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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窗外的阳光照在电脑屏幕上。坐在电脑前的真世对着话筒说了句“请稍等”,一遍遍地调整屏幕的角度。她把电脑转了个九十度,自己和坐垫也一起挪动了位置。外面的晚霞染红天际,一转眼大半天就过去了。

    “久等了,咱们接着说吧。”她一边对着电脑说话,一边在心里想,其实没必要露脸啊。

    “只算厨房的施工费的话,一共是六十二万八千日元。”屏幕里的女子说。她是真世的同事,比真世晚进公司,算是个后辈。

    “这里面包括岛台的费用吗?”真世问。

    “没有呢。听说岛台就用现在的,没错吧?”

    “没错,但应该要先拆下来。厨房要重铺地板,所以得再确认一下这部分的工程费用。”

    “请稍等。”同事似乎在查看手头的资料。“是的,包括了岛台的费用,拆除费是九万八千日元。”

    真世在手边的笔记本上记下了这个数字。

    “抽油烟机通风管道的工程费用算好了吧?橱柜的材料费也定了,还有没算进去的吗?”

    “只剩止水阀了。”

    “那个六千日元就行了。还要加上消费税。”

    “好的。那和厨房相关的费用就这些,看得到吗?”同事给真世看手写的施工明细表。字比较小,但可以看清。

    “可以了,能不能麻烦你整理好后发邮件给我?最好今天之内。”

    “好的。”

    “麻烦了。”

    “辛苦了!”

    对方的脸从屏幕上消失后,真世呼出一口气,啪嗒一声合上了笔记本。她看着展开的图纸,重新核对刚才记录下来的内容。

    今天是带薪休假的最后一天,但好几个项目需要处理,所以真世一大早就开始了远程办公。从今天的办公成效来看,下周的工作应该可以顺利开展。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一直远程办公。作为建筑师,必须实际接触材料和零部件。向客户讲解时,也不能只隔着屏幕对他们展示地板和壁纸,就让他们做决定。没有从事过生产性工作的政治家和官员一味说“请大家尽量远程办公”“推动线上化”之类的话,真世真想对他们说:有时间你们倒是去工作现场看看啊。

    突然间,真世想起了桃子,确切地说,是想起了桃子的丈夫。

    真世听说,娱乐企业的职员有时必须在项目开发地待上一段时间。所以当桃子说她丈夫被派到外地时,她一点儿也没有起疑心,只是觉得桃子太不容易了。

    但现在,她很在意武史说的那番话—东亚乐园现在是以远程办公为主,不再外派员工。如果武史说的是真的,她又该如何看待桃子说的话呢?

    正当她陷入沉思之际,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她吓了一跳—又是柿谷。

    “您好,我是神尾。”

    “您好,我是柿谷。昨晚突然打扰,真是抱歉。”

    “没事。又有什么事吗?”

    “不,今天不是来找您的。请问,神尾武史先生现在在旅馆吗?”

    “找我叔叔?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今天我们还没见过面。”

    “是吗?那能不能请您把他的电话号码告诉我,我们有点事想找他。”

    “好的,请稍等。”

    原来警方没有武史的联系方式。真世查了查手机,报出武史的号码。柿谷道谢后挂断了电话。

    真世把手机放回桌上,心里有些纳闷。柿谷到底想找武史说什么?

    昨晚她回到丸宫时,都快午夜十二点了。她本想去一趟武史的房间,但时间太晚,便作罢了。漫长的一天结束后,她也已经筋疲力尽。

    今天早上,真世吃完早饭后去敲武史的房门,但无人回应。她试着拧了拧把手,发现门上了锁。看来武史出去了。真世想过给武史打电话,但她也没什么急事要讲,便决定先工作再说。中午,真世出门买午餐时又去了趟武史的房间,但他似乎还没有回来。他到底去了哪里?

    真世无法集中精神,磨磨蹭蹭地处理着手头的工作。就在这时,手机再次响了,是武史打来的。接通后,武史问她:“你在房间吗?”

    “在。”

    “在干什么?”

    “处理工作。怎么了,柿谷给你打电话了?”

    “没错,我们约好三十分钟后见面。想来就一起来吧。”

    “我可以去吗?”

    “我问了柿谷如果你想去,能不能一起。他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同意了。你去不去?”

    “去!三十分钟后对吧?去哪儿?”

    “那我们二十分钟后先在这儿的餐厅见。”

    “好的。对了,叔叔,你现在在哪儿?”

    “我刚回来,在房间里呢。好了,待会儿见。”武史自顾自挂了电话。真世放下手机,整理好办公文件,伸手去拿化妆包。

    收拾一番之后,她去了餐厅,见武史穿着那件他常穿的夹克,正和老板娘说话。

    “叔叔,你一早去哪儿了?”

    “去了很多地方。我有很多事要处理。”

    每次他一说这种话,真世就知道他一定又在盘算着什么。她也知道武史不会轻易跟自己透露,所以决定不再细问。

    “柿谷好像还没来。”真世说。

    “见面的地方不在这儿,在对面的长笛咖啡馆,是我要求在那里见面的。”武史看了看手表,说道。

    “这样啊。不过这个时间店里还有别的客人吧?”

    昨天真世和柿谷他们见面时,店里已经打烊。现在才刚过下午五点,咖啡馆应该还在营业。

    “生意要真这么好就好了。即使有客人,也只是附近的老人吧。坐远些,说话小声点儿,就不用担心会被人听到了。好了,差不多该出发了。”

    武史向门口走去,真世跟在后面。

    到了长笛,真世看到柿谷和前田选了最靠里的桌子,和昨晚一样并排坐着。大概是不想让别人听到聊天内容。其实店里也没有别的客人。吧台的白发老板小声说了句“欢迎光临”。

    见真世和武史进来,两个刑警站了起来。柿谷致歉道:“两位这么忙,多有打扰。”

    “我们非常愿意配合调查。”武史拉开椅子,看了看店内,“真世说得没错,这家店还真是特别,咖啡似乎也很不错。”

    柿谷点了点头,说:“这里的咖啡我非常推荐。”

    “那好,来都来了,我就不客气了。”武史坐下来,似乎无意自己出钱,“真世,你呢?”

    “那我也来一杯吧。”

    “请来四杯咖啡。”柿谷对老板竖起四根手指。

    前田打开笔记本电脑,脸色不太好看。也许是对柿谷被武史牵着鼻子走的样子非常不满。

    “好了,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武史问。

    柿谷端正坐姿,看了吧台的老板一眼。老板正背对着他们磨咖啡豆。因为相隔较远,只要他们不弄出很大的声响,就不会被听到。

    “昨晚我听真世女士说,神尾英一先生生前会找您商量金钱方面的事,对吗?”柿谷压低嗓门问道。

    “是这件事啊。没错,虽然没那么频繁,偶尔会找我商量。哥哥对这些事不太了解,以前被银行职员哄着诓着买过些莫名其妙的理财产品。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他应该吃过不少亏。我嫂子以前就跟我抱怨过,说哥哥人太好了,只要有点交情的银行职员来求他,他就不好意思拒绝,真是让人不放心。他本人也意识到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就来问我的意见。”武史说得有鼻子有眼儿,要不是真世知道他在瞎编,可能都要信了。

    “不过,”武史接着说,“其实我本人也不太懂理财,只是跟哥哥比起来,我的经历多少丰富一些,没那么容易上当,所以他才会来找我。”

    真世想,这倒是大实话,在哄骗别人这方面,你本就是行家。

    “他最近有没有找您聊过这些事啊?”

    “最近倒没有。我刚才也说了,哥哥本来就不太关心理财什么的。作为一名教师,他觉得钱是要靠自己劳动去挣的。他经常说,有些人退休后没了收入,为了赚钱就走上投资的道路,内行人还好,外行人没准儿会引火烧身,得不偿失。哥哥应该早就做好了打算,他没有要抚养的对象,只要自己不挥霍,靠存款和养老金足够维持生活。”

    虽然不清楚他说的是真是假,但这个说法本身是可信的。英一就是这样谨慎的人。

    “那就是说,这段时间他完全没找您商量过钱的事?”

    “没有。硬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大约一个月前,他打电话跟我说家里维修的事。这么说倒是……”说到这里,武史很不自然地停了下来,视线开始游离,像是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想起什么了吗?”

    “没什么,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跟哥哥自己的资产没有关系,请忘了吧。”

    “是什么事呢?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说给我们听听吗?”柿谷抓住了话茬。

    “倒也没什么好介意的,但我不觉得和案情有关,你们听了也没什么用。”

    “那也没关系,请您讲来听听。”

    “说是这么说……”武史还是没有继续,显然是在故弄玄虚。

    这时,磨好的咖啡送了上来。老板用非常郑重的手势把托盘上的四杯咖啡放到每个人面前。咖啡馥郁的香气让人愉悦。真世拿起奶杯,倒入了一些牛奶。

    “哎,这么好的咖啡,怎么会有人不先尝一口就加牛奶呢?正确的喝法难道不该是先品一下纯正的黑咖啡吗!”武史端起咖啡杯,凑近鼻尖,微微闭上眼睛,摆出一副品鉴的架势,“嗯,美妙!”接着他啜了一小口,像是细细咂摸味道一样,慢慢动了动喉咙。“酸味适中,味道醇和,齿间留香,这是哥伦比亚咖啡豆磨的吧。我说得对不对,老板?”

    “您说得太对了!我弄到了优质的咖啡豆,这是稍加拼配后做出来的。”白发老板答道,两眼放光。

    “豆子磨得没话说,还有一些恰到好处的涩味。”

    “不敢当,多谢夸奖。”

    “对了,店里能吸烟吗?我看这里有一个复古的烟灰缸。”武史指着桌边的玻璃烟灰缸问道。

    “可以的,请吧。”

    “那太好了。”武史从夹克里兜摸出一包香烟。当他把手伸到另一个口袋时,停下来望着对面两位刑警。“对不起,忘记问二位了,我可以抽烟吗?如果二位很在意二手烟味,那我就不抽了。”

    “没关系的,您随意。”柿谷说。

    “那就不好意思了,喝到好咖啡的时候,就想抽一支。”

    武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煤油打火机。

    真世费了很大劲才让自己不要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她和武史多年后再相见,直到今天,她都没见过他抽烟。难道只是因为丸宫和殡仪馆都禁烟,他一直没有机会抽吗?

    武史从香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娴熟地用打火机点火,但是打火机只冒出了火花,没有点着。重复两三次之后,武史啧了一声,把打火机放回桌上。

    “没油了,这几天忙得没工夫加油。我之前还想着要赶紧去买,结果也没来得及。昨天早上回家取东西时,想顺便看看家里有没有存货。找了半天也没找着。”

    武史站起身,一边喊着老板,一边走近吧台。

    “店里有火柴吗?”

    “有的。”说着,老板从吧台下面取出什么递给武史。武史说了声谢谢,回到座位上,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火柴盒。

    “真让人怀念啊。现在很多店都不再做印有自家店名的火柴了。”

    武史取出一根火柴,划燃后送到嘴里叼着的香烟旁。嘶的一声,烟的前端一下子燃成一个红点。他挥挥手熄灭火柴,将火柴棒扔进了玻璃烟灰缸。

    “原来您也抽烟?”柿谷问。

    “这要看时间和场合,我只在想抽的时候抽。我才不是那种明明没有多想抽,却老是习惯性点烟的人。那种人连味道都尝不出来,只会吐出有害烟雾。”

    “您总是用这个煤油打火机吗?”柿谷看了看桌上的打火机。

    “是的。便宜货,我在美国工作时买的,留个纪念而已。”

    “您刚才说到家里的存货,是您自己准备的吗?”

    “不,是哥哥的。我记得以前书架底下存了几盒。”

    柿谷看了看真世,又看了看武史,诧异地说:“可是我听真世女士说,英一先生已经戒烟很久了。”

    “他确实不怎么在人前抽烟。不过偶尔为了换换心情,还是会抽一下,我见过好几次。”

    “所以,他最近还在使用打火机?”

    “你是说煤油打火机?”

    “是的。”

    “以前他有好几个,最近不知道了。家里存的油都用完了,最近可能没在用了吧。”武史喝着咖啡,吐着烟圈,不时满意地点点头。“这感觉真不错!在咖啡店休息放松,就应该这样。”

    前田在柿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柿谷看了一眼前田的笔记本电脑,点了点头,视线再次回到武史身上。

    “好了,接着聊刚刚的话题。”

    “刚刚聊的什么来着?”

    “关于钱的事,英一先生跟您说过什么吗?”

    “那件事啊。”武史一边抽着烟,一边点了点头,“我刚才也说了,这事与哥哥本人无关,也不适合在这里讲给你们听。哥哥还特地叮嘱过我,事关他人隐私,不要到处乱讲。”

    “但是,”柿谷两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万一此事与案情有关呢?告诉我们一个大致情况就可以,我们保证绝不会泄露出去。”

    “我也很为难啊。”武史摆出为难的神色,“要是我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你们肯定会去找他问话吧?这么一来,人家不就知道是我说的了吗?”

    “我们会处理好的,不会给您添麻烦,您放心吧。”柿谷苦苦劝说,旁边的前田也跟着一起低头请求。

    武史两指夹着香烟,双眼往斜上方看。一段时间后,他慢慢在烟灰缸里掐灭了香烟。

    “既然如此,那不如这样。由我自己来说的话,我心里还是有点抵触的。但你们可以问我问题,我用‘是’或者‘否’来回答。”

    柿谷露出困惑的神情。“回答是或否?”

    “是的,这样如何?”

    前田默不作声地敲打着键盘,柿谷瞥了一眼屏幕。上面显示的应该是前田的意见,也是搜查一科的意见。柿谷看着武史说:“这个难度有点大,我都不知道从何问起。得请您先告诉我,是关于哪方面的话题?”

    “嗯……”武史抱着胳膊想了想,简短地答道,“继承遗产。”

    “什么?”

    “继承遗产!某人去世了,遗属要继承财产,就是这样。好了,其他的我不能再说了。”

    真世看了看武史的侧脸。他到底在说谁?

    前田再次敲起了键盘。柿谷又往屏幕上看了一眼。

    “去世的人叫什么名字?”

    武史不耐烦地说:“不是说了吗?我只回答是或否。”

    前田继续飞快地敲键盘,柿谷照例往那边瞟了一眼。

    “那好,这个人是去年四月去世的吗?”问题突然具体起来。

    “是的。”武史不假思索地答道。真世吃了一惊。

    “是因为意外事故吗?”

    “不是。”

    “是病故吗?”

    “是的。”

    “死者遗属找到英一先生,是在遗产继承方面有事相求,或想咨询什么吗?”

    “是的。”

    “可是英一先生觉得自己应对不了,就找您商量了?”

    “没错。谈不上商量,就是闲聊,或者发几句牢骚。”

    “牢骚……也就是说,这不是一件让他感到愉快的事?”

    “这个问题我也暂且回答‘是’,因为他说心情很沉重。”

    “心情沉重吗?这类表述……是他充当了某种中间人的角色?”

    “是的。钱财纠纷的中间人,谁都不愿意揽这种活儿吧。”

    “您知道纠纷的具体内容吗?”

    “不知道。他只是随口说了几句,我也没问具体情况。”

    “随口说了几句……这是否意味着死者非但没有财产,甚至还有巨额债务?”

    “不是。”

    “那就是在遗产继承问题上有分歧?”

    “也不是。”

    “那就是本该继承的财产不见了之类的事?”

    武史停顿了一会儿,微微点头,说:“是的。”

    真世看到柿谷倒吸一口凉气。

    “英一先生看起来像知道这起纠纷直接原因的样子吗?”

    “我不知道他了解到什么程度,只记得他好像是希望事情不要闹大。不好意思,具体的情况我不记得了。”

    “原来如此。”柿谷小声说,把脸转向身旁的前田。两人眼神交会了一下,似乎在相互确认。

    “这些信息很有参考价值,感谢您的协助!”柿谷鞠躬谢道。

    “可以了?”

    “可以了,谢谢您。”

    武史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说:“咖啡还没喝完,机会难得,我想喝完再走。”

    “您随意,请慢慢享用。”柿谷说。

    前田合上笔记本电脑,开始收拾,准备离开。武史突然伸手按住了电脑。

    “您要干什么?”前田第一次开口说话。

    “你们根本就没喝咖啡吧。尝一下如何?不然对店家也太不礼貌了。”

    前田撇了撇嘴,满脸的不情愿。

    “您说得对,那我不客气了。”柿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哎呀,味道的确不错!”

    “浪费可不好。”

    “您说得对。”

    “有件事想和你们商量商量。看在我这么配合你们的分儿上,能不能请你们也回答一下我的问题?”

    柿谷和前田对视了一眼,然后满脸堆笑地回道:“您想问什么?”

    “没别的,和我侄女的同学有关。我听真世说,你们在怀疑他们?”

    “没有没有。”柿谷摇了摇头,放下杯子,“绝对没有这样的事。只是他们的名字都出现在了守灵夜和葬礼的到场人员名单上,我们想知道他们是哪些人。”

    “柿谷组长,”武史胳膊肘撑在桌上,往前探了探身子,“大家都不是小孩子,客套话就免了,实话实说不好吗?因为你们,真世心里很煎熬呢。”

    “什么意思?”柿谷疑惑地看向真世。“您很煎熬吗?为什么呢……”

    真世默默地低下头。她完全不明白武史想说什么。

    “真的不懂?听好了,都是因为你们,她再也没办法相信自己的同学了,毕竟他们可能就是杀害父亲的凶手啊。她之后还要和这些同学打交道,现在却不得不对所有人心存怀疑和戒备。你们不觉得她太可怜了吗?”

    “哎呀,所以我才说,我们没有把他们当成嫌疑人的意思,之前问真世女士那些问题,只是例行排查而已。”

    “要是这样,那就请告诉我们,哪些人有不在场证明?”

    “什么?”柿谷瞪大了眼睛。

    “出现在名单上的人,你们肯定会去找本人核查吧?不,可能你们已经问了不少人了。别跟我说你们不会去确认他们的不在场证明啊,连真世和我都被问过。”

    “这个一般都会问的。”

    “对吧?所以请把结果告诉我们。知道了谁有不在场证明,真世才能放心和他们相处。对不对?”

    “嗯。”被武史这么一问,真世只好配合地点头。她知道自己眼下不能乱说话,干脆都交给武史好了。

    “您的意思我明白,但这些事不太方便告诉您……”柿谷支支吾吾地说。

    “不能说?”

    “很抱歉。”

    “这是侦查机密,我们不方便透露。”前田在一旁淡淡地说道。

    武史靠回椅子上。“那就没办法了。”

    柿谷似乎松了口气。“您能理解吧?”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只能自己去问了。我们去见每个人,确认他们到底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武史这番话让两位刑警一下子惊慌失措起来。

    “不不不,”柿谷轻轻摆动着双手,“请您不要这样,我们会很难办的。”

    “有什么难办的?跟你们没什么关系吧?”

    “这样做会妨碍侦查工作。”前田说,“接触案件相关人员,要做好相应的准备,不能打草惊蛇。一旦乱来,很容易前功尽弃。”

    “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前田抬眉说:“抓不到凶手,你们也无所谓?”

    “为了抓凶手,牺牲活着的人的幸福?那不抓也罢。”

    “牺牲?这太夸张了。”

    “什么?!有胆你再说一遍?”武史站了起来。

    “好了好了,都冷静点!”柿谷连忙起身和稀泥。“喝杯咖啡冷静一下吧!”

    武史重新坐下。做了个深呼吸后,他再次身子前倾。“我们做个交易吧。你们把相关人员的不在场情况告诉我们,我们保证不会干涉调查,也不会说出去半个字。我也希望你们尽快破案,早日抓住杀害哥哥的凶手。可是我实在不忍心看着我可爱的侄女深受煎熬。柿谷组长,前田巡查长,你们能理解这种心情吧。”说到最后,武史已经是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两名刑警面面相觑,一筹莫展。

    柿谷为难地说:“这事我们做不了主啊……”

    “我明白,所以前田巡查长,你给木暮警部打个电话吧!”

    被武史指着的前田面露怯意。“给组长打电话?”

    “对。你要是觉得不好开口,可以像守灵夜那天一样,让我直接跟他谈。”

    “这个就不必了。”

    “那就拜托你了。”

    前田叹了口气,不情愿地起身,从怀里拿出手机,走到店外。

    柿谷喝完咖啡,放下杯子,满脸苦涩。

    “你一定在想,这个案子的遗属可真麻烦,对吧?”武史说。

    “哪里的话……”

    “别骗人了,都写在你脸上了。不过柿谷组长,你设身处地为真世想一想,她被迫怀疑自己的同学,难道不痛苦吗?”

    “是的,我明白。”

    “真的明白吗?我听真世说,你也是哥哥教过的学生,可是你竟然都没出现在守灵夜,也没参加葬礼,连一炷香都没有上。”

    这个出乎意料的指责让柿谷非常狼狈。“那是因为……”

    “因为立场不允许?就是说,要先执行任务?你只知道看县警本部那些人的脸色行事,但那些人真的能理解真世的心情吗?”

    柿谷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他从裤兜里拿出手帕,按住了太阳穴。这时前田回来了。

    “我们办案有自己的原则,和涉案人员打交道时要慎重行事。我们也不是一下子就去找所有相关人员问话的。此外,即使当事人说自己有不在场证明,也要后续取证才行。我们认为,目前不能公开不确定的信息。”

    “意思是确定了就可以公开,但现在还需要一些时间。对吧?”

    “是的,但请您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这个我明白,我可以保证。”

    前田站着把电脑放进了包里,看来是不想再喝咖啡,打算直接离开。柿谷也站了起来。

    “我还想知道一件事。”武史竖起食指,“上周六,哥哥到东京之后,在东京王国酒店和谁见了面?你们已经知道了吧?这事应该和案件无关,透露一下也无妨吧。”

    两位刑警看了看彼此。

    “这个还没查清楚。”前田回答。

    “真的吗?”

    “即使查到了,”柿谷说,“也不可能告诉你们。”

    前田有些惊讶,向这位辖区警局的组长投去严厉的目光。但柿谷没有理会,接着说:“因为这关系到隐私。”

    “好吧。对了,我们家门口现在还有人值守,到底要守到什么时候?邻居都看着呢,差不多适可而止吧。”

    “很抱歉,请再等一段时间。”柿谷语气殷勤地说,“不过两位要是回家,不会再有人守在你们身边了。只是请尽量不要进入书房。另外,如果要带走什么东西,麻烦和值守警察说一声。”

    “真是麻烦。算了,我们准备明天上午回去一趟,请跟值守警察打个招呼。”

    “好的,是去取什么东西吗?”

    “我侄女想回去拿毕业相册和毕业文集,他们周日有同学聚会。”

    真世根本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但她保持了沉默。

    “知道了,我会跟值守的警察打好招呼。”

    “那就拜托了。好了,真世,我们走吧。”说完,武史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