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第二个火葬场
阴萝看那狗杂种被亲得怀疑人生,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
他回看她的目光七分厌烦,两分恶心,还有一分说不出来的迷茫跟警惕,总之脑袋上环绕了好几个小问号。
显然,他觉得这个脸颊吻异常阴险,异常烦心,异常让他不爽。
但碍于老登真王就在前面,他不好发作,免得一个不觉察就掉入了元幼平这个小毒蛇的陷阱里,因此只能扯起黑冷长袖,恶狠狠擦掉粘在脸上的透明蛛丝,哽着一口气出了神元宫。
他不爽。
阴萝:老娘必然是要爽的哈哈。
雷秋旁观全程,神元宫的使女太监们同样一副“今日天清气爽多云转晴得多欣赏”的表情,默契无视了这以下犯上的一幕。
雷秋凑上去问,“小殿下,您今日何解?”
阴萝:“让死对头对你醉生欲死欲罢不能的情天恨海十八招。”
雷秋:“?”
姑奶奶很是豪横,从袖子里掏出那一本《合欢宗女修十八岁必须要懂的事情》,并让全宫女使传阅,“哪,都学着点吧。”
女使们:“???”
阴萝语重心长,“你们行走深宫,又是女子,更是危险重重,应当学一两道秘技傍身,所以怎么能错过这种把死对头驯化,练成自己的肉盾,让他心甘情愿为你去死你再名正言顺铲除他一本万利的秘籍呢?”
女使们:“!!!”
她们感动,敬佩,且憧憬。
不愧是她们的王姬殿下,老大王都要给殿下纳小爹了,如此十万火急时刻,殿下竟然还记挂她们的安危!
雷秋:“殿下,您只是心血来潮,想戏弄下小练妃吧。”
阴萝:“被你发现了嘻嘻。”
谁让那杂种茶了她一脸,还敢搬出老登真王镇她!谁比谁骚呢!
万万没想到,竟还有人比她更骚的,阴萝刚回到府上,就被侍卫们告知——
乳母江氏插了两根小鸡翅膀,飞了!
他们在关押江氏的房间里找了老半天,从那隐秘的椅子脚底,找到了一张烧过的白底符箓,阴萝几乎一眼就辨认出来,这是神洲的手笔!
好好好,给我作弊是吧?
阴萝投凡胎的前一刻,凡生镜就告诫他们,不可对凡人使用仙家神道手段,否则就当是自动放弃神子原道令,丧失任务资格。可是你瞧瞧,这一个个的,违反得若无其事,真拿她当老实蛇蛇好欺负呢?
阴萝眉眼掠过一丝阴戾,笑容则是甜津津的,朝向众人,“江氏搜身过了,还能凭空冒出这一张符箓,看来我八王姬府,也出了内鬼啊。”
他们微妙地感觉——
今天不下几个头,王姬的怒气怕是不会消了。
阴萝对自己人一贯大方,毕竟他们跟着她这个到处张扬惹事的王姬,项上人头都别在腰带上,往往上一刻还在国宴出尽风头,下一刻就要沦落到关府自省,难免有一些心惊胆跳的颤然,阴萝很理解她们,月俸跟待遇都按照禁内高规格来走。
饶是如此,仍有一些家伙胃口没有填满,冒着风险来赚外快。
真当阴毒蛇蛇的外快是那么好赚的?
阴萝握着白练鞭的两梢,将粗壮油亮的蟒蛇身弯成一个残暴吞食的弧度,娇滴滴地扬起那肉润小唇,“把他们找出来,一个个的,活生生的,喂我的乖乖蛇宝宝,你们说好不好呀?”
众侍卫不寒而栗,他们默默后退一步,把他们当中个儿最高的给顶上。
薛玄曦正笼着袖,虚着眼,在漫天的好天光里打着呵欠,一日三顿例行摸鱼,一个没提防,就被人群踢了出去。?
谁?
哪个好汉踢我尊臀,替我醒神?!
侍卫长人高马大,抱拳恭敬道,“小殿下说得对,您且玩玄曦一会儿,我等立即将内鬼搜回,任您处置。”
薛玄曦:??
不是。
大家都是兄弟,凭什么我就得给玩,你们什么毛病?!
薛玄曦很迷惑,我是成了什么举世皆知的蓝颜祸水吗,怎么这残暴小王姬一生气,你们就要把我推出去献身,啊呸,是顶缸。
阴萝被手下背刺,不太想玩小侍卫,但不玩白不玩嘛,就指使着他,坐在地上,靠着那一方池塘。???
这个毛病更大是吧。
薛玄曦是个除了脸其他方面都平平无奇的侍卫,好在还有那么一点羞耻心,他想了想,想不干。
我老薛决不是那种剑眉星目卖身上位的人。
但他又想了想,他的吃喝玩乐,他的人生理想,还有那他京师中心的那一栋心仪宅子的月供,那么多都等着他拿米下袋呢。
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剑眉星目只得撩袍照做了。
这小王姬手上还绕着一条蟒蛇毒鞭,就这样兴冲冲抱住他的脖子,窝进那一具磐石般坚实但修长的成年男性身躯里,体息极为清淡,像是皂角里掺杂了一捧冷雪,她张嘴就是,“像我哥三分已是绝色。”
剑眉星目:“……?”
不是,我老薛都已经克服耻辱卖身了,还得沦落成你们皇室兄妹的三分乱/伦替身吗?
不行,我老薛清清白白做人,受不住这种委屈!
薛玄曦正要掀开阴萝,她贴着脸儿使劲蹭蹭,“我说的是我天上的哥。”?
她的大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都还活着好好的呢,喔,会不是那位国宴作死替母受过的六王爵?
薛玄曦犹豫道,“六王爵仙去了?”
但他分析小王姬的毒蝎心肠,觉得她实在不是会为六哥哥挂掉而伤感的正常姑娘。
在六哥哥的灵堂上,她可能会忘记烧香,但永远都不会忘记摸六哥哥府上婢女的玉手,毕竟六王爵的使女是出了名的国色天香。
阴萝冲他翻了个白眼,“人家说的是我前世的哥哥,你懂个甚么呀,你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你个二十七岁还嫁不出去的老!男!人!”
薛玄曦:“……喔,乱/伦是不好的喔。”
他淡定,老男人又怎么,成婚是不可能成婚的,没有人可以让他的房子,他的私库,还有他的人跟贞洁倒贴过去!
“你管我呢,等我回到天上,我就哭哭,闹闹,把我哥这个那个,那个这个,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我看他还敢不敢掐我的脸。”
蛇萝萝大放厥词。
反正那老古板也听不见,她在凡间王朝怎么亵渎他都可以!
男性的颈段近在咫尺,雀绿花影斑驳绰绰,白冷得晃眼。
连脖子也像她哥,细细长长。
就是没佩戴那一方寸阴尺璧,少了些禁欲的气息,显得更阳刚坦荡,蓬勃有劲,青筋像是熟荔枝硬壳包裹的淡紫色,拨开之后是很光滑细嫩的荔枝肉。
阴萝心肝有些痒痒,她贯是那种想要就要的家伙,立即露出满口蛇牙,滋滋咬了下去,那块喉骨软肉不多,她吃得很是废劲。
薛玄曦拨了拨这颗黑绒绒的脑袋,没拨动。
他叹了口气,就像是一头被小蛇吃奶咬着不放只好倦怠躺平在草地里的公牛,他甚至懒得跟小蛇说我也是公的我没奶,而且我们物种也不同,我更不可能是你娘。
薛玄曦:“咬人也是不好的。”
顿了顿,他补充:“第十五道工伤赔偿,麻烦日结,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阴萝:“……”
掉进钱眼里的玩意儿!老雏鸟!
活该没人敢要你!!!
侍卫长宋悬擒拿了俩人回来,一个是门房小厮,一个是送饭小妹,阴萝的审问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把两人踢进她的蛇窟里,笑眯眯听着他们的尖声高叫,等小蛇们淹满脖子,那门房才哭着供出二王姬是幕后主使,他们只是听命行事!
当天,二王姬府收到了两个中等木箱,死不瞑目的两颗人头。
“啊——!!!”
胆小的江氏被吓了一跳。
谁能想到,早上还活生生冲着她笑,给她开门的家伙,隔了几个时辰就成了装饰品!那八王姬府,当真是如地狱阎罗殿一般的可怕!幸亏她逃了出来,否则今天待在盒子里的,就是她的人头!
二王姬元慈柔也望见这惨烈的一幕,低声呢喃,“这样的手法……该不会是郑阴萝那个混世魔星吧?”
她脸色不太好看。
昆吾帝姬郑阴萝,刚出世就拥有了四臂象神,十八岁铸成本命法器贯天阴霓鞭,还随着昆吾天尊镇压了渊底动乱,堪称神洲年轻一辈的翘楚。
但元慈柔却有些不以为然。
她承认郑阴萝是有一些道法天赋在的,进境颇为迅速,只是靠着一些酷烈手段固然能使人惧怕,可也不得人心,若不是她头顶上还罩着仰山雪神主那一座大山,她和他们这些成年神祇根本没有平起平坐的资格。
神子庙三千年才开一次,她们都等了几百年甚至千年,倾尽所有只为这一刹昙花。
爱世,所以救世,爱众生,所以救众生,以大功德之身成为神子,入海楼,登广寒,让诸神俯首!
郑阴萝才九十九岁就想跟她们争?
元慈柔温柔娴静的面容掠过一丝笑意,就算郑阴萝真的是投身小八这一具拥有先天优势的躯壳又如何?
她已输了!
她错失了先机!!!
元慈柔内心是抑制不住的庆幸。
本来她投的这一胎,行二,不是中宫所生,权力也较为低微,并不怎么被看重,幼年时期根本左右不了时局朝廷,幸而她留了一些底牌,投凡胎之前先到登真国埋下神道符箓、仙家丹丸这些珍品,等降生后再挖开,借此笼络了一批能人,才在这风云诡谲的皇城里站稳了步伐。
最有力的神子庙竞争者,除了那五位王爵,就是元皇后所出的八王姬。
元慈恩生性自由散漫,锋芒毕露,分明是一匹小烈马,却意外得到了老登真王的宠信,身后还有强大的母家为她保驾护航。
说实在的,对元慈柔来说,这是地狱开局也不为过。
可是架不住这位八王姬主动作死啊!
元慈恩粗暴而且蛮厉,根本不懂得以柔克刚,成天只想着杀死魔种这样简单粗糙的解决办法!
而她们悲慈一道却是不同,她们擅长以善入道,以情做局,请天下苍生俯首低眉,为魔种织一张永世难忘的温柔情网,让他生出情丝,生出慈悲,渡化他那一颗千疮百孔的魔心!
这才是大功德!
当元慈恩擎起那一把幼平刀,鲜血淋漓破开练国大将军的头颅时,她们选定的女孩洗手作羹汤,为饿肚子的魔种做了第一碗暖粥。
当元慈恩与魔种起冲突,故意作弄他,让他在冰冷雪地罚跪时,也是她们的善良女孩,拥抱着瑟瑟发抖的魔种,陪着他度过了难熬的一夜。
元恩慈越是冷嘲、戏弄、暴虐,就越能衬出女孩的善良、柔情、救赎。
只要魔种脑子不坏,眼睛不瞎,都知道他爱的是谁吧?
元慈柔隐忍了十九年,本来事情都到了收网的地步,可没料到,元慈恩竟然毫发无损从春骑岭回来了,盟礼一件不少,这就没有了发难的好时机。
更让她们悲慈道错愕的是,元慈恩竟然破天荒发落了她的贴身婢女!
落了个失足坠崖的下场!
幸亏她们留了后手,在少女的身上绑定了一道乾坤挪移符,在危急时刻可以传送到千里之远!
因而当江氏拍着自己胸,不断稳住自己的心神时,外头走进一道俏生生的身影。
她顿时热泪盈眶,冲上去死死抱住,口中不停地重复。
“穗穗,穗穗,娘的穗穗啊,你可算回来看娘了,你在地下一切可好?不好你要跟娘说!”她被激发了母性,像一头母豹子一样骂了起来,“八王姬那个黑心肝的,亏得你娘我奶她多年,竟是奶出了一头白眼狼儿!当初就该在奶水里下毒,好叫她来不了这世间,祸害不了你——”
“娘——”
“咳。”
元慈柔轻咳一声,打断了这乳母不知天高地厚的咒骂。
八王姬那人心眼儿小得很,虽然她知道府上没有她的眼线,可要是让江氏养成了这种习惯?
那真是离死也不远了。
但江氏并没有领会到二王姬的用心良苦,她反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野心,“娘如今可算是看明白了,甚么人人平等,这上位者分明是把我们当下人看,若有机会,若有机会,娘也进宫搏一搏荣华富贵!”
当今连男妃都入了宫,说明口味很是猎奇独特,说不定也青睐她这种半老徐娘呢!
江双穗则是有些尴尬,她前脚刚说人人平等,后脚她娘就啪啪打脸。
江氏又哭哭啼啼起来。
“只怪你出生不好,怎么投到了娘的这不争气的肚子里,那个混球,也不知道是甚么家伙,要了你娘子的身子就走了,至今都不知道死哪里去了!唉,若你是王姬,那定比八王姬做得更好,也不用受苦,让咱们娘俩遭受白眼,险些丢了性命……”
元慈柔却是温温柔柔一笑,“江姨何必妄自菲薄,说不定,穗穗真的是王姬呢?”
娘俩都愣住了。
隔天,从元武阙,传来一道震惊天下的消息。
——沧海遗珠回宫了!
阴萝:?
我这又是解锁了什么奇葩剧情?
雷夏雷秋的大姐雷冬,正在宫内给阴萝做着暗探,她第一时间传出来的口信是这样的——
“原来您那个乳母婢女是老大王当年南下采莲意外醉酒一夜风流然后带球跑的那个球!!!”
阴萝:???
雷冬又说,“现在这颗球在深夜里背着您跟老大王相认他们两眼泪汪汪很是父慈女孝就连您那爱搭不理的小爹都对那颗球体贴入微他真是不守夫道!”
雷冬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仿佛蹲守在捉奸当场。
现下谁不知道那美貌男妃是他们殿下的囊中之物呢?他竟敢跟一个少女,还是她们府上曾经的婢女勾勾搭搭的,成何体统!
阴萝:“甚么?这还了得!浸猪笼!”
雷冬:“属下现在就去采购猪笼!据说今日特价买一送一呢!”
阴萝:!!!
我老元家就是需要你这等勤俭节约的好女子!
老登真王大约是被中年又得到一枚爱女的喜悦给冲昏了头脑,全然没有顾及到阴萝跟元皇后的心情。
次日,老登真王又是草草结束了朝会,把诸王姬,诸王爵,都叫过来认一认新妹妹。
大王爵等人当场心碎。
他们都将江双穗视为自己的意中人,对她势在必得,甚至愿意以正妃之位聘她,可没想到她失踪一趟,再回来就是他们同父异母的妹妹了!
江双穗换下了一身粗布麻衣,着一条青碧连天的罗裙,挽起浅荷花色的披帛,竟也很雍容华丽。
他们屏住呼吸,生怕惊扰她鬓发间那一朵红绒小蝴蝶。
【又是丑小鸭变白天鹅是吧】
【虽然剧情有点老套但人类的本质是真香】
【爱看会看多来点!!!】
江双穗装作不经意,眼神飘过那打赏的面板,靠着这些天的累积,她磕磕绊绊地摸索,竟也累积到了一些经验!
尤其是救赎值!
自从救赎对象练星含出来之后,就一直响个不停,短短时间冲破四位数的大关,来到了5556。
【甜美心声,救赎值5555】
【效能:能让100米以内的生物都听到你的限定心声,不用说话就能轻松攻略!】
蝴蝶翩翩起舞,新王姬笑起来还有一粒梨涡,这样乖乖巧巧软软糯糯的模样,让老登真王心都化掉了,往常她低头跟在幼女元慈恩身边,伺候着她端茶倒水的,幼女张扬凌厉,轻易就压下了别人的风头,老登真王也不曾过多注意,如今想起来,倒真是委屈她了!
正在这时,老登真王听见了一道稚甜的笑声。
【父王真好,我要一辈子都孝顺他】
【还有王兄也是,我从来没有感受到这么多的温暖,呜呜真的好感动】
【江穗穗,你一定要守护好你的家人,不要让任何人伤害他们!!!】
老登真王:“???”
王爵们:“???”
其余王爵也面露惊奇之色,跟老登真王对视一眼,重新转回到江双穗的身上,装作若无其事倾听她的心声。
【哈哈主播这一招真绝了】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不是,就我一个人觉得主播穗宝演得很假吗,那么多人都瞅着自己,难道会没发现露馅吗??】
最后一条淹没在弹幕海洋里,半点水花都没就溅出来。
他们追求的是甜爽,看的是主播被万人宠爱,管那么多破绽干什么?
殿内其乐融融,除了到场的没到。
相对于江双穗“真诚”的心声,老登真王显然对阴萝的敷衍极为不满,催着总管公公去一趟八王姬府。
谭金喜去了,又满脸为难地回来,“小殿下已经闭府了,咱家没能进去。”
老登真王顿时觉得自己的脸被小烈马的蹄子踹了一脚,这何止是放肆,简直就是目中无人!
——同父异母的姐姐回来了,人还在你府上受过不少委屈,没让你赔礼,你还敢蹬鼻子上脸的?!
老父亲的气性有些上头,“带一支禁卫军去,撬开八王姬府的大门,今天这个姐姐,她不认也得认!”
江双穗心跳极快。
终于这么快,又要跟那个刁蛮王姬对上了吗?她能对自己低头吗?
她连忙按住心声键。
【怎么办,我不想爹爹跟妹妹起冲突】
【要是我没回来就好了,他们肯定还好好的】
【果然,我就是扫把星,我不配让他们对我这么好】
包括老登真王在内的,他们都被感动坏了,穗穗本来就是天之娇女,却给小八做了十七年的奴婢,虽然外表光鲜亮丽,但平日里肯定没少受到小八的责骂,活得跟蝼蚁一般,失去了自我。
又半个时辰过去了,禁卫军灰头土脸地回来,他们被萧家部曲拦在了王姬府前,很是吃了一顿挂落。
老登真王都气笑了。
“她当真以为寡人会永无止境地宠溺她吗?这欺软怕硬的性子,早就该好好拧一拧了!寡人的王姬,可不只有她一个!”
于是,这一天,满朝文武都收到了风声——
新王姬归来!
八王姬失宠!
而再过不久,八王姬也将降级成九王姬,因为新王姬年岁比她还大一岁!
老登真王给江双穗举办了一场认亲和回归的大宴,就在平恩殿,这本是给阴萝独自修建的一个王姬殿,连二王姬、七王姬都沾不到光,就这样给了新王姬,朝臣们对她的受宠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赴宴当天,百官齐聚,夫人与小姐们恭维着江双穗。
没有人能料到,那个跟在八王姬身后的婢女,竟然会是沧海遗珠,看看她今日,华服加身,一群哥哥还围绕着她转,她们简直是艳羡无比,这其中也夹杂着一丝嫉妒不甘。
但很快,在江双穗的甜蜜心声下,她虏获了一众善意。
【这个姐姐戴的花可真美啊】
【她谈吐好好,我想跟她结交,她会嫌弃我吗】
【这位夫人真是我见过最难以忘怀的】
女人们笑得合不拢嘴。
她们也在低声议论着新回归的王姬。
“这新八王姬,瞧着倒是比旧的好。”
“是啊,看着是个善良,讲道理的。”
“旧的那位霸道得跟什么似的,哪里还有女儿家的模样,我早就受够了她那趾高气扬的臭脸,还不如让新的将她取而代之——”
这位簪花夫人说完,四周皆是露出惊恐之色,她后背一阵发冷。
宫内戒严,少见行马,但此时,殿外勒停一匹桃花马,披珠红裙,朱砂抹胸,从肩膀到腰,流淌着一条黑蛟螭大披帛,宛如黑池里的一支崎岖冷峻的红梅,她竟然无视天威,纵马骑进了平恩殿。
那簪花夫人惊了马,险些吓得昏迷过去。
笃笃。笃笃。
马蹄声强健又阴悍。
老登真王沉下脸色,责怪的语气朝她砸来。
“元慈恩!你当这是甚么地方!又在大内骑马!那不快下来!你看看这是谁?往常你常使唤她,可曾料到今日,你还要叫她一声姐姐!”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刹,江双穗碎发被疾风扬起。
那桃花马上的姑奶奶仗着腰骨好,俯下一截腰,虎口微分,掐住了这位新王姬的下颌,眉眼甜艳阴厉,“我看看这谁呢?原来是偷我国盟礼,养活别国皇子的江大婢女啊?你倒是好运道啊,那么高的悬崖,摔都摔不死你。”
此时弹幕疯了一样狂弹起来。
【嗷嗷原来我的渣A妹妹在这里啊单手骑马草死谁了啊!!!】
【呜呜呜比起小锦鲤还是想看这种带感的恶女!!!】
【上次那天神装真是绝了啊妹妹都感动哭了这次大佬又想玩什么?】
【想悄悄捡起妹妹的珠珠去买】
阴萝:?!
住口!你们这些只会玩变态变装的混蛋!!!
“呃呜——”
江双穗被掐生疼,整块脸肉都跟着往上扯,眼睫泛起了晶莹泪光,她莫名涌起一阵阵的恐惧,好像有那一个瞬间,她被这个人无数次置于死地。她受不了大叫起来,颇为凄厉。
“八妹妹你这么是做什么?!”
“穗穗!穗穗!八妹妹你快放手!”
王爵们担心无比,又不敢靠近马匹。
这家伙曾经揪出了几个别国叛徒,就是用这一匹桃花马,生生把人践踏致死,从那以后,奸细们再也不敢安插在八王姬府里了。
旁边比他们更快,伸出来一只苍白细瘦的手掌,擒住了阴萝的腕口,眸丸如寒凉星子。
“元幼平,你适可而止!今时今日,穗穗姐姐不比你差!”
练星含披着一头黑发,黑长衣,额心寂白空荡,除了那一抹傲性的美人尖,什么都没有,魔种冷漠到失去人性,在他心目中,众生与他无关,只有这个女孩儿,从小陪伴他长大的女孩儿,她会把自己被赏赐的糕点,藏在肚皮里给他送过来,吃时尚且温热着。
也只有这个女孩儿,会在他被元幼平打得半死不活,丢尽雪天里罚跪,为他心疼地掉了眼泪,抱着他受冻一夜,手里满是冻疮。
她绝不会像元幼平那样,欺她,辱他,骗他,将他踩进永不见天日的烂泥里。
练星含发誓,就算天下人全死了,他也要他的穗穗姐姐好好活着!元幼平只配当他穗穗姐姐的踏脚石!
然而下一刻。
“——噼啪!!!”
掌风凌厉袭来,伴随着她的一声轻嗤,粗砺缰绳溅过他的脸,割出一道粗糙且辣疼的血迹。
“不过是我老子的小宠,真以为卖个身,就能对本宫指手划脚了?”她轻蔑无比,“你的初夜放到龙床上能值几个钱儿?”
她又嘲笑道,“我那愚蠢的父王,知道你心里装着他的新女儿么?”
练星含的脑海里迅速滑过一个念头,果然,前些日的那个意外的吻,的确是元幼平恶心他的,真是令人作呕!
他眼中眸色更深,几乎要压抑不住自己的杀气。
“元慈恩——!!!”
老登真王也生出了怒色,“你放肆!!!”
他朝着左右近侍道,“给寡人掌嘴,好好治一治这无法无天的家伙!”
这是他心爱的少年,怎么能被如此轻慢挑弄?
于是心里那一杆秤,很快倾斜到了练星含身上。
“放肆的,是陛下啊。”
伴随着一声悠然的叹息,柔弱文雅的元相公捏着一把黑折扇走进来,他不紧不慢地朝同僚行礼,笑吟吟道,“诸位大人可真是好雅兴啊,明知道我家小八差点被这小婢女害惨,诸位这么捧场,真是跟我元家过不去呢。”
黑折扇抵着额头,他文质彬彬道,“这么多人,元某人一个个收拾起来,怪累的呢。”
众大人神情大变,张口就想解释,元束清轻轻嘘了一声,竟然纡尊降贵,拉起了那匹桃花马的缰绳,含笑道,“小八,你去年在外头为国奔走,错了生辰,舅舅今日给你补上,说吧,你要什么?是要这颗人头,这颗人头,还是那颗人头呢?”
被他点名的无一不是煞白着脸。
【这舅舅真好啊,我也想要这么一个宠着我的舅舅】
【不过他不知道他外甥女对我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吧,她扒光我的衣服,被男人们都看到了呜呜】
江双穗使用自己的心声,然而心声响了半天,元舅舅一个眼神都没扫过来。
她不禁怀疑,难道坏了?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那位马背上的祖宗开了娇嗓,“舅舅,我父王太坏了,有了我这么一个乖巧伶俐的女儿还不够,还要到外头去捡野种,这也就罢了,她还想让野种跟小爹骑到我头上,你说,这父王还能要吗?”
元舅舅附和道,“的确是不能要了,所以呢,我的心头肉?
“来人啊,父王,父王他——”
阴萝呜的一声掉下了珠珠,悲恸不已,在老登真王的错愕神情中,她扯起那片黑纱披帛,哭得哽咽,“父王他驾崩了啊!!!”
群臣:?!!!
不是,我们就普普通通参加个认亲宴,怎么就,怎么就卷入这种可怕的改朝换代的洪流里?
元舅舅也一瞬变了脸色,悲痛道,“陛下,陛下,你如此雄伟天恩,怎么舍得抛弃我们臣民啊?”
舅甥俩在马上马下,哭得死去活来。
有人悄悄溜到殿外,脸都绿了,那一片密密麻麻的黑潮甲兵,都是有备而来。
他也吓得哭了,顺势改口,“呜呜,陛下,陛下驾崩了!!!”
呜呜,好可怕,他再也不吃王室的席面了!
不想死的,害怕死的,都哭成了一片,愁云惨淡,好不可怜,老登真王气得跳脚,“逆贼!逆贼!元家这是要反了吗?”
“父王,父王啊,您就安心的去吧——”
阴萝的水桃瞳哭得红彤彤的,仿佛破了皮儿的桃肉,下一刻就要扭小腰昏厥过去,软薄的唇角高高翘起,越过重重人群,与魔种练星含那择人欲噬的阴狠目光对上。
“小练妃,会陪您殉葬长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