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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我死后的第十年 > 第33章 体检

    体检

    “你叫季凡灵,对不对?”

    季凡灵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这她确实是圆不回来了。

    “真行。”

    女孩抱着胸盯着他,小脸冷如冰霜,一字一顿道:“小星星,能耐了,你阴我是吧。”

    这也算是变相承认了。

    江柏星怔怔看着她,喊了声“姐姐”,眼泪突然掉下眼眶,哽咽道:“你不知道,我真的很抱歉……”

    季凡灵:“……”

    她的脸再也板不下去了,恼道:“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哭什么啊?”

    “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就不会死……”

    “没死呢!”季凡灵咬牙切齿。

    “我妈一直说,那天要是她来接我就、就好了,”少年泣不成声。“她说,她救我天、天经地义,不该是你,一命换一命……”

    眼看着他越哭越凶了,女孩头皮发麻,一把攥住他的衣服,跟干架似的凶巴巴威胁:“你再哭我打你了啊。”

    “你打我吧,打死我都行,”江柏星嗷的一声哭出来,“我真的对不起你……”

    季凡灵:“……”

    不少路人都被动静声吸引,纷纷投来视线,好像误以为他们是一对分手的情侣,季凡灵手足无措,恨不得把他眼睛堵上:“你,你这么大个子白长了啊!又不是小孩了!不许哭了!停下!快停!”

    女孩一手拖着人高马大的少年,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让他坐在长凳上,勒令他收住眼泪,又慌张地跑去楼上的江家小面拿纸。

    过了一会,江柏星终于止住了眼泪。

    少年低头坐在她身前,肩膀耸着,胡乱用纸巾擦脸,脸颊和脖子处通红一片:“其实,我一般不哭的。”

    季凡灵扯了扯嘴角:“行了,小孩都这样,也不算特别丢人。”

    江柏星擡起湿漉漉的眸子:“姐姐,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在研究中。”

    “那、那你现在住在哪里啊?”

    季凡灵淡道:“反正有地方住就对了。”

    “是不是因为我,姐姐才去打工的?”

    江柏星急了,“大排档环境那么差,你不能在那里干了。”

    “我不能?”

    季凡灵笑了声,声音冷了几度,“什么时候都轮到你来说我不能了。”

    江柏星知道她吃软不吃硬,小声认错:“我不是那个意思……”

    季凡灵神色缓和了些:“还有,别跟你妈说我的事。”

    “啊?”江柏星擡起头,“为什么啊?”

    还能是为什么。

    当然是怕你妈也哭。

    季凡灵挪开视线:“反正我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江柏星迟疑道:“那今年清明节,她又带我去扫墓怎么办?”

    季凡灵:“……”

    女孩闭上了闭眼,心如死灰:“那就扫吧还能怎么办。”

    活人被扫墓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季凡灵年纪轻轻的,死后的纸钱倒是攒了不少。

    江柏星考虑了一下,郑重点头:“好,我会保密的。”

    季凡灵突然想到:“所以是你和江姨在打扫我的墓么?”

    江柏星点了点头。

    “难怪。”

    季凡灵又皱起眉,“但你们怎么会有我妈的照片?”

    江柏星怔住:“什么照片?”

    “不是你们放的吗?”

    “应该不是。”

    季凡灵陷入沉思。

    那能是谁呢?

    她也不认识什么人了啊。

    “傅先生。”江柏星突然开口。

    季凡灵心里突地一惊,擡眼看他。

    江柏星继续道:“姐姐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和他一起吃饭?”

    季凡灵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哦了声:“我跟他是同学。”

    江柏星:“?”

    季凡灵:“高中同班。”

    江柏星惊道:“居然这么巧?”救了他的季凡灵,和资助他的傅应呈,居然早就认识。

    “你们是朋友吗?”

    季凡灵含糊地嗯了两声,一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问”的讳莫如深的态度:“你回去吧,别送了。”眼睛都哭肿了,真受不了。

    江柏星“噢”了声:“那你以后一定多来吃面。”

    “行了行了走吧。”季凡灵赶小鸡一样挥手。

    可能也是觉得丢人,江柏星没好意思再说什么,小跑着往楼上去了。

    季凡灵看着他的背影,皱眉陷入沉思。

    所以到底是谁,把她妈妈的照片,还给了她?

    *

    晚上,季凡灵本来靠在床上玩消消乐,周穗的消息跳了出来。

    穗穗平安:【凡灵,最近我家走亲戚,家里牛奶多得喝不完,明天晚上我给你送两箱去。】

    关我屁事:【我不住那儿了。】

    穗穗平安:【搬家了?怎么没喊我去帮忙?那你现在住哪?】

    关我屁事:【我搬回傅应呈家了。】

    良久的沉默。

    对面反复输入又反复删掉。

    终于,两分钟后。

    穗穗平安:【为什么呀?】

    关我屁事:【傅应呈跟我签了个合同,他想研究我为什么这十年没有变化,需要做人体实验,条件是我可以住在他家,也不用还他的钱。】

    穗穗平安:【。】

    季凡灵没读懂那个句号的含义,解释道:

    【没事,傅应呈说危险不大。】

    穗穗平安:【不……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关我屁事:【?】

    穗穗平安:【你不觉得奇怪?】

    穗穗平安:【傅应呈为什么这么多年,条件这么好却没谈恋爱?】

    关我屁事:【←看我微信名。】

    穗穗平安:【嗯……你至少想一想。】

    季凡灵觉得周穗今天怪怪的,但也没多想,她很少关心别人的私事,恋不恋爱也是傅应呈的自由吧?

    季凡灵切出微信,继续玩她的消消乐。

    打了几盘,季凡灵耳朵捕捉到门锁的声音。

    傅应呈回来了。

    季凡灵跳下床,捉了猫,抱在怀里,在他面前晃悠:“看我洗得干净吗?”

    傅应呈刚进门,脱下英挺的深灰色风衣,挂在衣架上,挽起衬衫袖子,单手扣上袖扣,瞥了眼:“凑合。”

    季凡灵埋头在猫身上深深吸了口,满意评价:“完全是香的。”

    “至于么?”傅应呈按照习惯进家先去洗手,从她身侧走了过去。

    “真的,我用我沐浴露洗的。”

    季凡灵跟在后面,站在水池边同他说话,“小雏菊,跟我的味道是一样的,你要不要闻?你闻一下。”

    女孩一心想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又抱着猫往他身上凑,傅应呈还在洗手,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手里的水滴下来,溅湿了深色西装裤包裹的大腿。

    一瞬间电光石火,脑海里闪回了曾经没看到的那一幕。

    没看到,但其他感官都格外灵敏。

    被浴缸里的热水泡到浑身微烫的女孩,坐在他的大腿上,湿漉漉的水渗过布料贴上他的皮肤。

    蜿蜒的、潮湿的长发搭在他的手臂上,发丝挠得人发痒。

    扑面而来潮热的小雏菊香味。

    ……

    男人额角青筋一跳,手臂的肌肉一瞬绷紧,脸黑极了:“我不闻,你拿远一点。”

    “不闻算了。”

    季凡灵脸垮下来,撇了撇嘴:“反正你知道我洗得很干净了,绝对是一点细菌都没有的。”

    男人没心思听她那张小嘴在叭叭什么,眼眸微沉地去洗手,比往常洗得还要更久一些。

    季凡灵把猫放在地上,让它自己去玩:“能有24小时热水,还挺方便的。”比大冷天去公共澡堂可方便多了。

    傅应呈没说话,洗完手,去了趟卧室,换了条干净的长裤出来。

    两人默契地和从前一样上桌吃饭。

    一晃眼,他们居然也有两个月没有这样坐在一起吃饭了。

    季凡灵心里有种莫名涌动的情绪,蠢蠢欲动,还有点止不住的开心。

    吃饭吃热了,她顺手脱了毛衣,搭在椅背上:“还是有暖气好。”也难怪傅应呈在合租房觉得冷。

    “热就开点窗。”傅应呈没什么情绪。

    “也没有那么热。”季凡灵往嘴里扒饭,还塞了一筷子麻辣鸡丝,“而且这饭……”

    她费力咽下去,真诚道。

    “……你别说,好久不吃,我都有点想童姨了。”

    傅应呈漆黑的眼凝住,筷子终于也停下了。

    想他家热水,想他家暖气,想他家饭菜。

    怎么的。

    他家就是个宾馆?

    整整两个月,她甚至都开始想童姨,都没有想过一点他傅应呈吗?

    这到底是谁家?

    童姨家?

    季凡灵注意到他的眼神,咀嚼的鼓腮帮子缓缓顿住,含糊道:“怎么了?”

    “你吃饭时话太多。”

    傅应呈垂下眼,冷冷道,“我不想听。”

    季凡灵:“……”

    季凡灵掏出手机,狠狠打字,回周穗的消息;

    关我屁事:【想明白了。】

    关我屁事:【傅应呈谈不了恋爱。】

    关我屁事:【是因为他长了张嘴。】

    *

    三月初的时候,北宛的天气稍稍回暖了些,露天的摊子也摆起来了,大排档生意见涨,季凡灵也越来越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那么冷了,人反而容易犯懒,季凡灵总撞见吕燕在角落里偷摸打瞌睡,即便是这样,她眼底的黑眼圈也重得吓人。

    这周连续好几天,吕燕都没有像往常一样,赶着回合租房睡觉,而是和季凡灵一样趴在桌上休息。

    季凡灵吃完午饭,扣上兜帽,正熟练地趴在桌上准备午睡,她旁边的吕燕突然用指尖碰了碰她的肩膀,吞吞吐吐道:

    “凡灵,我想跟你说个事。”

    “嗯。”季凡灵从兜帽下懒懒擡起头。

    “就是你那个,开劳斯莱斯的朋友,不是给你找了个地方住吗?”

    “所以?”

    “我就是在想,能不能我也去跟你一去住。”

    吕燕试探道,“当然,房租我跟你平摊,我们一起住了那么久,生活习惯也都了解,而且你搬走以后我也很想你……”

    季凡灵平静打断:“不行。”

    吕燕准备好的说辞一下子噎在嗓子里,干巴巴道:“为什么啊凡灵?是不方便吗?”

    “是不方便。”

    “那你看看,能不能请他帮我也找个地方住?”吕燕恳求道,“我攒了一点钱,预算更多了,假如他需要中介费的话我也可以出。”

    “也不行。”

    吕燕顿了顿,话里明显带上了刺:“当时你说想跟我一起住的时候,我可是忙前忙后地帮你,你现在拒绝我,倒也不用这么干脆。”

    季凡灵眼里厌懒的困意慢慢退去,就这样盯着她看了会,突然问:“为什么突然想搬家?”

    “天稍微一暖和,蟑螂就出来了,”

    吕燕以为还有戏,抱怨起来,“那俩小情侣吃了饭总不收拾,家里到处都是蟑螂,我算是受不了了。”

    “是么?”

    季凡灵淡淡道,“还是因为二号房的男人又盯上你了。”

    女孩语气平淡极了,吕燕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尴尬笑道:“啊?你为什么这么说?你最近碰到谁了?那个女生?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遇到任何人,”季凡灵说,“只不过,本来狗东西就是冲着你去的,你意识到了,所以才特别希望我也去住。”

    至少,有个朋友一起住,更安全。

    一起进出家门,也能壮胆。

    其实,也有更隐秘,更见不得人的念头。

    新来的同事又白又瘦,年纪又小,假如撩起头发,还长了张漂亮得足以惊艳的脸。

    假如那男的转眼看上季凡灵,她不就安全了么?

    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还真像她想象中,最好的方向。

    吕燕脸色涨红,气恼道:“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你这是血口喷人!”

    “他偷过你的内裤,你发现了,而且像我一样,你也去问了那个女生,”

    季凡灵冷冷道,“我丢内裤的时候,你却只字不提,还故意岔开话题,不想让我怀疑到那狗东西身上去。”

    吕燕张口结舌。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季凡灵眯了眯眼。

    “你是宁可渴着都不舍得买水的人,却有一把,整个合租房里最新最贵的门锁。”

    ……

    风好像停下了,房间里格外死寂。

    吕燕低着头,沉默了一会:“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之前不说?”

    “没什么好说的,”季凡灵无所谓道,“害我的是他又不是你,你只是为自己考虑,也很正常。”

    吕燕对她做的事。

    在季凡灵遇到过的恶意里,甚至都排不上号。

    吕燕猛地擡起脸,怔怔看着季凡灵:“所以你没有生气吗?”

    “没有。”

    吕燕松了口气,重新笑起来:“凡灵,你真的太好了,那搬家的事……”

    “你帮我搬家,我也替你吸引了他的注意,算是扯平了。”

    “所以,”

    季凡灵重新扣上兜帽,趴在桌上,困恹恹地打了个哈欠。

    “……就不要假装我们还是朋友了。”

    *

    吕燕说不出话来,也没脸继续和她挨着睡,僵硬地站起身,走出房间。

    临关门前,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女孩用宽大的兜帽罩着头,枕着手肘,已经全心全意地睡起觉来,好像无所谓她的去留,也无所谓她的情绪。

    吕燕心里蓦地涌起一阵酸楚。

    之前她们还是朋友时,季凡灵总显得有些局促和笨拙。

    嘴上嫌弃,实际总是不动声色地观察她,暗地里步步退让,好像恨不得让她多占些便宜。

    有几次季凡灵胃痛得厉害,和她调班,之后也总是加倍还她。

    而现在的她,却有种说不出的距离感。

    好像和之前换了个人一样。

    仿佛和对她不好的人相处,才是她熟练掌握的部分。

    而在这种常态里,她浑身长满了尖锐的刺,抗拒任何人的接近,眼底有种近乎直白的冷淡戾气。

    假如她不把你当朋友,她绝不会大吵大闹,大发脾气。

    她就只是漠然地转身离开。

    然后。

    再也不会给你,所谓的,第二次机会。

    *

    转眼气温回暖,宛江江面的浮冰也化了,小区里的草坪上抽出一层绿茸茸的嫩芽。

    同时,加勒比也开始疯狂掉毛,家里的空气到处都飘着一层猫毛。

    傅-洁癖-呈在家时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下去,很快下单了一把猫毛梳,想把加勒比身上的浮毛梳掉。

    可惜加勒比也不喜欢傅应呈,一人一猫气场互斥,平时连眼神都不想给彼此。

    傅应呈一靠近它,它就跑,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冲男人哈气,挑衅拉满。

    傅应呈站定了,气得好笑:“你以为你的猫粮,都是谁给你买的?”

    季凡灵从后面走来,抽走他手里的梳子:“真行,跟一只猫生气。”

    季凡灵伸出手嘬了两声,加勒比乖乖跳她怀里了,季凡灵抱着猫,坐到沙发上给它梳毛。

    傅应呈看着,目光柔软了些,冷不丁冒出一句:“它为什么就听你的。”

    季凡灵骄傲地擡眼,很有点炫耀的意思:“也许是因为,我喂了它?”

    “是你喂的么?”

    “……”

    虽然猫是季凡灵抱回来的,也是她一口包揽了养猫的活。

    但很快,傅应呈就发现她在养猫方面根本就是一塌糊涂,经常是自己吃什么就给猫吃什么,一人一猫很友好地你一口我一口地吃零食。

    想也难怪,她连养自己都乱七八糟,主打一个活着就行,更何况养猫。

    很快,养猫无形中就变成了傅应呈的工作。

    虽然嘴上说不想管这只白眼猫的死活,但他还是很快下单了包括喂食器饮水机铲屎机等全套猫咪用品,定期还会有宠物店的人上门给它洗澡美容。

    如果不是加勒比依然讨厌他,估计梳毛这种事也轮不到季凡灵来做。

    “也许是因为,我在它小时候就喂了它?”季凡灵又说。

    “我不也……”

    傅应呈眼神动了动,把话又咽了回去,低头摆弄手机:“……可能吧。”

    季凡灵勤勤恳恳梳了一会毛,猫下巴都没放过。

    沙发组边四角小几上的喇叭台灯温馨地亮着,在男人的侧脸轮廓上镀了层柔和的光。

    傅应呈擡起头,似乎想起什么:“对了,合同上的实验定在这周六。”

    季凡灵完全愣住了。

    她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情,傅应呈竟会这么随意地说出来。

    甚至排在梳猫毛后面。

    季凡灵:“就,这周吗?”

    傅应呈:“你不行?”

    季凡灵顿了顿:“我请假就好了。”

    傅应呈淡淡嗯了声:“前一天晚上吃完晚饭就别吃东西了,第二天早上禁食禁水,八点陈师傅在楼下接你,其余你到地方就知道了。”

    季凡灵虽然不懂但还是哦了声,手指绕着猫毛,都快绕打结了。

    沉默了半晌,女孩终于开口道:“……你不去吗?”

    空气安静了三秒。

    傅应呈放下手机,慢腾腾地掀眼,好笑似的看向她:

    “怎么,还要我陪?”

    季凡灵:“……”

    她是绝不可能承认自己害怕的。

    只不过,傅应呈这个人,哪怕只是单单在那站着,都给人一种很强的安全感。

    况且。

    季凡灵信得过的只是傅应呈,又不是傅应呈手下那帮人,万一他们偷偷背着傅应呈把她给锯了怎么办。

    他怎么就,不去呢。

    季凡灵面上不显,表情木然道:“不是说挺重要么?”

    “是挺重要,”

    傅应呈垂了眼,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机,语气倨傲又寡淡,“但,我做的事,哪件不重要?”

    季凡灵:“……”

    傅应呈没等到她说话,擡头瞥了她一眼,有点勉为其难道:“你要是真想要我去……”

    “还是算了,”季凡灵很快打断。

    “……”

    “仔细一想,你毕竟也不是医生。”

    女孩慢吞吞道,“到时候,万一你指手画脚,把我害了,就不好了。”

    傅应呈:“……”

    之后几天,季凡灵上班都有些心不在焉,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好日子到头了的淡淡死志,甚至领班黄莉莉挑三拣四地找她茬,她都懒得搭理。

    黄莉莉感到莫名其妙:“她最近,怎么都不顶我嘴了?”

    可能是最近日子过得还挺舒服的,竟让季凡灵都有点不舍得了。

    但答应了就是答应了,季凡灵也不可能反悔。

    周六一早,她按计划上了陈师傅的车,陈师傅很快载她去了安升医院。

    季凡灵认出就是上次她胃痛到吐被傅应呈送来的地方。

    一进门,季凡灵还没来得及报身份,护士姐姐就笑眯眯地迎她进去,送她上了电梯。

    电梯直达顶楼,门开以后,又是新的几个护士柔声细语地领着她去做各个项目。

    她们态度极为温柔,团团围着她,把她当小孩儿一样照顾。

    抽血的时候甚至有个护士问她怕不怕,如果怕就替她蒙上眼睛,季凡灵心说抽血怕个屁啊,但她说不出口,只能僵硬地摇了摇头。

    与其说觉得紧张,倒不如说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等到一圈乱七八糟的项目做完,医生让季凡灵平躺,在她手腕上扎了针:“一会我们会给你上麻药,睡过去就好了,一点都不会难受的哈。”

    季凡灵长长吁了口气。

    原来还会给她上麻药,真挺贴心的。

    季凡灵视死如归:“给我多上点。”

    医生抿唇笑笑,哄小孩似的:“好。”

    季凡灵一觉睡过去,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朦朦胧胧听到耳边交谈声。

    “傅总,这边检查都做完了,大概半小时之内就会醒,您要不去楼上等?”

    “不用。”

    “都按您吩咐的,特别照顾了,小姑娘也很乖,让干嘛就干嘛。”

    男人低低地笑了声。

    布料摩擦的声音,似乎有人靠近了,慢慢笼下的阴影。

    什么东西极轻地在她脸上落了下,触感温热,拨开发丝。

    再然后,那人的距离又拉远。

    ……

    这段对话被搅进混乱的梦境。

    季凡灵从柔软的大床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光线刺眼,头脑昏昏沉沉的。

    她睁开眼四处环视,看到男人穿着单薄的黑色风衣,双腿交叠,坐在距她不远的窗边。

    窗外光线明亮,树荫垂在他身上,男人眼窝深邃,长睫低垂,看着手里的文件。

    季凡灵:看来我还活着,很好。

    女孩立刻开始摸索自己浑身上下,感觉没有哪里痛,就是喉咙有些干。

    她这边在床上窸窸窣窣地拱来拱去,那边傅应呈立刻注意到,擡眼看来。

    “……醒了怎么不说话?”

    季凡灵闻言,停下动作,支起身子。

    女孩长发披散着,肤色雪白,嗓子有点哑:“我睡了几年?”

    傅应呈:“……”

    男人目光落回文件上:“两年。”

    季凡灵抓起自己床头的手机,冷冰冰:“屁,只有两个小时。”

    “那你还问。”

    傅应呈站起身,掸了掸衣襟,抿唇揶揄道,“一个小时前麻药就过去了,你就是不醒,麻醉师都来几趟了。”

    季凡灵尴尬地蜷了蜷脚趾,声辩道:“……我让她多打麻药,所以才睡得久。”

    傅应呈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唇角。

    季凡灵突然意识到:“你知道我在睡,怎么不叫我?哪有在医院睡觉的?”

    傅应呈唇角落下去,瞥了眼腕表,淡声道:“睡醒就赶紧起来,还吃不吃饭了。”

    ……

    季凡灵想着这种实验肯定需要漫长的研究和分析,等结果还不知道猴年马月,第二天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无债一身轻地上班去了。

    谁知晚上,傅应呈回家的时候,手里拿着份纸质报告和一袋东西,脸色沉沉。

    季凡灵见他推门进来,正条件反射地准备去洗手吃饭。

    傅应呈叫住了她:“等会再吃。”

    季凡灵一愣。

    傅应呈:“昨天的结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