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谢微微一愣,随即丝毫不顾及形象地笑起来,只是他气质文雅,容貌清隽,哪怕是夸张一些的表情也不过是让他英俊得更加生动罢了。他很快止住笑意,认真地开口:“我真的是想请你吃饭。”
如果只是因为她捡了一下车钥匙,就要请吃饭,这礼节实在太重了。
柳葭婉言拒绝:“我晚上还有一个课件要赶,明天帮老板代课要用。”
容谢似乎预料到她会这么说,直接顺着她的话头而上:“今天没空也没关系,本来就是我太唐突,那么你最近哪一天空闲些?”
“暂时还不确定。”
“也好,”容谢顿了顿,又道,“那我每天都来找你,我随时都有空。”
柳葭的面部表情细微地扭曲了一下:他随时都有空……这就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的麻烦之处,被他们盯上了,拖时间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人家随、时、都、有、空。柳葭忙道:“我想了一下,还是今天吧,课件我晚点回去做也是做得完的。”
这之后,她便跟容谢共进晚餐。他也没有选择特别豪华的星级酒店,倒是带她去了僻静老巷子里的一家淮扬私房菜。他定的是三头宴,还引经据典地跟她介绍淮扬菜系,言语风趣,谈吐文雅,就算柳葭开始还能忍着不作回应,最后还是被他引起了兴趣,闲聊起来。
第二天代完课,柳葭又再次见到容谢。
他穿着浅灰色的休闲西装,细条纹领带松松地垂在领边,沐浴在阳光下,又慵懒又魅惑。柳葭心中一跳,顿时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当她走到楼梯尽头的时候,就听见容谢用一种无辜又带点埋怨的语气道:“连代课都拖堂,我等得都饿了。”
柳葭站定了,这个时间点,周围人来人往,大部分人都注意到他们之间的互动。她觉得自己成名有望,而且还是因为一起绯闻:“食堂在前面笔直第一个路口左转。”
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既然容谢因为她捡了车钥匙的事要向她道谢,那么他请了一次晚餐,他们就再无瓜葛了。
容谢却不以为意:“我没有食堂的饭卡。”
“……你可以刷脸卡。”
“是吗。”他露出几分失望的表情,“我以为你会请我吃饭。”
柳葭忍耐地看着他:“虽然我猜不到容少你的想法,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效率而言,你应该换下一个目标,因为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其实她也不觉得容谢会对她一见钟情二见倾心,这些富家子要什么样的女人会得不到?可是他现在的行为很明显是“盯”上了她,或许是觉得她暂时对了胃口,但是这样的危险人物,她招惹不起。
容谢闻言困惑道:“你觉得我在追求你?”他勾起一丝促狭的笑:“其实我只是想和你成为‘普通朋友’而已。”
——
心理学专业直博的好友俞桉知道这件事后毫无形象地笑了三分钟,心中想象着容谢那句话之后柳葭蓦然变绿的脸色,她的脸一定被打得很疼。看,一直心理素质极佳的人都需要来找她做心理咨询了。
柳葭皱着眉,一口气把杯里的热可可喝完,然后捏着纸杯:“还好我离毕业也不远,忍到那个时候也许就会摆脱掉对方了。”
她已经提前找到工作,等拿到毕业证书就可以正式入职,虽然现在沾上一个甩不开的容谢,但那毕竟只是暂时的。
可惜俞桉没有安慰她的打算,直接一针见血:“你也知道是‘也许’,他现在能随时在学校里找到你,以后最多就在你家楼下等你了,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柳葭瞪着她:“那你说怎么办?”
“如果让我从心理学角度分析——”俞桉伸出手去,在她脸上摸了一把,“你说他怎么就没看上秦卿反而看上你呢?秦卿可比你长得好看。”
虽然这话会让人听了不舒服,可是柳葭倒不是小心眼的人,反而点点头:“对啊。”
“所以很简单,因为你不好到手。”她站起身来,按住她的肩,“你想象一下,如果你是容谢,你遇到了一个还不错的女孩子,可是对方却始终不假辞色,你会怎么样?一定是觉得不可理喻,非要把人追到手来证明自己的魅力——纨绔子弟的思维就是这么没有逻辑。”
柳葭微微眯起眼,不动声色道:“哦,你的意思是让我从了他?”
“不不不,我是说,让你安心地消费男色,一个不用花钱还会倒贴钱的牛郎,怎么看你也不亏吧?”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再说时间一长,等他觉得厌烦了,自然就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容谢对她本来就是一时新鲜,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如果她表现得就跟寻常女人一样,他很快就会厌倦。同理,如果她表现出让他厌恶的品质,他一定对她厌烦得更快。这就是所谓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
容谢等待着门栅升起,只见安保站在边上,笑着朝他敬礼打招呼:“容先生,你回来了。”保安顿了顿,又道:“容先生,有位小姐已经在家里等你很久了,说要给你一个惊喜,因为她有通行卡,我们就让她进去了。”
容谢微微颔首,他住的地方的通行卡只给过柳葭一个人,也就是说她现在正在家里等他?前几天她问他要走了通行卡和门锁的密码,他就觉得有些奇怪,可是料想到她也不会主动来找他,便也没放在心上。
车子顺利地转过大角度的弯道,已经可以看见湖边的那片别墅,挂在他名下的那幢房子的窗户中透出了暖黄色的灯光,在冬日湖景的映衬下,似乎是整个水蓝色的世界里的一点温暖和光亮。
他有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灯光,又有多久没有那样一个人在家里等待着他?
他忍不住放慢了车速,有些贪恋地看着那透出来的灯光。但是很快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沉寂,他拿起手机看了看,电话是柳葭打来的。柳葭做完事,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他回来,又怕他今晚不回家要在外面过夜——如果是这样,她今天的安排可都浪费了:“你在哪里了?我在你家里等你。”
容谢想起保安之前说过的,她有一个惊喜想要给他,他假装不知:“我就快到大门口了,还有十分钟的光景。”
柳葭道:“那你快点。”
“为什么?”容谢的嘴角忍不住浮起笑意来,他为了履行他所说的还有十分钟的路程,便把停在湖边的坡道上,“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你猜?”
她玩的女孩子的小把戏,如果是在平时他只会兴致缺缺,可是现在却觉得有趣。容谢想了想,问:“我们认识一个月纪念?”
柳葭沉默了一阵,才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的生日?”他握着手机,脸上涌起些微迷惘来,“是这样吗?”
“连你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了,”柳葭叹气道,“你证件上是这么写的,好了,我等你回来。”
容谢挂断电话,脸上的神情从之前的迷惘变为若有所思,她看过他的证件,可是他根本没有在她面前拿出过证件。他擡起手腕看着秒针和分针转动,足足等到十分钟后才重新启动汽车,远远地就按下车库的遥控锁,只见车库门轰隆隆地升起。
他站在楼梯下,又深深地吸进一口气,才踏上楼梯。
只见柳葭站在门口,身上还围着围裙,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容谢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微微笑道:“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就提早回来了。”他走进屋子,只觉得往日看习惯了的会客厅总有点不一样的地方,他的感官向来敏锐,便随口问了一句:“你打扫过了?”
柳葭接过他的西装外套,随手挂在立式的衣架上,还细心地拂去袖口沾到的细小灰尘。她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心中蓦地一动,轻轻走到她身后。
柳葭知道要让容谢对她感到厌烦,那必定要做出一些突破他的底线的事情。如果是询问财产或者纠缠他让他买一些贵价衣服首饰给她,容谢必定会觉察到她是故意这样做,他不蠢也不傻,自然知道以她的性格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想来想去,似乎唯一可行的那条路就是入侵到容谢的私生活中,在表现出对他的异乎寻常的关怀的同时,她还要扮演一个对他的一切都有恐怖的控制欲的女人,她不自知地入侵他的生活和*,并且开始控制他的一切。这样的她一定会让容谢无法忍受。
而这么做,容谢也不会发现她是故意的。
柳葭转过身,笑着瞥了他一眼:“你的房间真乱,如果换成我根本住不下去。”
“单身男人当然不会太讲究了。”容谢走到自己的房间一看,差点就要认不出,原本堆放在组合沙发上的衣服都不见了,本来房间的主色调是深色调的,却因为新换上的金色的床单床罩而变得不伦不类。他走到浴室门口看了看,只见原来的洗漱用品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粉红色的牙杯粉红色的牙刷粉红的毛巾和浴巾。
容谢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什么情绪来。
柳葭微笑道:“我想你一个人住,可能也不会记着更换日用品,我就顺便帮你都换了新的。”她说这句话的表情那样随意,像是做了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你不用谢我的,我也只是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