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最后修罗场
废墟残骸里,火势缭缭,熏热无边,以阴萝为轴心,插满了一杆杆尖锐的旗帜。
容雪诗俯低眼看,是炼狱一般的场景。
余火仍烧着猩红,漂起无数只黑灰蝴蝶,他的目光穿过脆蝴蝶,落在她颈前的那一颗残破的猫睛儿,那一条闪灼的金绿光带被穿过之后,爆溅,碎裂,塌陷出一种幽深又可怖的漆黑美感。
不可探究的,又令人心悸的。
她说得很慢,很冷,似刀刃一般,滑掠过他的肌肤。
像剜割着他。
“你当死在最爱我的那一年,死在诸天都羡我的那一年,你就不会出家,也不会给你那个废物穗挖我的龙脉神骨,我们的一切都停在最爱的时间,我会永远眷顾你,像我颈后那一只永远都在辰光里穿行的玄武蝉。”
所以你为什么还不死呢?
“叮啷啷。”
是腰铃的出行。
她的眼睫下铺开一头黑得浓郁的鬈发,长得流没足踝,冰冷又华美的蓝碧玺金饰筘环咬着细股的发,尾梢儿也散漫翘起小细卷,细细翘翘,蓬蓬松松,像是从头到脚趴着了一百只娇怜无害的长毛小黑足猫。
那一顶红伞也撑在她的天穹之下。
狐貍妖尊容雪诗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蹲下来,与她面对着面,荒唐去问——
“我们最爱的那一年,是怎样的?”
妖尊只爱当下,从不遐想未来。
但他此时此刻,他被牵引着,莫名去想,二十万年后的他竟会做了佛陀吗?又是怎样将这一颗红顶珠含进嘴里宠爱的?
阴萝却没有理会他。
她捡起那一支躲过一劫的金珠小扇,爱惜般别入金夫人的耳边。
浮屠劫火太过惨烈,将金夫人那一头保养得极好的丽发都烧断了,她再也不能替这位母亲挽一挽发髻。
夫人,是我没用呀,用尽手段,枉费心机,还是没能护住你。
但不要紧。
天道偶尔也不做人啦。
我可以为您,屠一场至好看的盛宴,哪怕背负一些,小小的,薄凉的,罪孽。
阴萝轻缓闭起眼,水光荡落,长出了两抹长长的、雪白的泪翅儿。
太不乖啦,我的众生,我要罚了。
“……哭了。”
容雪诗喃喃道。
“莫哭。”
而下一刻,那一把金珠小扇就被她暴烈掷了出去,他扬起伞骨,当啷一下激出火花,挡了出去。
那颗碎裂的猫儿眼在她的颈前激烈起伏,妖尊只觉头皮一紧,竟被她生生拔起头颅,迫到她的近前。
狐貍:……她掼我头她掼我头她掼我头?!
本尊要剖了这以下犯上的小辈!
她的语气更是阴森冷厉。
“你不是说要听裙裙的话吗?你又挡什么啊?”
“你为什么不听呢?为什么这么不乖?”
“所以你为什么不去死?!”
“为什么二十万年前你这么恶心地活着?!!!”
容雪诗还是第一次被人提着脑颅,他眼尾的媚光渗着寒气,却在见她泪痕的那一霎,又微妙地熄灭。
狐貍舔了舔唇,怎么会湿渴得这么厉害。
她越骂他,他越有一种将她摁床弄翻的冲动。
他有些苦恼地想,狐貍只喜欢吃鸡屁股,那么多年都没有变,他以后也不想变,毕竟他真不喜欢吃活人的呀。
容雪诗的声腔含混了几声姣媚水嫩的狐貍吱叫,“唔,乖乖,我错了,以后听你的。”
不管,趁这天罪道体还虚弱,先弄回窝里上手玩玩,他八根尾巴先研磨透了,看能不能玩出点什么二十万年后的门道儿来。
她似乎被他的服软怔住,“……你信?”
“信哪,怎么不信裙裙。”
容雪诗摆出一副诚恳认错的无害模样,“是我不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下次你再叫我,我一定周全到。”
阴萝倏忽掀眸,眼尾沿下半寸,泊生了两枚天厄红痣,似情痣,又似欲痣,让狐貍喉间一阵痒意,而一次她更是癫狂大笑,泪痕如蝶翅,帖在她的脸颊,她扔开了他的头颅,指尖仍绕着一两缕墨发。
她蜜唇冷口,“狼心狐肺,装什么乖?”
当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这双狐貍眼每次微微雾气湿润的时候,就代表着他撒谎得越厉害。
“什么二十万年后,什么最爱,什么佛陀红顶珠,都是我编的。”她望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二十万年前,我们从未开始,怎么会有以后,不要说这些让人发笑的蠢话了。”
容雪诗的尾根蓦地一颤。
他仿佛失去了一些至重要的——
在他刚刚察觉到它的时候。
狐貍妖尊还想说什么,但阴萝已经抱着金夫人的骸骨站起来,她周身穿满了劫火无咎旗,就在她起身的刹那,如汤浇雪,融化不见。
这一幕令掌门等人神色难看。
“六年之后,就是我母的百年祭,我定要为她风风光光地下葬。”她似稚嫩孩童般嘟囔着,挑选着玩具,“葬品选什么好呢?诸位有什么好主意呢?我母生前那么喜欢驭世宗,为你们殚精竭虑,她如此劳苦功高,不如——”
“不如你们全宗就去陪她吧,你们发发善心,死一死嘛,好不好嘛?”
“金骋萝!你疯了!我驭世宗可是千年大宗!你说陪葬就陪葬?!”
当即有长老训斥她,但他显然低估了天罪的不详,阴萝只是瞥了他一眼,他周身弥漫起了一股死气,面色发黑,竟是损减了二十年寿辰!
周围再无人敢出声。
“我不但要你们全宗去陪我母,我还要你们的吉祥天瑞儿,穿上她那身小红裙儿,臀儿轻扭,再演一次凄美的殉阵,我多大方呀,我让你们落泪了,感动完了再全宗上路!”
阴萝偏过头,余光轻佻捉着那一头失神的圣境狐貍,她眼颊的两枚红痂痣妖异得显眼。
“雪诗妖尊,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看呀。”
“我要当着这吉祥天瑞儿的面,把她的意中人,她最纯白无暇最贵重的雪诗哥,彻底玷污,占为己有,你说好不好?”
我要做,就做佛陀胸前最恶的、最艳的菩提天意子。
地狱有我,你成不了佛。
“——不要!!!”
凌穗儿本能爆出一声怒喝,从人群里挤出一颗脑袋,“你不准玷污雪诗哥!!!”
阴萝轻蔑翘高了唇,“他报恩报了那么多年,都没报到你榻上,还不能说明什么吗?丑玩意儿就该多练功,不然连强扭的瓜你都吃不着半块甜儿!不是你个窝囊废跳一跳,死一死,众生就要围着你转的!”
要不是她弄的死前表白,谁还记得她这个备受欺凌的宗门小透明?
阴萝随手挽起一只黑灰蝴蝶,随后衍出更多的死气,渐渐弥漫她的周身。
“——掌门!这妖孽要逃!”
众长老神情凝重,只是无论他们再怎样的攻击,都穿透不了那一层薄薄的死气,他们只得看向那血衣妖尊,期望他还能像之前一样,轻松地切断她的命脉。
隔着一群漆黑的蝶衣,二十年后的阴萝跟她二十年后的狐貍道侣近处对望。
“死狐貍,你要杀我,就现在。”
这小姑奶奶唇颊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否则,你日后再无机会。”
容雪诗没有说话,他指尖勾着那两枚龙雀金环,摩挲着纹路,任由她在面前消失。
凌穗儿扑过来,难以置信,“雪诗哥,你怎么能放她走啊?你难道没听见她说,说——”
她有些羞,在心上人面前,根本说不出那种荤词。
“听见了,她说要玷污我。”
容雪诗却是个荤素不忌的,他此身已长万年,纵然没有深入那极乐之地,也是晓得一些敦睦人伦的,何况他又是妖狐之体,享受就是本能,全然没有人族的涩羞,反而饶有兴致,“本尊就等着她来,看她敢不敢污我!”
凌穗儿小脸煞白。
狐貍妖尊转过头,双眸湛然如流水盈星,说不出的期盼,“明日就是你七十八岁生辰了,你有什么愿?”
又来了!
凌穗儿心头一震,她很想脱口而出,我要做你的妻,然而视线触到妖尊那一张艳煞倾城的美人面儿,又自卑摇了摇头,“没,没有。”
她怕她这一说,雪诗哥替她圆了愿,他们就再无关系了。
雪诗妖尊的唇色蓦地冷了,“噢?想了六十九年,都没什么心愿吗?”
他似笑非笑,又慢条斯理咬着字儿,泊泊渗出一些冷冻的春水来,让人听得耳软目昏,又有一种惧怕的凌冽,“凌穗儿,你比我还能吃素。没关系,你能活到九十九岁,你还有时间,可以慢慢地想,我会替你实现的。”
真是贪心又讨厌的人族,用寿命的年限拖着他,还不如那小鬼干脆利落给他甩了一张臭脸来得痛快。
容雪诗旋即捏了个响指,也消失不见,竟没给她说再会的机会。
凌穗儿闷闷的,很想哭,她十六岁就见到了雪诗哥,也算跟他相识七十年,他怎么能用这种玩味的语气跟她说话?
阴萝全然不知凌穗儿脱钩玩脱,因为她自己也玩脱了。
窒息,炙热,濒临死狱。
她的根底只是筑基小种,祭出最后一滴精血后,全身就濒临解体,方掌门等人施展的无咎千旗阵阴差阳错启开了她的天地枢机,炼成了一具天厄罪身,然而金骋萝到底道基薄弱,根本经不住这场浮屠小劫火。
阴萝飘出驭世宗的海洲地界,刚安置好了金夫人,就昏在了一处水洼里。
“师哥,师哥,这里有个姑娘!”
“没气儿?——嘶,死了?!”
“……醒醒?你怎么在这?你还好吗?”
纷乱的,碎杂的声音。
有人把她抱夹在膝头,挽着,晃着,差点就要弄碎了她的骨。
她模糊睁眼,像一轮/暴烈至死的日月。
“——狗,东,西。”
吐了口气,又昏迷过去。
谢灵吟陡然腰心发颤,这种语气,这种神态,绝不会错的,她应当也进了这返天珠里,还跟他是同一时刻,回到了二十万年前。他立即拧身,将师弟怀里的血豆腐儿轻轻夹过来。
师弟震惊看他,“师哥,你不是……?”
不近女色吗?
谢灵吟瞥他,“仇人,不要多问。”
师弟安静了,歪头看他这一位避女色如虎狼的度厄剑宗天骄首徒,将他的仇人放在他最不设防的膝头,又取出了师尊赐他的度厄小原胚,喂进了那仇人的小唇口。她的灵魄快要消散了,必须尽快用强悍的联结物稳定下来。
那度厄小原胚灵智初生,不肯钻进一具将死的身体,谢灵吟蹙了蹙眉,他双指起了周皇锁灵阵,小原胚仍是撞得东倒西歪的,他思考片刻,索性叼在唇里,指尖掐着法阵,给她嘴对嘴地拆进去。
什么玩意儿?
又冷锐又柔软?
阴萝当然是不肯吞食那冷硬的,转而去吮吸那软绵的,谢灵吟突然被吸了舌,潮潮热热的,那一条小蛇信顶开了喉,要索取更多,他后知后觉,俊逸脸颊爆开一团红晕。他没多想,只想尽快将原胚种下去。
偏生师弟还在旁边插嘴,“师哥,你这样喂原胚是不是太干涩了呀?要不要——”
“闭、闭嘴!”
谢灵吟又急又气,他刚抽舌离开,又被追了上来,吻得那么紧,那么密,似要拨开他那生涩至极的唇苞。度厄剑宗的天骄首徒的冷面开始破碎,他有些撑不住了,慌张去推她的肩,“别吸了,唔,不要吸我,我没有什么可吸——”
她闭着眼半坐起来,凭着本能去寻靠,那双膝也抻开,盘绕着他的劲腰。
师弟很有眼色,喊了一声我去放水,嗖的一声弹跳开来。
“——别走!”
谢灵吟一哽,别丢我一个面对这可怕的红尘!
她又一个爆悍顶喉,谢灵吟几乎要叫起来,但声息还没出口就被她咽碎了,“你个荡浪,你个,你住手,不,停嘴!”
阴萝再度醒来是在一处废弃的洞天福地里,旁边两双眼睛,前者笑意戏谑,后者冷凝如霜。
阴萝还发现自己身体里浮起了一枚原胚。
她沉思片刻,“……兄弟夹心?我昏迷都这么猛?”
还有点不确定的调儿。
那小师弟摆了摆手,“我可不敢居功,是我们最可亲最可敬的师哥把原胚一口一喂,救醒你的。”
“……黎危潮!”
谢灵吟的目光溅射过去,带点儿火气,告诉她做什么?这对极乐小教主来说,那唇吻得又不是第一次,也不是什么多要紧的事儿,凭白添了她一桩得意风流。
黎危潮又蹿了出去,谢灵吟没打算跟阴萝隐瞒,当场就揭了自己的身份,“我是武域谢灵吟,我百年前落身剑宗,如今已是首徒行走,前日你昏迷在倚帝山,我见了就捞了回来。原胚可固你灵魄,但它始终作乱,不得已哺唇喂之,你别多想。”
阴萝长长地喔了一声。
他耳根羞恼折了红,“我没想占你便宜!你都快死了!”
阴萝又长长地噢了一声。
然后她问,“你那师弟似乎初贞还在,我可以对他下手吗?”
谢灵吟:“???”
他倏忽张大了那双下垂的狗狗眼,声音都尖得发抖,“你是畜生吗?!”
这话说得阴萝不乐意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是吧,可你不是说了嘛,让人家别多想,那人家不多想,想想你师弟还不成么?你怎么这样子呀,嘴上说放了我,脚脖子还给我拴根绳子呢!”
“我没拴——”
她双肘撑着他铺下的那一段水獭黑黢的厚绒披领,足尖压上他的颈,娇蛮之色甚浓,“那你就拴一个英武少年郎给我进补!我气血正亏!需要大补!”
驭世宗那群家伙的脑儿都给那凌穗儿吸成瘪心柿儿了,她只是交换了一个金髓玉液莲,就像是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似的,非要拿她给凌穗儿祭天,要她做团宠的牺牲品,疯魔成这种程度,想来金家也难逃一劫,她必须尽快恢复实力!
偶尔走一走捷径,也没什么不好的嘛。
总不能大家都在作弊,她还老实在坑里刨冷饭吧?
“……你,你要我给你找炉鼎?”这英武贵气的剑道美少年被她气得够呛,“你休想糟蹋他们!”
骂我?!
姑奶奶骤然翻脸,脚心将他踹翻过去,“我糟蹋他们?哼,你怎么不说是我大发慈悲垂青他们?你个雏儿不懂就不要替他们拿主意!别以为你救我一次,就要姑奶奶我对你感恩戴德当牛做马,你毁了我的冠帝天礼,你死一百次也难赎其罪!”
他突然噤声。
阴萝夺走了他的指戒,抽出一套银朱胭脂羊皮软束袖,腿肚绷直,也收进一双玫瑰色的软厚小羊皮靴里,她大摇大摆就要觅食去,岂料那讨厌鬼儿,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她恶狠狠回头,对方也不甘示弱。
这座白蔵山外是一处荒漠,过路行者不多,阴萝勉强揪出一个看得顺眼、精气充沛的少年,问他,“你愿意跟我过夜吗?”
“……啊?跟,跟他一起吗?”
被她逮住的小劲狮儿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我不要,会死的!”
阴萝转头,那剑道英俊美少年当胸配着一把银砂长剑,出鞘的那一霎,砂光闪烁,杀气流淌,正折进小劲狮儿的脖颈。
她:“……”
从午时到落日,阴萝又薅了两个略微年长的,略有姿色的,无一例外,都被剑道天骄的寒眸逼退,她也火了,“谢灵吟你有完没完?!”
“没完。”他也硬邦邦地说,“我决不允许你这个合欢女妖祸害苍生。”?
这小崽子很有种嘛。
阴萝眯眼,“行,你说的,我不祸害苍生,我祸害你,你可别后悔。”
“……什么?”
他被她一截指鞭抽到了附近的栾树密林里,后背重重一摔,前面就骑来了劲风,毫无预兆地,她咬住了他的脸,血淋淋的,他愣了一瞬,惊慌地击开她的膝盖,她矮了他半个脑颅,他撞到的是她的腿胯。
她娇哼一声,他不由自主就松了劲儿,可这个娇恶主儿惯是得寸进尺,他没觉察,就被她勾掉了腰间冷环佩玉。
柏枝冷绿的紧高领泻进了一池月光,被她从头踩在了脚底,他尾骨蓦地一颤,仓惶无措地低头,淡粉色笼果被掐得极扁软,顶前是她的一张坏脸儿,“前日是我及笄日,你捡到了我,就是我的及笄礼啦,这不是良缘注定么?”
他喉头发紧,溺水的挣扎起来。
“——你休想!你放开我!我不是那些,低贱的炉鼎!”
阴萝提膝把他强硬抵住。
然而栾树耐寒,却是不耐淹的,他似一把弓着的剑,在烈水锻着,剧烈地颤抖之后,硬骨脚趾又倏忽绷紧,僵直,连带着脖颈都暴拔起了一把深青色的经络,眼神都带着涣散,少年声音虚哑,漂浮,含着湿混的缠绵。
那是谢灵吟平常无论是在人前人后,都绝不会发出的颤声。
他喉骨耸动一阵,骤然溃败,呜咽着倒在阴萝身上,浑身还在抖,肩头落了一些未曾开散的碎金栾花,香气微苦,微寒。
“就这点出息。”阴萝冷笑,两指拍着他失神的英俊侧脸,“我半只手你就交代了,还敢挑衅我极乐道,谁给你的胆量呢?下次见了姑奶奶,记得绕道走,否则你知道的,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她转身就走,反被牵住了一小块羊皮袖。
“……你要去哪?”他虚弱极了,眼眸又有些碎光,像是某种碎脔,“你还……还要找小炉鼎吗?”
阴萝故意气他,“你师弟阳气足得很呢,浪费了岂不可惜?”
“不许去!!!”
这剑道天骄有些惶急,情愫与嫉妒将他挟裹着,话儿也长了密刺,“没有男人你会死吗?那么多个还不够吗?你就非这么滥情不可吗?!”
他其实还想说,我难道不行吗?
“咣啷——!!!”
天骄的颈骨被她指鞭箍着,嵌进栾树那一段湿润的冷青皮里,他快喘不过气,眼底晃着是她那淋着阴冷暴戾水汽的美貌葡萄眼儿。
“怎么,被我玩了回,食髓知味,就想跟着我天长地久啦?忘记你师尊是怎样死在我手上的?”
谢灵吟抿着唇,不愿承认,又难堪撇开了头。
“我的小天骄,你最好快些习惯喔。”
她恶意咬着他的软耳骨,不是钟情,而是标记。
“我若是多情诸天,你拦得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