血飚三尺。
钟有时也不跟他争了,直接去掰他的手,未果又要提膝踹他裆,可这年轻人果然是不懂什么叫绅士,真的寸步不让,一来二去之间钟有时没讨到任何便宜,正气得直喘,突然压制住她的这股力道就被另一股更野蛮的力道掀开了——
钟有时慌忙擡眼的工夫,罗淼堪堪被揍翻在地。
怎么回事?
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一把揽住了——
“你没事吧?”
真是……
熟悉无比的声音。
可是……
他不是应该在家里么?
钟有时看着几乎是横空出世的陆觐然,两眼一瞪,傻了。
无缘无故挨了一拳的罗淼狠狠擦着嘴角的血从地上爬起来,看样子是要要反击,陆觐然正要抻臂将钟有时护到身后,却是蓦地一僵——
“罗淼?”
罗淼一听这声,猛地一擡头,也傻了:“觐然哥……”
钟有时、罗淼大眼瞪小眼:几个意思?
他和她认识?他和他也认识?别指望钟有时能有什么反应,她已经彻底懵圈了,反倒是罗淼最先反应过来,一把就把还在状况外的钟有时拽过来亲昵地搂住,名声要紧啊:“觐然哥你别误会,这我女朋友,我跟她闹着玩呢。”
钟有时瞬间就醒了。这人怎么这么不地道?他的名声要紧,她的名声就不要紧了?更何况是当着……
钟有时下意识地看向陆觐然——可千万要读懂她的眼神啊——不是!不是!
只是这儿实在是太暗,两个高个子男人把本就稀疏的光线遮挡得一丝不剩,钟有时甚至觉得陆觐然连目光都是一片黯淡,没有半点光影交错的痕迹。
陆觐然甚至连声音都是毫无波澜的:“以后别在大庭广众之下玩这种游戏。外人看到了不好。”
这话是对罗淼说的吧?可为什么他的目光收回时,又在她身上短暂地落了落——却只是落了一眼便彻底收回,扭头走了。
扭头……走了?
罗淼回到二楼的pub,四处寻摸了半天才在卡座找着陆觐然。
陆觐然是一个人一杯酒自斟自饮,罗淼从正路过的服务生的托盘里随手拿了杯香槟,走过去。
历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罗淼,最怕的除了同父异母的姐姐徐子期,恐怕就是陆觐然了。
严格说来也不是怕,而是这两人身上都有一种……怎么说……令人敬畏的气质。因为要得到他们的认可真的很难,且只有得到了他们的认可才意味着你真正走向了成功,也就自然而然小心生畏。
刚才在天台他是闹着玩的,但外人看了能觉得他有多猥琐?怎么又偏偏被陆觐然目击了这一幕?罗淼真是懊恼至极。
迟疑间,陆觐然已悄然擡了头,发现了他。
罗淼正好收拾好心神,走近。
“恭喜你,第一场就拿了第一。”
陆觐然的语气很自然,罗淼稍稍宽了些心,他笑了笑,与之碰杯:“你怎么知道的?演唱会你说临时有事不来了,我还以为你没关注。”
他不去,是因为……有人不想见到他。
罗淼分明看见他微微勾了勾嘴角,却又不觉得那是笑意,反倒觉得陆觐然有些若有沉思,似乎没听见他的话,继而又莫名其妙回神便是一句:“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罗淼稍微一愣。
才明白过来这个“她”指的是谁。
略有些尴尬地抚了抚额头:“呃……我跟她一起参赛,就这么认识了呗。”
陆觐然了然地点了点头。
“我听你姐说过,你谈恋爱就没超过半年的。”
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罗淼还是稍稍有些犯怵的,不过他也不指望这些老古董理解他的理念:“合则来不合则去,这样才比较健康吧。”
陆觐然深深沉了口气。
钟有时这一晚的后半段简直生不如死——
碰到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看来Vivi今晚是泡男无望了,不然也不会重新想起她,又拉着她各处社交,钟有时可不想交着交着又交到陆觐然那头去,一直在找借口溜:“我困了,我要先走。”
“不行,我真撑不住了,我得回家。”
可vivi压根不吃她这一套:“姐们儿,咱是一个team,是——凤凤传奇!你怎么可以单蹦?”
凤凤传奇……她可以选择不要么?
钟有时被这名字瘆得不行的同时,终于想到一招制敌——
三杯又三杯,三杯又三杯,钟有时终于醉了。
虽然是装的,但vivi应该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特别可惜地掺着她出了会所。
是有多可惜?这一路都在数落她:“你酒量也太逊了吧,这么几杯就倒?”
钟有时可管不了这么多,死活都要赖在vivi身上,就是不好好走路,远远看去就真的跟个喝得烂醉的醉鬼一般。甚至连vivi第一下拦住的出租车司机都信以为真,怕她会在车上吐,二话不说拒载,扬长而去,气得vivi在冷风中嚷着要投诉。
而钟有时从始至终眼都不挣,做个合格的醉鬼。
直到另一辆车缓缓刹在他们面前。
听声音,车窗降下了——看来vivi又拦到了一辆。钟有时心中窃喜,就等vivi把自己扛上车了,耳边却响起vivi欣喜的声音:“陆先生?!”
钟有时瞬间浑身僵硬。
Vivi感觉到她身体一沉,忍不住抱怨一句:“你也忒重了吧。”
钟有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偏偏一根手指头都不能动。
是你的小身板扛不住我好吧,那谁一把抱起我的时候,可是大气都不带喘的——钟有时刚义愤填膺地为自己的体重辩了护,下一秒却又顿时悲从中来——那谁……那谁……她现在就要被扛上那谁的车了……
果然,即刻耳边便已传来开车门的声音。
Vivi吃力地扛着她挪动,钟有时都替他累得慌,真想自己走上车——可她现在是个醉鬼,总不能真的这么诈尸而起吧?
只能两眼一闭,啥也不管。Vivi的脚步也在这时顿住了。莫非真的扛不动她了?这个念头刚划过钟有时的脑袋,钟有时便感觉到身体一轻——
一副强有力的臂弯抱起了她。
她哪里重了?简直轻飘飘地就被抱上了车。
至于那副臂弯的主人是谁?钟有时只感觉到有人在帮她系安全带,而那人系完安全带后起身的那一刻,郁郁的呼吸无意间吹拂过她的颈侧,带着酒意,隐隐醉人——
钟有时睫毛一颤,生生忍住了睁眼的冲动。
Vivi没有上车,看样子是还要回pub里嗨。钟有时全程闭着眼睛,直到心中默默数过了一百下,她才趁着行驶中的稍一颠簸,微微启开一条眼缝——
这才看清了车厢里的光景。
司机是个陌生脸孔,也对,陆觐然刚才帮她系安全带的时候离她那么近,分明是喝了酒的。
至于陆觐然,正坐在副驾驶座,她的视野非常有限,只能看见个线条伶俐的侧身,完全看不见他的表情。
而她,坐在后座……不对,后座上还有一个人!?
罗淼!?
钟有时吓得瞬间就忘了自己是个醉鬼,眼睛腾得就瞪大了。
应该是感觉到了某种异样,罗淼竟然扭头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钟有时顿时心下慌乱: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头一歪,就枕在了罗淼肩头。
罗淼肩头一沉,身体一僵。
而成功与罗淼目光错开的钟有时,终于可以摸摸地长舒一口气。
只是钟有时不知道,她头这么一歪,僵住的不仅是罗淼。
副驾驶座上的人,此刻正透过后视镜看着这一幕。
目光是不自觉地清冷。
交叠放在腿上的手,无知无觉间早已越握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