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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子彧仔仔细细看她惨不忍睹的脸,真跟挨揍了没什么区别。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擦碰,俨然一顿胖揍,可——

    “那这药是谁帮你上的?”

    钟有时拿着镜子照照,自然也发现了,她脸上的小创口都悉心地抹了药。

    绞尽脑汁回想,终于有一星半点的片段闪回,她记得自己在家门口碰见陆觐然,但她没理他,直接进了屋。那高傲的姿态连她自己都忍不住为自己拍手叫好,可紧接着她就断片了。至于自己是怎么受得伤,怎么处理的伤口,又是怎么换了一身睡衣回到床上的……脑筋转得都发疼了,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老秦在一旁分析得头头是道:“而且吧就算你俩掰了,他也不至于揍你吧。明明是他有错在先,要揍也是你揍他——难不成你们是互殴?”

    那画面太美,秦子彧已不忍再往下想。这话钟有时也不爱听了,简直跟被人揭了疮疤似的,赶紧把镜子撂下,反而狐疑地将老秦打量了一轮,老秦的外套都还没脱,脸上的妆也很完整——

    “你这是刚回来?”

    秦子彧心里一咯噔,面上却不动声色:“对啊,怎么了?”

    钟有时看一眼墙上的挂钟,这可都早晨7点了……

    “你……该不会……又和……”钟有时意有所指地挑挑眉。

    她可是记得老秦在巴黎那会儿她发微信过去,回的却是方程。这回总归是纸包不住火了,老秦也就大大方方承认了。解决生理需要而已,老秦原话是这么说的吧?

    而老秦上一次夜不归宿,似乎就在两天前,钟有时不免为她担心:“这么频繁……你就不怕肾虚?”

    “我怕什么,要怕也是他怕吧?”秦子彧答得很是没心没肺,“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万一他真嗝屁了,我就撤呗。PY的好处就是下了床,谁也不耽误谁。”

    老秦的脸也确实是神采飞扬的,一宿熬夜都没半点没精打采,看来采.阳补.阴得很到位。

    钟有时就差跪地唱征服了:“我之前还听说方程最近和澜页资本闹得很不愉快,可你俩成天这么嗨,看来小道消息真不可信。”

    “方文盲和澜页的叶总分歧一向在的啦,就他那个性,要我是人叶总,活剥了他的心都有。可我辞职那会儿还不是稳稳当当进了B轮,没办法,谁让人看好chaimfong呢……”

    毕竟老秦早已把人方文盲从里到外了解了个透,钟有时自然是比起信小道消息,更信老秦。

    国内大大小小的独立设计师品牌这些年做死了不少,Chaimfong算是其中发展最好的,如今又有了资本加持,简直提前二十年完成了钟有时的人生理想。

    Timeless现在走的正是chaimfong的老路,钟有时忍不住悄默看一眼老秦,老秦当年对方程也算是由粉转黑,这些年也靠着黑方程黑出了知名度,所以说到底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方程的人,恐怕还真少不了老秦这一份,如今再加上一条床上够合拍,钟有时是真真希望老秦能把他拿下,这样自己也算攀上这门亲戚了。

    这么想着,话里的暗示意味便不由得明显起来:“我下周就要开始封闭拍摄了,整个家都留给你俩祸害,千万别客气。”

    老秦分明觉得她是在故意转移话题,翻个白眼没接这茬,反问她:“昨晚陆觐然跑来找你,你就不打算跟我说道说道?”

    本来还陷在攀上一门好亲戚的美好设想中的钟有时瞬间被打回原形,嗷地一嗓子扯过被子蒙住脸,忘了自己身上有伤,赶紧又把被子从脸上扯下来,可是已经痛得龇牙咧嘴了。

    钟有时小心翼翼抚着额头上的包,嘴上嘟囔着:“怎么突然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好奇嘛。”秦子彧一向是好奇无罪八卦万岁的,麻溜地掀开被子钻到钟有时近旁,端正坐好听故事,“你俩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分了,就没有半点后续?”

    “什么后续?是他突然得绝症了令我放下一切回到他身边?还是我得绝症了令他突然发现其实他爱的是我然后放下一切恩怨回到我身边?又不是拍电视剧,还非得整个大悲大喜的结局?”

    “你可真老土,这都是十年前的电视剧桥段了,现在都流行这么来……”秦子彧琢磨了一下,“……他其实是外星人必须得回到他的星球你们以后就要远隔银河了他很爱你很舍不得你所以把他在地球上的所有财产都转移到了你的好闺蜜也就是我的名下……”

    “等等!”一段话标点不多漏洞倒不少,钟有时可听不下去了,“他明明爱的是我,可为什么财产要转移到你的名下?”

    老秦却觉得这无伤大雅:“这不是假设嘛,谁不知道现实情况是他既爱的不是你,更不会把财产转移到我名下,还不容许我往最好的方向YY啦?”

    钟有时脸上一僵。

    差点就笑不出来了。

    她刚分手那会儿老秦还担心过她一阵,明里暗里地开导她:“确实感情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付出的越多,失去就越难受,还好你撤得快,不然时间拖得越久,你就付出的越多,那时候就真的是收也收不回来了。”

    她当时表现得可云淡风轻了,还一副被老秦提醒了的样子:“难怪我现在还能吃能睡,原来是时间没到那份上。”

    可能她真的表现得够像那么回事,不止老秦,连她自己都信以为真。

    人这种生物,真是既强大又可悲,每天重复暗示自己一百遍“我很好,我很好,我很好”,就真的会渐渐好起来。

    可既然如此强大,又何至于在老秦的随口一句戏言下,就差点没绷住,被打回原形?

    谁不知道现实情况是他爱的不是你……

    他爱的不是你……

    爱的……

    不是你。

    好在僵硬只有几秒,钟有时终是笑着起身:“行行行,那你就继续YY吧,我去做早餐,我可是快饿厥过去了。”

    “不用做我的份,我快困厥过去了。”老秦话音未落已经甩了外套,连妆都不卸,摘了俩假睫毛就准备这么睡去。

    钟有时进了洗手间,开了水龙头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就这么看着镜子里一脸空白的自己,“嗯,我很好。”

    她对自己说。

    暗示的力量有多强大?钟有时终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中的黯淡一点一点被驱散——

    生机勃勃的一天又开始了。

    钟有时收拾好行李之后就搬去了节目组提供的别墅。进入五强以来,节目便切换成了封闭拍摄。每天24小时都生活在摄影机下,可因此引发的不适感,在赛制的紧张推进下简直无足挂齿。

    还剩四场比赛整个赛季就结束了;她的失恋期,也该结束了。

    三周的封闭时间,所有人都忙得昏天暗地,可结果总是好的,她最终挺进了二强。

    最后的决赛,她和罗淼各出一个系列,一般设计师三个月才能完成的任务,节目组却把时间跨度缩短到四周。

    接下来的四周时间,钟有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便知道自己会输,也起码得输得漂亮。

    偌大的别墅里,从最初的五个人淘汰到最后只剩她和罗淼,过程其实挺残忍,但钟有时也挺庆幸——好在还有罗淼在。

    最终宣布结果时,她和罗淼同站在伸展台上,面对台下的评委。

    罗淼的名字响起,她输了,输得毫无悬念。

    她听着评委宣读第一名所获得的奖励,羡慕有之,但不嫉妒。

    比赛是结束了,可她作为timeless的老板,未来的路才刚刚开始。

    她旁边站着的罗淼不是对手,而是她最好的拍档。

    可评委接下来的话,注定要将她对未来的一切设想尽数打破——

    除了既定的奖励外,因为罗淼的表现吸引了轻奢品牌coulisse高层的注意,coulisse特为他提供了一份条件优渥的合同——将聘用他作为副线品牌coli的主设计师。

    coulisse的高层……

    谁都知道这个纽约品牌近期刚被国内某时尚集团并购,与其说罗淼的表现吸引了coulisse高层的注意,不如说这是徐子期为她这弟弟准备的一份大礼。

    罗淼如果去了coli,去了纽约,那她的timeless怎么办?

    钟有时顿时就慌了,眼神凌乱地瞟向一旁的罗淼。

    可摄影机在前,除了场面话她还能说什么?笑得有多难看,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看来你是要远走纽约了,恭喜。”

    她朝他伸出手。

    可她一点也不想他接受她的恭喜。

    她只想听到他拒绝评委,拒绝这份天价合同。

    结果却不如她所愿,罗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肯定看懂了她的慌乱,可他还是选择擡起了手。

    他的动作不快,但也毫不犹豫,分明已经心有笃定——

    他终是接受了她的恭喜。

    那一刻,钟有时的脸再也绷不住。

    可就在摄影机成功捕捉到她丧家犬一般的表情的那一瞬,罗淼猛地施力,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跟我一起走。”

    他紧紧抱住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