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弟弟太黏人香弥孔雀先生寄秋蟠龙浅草茉莉狄仁杰断案之鎏金绿度母像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武侠 > 武林外史 > 正文 第二十章 罪大恶之极(2)

正文 第二十章 罪大恶之极(2)

  他心里是何滋味,只有天知道。

  软兜子在前面走,朱七七跟在后面,缓步而行。

  只见这城镇倒也热闹,此刻晚市初起,街上走着的,果然有个少武林豪杰,只是朱七七一个也认不得。

  她只觉得这些武林豪杰面目之间,一个个俱是喜气洋洋,显见这城镇纵然有事发生,也不会是凶杀之事。

  突然间,街旁转出两个人来。

  左面一人,是个男的,紫膛脸,狮子鼻,浓眉大眼,顾盼生辉,一身紫缎钉袍,气概十分轩昂。

  右面一一人,是个女的。

  这女的模样,却委实不堪领教,走在那紫面大汉身旁,竟矮了一个半头,不但人像个肉球,腮旁也生着个肉球。

  若是这紫袍大汉也是丑人,那倒罢了,偏偏这大汉气概如此轩昂,倒衬得这女子越是丑不堪言。

  这两人走在一起,自是刺眼的很,路上行人见了,自然又是惊奇,又是好笑:"怎地乌鸦配了大鹏鸟。"但凡是武林豪杰,瞧见这两人,面上可不敢露出半分好笑的颜色,两人一露面,已有人毕恭毕敬,躬身行礼。

  这两人朱七七也是认得的。

  她心头不觉暗吃一惊:"乍地雄狮乔五与巧手兰心女诸葛花四姑,竟双双到了这里?"只见"雄狮"乔五目光睥睨,四下的人是在窃笑,是在行礼,他完全却未放在心上,更未瞧在眼里。

  走在他身畔的花四姑,更是将全副心神,完全都放在乔五一个人身上了,别人的事,她更是不闻不见。

  她模样虽然还是那么丑,但修饰已整洁多了,尤其是面上竟似乎已多了一层光辉,使得她看来较昔日顺眼的多。

  朱七七虽只瞧了一眼,但却已瞧出这是爱情的光辉,只因她自己也曾有过这种光辉,虽然如今已黯淡了。

  "呀,花四姑竟和乔五……"朱七七虽然惊奇,却又不免为他两欢喜,花四姑虽非美女,却是才女,才女也可配得上英雄的。

  只见两人对面走来,也多瞧了朱七七一眼——只不过多瞧了一眼而已,王怜花的易容术确是天下无双。

  他人走过了,朱七七还忍不住回头去瞧。

  这时,乔五与花四姑却已走上了一间酒楼。

  悦宾楼。

  这时街头才开始有了窃窃私谈声:"你知道那是谁么?嘿,提起来可是赫赫有名,两人却是当今武林七大高手中的的人物。""俺怎会不知道,江湖中行走的,若不认得这两位,才是瞎了眼了,奇怪的是,他两人怎会……怎会……""老哥,少说两句吧,留心闪了舌头。"

  朱七七暗叹忖道:"七大高手在江湖中,名头倒当真不少,只可惜七大高手中也有像金不换那样的害群之马。"她微一沉吟,突然向那两个大脚婆子道:"咱们也要上悦宾楼去坐坐,烦你们将姑娘扶上去。"这时,王怜花目光已变了,似乎瞧见了什么奇怪的人物,只被点了哑穴,有话也说不出来。

  悦宾楼,出奇的宽敞,百十个客人,竟还未坐满。

  "雄狮"乔五与花四姑已在窗子边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了,这是个好位子,显然是别人让出来的。

  朱七七上楼,只觉这两个人利剪般的目光,又向她瞟了一眼,然后两人轻轻地不知说了句什么。

  朱七七只做未见,大大方方,远远寻了张桌子坐下——王怜花被两个大脚婆子架住,也坐到她身旁。

  他两人看来委实不像江湖人物,所以别的人也未对他们留意,只听旁边桌子上有人悄语:"不想这件事惊动的人倒不少,连那两位都来了。"说话的这人朱七七也有些面熟,但却忘了在哪见过,此人唇红齿白,衣衫整洁,是位俊俏人物。

  另一人道:"这件事本来就不小,依小弟看来,除了这两位外,必定还会有人来的,说不定也会到这悦宾楼来,你等着瞧吧。"那少年笑道:"正是,武林人到了这里,自然要上悦宾楼,就算这儿的菜又贵又难吃,也得瞧主人的面子。"朱七七嘴里在点酒菜,心中又不免暗暗思忖:这件事,却又是什么事?怎会惊动这许多江湖人?

  这酒楼的主人又是谁?难道也是成名的英雄?

  她眼睛不停的瞟来瞟去,只见这酒楼上坐着的,十人中倒有八人的是江湖好汉——他们穿的衣服纵然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但那神情,那姿态,那喝酒的模样,却好像贴在脸上的招牌似的。

  这些人有的英朗,有的猥琐,有的丑,有的俊,朱七七想了半天,也没瞧出有什么出奇的人物。

  但,突然间,她瞧见了一个人,目光立刻被吸引住。

  这人模样其实也没有什么出奇——在酒楼上这么多人里,他模样简直可以说是最最平凡的了。

  但不知怎地,这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人身上,却似有一种绝不平常,绝不普通的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朱七七也说不出。

  这人年纪已有五十上下,蜡黄的脸色。细眉小眼,留着几根山羊胡子,穿着半新不旧的狐皮袄。

  看来,这只是个买卖做得还不错的生意人,或者是退职的小官吏,在风雪天里,独自来享受几杯老酒。

  但这人的酒量却真不小——若说这人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奇怪地方,这就是他唯一奇怪的地方了。

  他面前的桌子上,只摆着两样菜,但酒壶却有七、八个之多,而且酒杯也有七、八个之多。

  只见他一手捻须,一手持杯,正半眯着眼,在仔细品尝这些酒的滋味,有时点头微笑,有时皱眉摇头。

  这七、八壶酒,虽然都是不同的酒,他要品尝酒味,生怕酒味混杂了,所以就用七、八个杯子分别装着。

  看来,这不过只是个既爱喝酒,又会喝酒的老头子,别人既不会对他有恶意,他更不会对别人有坏心。

  但不知怎地,朱七七瞧了他几眼,心里竟泛起一种厌恶、畏惧之感,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她只觉再也不愿多瞧他一用民,仿佛只要多瞧他一眼,就会有什么不幸的灾祸要临头一般。

  这种奇异的感觉,别人也不知有没有,但这小老人却似已完全陶醉在杯中大地里,别人对他如何感觉,他全然不管。

  王怜花竟也在盯着这老人瞧,目中神色也奇怪的很。

  朱七七不住悄声道。"那人你认得么?"

  王怜花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突有一阵大笑声自楼下传了上来。

  有人道:"大哥怎地许久不见了,想得小兄弟们好苦,大哥若在什么地方享福,也早该将这些通知小兄弟呀。"另一人笑道:"享个屁福,这两天我来回的跑,跑的简直跟马似的,若不是遇见梁二,还不知道你们都在这里。"朱七七还没瞧见人,只听这豪迈的笑声,已知道是什么人了,心里立即暖和和的,像是喝了一壶酒。

  王怜花也知道这是什么人了,却不禁暗中皱了皱眉。

  这人是熊猫儿。

  笑声中,凡个歪戴着皮帽,反穿着皮袄的大汉,已拥着神采奕奕,满面红光的熊猫儿上了楼。

  酒楼上的小二也在皱眉头,这悦宾店可不是寻常地方,江湖豪杰,他们是欢迎的,但这些市井无赖今日怎地也敢上楼?

  几个小二暗中递了个眼色,两个人迎了上去,一个人却悄悄绕进后面的帐房,朱七七突然开心起来。

  她知道这又有好戏瞧了。

  熊猫儿敞着衣襟,腰里还挂着那葫芦,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正带着笑在四下转来转去。

  店小二已迎了上去,皮笑肉不笑地道:"对不起,这儿客满了,各位上别处照顾去吧。"熊猫儿那条剑也似的浓眉微微一轩,道:"那不是还有空位子么?"店小二冷冷道:"空座都有人订下了。"

  熊猫儿身旁一个稍长大汉怒道:"什么人订下了,明明是狗眼看人低,大爷照样花得起大把银子,你凭什么不恃候大爷们。"店小二冷笑道:"你有银子不会上别处用去?这儿就算有空座,今天就不卖给你,你又怎能咬的下我的卵子?"那大汉怒吼一声,登时一拳击出,却不知店小二也有两下子,一个虎跳,竟然闪了开去。

  于是店小二齐地涌了上来,那些大汉也挽袖子,瞪眼睛,两下大声喝骂,立刻就"砰砰嘣嘣"打了起来。

  但还没打两拳,六七个店小二,突然一个接一个的飞了起来,一个接一个滚下楼去!

  朱七七暗中拍掌笑道:"猫儿出手了。"

  满楼豪杰,本都未将这回事瞧在眼里,此刻却不禁心头一震,眼睛一亮,几百道目光,全都瞧在熊猫儿身上。

  熊猫儿却仍是嘻嘻哈哈,若无其事,笑道:"咱们自己找座位坐,若没有人侍候,咱们就自己拿酒来喝,反正今日咱们在这悦宾楼吃定了。"四条大汉一齐笑道:"对,就这么办。"

  朱七七邻桌的美少年,轻笑道:"好一条汉子,好俊的身手。"另一人却道:"身手虽俊,今日只怕还是要吃亏。"这时人人都已瞧见,后面的帐房里,已有几个人走出来了——熊猫儿也瞧见了,已停住了脚步。

  喧哗的酒楼,立刻安静了下来。

  朱七七本想与那人打赌:"熊猫儿决定不会吃亏的。"她瞧见自帐房出来的那几个人,神情却立刻变了,好像是要说什么话,但又终于忍住了。

  她邻桌的美少年又在悄声低语:"他怎地今日也在这里?"另一人道:"这倒的确有些奇怪,他虽然是这酒楼的主人,但终年难得来一两趟,小弟倒真的没想到他今日会在这里。"美少年唏嘘道:"他既在这里,这莽少年只怕真的要吃亏了。"他们口中所说的"他",显然便是自帐房中当先走出来的一人——其余六七人,有如捧凤凰般围在他四周。

  只见他身材不高,气派却不小,身上穿的件蓝色长衫,虽不华丽,但剪裁得却是出奇的合身,叫人看着舒服。

  他看来年纪并不甚轻,却也不甚老,面色不太白,却也不黑,眼睛不算大,却教你不敢逼视。

  他唇边留着些短髭,修剪得十分光洁整齐,就是这一排短髭,才使他严肃的面上显得有些风流的味道。

  总之,此人从头到脚,都透着股精明强悍之色,无论是谁,只要瞧他一眼,都绝不会轻视于他。

  他身上并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但无论是谁,只要瞧他一眼,便可瞧出他是家财百万,出身世家的豪富。

  此时此刻,有这样的人物走出来,自然更是引人注目,无论识与不识,都不禁在暗中议论:"这莽少年一定要倒霉了。"但熊猫儿却仍然满面笑容,一双大眼睛,瞬也不瞬地瞪着他,就算他的目光是刀,熊猫儿也不在乎。

  这蓝衫人目光却未盯着熊猫儿,只在酒楼四下打着转,一边和认得他的人连连打招呼,一边笑道:"朋友远来,兄弟本该早就出手招呼,只是……"熊猫儿大笑道:"你怕朋友们要你请客,自然躲在帐房里不敢出来。"蓝衫人只作未闻,还是笑道:"若有招呼不周之处,还请各位原谅……"熊猫儿笑道:"这儿的招待确是不周,原谅不得。"蓝衫人道:"各位还请安心喝酒……"

  熊猫儿道:"有人在旁打架,谁能安心喝酒。"蓝衫人每句话都未说完,每句话都被熊猫儿打断了,但他面上却全无激怒之色,只是目光已移向熊猫儿。

  熊猫儿道:"瞧什么?不认得么?"

  蓝衫人道:"确是眼生得很。"

  熊猫儿笑道:"不认得最好,认得就打不起来了。"蓝衫人笑道:"兄台要做别的事,还有些困难,但要打架么,却容易得很,只是此地高朋满座,你我不如下去……"熊猫儿道:"没人瞧着,打架有什么意思。"

  蓝衫人终于微微变色,道:"如此说来,你是成心拆台来的。"熊猫儿笑道:"你拆我的台,我自然要拆你的。"蓝衫人仰天狂笑道:"好,我……"

  熊猫儿道:"你不必亮字号,我既要拆你的台,不管你是谁,我好歹是拆定了,你亮字号哪有个屁用。"蓝衫人怒道:"好横的少年人。"

  熊猫儿大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得罪了我,那保险没完没了。"蓝衫人身旁两条紧衣大汉,实在忍不住,怒叱一声,双双抢出,四只碗大的拳头挥了出去,口中叱道:"下去。""下去"两个字说完,果然有人下去了。

  这两条大汉武功竟不弱,不但拳风凌厉,而且招式也有板有眼,两人一个攻上打左,一个击下打右。

  这四只拳路委实将熊猫儿上下左右封死了。

  哪知熊猫儿出手一格——他两条手臂竟像是生铁铸的,那两条大汉顿时间只觉整个身子全麻了。

  熊猫儿已乘势扣住他们的手腕,乘着他们前扑之力还未消失,惜力使力,轻轻一托一带。

  那两条大汉八、九十斤的身子,竟也像是只风筝飞了出去,"咕咙咚",一齐滚下了楼。

  这一来,满楼群豪更是耸然动容,就连"雄狮"乔五与花四姑都不禁长身而起,要将这少年瞧清楚些。

  熊猫儿带来的兄弟们早已轰然喝彩起来,震耳的彩声中,只有那个面前摆着七八只酒壶的小老人,他还是在安坐品酒。

  熊猫儿望着那蓝衫人笑道:"怎样,可是该轮到你了。"蓝衫人一言不发,缓缓脱下了长衫,仔仔细细叠了起来,交给他身旁一个跟随的大汉,才缓缓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