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第五个火葬场
郑夙最终直起了腰,将她腰间的绛红小带折起来,又打了一个她最喜欢的蛇花结。
“萝祖宗。”
他又叹了口气,“别胡闹了,我们保持这样不变,是最好的。”
阴萝踢他手臂。
郑夙撂了撂眼皮,把这祖宗的脚从他肘臂拿下来,她总是爱胡乱摆弄,好像他身上的每一处都能做她的猫儿爬架,“你还有这个力气?神女共享天幕已开,六界众生民怨起沸,向你逼宫的一日已经不远了。”
阴萝嘻嘻咧笑,“好呀,我就看他们敢不敢。”
他们这一对大小神祇在金宫之内尚且坐得住,天阙内外已是腥风血雨。
随着神女天幕越演越烈,真假天女之事又被翻出来,轰轰烈烈流传各界,其中还夹杂着阴萝心狠手辣杀母弑父的骇闻,原本煊赫的声望都蒙上了一层不详的血红阴影。
数日后,阴萝又玩了一把腿链,成功弄哭小艳鬼。
在众魔诡异的目送中,她神清气爽出了净神小宫,一道银青色剑袖从她视线穿过。
……嗯?
她踏过天弓,毫不犹豫冲向了对方后背。
“——郑夙!!!”
她就像是闹哄哄的小猪仔儿,急冲冲拱上了对方的背,等她小孩儿般往胸前惯性一抱,从他后颈闻出一段稍微浓烈的体息,掺杂着麝香的腥臊,她察觉不对,手心往他脖前捂住,对方呃了一声,阴萝同时摸到了嶙峋尖石般的喉结。
竟就着她的手,还很滚烫地滑动了下。?
她拧着对方的软韧脸肉,迫使他转过头来。
表情变得微妙。
“……怎么是你?”
蒋松庭喉结被擒,握住她手腕,垂下了眼,“帝君能从下臣的腰下来了吗?累得很。”
别看是这么一架娇娇矮矮的女身,纵然是巨灵小身,也是重若千斤的,没有一等武神之力的神祇被她这样爬跨,早就魂归西天了。
祖宗怎么会听话呢?
能听话的都混不成诸天小霸王!
诸天小霸王双腿一蹬,踩他腰骨,顺顺当当坐到他那一架看起来就很有劲儿的脖子上,“这不是义子哥哥么?巧得很,正好送我一程,嘻嘻,起驾!”
蒋松庭:“……”
他嘴角抽搐了一瞬。
就知道会这样。
就在她以为对方要将她掀翻在地时,他跨开了长腿,“帝君要去何地?”
阴萝古怪瞅他。
且不论衣裳发饰,单从身量与背影来看,在未开神识辨别之前,他竟能让她错认成郑夙!
阴萝抓着他的一把墨黑到有些发紫的高马尾,比郑夙要硬朗干燥,质感微粗,而且系的也不是飘逸无事的小仙家清凉带,反倒是凶性十足,箍了一尊黑金双色的摩诃迦罗小像。沉稳,刚烈,又透着一股即将出锋的悍然。
她跟这一位天命男主过节可不少。
先是在人世王朝断了他六指,又指使他剥了转世女主的脸皮,上一次见面还在皇人山,她为了夺回真身,硬闯内皇宫,还咣得扇了对方一个极其厚实的大耳刮子!
桩桩件件,罪行累累,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当时的东陵太子还没稳得住气,双眸泄露了几分怒意与不甘,但今日一见——
他不卑不亢,沉稳老练。
大家都升级了呀。
最微妙的是,当阴萝用蛮力拔起他的高马尾,险些没把这东陵亡国皇太子一块头皮薅秃的时候,竟眼尖瞧见了他那耳尖飞快窜起的一滴红珠,尽管很快被遮掩下去。?
他爽了?
……噫!
阴萝眼珠转动,反而问他,“方才在我净神小宫看见的便是你?你偷看我们喔?想学嘛?我教你呀。”
“……”
“…………”
蒋松庭接招也很沉稳,“多谢帝君,但不必。下臣本是替人接了一程闲差,送一些菩提玉斋吃食过来,不过料想有帝君在,鬼君的腹肠应是温暖饱实。”
嗯?
拐着弯儿骂我们白日搞事哪?
阴萝笑眯眯的,让他把自己驮回小龙潭天,蒋松庭转身欲走,又被扯了一下高马尾,“义子哥哥,你这衫儿都磨旧了,这样当差可太失礼啦,换一套吧。”
蒋松庭:“……”
这活祖宗睁着眼说瞎话的功力是愈发深厚了!
小龙潭天的内帐蒸满了鹅梨甜香,是那种沙沙的、软熟的梨,蒋松庭有些不适转了转腰佩。
阴萝光着脚咚咚跑动,从衣橱里抱出一件鹤背寒天风的法翠剑袖,扬高抖了抖,又往他身上一通比划。
蒋松庭不动声色后退一步,反被这小霸王勾住了一截腰带,往她身前带,他踉跄脚步,在冲撞到她之前猛折腰身,险险止步,她浑然没有什么男女之别,还疑惑望了他眼,这才兴致盎然地说,“脱了,穿给我瞧瞧好不好看!”
“什么?”
他刚要回拒,那一双血眸倏忽凌厉,从下至上贯穿他的意志。
“怎么,你最落魄的时候,是那小婢女偷了我的东西,喂饱了你,你忘了?”
“你最流离失所的时候,也是我那曾经的父,把你带回昆吾,给你华服美食,尊严体面!你一个亡国之子,败家之犬,你入我天梯,得我天族荣光,你以为是谁在庇佑你?你那一击就碎的自尊心吗?”
蒋松庭紧紧握拳,齿缝里溢出冷芒,再度被她激怒。
“……我还了!我守天族七百年!我在皇人山,守你肉身七百年,这还不够吗?”
“就这点小恩小惠,你想还清?”
阴萝冷笑,“你以为天族就是虚无至圣之地吗?你若不是天尊义子,不是我郑阴萝的义子哥哥,你凭什么受诸神崇敬,让六界诸生让道,活着这般滋润?如今叫你换件衣裳,倒是怪为难你的。”
屈辱感回潮得强烈,又一次凌厉射穿了他的天灵盖。
“……帝君,不必说了,我脱便是。”
男人拳头松开,掌心里全是狞厉的血痕。
他沉默地拆开了腰间的黑金兽纹暗扣,将他用杀伐与腥血垒砌了数百年的自尊,再一次碎在郑阴萝的脚边。而那双净雪小足往前一探,如同踩着他那看似强硬,实则虚软的胯骨,将那原本高耸狰狞的兽头恶狠狠踩跨下去。
“本君还当是什么清高玩意儿,七百年什么都没学会,净给本君摆脸色了。”
嘭!
兽面在她足力之下,当场碎裂,飞溅起来的硬尖块擦伤了男人的一侧耳骨,溢出一小股墨黑细血。
“嘀嗒。”
偏偏它滴落的地方那么不合时宜,溅到了小龙君的纤细小腿上,随着它凝聚滑落,拉出了一道瑰丽的血线。
祖宗嫌弃,“你血怎么是黑的?脏死了!还不快给我擦干净!”
“……”
蒋松庭只得跪下来,用自己脱下来的衣裳,包住她的小腿,给她擦拭干净,她还呶呶不休地抱怨,“还有脚趾头缝缝!你到底会不会伺候哪?笨死啦你!”
蒋松庭心想,我肩负大业,又不是生下来就伺候你的,我怎么会这些擦脚小事?
当我是你任劳任怨的洗脚小男婢呢?
但到底被她驱使着,做得更加耐心细致,将每一处的脚趾头缝隙内外侧都磨了又磨,确认它恢复到最初的光华明润,才将它轻轻放下。这蛮横的小主人还不满意,往他腰骨擦磨了下脚心。
蒋松庭陡然一个激灵,“……别!”
但还是晚了。
事情朝着他最不想又最糟糕的地方呼啸而去。
他的狰狞与炙热,他的躲藏与屈辱,竟然在这一刻,在他的仇人面前。
袒露无疑。
他呼吸炽烫,骤感难堪。
“……真是一条肮脏的小公狗。”这龙血小帝君踩了下来,高高在上蔑视他的情欲,“随时随地都能,啧。”
他手背青筋狞厉暴起,又缓缓松开,低下头颅,神情从炙热慌乱到模糊昏暗。
呵。
垃圾。
游戏而已,他怎么还把这种垃圾至极的npc当真呢?
这样的npc,只是游戏设定的背景出身占据了高位,其余地方都烂得一无是处。
只要把她从那高位拖下来,她跟其他普通恶毒npc也没什么不同。
【叮!恭喜玩家AF9633(13禁区-仲殿)本权觉醒45%!……65%!……95%!您是当前本区域第7名本权
95%觉醒者!】
【叮!天赋面板解锁中……背包格解锁中……系统开放中……本界地图开启中……】
【叮!很遗憾,因为您的同伴**、同伴***、同伴**、同伴****操作失误,目前您的队友阵列已空,请尽快补充全员,单打独斗可是大忌!】
【叮!由于本权觉醒者玩家**43、玩家**76(……)已被本界守灵抹杀,您是当前本区域仅剩1名本权觉醒者,获得特殊奖励主本《****天命》……是否确认激活?】
是。
【叮!《****天命》已激活100%!祝玩家AF9633在本轮游戏玩得愉快,大胜归来!】
回到当前。
“是小公狗的错,下次不会了,帝君看在小公狗没有见识的份上,不要同它一般计较。”
玩家AF9633垂下了眼皮。
只要握住这双令人厌恶的脚踝,把她从那高位拖下来——
她会不会像小母狗一样摇尾乞怜,求他放过自己呢?
“想什么,这么出神,我的义子哥哥?”
强烈的疼痛迫使蒋松庭擡头,他尚且来不及收敛眼底那一抹浮起的残酷之色。
“哇哦,好恶心喔,好可怕的眼神喔,都吓坏人家了哥哥。”
阴萝笑得那浅颊涡都显出来了。
“咔嗒——”
与之相反的,是她暴烈至极的手劲,当场卸掉了他的下颌,“看来是想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还跟本君有关,对吗?”
“……呜哇。”
男人闷哼一声,几乎支撑不住双膝,软倒在她的腿前,阴萝顶起膝骨,乖戾至极压着他的脸,语气同样阴厉。
“谁教你这样埋头扒腿跪的?跪得可真没规矩!”
“起来!重新跪!”
有了这一下的缓冲,他又拔起了腰,摇摇晃晃往后仰。
等蒋松庭再次伏跪下来,已经没了之前的锐气,如同一只趴在她脚边的温顺大猫,他双掌撑在这至恶天女的脚踝两侧,炙烫的头也贴着她那一具薄薄的脚背,从阴萝的角度看过去,能完美看见他那山脊一般优美延伸的背脊线,以及健实丰满的武力翘臀。
蒋松庭的腔调嘶哑模糊,“……是,这样跪吗?帝君?”
倏忽。
他脖颈被一双细嫩小手圈住,分明前一刻她还在对他百般折磨,这一刻她竟抱住了他,笑得甜脆又天真,“跪得真好看,以后就这样跪给我看,知不知道呀?”
欢迎你呀,我的异界,新玩具。
欢迎你,来到你的噩梦。
阴萝松开他,又勾了勾他的指头,像是牵什么大只猛禽。
“起来嘛,把衣服穿了。”
“……是。”
蒋松庭单掌撑地,摇摇摆摆站起来,有了阴萝这一轮的调教,他稍微摸清了她的脾性,看见身上溅着血迹,也不敢耽误,将血衣全褪了干净。
阴萝把他押到那一架落地金背鸟坤灵镜前,抓着那鹤背衣就往他身上套。
然而,这小龙姬是被服侍惯的,哪里料理过这种穿衣的琐事呢?
且不说她做王姬,做皇子,再落魄也有那小凤皇帮着她穿,她能自己动手穿上小兜衣那都是她的莫大恩赐啦,于是那青金小扣刚一解开,就乱糟糟咬上了她的珠管小辫,怎么挣也挣不开,她就像是一头发怒的小狮子,脸蒙在衣衫里,脚跟雪白乱蹬。
蒋松庭发现自己的目光焦点,总是很难从她身上脱离开来。
明明是个阴晴不定、沾满血腥的恶毒天女,有时候又稚拙天真,让你想一根根捋顺她的毛儿。
“啊,该死的郑夙,这破衣服也欺负我!!!”
这是神主的旧衣?
蒋松庭一愣,旋即,鹤背衣从他颈后披了下来,冷丝丝的,味道也极其干净,像是雪后的净地。
“果然,很像。”
从他肘臂顶进来一架鲜红龙枝,他被迫架高手臂。
阴萝打量着镜里的东陵皇太子。
身为天命之子,自然得有一副英气过人的面相,他跟赤无伤不同,他气度更周正大气,眉目净朗,没有一丝邪气,符合世人对救世主的完美想象。
阴萝刚从登真回来时,他是青年的蓬勃身量,发育极猛,似伏地的猛禽,精血外放,夺人心魂。
但神族这七百年,随着龙凤大劫,各域动荡,神祇们也陷入了连番的苦战,天尊义子同样肩负职责,除了要镇守皇人山,他还要外派到各处支援,不知不觉就精瘦了许多。
而昆吾神洲向来崇尚清艳之美,他在这种雅致风气的浸染中,竟也养出了一具纤细高挑、甚至是白皙明净的身躯。
就是臀部肉多了点。
她掐了掐,还沉甸甸的,就冲他说,“以后少吃点,这里不许长肉了。”
而蒋松庭的思绪还停留在她的上一句话。
“……什么?像?”
“像郑夙啊。”阴萝露出奶白的尖牙,毫不遮掩,“你也发现了吧,所以才会穿了银青袖,梳了高马尾,跑来净神小天宫对我撅屁股。”
除此之外,你还能怎样引起我的注意?
“……下臣没有。”
他顶着血肉模糊的舌尖,狼狈反驳。
她从鼻尖溢出笑音,“……哼,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反正你的目的达到了。哪,你就这么想成为他,成为我眼中主宰,成为……这至高天的主宰?”
阴萝忽然侧腰,握住他的手腕,往前一撞。
“等——”
他被她牵着往前倒,撞上她脊骨的那一瞬,两具神人肉身紧密贴合,让他产生一个错觉——
他好像生来,就是要嵌入这至恶天女的腰骨。
而青年玩家的指尖也被她捏着,碰到了那冷冷的镜面,双指勾勒共同滑动,游走,勾勒镜中双人的轮廓,水雾弥漫而上,从清晰到模糊,那两头金背鸟镜灵吃了主人投喂的蜜饵,竟也盘旋起来,雄鸟轻轻踩着雌鸟的背,后者尾羽蓬蓬高翘。
蒋松庭心神发颤。
这竟像。
与她在荒唐对镜。
“我来——帮你吧。”
“郑夙怎么执笔写字,下棋推牌,行步跑马,他的一切,我都清清楚楚。”
不知何时,她的面孔已经近到贴在他的鼻骨,鹅梨的热甜香早已无孔不入,钻进他的每一寸皮肤里,而他没有半分察觉,甚至发现她在近旁时,身体兴奋到引起了一丝过激的颤栗。
她在他耳边呢喃,又似在吻着她的小情郎,让他陡然坠入另一个被她玩弄的深渊。
“你,披上他的皮,取代他,抹杀他,做我最爱的帮凶哥哥,好不好?”
“好不好呢?玩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