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最后修罗场
蛇蛇阴萝发现——
她的男人们,不管是人是妖是魔还是神,甚至是佛陀的前生,竟都很吃求神拜佛,姻缘情途,转世再爱这一套虚无缥缈的真情秘笈。
蛇蛇阴萝:?
就不是很懂这群恋爱脑。
那佛是能长出锁链还是守贞笼什么的,还能把我锁得床边跑都不能跑?!
那必是不可能的。
大多数佛都是正经的,清新脱俗,也不干这种事儿。
何况按照阴萝这样恶劣狠毒的本性,就算他们在神女庙里给她的玉像套上守贞腰衣,她只要想吃山珍海味,他们拦也拦不住!更别说她长两条腿儿,哪怕只剩下半根尾巴,小毒蛇也能溜得无影无踪!
不过靠着这一套虚无缥缈的真情秘笈,她对容雪诗一通施展,坑蒙拐骗,狩猎成果竟然还很不错。
阴萝得意极了。
谁说破情劫就不能用点手段的?
果然先失去后得到的痛感远胜于一起,都吃了六百年,她焉能不知这老狐貍的情爱弱点嘛?
妖狐好奇心重,探索的求知欲又很旺盛,而且他最不能容忍“得到又失去”这一种强烈震撼的痛感,越痛他就越舍不得放手!
也不枉她开局就抛出他们的过去!
要不是为了渡这个情劫,真当蛇蛇傻呀,上来就暴露自己二十万年后的真身?好在她跟那些家伙一起穿进来,有他们打底,自己也不算扎眼。想到这里,阴萝又惦记家兄郑夙啦,他那一千壶的神不知明月她可没有白喝,练出一副百毒不侵的神魄。
阴萝骄傲挺起胸脯。
想洗她的记忆?把她变成傻子?
想得美!
她没把容雪诗弄得失魂就不错了!
小毒蛇搜过那些异界穿越者的脑子,那些失忆的话本女主呢,失魂之后被骗得团团转,就跟爹娘白生了似的,脑子也跟白长了似的,被男主哄了身子,怀了孩子,最后带球跑得要生要死,发誓要划清界限,然后呢又被男主哄一哄就好了,高高兴兴生个七八胎的。
对害死她全家的男主还很爱呢,不过就是区区杀父杀母之仇。
蛇蛇:……噫!
不过说实话,阴萝做天帝那会儿,也是很有族宗传承意识的,也喜欢七胎八胎,如果有家伙能给她生,她也很高兴的呀!
好吧,她也是只双标毒蛇。
但双标毒蛇转念一想,她还是奶蛇呢,就那么点地儿,自己都是要吃奶的,她都不够嘬,哪能分给她的孩儿们呢,算了吧,能紧着自己吃饿不死就不错了!比起香火还是她自己快活要紧!
喔,扯远了。
阴萝又捏了捏香根,转回当前。
就那一张薄薄轻轻的姻缘签,她捏在手里都没一片桃花重,把这妖狐吃得死死的,哄得他去了幽冥间取那致命的情花,还断了八尾九死一生地爬回来。现在,他竟然还相信拜一拜佛,他们就能情途永远。
怎么能这么好哄呢?
还是说,这尊莫非是真佛,还真能实现所有的众生灵愿不成?
阴萝仔细琢磨,瞅着庙里那一座释迦佛,落了金漆,全是岁月古朴厚重的痕迹,瞧着的确很真。
——那她正儿八经拜一拜也不是不能!
当四界或者六界之主么,为这个求一求佛,蛇蛇我有什么寒碜的?!
小蛇仿佛想通似的,连忙端正那歪歪扭扭的身姿,郑重抖落香灰。
“不要!!!”
容雪诗慌急不已,去接那一截掉落的香灰,细长又灰白,还有点猩红的余烬,他掌心被烫伤,浮出一串小血泡。
但他什么都顾不得。
妖狐踉跄着,撑着蒲团站起来,他扶住阴萝的腰,掰过她面向正佛的脸,他不敢犹豫,不敢迟疑,在人声鼎沸的佛殿,他什么都顾不得,急切又惶恐地吻向她的唇,掌心的血泡压着破了皮,又淌出了血,他已痛得麻木。
“——唔!”
“不要……不要,蛇宝,不要丢下我。”
妖狐哀求着,惹来众多香客的目光。
嚯!
好俊的花冠公子,就冲着那张脸,那把腰,那泠泠如玉珠跌落的泪,竟还有人舍得让他在情海里这折戟沉沙吗?!
暴殄天物!不知所谓!
顿时,谴责的目光都落在了阴萝的身上。
香客们又仔细一瞧。
嚯!
哪里来的俏簇小娇娇,睫珠浓艳,肌肤雪嫩,脸颊还切了两段黑油油的小齐发,用软软糯糯的金粉桃花小绒绳捆着,那脖颈细细,也套戴了一只金丝桃黑蝴蝶绒花,浑身上下吐露着一股极易受到情伤的天真无害。
但她那眉间束下的黑线,眼睑下端横生的两颗红痣,又似乎透出几分邪惑的引诱。
众人纠结:“……”
所以说,你们这一对儿生得俏美无双,为什么会想不开玩什么虐恋情深?
蛇萝则是目不转睛盯着容雪诗。
她哪里见过妖狐这副哭得心碎唯美的模样呀?容雪诗也不是没哭过,但那得是做得极狠才哭的,而且魅惑得活色生香!
就很不正经!
不是蛇蛇想要的那种正经的眼泪!
好啦,如今他真的能哭了,小蛇心里还怪痒的,好在她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现在能装得很,没让他发现端倪。
“我错了,错了,你不要这样,对我,我求你……”
容雪诗哑着声,低头捧起这小蛇的脸,鼓起勇气望向她那冷湖似的翠瞳时,指尖都在发抖。
这是第二次。
妖狐无助得不知该向谁求救。
他的未来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他的过去毁了他的长欢情花,中间的他像是被遗忘的一捧雪,承受着她所有的怒火与怨恨,无依无靠地下落着。他拼命想要握住些什么,却总是事与愿违,雪融化在起风的火山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我能怎么办?
那好的,坏的,过去,未来,那都是我,我竟百口莫辩。
容雪诗喉头生涩发紧,泻出颤音,蜷缩着指骨,“蛇宝,你等我,等我,等我养好伤,我再找一个世代进去,每个世代都有长欢花,我一个个世代找过去,总会有的,会有的。”
没错,残本说了,每个世代都生长着与我长欢花。
他总不会那么倒霉的!
他总能找到的!
似乎有了退路,容雪诗的身体又渐渐暖和过来,嘴唇生了血色,语句不再颠三倒四。
“你信我,我会找到的。”
妖狐反复地强调,好似这样就能挽救他们那摇摇欲坠、即将崩塌的情国。
“我会找到与我长欢花的,我会将它带回来,我一定会,我不骗你,绝不骗你。”容雪诗克制着,又轻轻触碰她耳颊两侧的橘肉虎牙天珠,肉料润实古朴,“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会让你生出情根,我们……会有以后的。”
他指骨一顿,陡然记起,在万妖朝殿里,只有一位挚友会佩戴这种古灵伏恶的天珠耳坠。
容雪诗嘴唇微动着,仍是咽下了那即将出口的质问。
不能问,不可说。
她歪了歪脸。
“真的吗?不骗我嚒?”
忽然,她踮脚亲了他。
她身披一袭彩裙拂拂娇,与他的夹纱花冠在佛前显得异常光彩夺目,腰间那把小铜铃更是随着她伸腰,轻轻颤动。
容雪诗不敢相信,肩膀僵硬片刻,又缓缓放松下来。他双掌托着她的脸,深深浅浅地探寻,她极爱吸他的唇水,像吸着蜜柿那一泡清亮甜润的蜜汁,小口小口地吞舔着。
八尾既断,功行下落,连说好的情花他都没带回来,他对她失了约,如今还有什么呢?
她要是喜欢这片薄舌头,容雪诗都恨不得剜下给她!
“蛇宝……蛇宝!”
他禁不住抱揽住她的铜铃小腰,单掌用力揉进她那褶裙里,不稳的喘音里都是她的名字。容雪诗掌心淹着血腥,香灰,眼泪,阴萝半张蛇脸都被他爱怜摩挲过,仿佛涂了一层血灰色的阴影。
到底周围还有人,妖狐没有失控彻底,边吻着她,边捏起袖花,避开阴萝耳颊荡着那一双肉橘虎牙耳坠,他轻轻擦去她的血灰,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句打趣的话。
“像个小花猫。”
“是小花蛇啦。”
他们抵着额,快活笑了。
像是大难一场后,他们劫后重生,即将迎来崭新的日后。
然而。
当他离开她的唇,当他的余光掠过供桌。
佛像之前,神台之上,她那三支高香,不知何时,端端正正地插进香灰炉里。
袅袅的。
正燃着。
容雪诗猛然回头,握住她的肩膀,眼神难掩惊惧与痛楚,那一种逃无可逃的黑暗潮水汹涌地覆盖了他,让他眼前骤然发昏。
“……你?!!!”
蛇姬伸出食指,勾了勾黏连成线的清亮唇水,模样娇恶,“插了这三支断情香,以后就不能随便亲你了呢?你确定,不趁着它们燃完之前,跟我多亲一会嚒?情劫么,有情有劫,还能亲亲,我倒是玩得高兴的呀。”
她还问他,“你高不高兴?喜不喜欢?”
说话之间,阴萝周身流转起淡玛瑙色的光华,接连突破天功极缘四境。
莫名地,阴萝揉了揉自己捆发的桃花小绳,又想起未来容雪诗的装束以及他的种种习惯,她蓦地笑了。
放声大笑。
酣畅又淋漓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佛啊,多谢你,我懂啦!”
那三支高香,她可真没插错!
我回到过去,我杀死我的情劫,又因此生了我的情劫,这怎么不能算是一种宿命之缘呢?众生如我,都可怜呀,被这样的情爱反复操弄,还要冠以情劫,为它要生要死,赔尽一切。
“那么。”
阴萝摇摆着腰间那一小把清脆铜铃,腕心射进一线寒光,她背了长杆银枪,娇娇艳艳地望着他,“你要是不反抗,我就少用点力,让你少受些罪,你说好不好容雪诗?谁让你是我的情劫呢,你迟早终有一劫的啦。”
而妖狐并不说话,他仍旧侧着眼,出神望着她的香,喃喃道,“不该的,不应该插在这里的……”
起先,他伸手去拨,去拽,但眼睛入了香灰,涩痛一片,又灰蒙蒙的,他竟看不清哪三支是她的。
“不是这支,不是这支,在哪?到底在哪?!出来!!!”
妖狐疯了一般刨着那敬香炉。
那燃着的,高高粗粗的红蜡,大捆大捆的黄香,似赤红的小金山般回家朝他倾倒,烫得他手背腕口都是红泡,血肉黏连,发出滋滋的响声。
妖狐浑然不觉疼痛,指骨在热灰热蜡里刨动,小臂也灼红大片,他翻找着阴萝那三根线香,急得那张清纯俊美的脸庞都长出悚人的血红狐毛,那一根狐尾更是掩饰不住,高高蓬蓬地扬起来。
佛庙求拜的都是一些人族,偶尔流进一些妖族鬼族,也是要遮掩三分原相。
——毕竟来求姻缘的,都愿意自己情途顺遂,哪里会想惹出事端呢?
容雪诗突然现出妖类原形,那些原本围观的人群骇得脸色发青,连滚带爬跑出大殿。
“有,有鬼,不,有妖啊——”
“狐貍吃人了呀,救,救命!!!”
而妖狐颤着那张非人的狐脸,簇生的红绒,细细长长的狐貍眼,竖起一道妖异凌厉的直缝,他那半退化成狐爪的手掌死死箍住阴萝的肩膀,“香呢?香呢?你插在哪里了?我找不到!我找不到啊!!!”
“给我给快给我!!!”
他妖识混乱,表情也是破碎尖锐的,瞳缝细得如丝,寒气森然,又透出渗血的绝望。
“求你,快给我,香,我要香,我们的香,我找不到……我找不到我们的花,我不能,不能再找不到我们的香——”
妖狐抓着她,又抱紧她,指爪陷入肉里,花冠的春花簌簌响动,在这正盛的春日小庙里,鲜红的狐貍脸发出孩子一般的娇嫩啼哭声。
“我的香,我的香,我找不到了,怎么办,怎么办?”
它彷徨又无助。
红穗银枪抵在他的颈端,又被一只铜色大掌挟裹住,指缝滴答淌出鲜血,将容雪诗花冠披下的那一段纱尽数染红。
“够了吧?”
圣狰出现在容雪诗的后背,阴萝的眼前,他抓握住枪头,眼神复杂,压抑着那浮出来的情愫。
“你还要真的……杀了这狐貍不成?”
“他不该杀吗?”
阴萝笑吟吟的,“我降临此世的第一天,他为了报他那小废物的恩,逼得我母自绝,连尸体都无法保全,我也差一点死在旗阵里。”
“后来呢,那小废物更是蠢,连亵裤都赌输了,又差点赔上我们的定情信物,他总是一次又一次违背我的意愿,去救那蠢货,多威风的妖祸呀,血染诸天大皇,却连一束情花都摘不回来,总是一次又一次让我失望——”
“我要这样的无能的爱人何用呢?”
阴萝的颈窝冰凉湿润,妖狐竟是一点也不抵抗,卸力瘫在她的身上。
它喃喃道,“花,花,被我踩碎了,死了——”
我是不是也要死在你手上,才能让那一束情花得到最好的祭奠?
阴萝偏头,看向圣狰,“你要保他嚒?不觉得他死了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吗?”
歧途圣君呼吸一颤。
然而此情此景,他也算是纵横过万年的大妖凶星,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挑唆?他早该想明白的,能从二十万年后回到他们现世的家伙,又是天帝当道,怎么会被神不知明月给洗去记忆呢?
从头到尾,她都在耍着他们玩儿罢了。
幽梦不归山那一霎吻,也只是一场永不归来的幽梦。
天醒,露散,花捧也枯萎,就什么都剩不下。
圣狰垂下青瞳,“你别骗老子了,我们永不可能在一起,容雪诗,他是我挚友,我不会看着你杀他的。”
“是么?”
阴萝挑了挑枪尖,“我做蛇呢,也是很有原则的,我要冤有头债有主,欠了我的,千年万年,我都得找回来血洗一场,昔日谢灵吟毁了我冠帝称道,我让他折在我今世入道那日,你既然要救他,那就一命偿一命!”
“让本天帝也看看,当代妖君,此世战力,究竟有何等悍威——”
刹那,风雷涌动,供桌佛台之上的香烛尽数熄灭,莲花经幡随着狂风卷起,发出哗棱的激响。
“竟敢让我折首!”
当世四界,有十八境界。
四小外境,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可以横行人地。
而六大内境,褪凡,入仙,显圣,超凡,足以扬名四界。
而褪凡境,也恰恰是神族的起始,像是吹雪台的神女,最低也是褪凡小境界的,所以阴萝才说那太元玉女是个小废物,最佳投胎捷径,在这灵气浓厚的大界,没有人灾,妖瘟,魔瘴,佛劫,鬼腐,竟修了三百年都修不到圣境,这点本事还玩人家龙傲天的退婚流!
这样神女还想救世,也不嫌丢脸儿!
而在四六内外境之外,更有圣者之上,八大天相心境,除昧,通幽,小吉,命笼,光阴,空劫,冥绝,却祸。
据阴萝所知,君者大宫是四界领袖的年轻战力,除了个别拉胯的,基本都入了超凡境,而歧途圣君这等万年难灭的妖身,也基本是圣者之上的除昧境起步。
二十万年前体修更加出众,而妖族仗着至强的肉筋妖身,浓厚的精血法灵,常常立于不败之地,所以阴萝迎接的,是歧途圣君那磅礴到恐怖的妖神之身,那一碗腰比崇山峻岭还要高大峻伟,只是一截尾尖,就压塌了这座黄墙老佛庙。
但阴萝是一条诛心坏蛇蛇。
她扒起肉粉小唇,做着鬼脸,天真地说,“怎么办呀周平宜,庙塌了,佛埋了,这诸天菩萨你可得罪惨啦,以后你求咱们的姻缘,会不是下下签呀?哎呀咱们以后怎么办呀周平宜?”
那根原本威武的黑琥珀豹尾陡然一僵。
咦?这个纯情粗佬豹豹也吃这一套呢?
好机会嘻嘻!
阴萝当然是趁他病要他命,她收枪,瞳孔一凝。
我请天奏高歌!
镇杀!
乱阙幽龙枪!
阴萝绷紧腰腹细肉,寸劲直透枪尖,凝出骇人的紫铜芒光,在昏暗的一线天光中,迅疾如惊龙,掠开显圣法阵,狠扎那一段黑琥珀大尾,鲜红如血石崩溅。
还不够!
蛇姬微微眯眼。
她早在四年前就入了显圣之境,现在距离超凡境一步之遥,才正式称得上万妖朝的小圣君,蛇太子,不然她怎么敢在圣君魔皇横行的妖魔大域指手画脚?蛇胆虽狂妄,但她也是有那么一点点逼数的!
嗯!虽然不多!但她努力收敛了!
真以为靠着容雪诗指头给的那点宠,睡过几回狐貍,她就能当小主君啦?小夫人小天后喊得再好听,哪里比得上主君掌君威风呢,诸天之下,不能冠帝称君,那就是差一等的威势,再多的宠爱也弥补不了!
不是最好的,她郑阴萝不要!
如今的修真大界,虽然因为楚穗穗这个异数跑偏了一些,君者大宫也受了一些影响,但整体还是让阴萝满意的。
不管男女公母,实力仍是上乘的震慑,要是个不能修炼的,或是潜质差劲的,靠着捷径,随便爬床做个天妃驸马,就能仗妻夫的尊威,生个狗屁无能孩子还能架到她脖子上,那她修个屁的长生逍遥功行!
暂且呢,阴萝六欲天功因破情劫而拔升,初入五境欲天,众生受她熏染,爱意如潮水翻涌,何况是对她有意的家伙,那更是逃脱不了她的情丝缠束。
刚刚她只是一点口言调戏,就能让圣狰乱了心智。
当然,阴萝也没指望这么一点情业,就让对方引颈就戮,想让诸天屈服在她的脚下,爱不爱的都虚,那还得是本功过硬!
她总不能放下功行,学那些小废物,靠那么点爱来感化众生吧?走运点还行,骗个傻叽叽软乎乎的给自己玩儿,不走运就遇上练星含那等心黑魔种,你以为你在救赎他,人家还想着将你剥皮抽骨扬他的魔界小情圣之名呢。
都是黑的,黑吃黑才是正道,不然又是折腾心声,又是折腾跳崖的,有这个水磨功夫她都下一场周天轮回了,总之,她郑阴萝是没那个耐心靠爱感化贱人啦。
能把容雪诗骗去摘情花,她就用尽了毕生的演技功力好不好!
再来她也要吐了呀。
虽然修了极乐合欢道,但蛇蛇并不喜欢把人做死在床榻的战绩,她更中意的是众生对她半死不活的依恋,只要他们每次下手都迟疑一点——
嘻嘻。
那就是他们的死期。
随着圣狰的一声怒吼,风雨大至,落石如惊雷,阴萝立在小庙的一侧檐角,收枪如猛虎进洞,手腕曳着一道光阴破疾的雷光,仍是被擦破了一节骨。
这位妖君凶星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的,竟是达到了天相命笼四境!
阴萝跟他差了五个大境界,要不是她是帝龙之神,修炼的紫府算的上是诸天无双,这边还压着他的情业,估计这会儿阴萝也在阎罗殿里待着了。
由此可见,本功跟合欢齐头并进,是真的很重要!
“人家好痛喔。”蛇蛇吐出小粉蛇尖,装起可怜,“随便打打嘛,你干嘛出手那么重呀?”
然而,她压枪,掠阵,一气呵成!
再请!天颂悲声!
乱阙第八胜,龙游曲沼!乱阙第九胜,寒花射月!乱阙第十一胜,秋霜切玉袍!
乱阙二十二胜,看我太华夜碧,听我清钟朗朗!
圣狰:?
你都翻出压箱底的绝招了,杀气盎然,这还是随便打打吗?
那一杆银霜色的长枪绕着腰身,绷劲,如流星坠匣火般擦去,歧途圣君第一时间想得竟是,她那擦枪的小腰——
瘦。劲。烈。腰线流畅。
悍猛得让他喉头直咽。
这银龙小枪腰若能为他烈烈折上一夜,该是何等盛世。
嗯?欲气?有破绽!
阴萝挟着一片太华夜碧,光芒从他颈边切开。
歧途圣君闷哼一声,竟是生生用颈骨拖住她一杆银霜长枪,又在阴萝杀个回马枪之际,甩出兽口衔珠这一招,想要当场吞碎!
“咦?你这么喜欢吞咬喔?那试试我这个!”
坏蛇的套路是防不胜防的,妖域圣君周平宜还没来得及消化阴萝的长兵,就又迎来了一截粗莽凌厉的蟒蛇巨尾,从体形上说,后者更是致命的。
“唔?!”
这暗龙胆紫的巨悍蟒尾已达三十六丈,初初具备蛟龙潜质,所以当它没有收敛扎进一尊狰兽的嘴里,那简直是天崩地裂的架势!
“唔……呕!”
狰兽激烈仰顶着那一支黑琥珀巨角,被阴萝强逼着,活生生吞了半截紫芒蟒尾,整个兽口被撑得狰狞,裂开道道暗缝。
“噼啪啪!!!”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万千蛇鳞在兽口里暴烈炸开的响声,扎破肉壁,只一瞬就涌出大片血迹。饶是歧途圣君这等通天彻地的妖神圣君,在阴萝这小蟒蛇防不胜防的阴招之中,也得翻一翻他的小阴沟。
圣狰的妖神古身刹那失灵,从风雨雷天中跌落,等他狠狠砸在一片碎瓦里,脖子上也骑上一只小翘臀。
冷银霜的枪尖就扎在他的颈围。
胜负立定。
只不过,银霜乱阙枪另一端的枪身被狐爪拧住,凝固在他颈上一寸。
“怎么?你也要救你的挚友呀?”阴萝睫毛染着雨丝,亮晶晶得惊人,“容雪诗,你可要想清楚啦,你我牵系的情线已经很弱了,你再这么一断,可真就——”
“滴答。”
狐貍脸细俏的吻尖湿淋淋的,它轻声得绝望,“步步削弱我的情恩,郑阴萝,这不是你要的吗?”
“你说的喔。”
阴萝绷直身腰跳了起来,她持着枪,往后退了一步,也就在这个瞬时——
情劫当破!
神阙十四台,三十八座灵山,七百五十座天巨铜门,同时引动天圣大劫!
容雪诗腕骨冰冷,他不用看也能感受到,那两只龙雀镯逐步变得暗淡无光,再无一丝余温。
神阙众神议论纷纷。
“化蟒为蛟?是水苍台的家伙?”
“好年轻的法灵!还是帝神胎!这群惫懒的可算争气了一把!”
“好!我神天赫赫,总算有了一件喜事!”
“说起来还不是前些日给闹的,吹雪台那太元玉女也太荒唐了,竟想出让妹妹玄妙替嫁!她不想嫁乱勾引妖皇干什么!想退婚就退婚,想结契就结契,当玩过家家儿呢?”
关键是你得有玩过家家的实力,让大家被你耍着玩之后还不得不服气!
你没有,还耍着人玩,那问题就大了!
“最丢脸的是,还被妖域那些密兵发现,给押送了回来!”
众神又是一阵长吁短叹,他们神阙的威名被小辈搅得一塌糊涂啊,连在君者大宫主持的神者们都尴尬起来。
“等等,这不是水苍台,是那位新崛起的妖域蛇太子。”说话者神态复杂,“人家不到百岁,渡蛟龙水苍天圣大劫,还顺带把情劫过了。”
“……???”
我不信!
你一定是在糊弄我!
阴萝仰头,青碧色的雷云三千山,是她本身的水苍天圣大劫。
而在其下,是一片桃粉薄雾缭绕的春山,它纤巧灵秀,风光宜人,满山坡结满了毛葡萄,桃金娘,山泡子,飘着累累实实的甜酸味儿,那东一个西一个的狐貍洞里,常常撅着一两只毛茸茸的肥桃小屁股。
是她的情劫,也是她曾经为数不多的心魔。
任谁眼睁睁看着自己道侣出家、还俗、又出家,那也会有阴影的好不好,她作为一条强悍蛇蛇,已经够坚强了!
阴萝回过神来,已在一丛黑溜溜的毛葡萄旁边,她随口叼起一颗紫青的。
“嘤呜!嘤呜!”
从远处山坡传来一声娇俏的狐貍声。
熟悉的,清纯的,由远及近。
映入眼帘的,先是那硕大浓繁的花冠,簪的全是山野兰以及紫藤萝花,颜色清清透透,美得很是舒心。随即支起两只软蓬蓬的狐貍尖阔耳,内侧那一簇白绒小球格外圆润可爱,等它羞怯露出那细长的吻尖,阴萝也瞧见了它嘴里叼着那一束小枝白花。
花苞刚开不久,是淡淡的粉尖儿,无香。
是阴萝在娑婆诃见过的,与我长欢花。
这头成年的、俏俊的赤红公狐貍含着一束粉苞,四足羞答答跑到她面前,漂亮的狐尾轻蹭着她的裙摆,想要交尾、生狐貍仔仔的意图是再明显不过了。春风暖和明亮,狐尾柔软舒适,就连在唇间碾碎的山葡萄儿都酸甜可口。
这里安静,甜蜜,没有纷争与血腥,她好像没有理由拒绝这场情爱。
当狐貍欢快摇着尾儿钻进她的裙里,阴萝是这么想着的,她的脸颊逐渐蒸薰起了一点蜜粉,唇色愈发娇艳欲滴,意志都好像被吻软了,吻湿了。
然而她低头,看着裙笼里鼓起的形状,像狐貍头,又像是花冠。
是她喜欢的。
唯独不是她心爱的。
阴萝掀开裙笼,露出狐貍那毛茸茸的、湿漉漉的吻尖,它欢喜又茫然望着她。
“嘤呜?”
还没好呢,还要亲亲,还要甜甜。
它狐耳顶了顶她的掌心,蓬软又嫩绵,整只狐都黏答答热乎乎的。
“不亲亲啦,该走啦。”
容雪诗,我的不禁欲佛,我的死俏狐貍,我有时恨得想要掐死的绝美道侣,我该走啦。
她捧起红狐貍,郑重在它额心留下一吻,随后,起身越过毛葡萄丛,下了这满山坡的春色。
这次我是真的要走啦。
“……嘤呜?”
徒留那还在原地的红狐貍,挠了挠大花冠,又无措甩打了下尾巴,轻轻呼唤道。
裙裙,你还回来吗?快要下沙沙雨啦,别乱跑呀。
啊。
山上的葡萄要熟啦,今年会很甜的嘤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