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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不错。

    四个字,言简意赅,稀疏平常。

    但对于心虚的赵又锦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

    手一抖,手机砸在脸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办?

    露馅了吗?

    她怎么会忘了早上加他好友这件事?

    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设置权限,禁止对方看她的朋友圈?

    此刻的赵又锦像极了一只在沸水里翻滚的小龙虾,被子都被她绞成麻花。

    最后突然停下,她从凌乱的被窝里掏出手机。

    点开陈亦行的微信。

    你发起了一笔转账:

    38元。

    陈亦行没回。

    小赵今天也很努力:咖啡钱,收一下哈。

    还是没回应。

    赵又锦发挥同ID一样的精神,无视他的无视,继续努力,没话找话说:烟花挺好看哈?

    她虎视眈眈盯着屏幕,总算看见顶端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了。

    Eason:嗯。

    惜字如金,是他的风格。

    但字少没关系,回了就好。

    小赵今天也很努力:你把咖啡钱收了吧。

    几秒种后,转账已接收。

    赵又锦发了个可爱的表情过去,紧接着敲了一长段话:

    今晚你不是问我是不是加班吗?

    其实呢我是干新闻的,去城南采访了一个金融圈大佬。对方带我去了一家很高端的会所,每天晚上都会发烟花,你敢信?

    另一头,陈亦行面无表情看着这段话。

    你敢信?

    呵,我有什么不敢信的。

    说出来你倒是可能不敢信,我就在现场。

    顶端的“正在输入”就没有停止过。

    这女人当面和背面都话痨。

    赵又锦自顾自地说着。

    小赵今天也很努力:对了,那家会所叫南锦花园,就在城南别墅区那边,你要是没去过的话,强烈推荐你也去吃顿晚饭。烟花秀在每晚九点,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但是非常震撼,非常浪漫!

    下一条。

    小赵今天也很努力:啊,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谢谢你的咖啡,晚安!

    这样应该没问题了。

    好地方人人都能去,又没人规定只有他能去。

    啊,她可真机智。

    接下来的时间里,赵又锦一眨不眨盯着对话框。

    只可惜一分钟过去。

    五分钟过去。

    十五分钟都过去了。

    要不是微信没有下线功能,赵又锦简直怀疑他没收到信息。

    这人也太没礼貌了吧。

    人家给他热情推荐这么多,最起码说声不用谢,晚安。

    说一声会死吗?

    最后赵又锦抱着手机睡着了,还做了个诡异的梦。

    梦里她又来到了南锦花园的顶楼,正端着盘子品尝美味,擡头仰望绚烂夜空时,有人抢走了她的盘子。

    她一扭头,发现陈亦行冷冷地看着她。

    “你,你要干什么?”她很害怕。

    男人不说话,只掰开她的嘴,一股脑将点心往她嘴里塞,塞到她都咽不下了,依然不停手。

    她痛苦地扼住喉咙,“喘不过气了!”

    而陈亦行狞笑着,口口声声说:“让你偷吃我的樱花奶酥!”

    ……

    从梦里惊醒时,天色已泛鱼肚白。

    赵又锦觉得喘不过气,后知后觉从脸上揭开早已干掉的面膜。

    原来是她睡姿不太老实,导致面膜移位,复住了口鼻……

    恐怖的梦境还历历在目。

    赵又锦掀开被子,痛苦地坐起身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

    越到十二月底,越是忙得脚不沾地。

    这大概是社会各界人士的常态。

    年关将至,赵又锦从朝九晚六的作息,成功变成了朝九晚十。

    偏偏跑了个现场,事主是个创业失败、刚刚失婚的男青年,坐在顶楼嚎啕大哭,随时准备一跃而下。

    赵又锦和冯园园拨开层层人群。

    一位中年大妈冲过来:“谢天谢地,你们终于来了!”

    赵又锦迟疑道:“是您打的热线电话?”

    “是是是,是我打的。”

    冯园园左右看看:“警察呢,比我们还晚到吗?”

    大妈说:“我没报警啊,第一时间就惦记着通知你们。”

    赵又锦:“……”

    赵又锦:“不是,有人跳楼,您为什么不报警啊?”

    通知记者有什么用?她们又没学过谈判技巧,难道还能干警察的活?

    没想到大妈咳嗽两声:“那什么,我记得拨打热线电话,提供新闻线索,可以领取现金奖励?”

    赵又锦无语,和冯园园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生命无价,在有的人眼里却抵不过两百块钱。

    围观群众怕男子一时激动,失足掉下来,催促着记者上去开解。

    冯园园磕磕巴巴解释,记者并不精通开解人这项技能啊,可群情激奋,两人赶鸭子上架,还是去到了楼顶。

    人命攸关,两人都如履薄冰。

    要是因为她们措辞不当,男人直接跳了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冯园园吓得牙齿都在打颤,最后还是赵又锦硬着头皮打开局面。

    “先生,我们是来帮您的,您有什么苦可以跟我们倾诉,千万不要想不开!”

    台词很耳熟。

    感谢那些年TVB拍过的神剧,以至于危急关头,第一时间浮现在脑中的竟是《谈判专家》的经典台词。

    谢天谢地,男子还没有激动到拒绝沟通,只是嚎啕大哭,冲着两人哭喊。

    原来他创业失败,又和妻子刚刚分开,受不了打击,这才自寻短见。

    他哭得不成人样,诉说着自己创业有多辛苦,没想到生活却给予他致命一击。

    “别人都是朝九晚五,就我起早贪黑……”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一分钱没赚到,还把家底都折进去了!”

    “我老婆也不要我了!”

    ……

    人类的本质是什么。

    复读机。

    束手无策的两人在听他翻来覆去念了无数遍后,终于等来了警察接手。

    大概是哭诉多遍,男子也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了,最后成功被警察解救。

    只是离开现场时,赵又锦和冯园园都很沉默。

    说到起早贪黑,日日加班,同为社畜的她们可谓深有体会。

    别人都在讨论:“元旦有什么计划?”

    她们只能含泪微笑:“加班。”

    “假期是什么?别打扰我工作。”

    拖着沉重的身躯,带着更加沉重的心情,赵又锦离开新闻大厦时,又是一个深夜。

    地铁末班车,车厢里的人群皆是神情疲惫。

    像极了一群没有情绪波动的丧尸。

    半路突然接到舅妈的电话,手机铃声响彻整节车厢,丧尸都被惊醒了,纷纷投来谴责的目光。

    赵又锦正在打瞌睡,急急忙忙接起电话,又得到一个不幸的消息。

    “又锦,你弟弟是不是上你那儿去了?”

    “我刚下班,还没回家——”

    舅妈着急地打断她:“这小子,第一次模拟考考砸了,放话说不参加高考,跟你舅舅大吵一架,今天晚上离家出走了!”

    ——

    赵又锦是舅舅舅妈带大的。

    很小的时候,母亲因病去世,后来父亲因工作变动,受邀去芝加哥从医。

    那时候她还在读小学,父亲倒是考虑过带她一同出国,但她性格绵软,尚且不通外语,对于去异国他乡求学这件事,非常抗拒。

    舅舅舅妈顺理成章接下她这块烫手山芋。

    生活没有小说那样一波三折,他们都是善良的人,像对待亲生子女般养大了赵又锦。

    家里还有个儿子,名叫李煜。

    对,就是李后主那个李煜。

    这位表弟小她四岁,过完年就要参加高考了。

    两人从小处到大,跟亲姐弟没什么两样。

    赵又锦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躯,打起精神来,继续新一轮的“真相探索”。

    从舅妈那里打听到来龙去脉后,她踏出地铁站。

    “舅妈你别着急,我马上到家,估计李煜在门口等着我呢。”

    臭小子走得急,一没带钱,二没带身份证,除了投奔她还能去哪?

    果不其然,急匆匆跑到楼下时,有个瘦高的身影正老神在在坐在大堂里。

    大堂里灯火通明,墙上挂了副色彩斑斓的油画。

    画前有两张椅子,供住户休息。

    李煜就这么翘着二郎腿坐在上面,手里拿着只switch,嘴里含只棒棒糖,双眼放光操控着手柄。

    正打得激烈时,冷不丁被人一把抽走游戏机。

    “哎哎,干嘛啊——”他一擡头,正对上赵又锦的面瘫脸,“哟,回来了?”

    不等赵又锦说话,他就抢先发难。

    “还知道回来?赵又锦,你看看这会儿几点了?你一女孩儿家,深更半夜在外面瞎混,小心我跟我爸妈告你状!”

    赵又锦面无表情:“你在这儿干嘛?”

    “想你了呗。”李煜说得很自然,“上你这儿看看,顺便问问你实习得怎么样了,关心关心你。”

    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二大爷来了。

    赵又锦眯眼:“哦,是来看我的啊?”

    “不然你以为?”

    “我以为是有人考砸了,离家出走,结果无家可归,跑来投奔我呢。”

    “……”

    李煜噎了噎,然后理直气壮说:“那只是一个方面,我来这趟,主要原因还是为了关心你。”

    “你还挺舍己为人啊。”

    “那是。在下姓李名煜,字雷锋,号红领巾先锋队——哎哎,我说你怎么打人啊!?”

    没等他把话说完,赵又锦已经一巴掌招呼在他脑门儿上了。

    “我看你是脑子被门夹了,帮你清醒清醒。”

    “不是,我大老远跑这儿来寻求安慰,你怎么都不关心关心我,问问我为什么离家出走啊?”

    ……

    大堂里鸡飞狗跳。

    姐弟俩吵吵闹闹,一个下达命令“你立马回去”,一个嚷嚷着“老子死也不回去”。

    最后李煜不耐烦了,从她手里夺过Switch就跑。

    “当我白来一趟,别跟我爸妈说见过我!”

    “你上哪儿去?”

    “不要你管!”

    真说起来,他的个子比赵又锦还要高出一个头,往门外一跑,赵又锦压根追不上。

    但追不上也要追,她只能拼命挥动小短腿,大喊着“你给我站住”。

    深更半夜,小区里人很少。

    除了不远处有人踏着夜色归来,一身凛冽。

    年关将至,陈亦行也很忙,今天有个应酬谈到深夜,免不了沾酒,遂把车留在公司,打车回来。

    没想到进了小区,大老远看见一男一女在狂奔。

    男的在前,跑得风风火火,手里拿了个什么东西。

    女的在后面气喘吁吁,大喊着“你给我站住”。

    他一顿,男的就跑过了眼前,手肘还擦撞到了他。

    陈亦行眉心一皱。

    “对不起啊。”那人头也不回继续跑。

    然后他才看清,迎面追来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古怪女邻居。

    赵又锦上气不接下气狂奔而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帮帮我……”

    陈亦行:?

    “快,快帮我抓住他!”

    什么情况。

    抢劫?

    陈亦行在原地怔忡片刻,只来得及看清女人焦急的眉眼,和那片光洁额头上浮起的一层薄汗。

    这时候好像不该计较两人的关系其实称不上友好……

    在她焦灼催促下,陈亦行转身大步流星追了上去。

    “小偷”的手里的确拿着什么,夜色里看不清楚,他只能下意识猜测也许是手机,也许是钱包。

    两人的身高差距很小,但少年正在发育期,身姿略显单薄,不如成年男人颀长有力。

    没跑出多远,陈亦行追上了他。

    李煜还没看清眼前是谁,就察觉到胳膊被人一把抓住,下一秒,有人重重一推,将他按到了一旁的路灯上。

    肩胛骨传来一阵剧痛。

    少年吃痛地叫出了声,擡头一看。

    一个陌生男人。

    “你谁啊你?”他愤怒地挣扎起来。

    却被男人死死摁住,还伴随着森冷的威胁:“如果我是你,就会老实待着。”

    下一秒,手里的Switch被人一把抽走。

    李煜又惊又怒:“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清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就这么一眨眼功夫,赵又锦总算追上来了。

    寂静的深夜,小径旁的两人像在上演警匪片。

    年长些的男人显然以压倒性的优势占据上风,将少年牢牢摁在路灯柱子上。

    而少年手被人反扭在身后,原本白皙的脸涨得通红,眉宇间难忍痛意。

    赵又锦惊呆了。

    那可是右手,高考生价值千金的右手……!

    她一把推向陈亦行:“放手,快放手!”

    陈亦行被推了个猝不及防,再加上少年在挣扎,前后夹击,他后退几步,堪堪稳住身形。?

    没等他发问,推他的人倒是又惊又怒地质问他:“你干什么?”

    他干什么?

    陈亦行错愕。

    不是她叫他追上来,替她抓小偷?

    万万没想到赵又锦一脸心疼地拉住那个“小偷”,又是检查胳膊,又是问他痛不痛。

    “伤到哪里没?”

    “手没事吧?”

    “要是手受伤了,舅妈一定会杀了我们!”

    李煜还处在震惊之中,抽回手,指着几步开外的陈亦行:“不是,这男的谁啊?我们姐弟俩的事,关他屁事,他这么激动干什么?”

    这次轮到陈亦行怔住了。

    什么?

    姐弟俩?

    他霍得把目光转向赵又锦:“不是小偷?”

    “当然不是!”赵又锦也一脸错愕,“这是我弟弟!”

    短短一瞬间,真相大白。

    竟然是个可笑的乌龙。

    偏偏那个女人还好意思一脸谴责地看向他:“陈先生,你也太冲动了!也不问清事情原委,不分青红皂白就跟人动手。我弟弟明年就要高考了,万一受了伤,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陈亦行:……

    是,是他冲动了。

    下次别说是遇贼了,她就是奄奄一息横在路中间,他也只会目不斜视,从她尸体上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