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宋小竹点开了任务模块,那里的固定任务显示着她的各种数值。
领袖值：100
交易值：89
杀戮值：10
领袖值和交易值，她已经获得很多了，之所以显示这么少，是因为兑换成了量子币。
尤其是领袖值,估计早就破十万了。
她的杀戮值并不是零,这十点是当初为了完成成长任务而杀死的污染兽。
那么,这个空白名字的人是她吗？
神眷者名单上再没有出身自49号试验场的人了。
除了梵沧就是空白。
宋小竹就是这个空白。
宋小竹看着名单上的杀戮值，大概明白了，这里的数字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梵沧的杀戮值是两万,这不是污染兽，而是人。
他杀了两万人，亦或是有两万人因他而死。
墨城的隔离带被打破后，拾荒者社区死了近七千多人,鹿镇死了近三千……
这就是一万人。
梵沧在第13名,宋小竹继续往上翻,一个个数字触目惊心。
第十名：贺兰静，杀戮值：3万。
第九名：慈于，杀戮值：5万。
第八名：李圣笙，杀戮值：6万。
第七名：冯清儿,杀戮值：7万。
第六名：楚谭玉,杀戮值：8万。
第五名：松山一，杀戮值：8.3万。
第四名：奚云，杀戮值：8.5万。
第三名：苏雯君，杀戮值：9万。
第二名：高明书，杀戮值：9.5万。
第一名：商小月，杀戮值：10万。
空洞的数字背后是一个个人。
宋小竹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荒谬和残酷。
大灾变后，人类文明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幸存者终于在这片土地上开辟了属于自己的家园，为什么又开始自相残杀了？
沉迷杀戮的造物主，能给这世界带来什么？
那一场灾难还没有吃够教训吗？
宋小竹努力搜寻着脑中的记忆，试图从李思媛那天真
烂漫的记忆碎片中，寻找些许线索。
李时海是疼爱女儿的，可他从来不对她说任何与汉唐集团有关的事。
李时见虽说是李时海的弟弟，但因为常年体弱多病，也没有参与汉唐集团的事务，他与李思媛同住“云端”，享受着伊甸园般的奢侈、安逸的生活。
李思媛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她不知道那99个试验场，不知道汉唐集团在用无数普通人的生命，孵化一个所谓的“造物主”。
这个长达百年的“试验”，李时海一定是知道的。
或者该说，他主持了好几十年，直到他被刺身亡。
李时海死了，李时见接过了接力棒，让这荒唐的“试验”继续进行着，甚至白热化。
神眷者冲破了试验场，他们拥抱了“自由”，普通人却失去了生命。
何其昂贵的自由！
宋小竹压住了翻涌而上的恶心，平复着胸腔中的怒火，继续查看这个饱含着大量信息的“今日新闻”。
从第一个试验场被打破，这“今日新闻”就成了专属版面，用来公布神眷者之间的厮杀和杀戮值排名。
这越发刺激着人的神经，圣城的公民们也激烈地参与其中，不只是热切地讨论更有人在设局押注。
各大组织也纷纷下场，因为李时海的死亡，汉唐集团内部出现了重大变动。
李时见的上位并非顺理成章，有很多李时海的心腹并不认可他，于是从集团中分裂而出，组成了新汉唐集团。
就像宋小竹之前猜测的那样，十国科技是一个联盟，由多个中型组织共同构成。
十国是个虚数，实际上的组织要更多一些，而他们推选出的盟主是一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性，名叫安温妙。
再就是后日会，可以说是汉唐集团的死对头了。
不同于其他组织，后日会游离于圣城之外，他们致力于拯救流离失所的普通人，给他们找到新的庇护所。
试验场并非滴水不露，隔离带时有破损。
后日会的人不仅渗透到了试验场中，更是帮助多个试验场，发展得破局规模。
然而，终究是以卵击石。
在试验场一个个被破坏后，后日会加速扩
张，收敛了多个试验场，并控制了近30名神眷者。
这些归于后日会的神眷者放弃竞争了吗？
他们放弃不了。
造物主之心就像觉醒石一般，除非死亡，无法剥离。
199位神眷者，只要有一人怀揣着野心，那就是一池浑水。
更不要说，还有汉唐集团继承人这个噱头。
——争夺造物主之心，成为造物主。
——继承汉唐集团，站到世界巅峰。
每一个字都是巨大的诱惑，引诱着神眷者去摘得“桂冠”。
宋小竹攥紧了个人终端，想知道幕后的人到底要做什么。
利用巨大的诱饵来激发人的野心和欲望。
利用排名来麻木人的同理心。
他站在幕后，看着人们自相残杀。
为了什么？
他要做什么。
宋小竹盯着李时见，看见的只有那隐在暗处，苍白病态的瘦削下巴。
“你要杀人吗？”小和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宋小竹的心底。
宋小竹愣了一下。
小和的声音趋向于七八岁的小女孩，清脆甜糯，不谙世事：“他们都在杀人。”
宋小竹心一提，话到了嘴边，又被生生咽了回去，她坦诚道：“我不确定。”
她可以不经思索地来一句：我不会杀人。
但宋小竹不能这么说。
这个神眷者排名，充满着浓浓的恶意。
杀戮值的层层堆叠，让神眷者对杀戮逐渐麻木——有什么关系，他杀得比我多；有什么关系，大家都这样；有什么关系，第一名代表着荣耀。
最阴暗的，反而是这个所谓的隐藏了杀戮值为零的神眷者。
看似保护，实则……
宋小竹温声对小和说：“我不能为了零杀戮值，而犯下更大的恶。”
“倘若有人攻进村子，我不会坐以待毙；
“倘若有人伤害我的家人朋友，我会予以反击；”倘若有人把刀架到我脖子上，我会开|枪。”
小和顿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明白了。”
她又补充了一句：“
你很好。”
宋小竹笑了笑，阴霾的心上豁然明朗，她声音放缓了：“小和……”
“嗯。”
“你看我这人挺好的，咱以后能少要点量子币吗？“”不能。“
“那调一下汇率，比如回到100：1？”
“不能。”
“那你告诉我一下四级有什么新配方和功能？”
“……”
“小和？”
“……”
“小和小和？”
“……”
宋小竹叫她半天，小丫头看来是不打算理她了，不过宋小竹心情很好，她好像多了个妹妹，一个懵懵懂懂，正在努力看向世界的妹妹。
正当宋小竹关了新闻界面，准备花钱调查下陆小房……
小和轻声道：“……芯片，战车，无人机。”
宋小竹轻吸口气，连忙追问：“四级就有战车了？是我想的那种吗？坦克？无人机是哪种？不会是无人战斗机吧。”
小和不出声了，这回任宋小竹怎么哄，她都像捂住了耳朵一般，什么都听不到了。
宋小竹笑眯眯的，没再逗她了。
这个“预告”足够炸裂，升到四级就有现代化武器，有了战车和无人机，导|弹还会远吗？
等她把柳家村……嗯，还有社区全副武装起来，看谁敢来欺负他们。
宋小竹没再去管那个神眷者排名。
她不会去刷高杀戮值，也不会偏执地让杀戮值保持在零。
真到了必要时刻，哪怕会暴露自己也无所谓，她不是一个人，她背后有柳家村的村民，有拾荒者社区的居民。
领袖值成就了合成器。
那么她与小和，也有责任和义务来反哺大家。
“小和。”宋小竹：“调查陆小房。”
小和：“是否消耗100枚量子币，查看好友近况？”
宋小竹牙疼：“是。”
100枚量子币！
但愿假蕾娜值得。
宋小竹只觉眼前一晃，个人终端投射出的屏幕上有了一段段的影像。
就像查监控一般，可以选择某个时间
段，可以加速，还可以放大了仔细查看。
讲真的，这个能力有些夸张。
宋小竹在心里默默嘱咐自己——不到万不得已，少用-
陆小房最近可谓是倒了血霉。
她斥巨资租了三头猩猩兽，假扮成“驯兽师”蕾娜，本想着运气破表了，忽悠到足足370个污染兽心脏，能狠狠发上一笔横财。
哪成想，心脏是真心脏，里面的觉醒石碎片却一个不剩。
她这是赔了夫人又赊兵，亏大发了。
相较于陆小房的崩溃，陆小厨反而是松了口气：“……挺好的。”
陆小房：“好什么！300枚银币！”
陆小厨轻轻咳嗽了一下，说道：“没事的，我这还有100枚银币，够我们吃用两三个月了，你好好去跑商，我……嗯，也能去采集药材，很快就把钱赚回来了。”
“半年，至少要半年！而且老黑那边刚好有了‘突破石’，他只要我1500银币。”
“好啦，我不急着突破，三级‘采集师’就很好了。”
“好什么，你的身体……”
“别听人乱说，我现在恢复得很好，再说了，突破后也未必能完全康复。”
陆小房咬着下唇不吭声了。
陆小厨知道她的倔脾气，耐心嘱咐：“你别胡来，骗来的钱更危险，稍有不慎就是直接没命了。
“这样挺好的，49号试验场里肯定有厉害人物，你要真骗了他们200多枚觉醒石碎片，他们会往死里追杀我们。
“我的身体只是虚弱了些，不会危及生命，你别总大惊小怪的。”
陆小房握着她的手，声音压得很低：“明明……”一整晚都在咳嗽，咳得撕心裂肺。陆小房不敢说出口，她怕小厨忍着不咳，那样更难受。
陆小厨拍拍她肩膀，问道：“饭做好了吗？”
陆小房：“嗯。”
看着这一段，宋小竹怔了好一会儿。
这反差太大，让她一时间没能认出来。
假蕾娜出场时气质高冷，神态冷漠，尤其是站在污染兽上的气势，干练强大，哪怕面庞略显年轻，也因为通身气质让人忽视了那分几不可
察的稚嫩。
卸下伪装的陆小房，虽说依旧身量高挑，却没了那高冷的气场，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倔强的瘦削少女。
另一个女孩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看得出是双胞胎姐妹，只是她气质更加温婉宁静，说话也平和稳重，似乎身体略虚，有些病气。
听两人的对话，宋小竹大概弄清楚了她们的情况。
陆小房是“行商”，陆小厨是“采集师”，姐妹俩住在一栋老旧公寓里，条件十分恶劣，当然比垃圾山下强多了，至少这儿不漏风也不漏雨。
她们吃得很简单，似乎是一些混合的营养餐。
宋小竹拨弄了一下“进度条”，将平静的夜晚快进过去，等来了朝阳升起。她还要再观察一下，也想透过陆小房的眼睛，看看这个外面的世界。
陆小房起得很早，天蒙蒙亮她就做好了早饭，留了张纸条，写着：“好好吃饭，我去跑商了。”末尾画了个简笔画，能看清是个小房子，俩窗户和门凑成了一对鬼脸。
小和：“那是什么？”
宋小竹给好奇宝宝解答：“算是署名画吧。”
小和：“不懂。”
宋小竹给她仔细解释了一下那是个小房子，末了又画了一簇竹子，说道：“看，这算是我的署名画。”
小和：“我的。”
宋小竹想了下，给她画了一个：“这个怎样？”
小和：“心脏？”
宋小竹：“是爱心。”
小和：“……哦。”
很显然，她不明白，甚至都不知道该去问什么。
宋小竹也没急着去解释。
不急，小和同学已经越来越好奇了，这是好现象。
陆小房住在圣城。
这还是宋小竹第一次见识到这座真正屹立于废土之上的巨大城市。
在李思媛的记忆中，这里繁华富庶，处处是高楼大厦，街道干净整齐，飞行器穿梭其中，带她前往一个又一个的华丽店铺。
消费、购物；吃喝、玩闹。
大小姐的生活充斥着金钱与快乐，同时也像折射着五彩光芒的泡沫一般，虚幻脆弱。
陆小房看到的圣城与李思媛截然不同。
她穿过肮脏的楼道，来到了同样破败的街道。
公寓楼拥挤在一起，像一个个死去许久的庞然巨兽，无力地盘踞在街道两侧，穿行其中的人们犹如在分解着它的血肉一般，处处弥漫着腐烂与腥臭。
这里是下城区。
宋小竹从未见过，脑中却第一时间闪过了这句话。
邱舒雨曾给她讲过，讲的是墨城的下城区，可此时好像重合了。
陆小房对这周围十分熟悉，她和路过得行人打招呼，甜甜的笑容很招人喜欢，在经过一家面包店时，还忽悠到了一整块干面包。
咬着干巴巴的面包，陆小房停在了一个颇为打眼的建筑前。
相较于下城区的脏脏混乱，这栋小楼还算干净，当然……侧面墙壁也有不少污秽——这边的公厕严重不足。
小楼有个大大的招牌，写着四个字——商人工会。
宋小竹眨眨眼，想起自己当年玩过的游戏，什么商人工会、冒险家公会、战士公会的……
艺术源自生活，做到极致的“游戏”，也是一门艺术。
这里的商人工会，招待的是各种“商人”系的觉醒者。
陆小房是一位“行商”，她的职业在“商人”中也算是最末等了。
宋小竹观察了一会儿，大概懂了，这“行商”相当于快递员。
这一整天，陆小房就是穿梭在商会和下城区之间，来回倒腾各种货物。
她人小力气倒是不小，而且性格机灵，总能找到最轻省的路线，同时送达多个货物。
这位快递员小姐，偶尔还会兼职外卖员。
忙活了一整天的陆小房，赚到了10枚银币。
她在商会结算时，满脸都难掩沮丧。
柜台前那位“兽商”，慢悠悠对她说道：“小房啊，城外才有大钱赚，你不能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你姐那儿还有存款吧，再来租三头猩猩兽，保你大赚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