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容谢所赐,她本来就背着被他潜规则的候选人之一的虚名,那就干脆再坐实一点,至少现在看来,她并不吃亏。
容谢的秘书叫张景松,是很早便跟着容谢的父亲一起打拼的元老之一,办事效率也是极高,还不到十点,便把所有关节都疏通了,楼下人力资源部通知她去办手续。
柳葭是开不了人力资源的门禁,要先让门口前台通知对方,才能进去,只是走到玻璃移门的时候,刚巧有人从里面出来,她便直接进入办公区。
她还没走到人力资源的办公区域,便听见有人道:“她呀,连两个月的试用期都没到呢,就直接调到总部去了,还是张总特别打电话过来关照的,你说到底是什么来头?”
“张总像来都很低调小心,肯定不是为了自己才这么说的,我倒听说是容公子看上她了,才想要把人调到身边去。”
柳葭停住脚步,这个时候她如果闯进去,大概大家都会尴尬地噤声。她想了想,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容公子喜欢跟谢家二少混在一起,估计也挺风流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这么有钱又年轻,长得还很英俊,风流一点也是正常的,至于有些人不自爱,那就没有办法了。”
“说得好像你在这种情况下就会很自爱一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好了,不要争了,等下人下来听见了怎么办?毕竟现在已经是红人了。”
隔了半分钟,谈话的内容终于变成了家长里短。柳葭径直走到之前给她打电话通知她来办手续的员工的座位边上:“你好,我是柳葭,来办转职。”
她填了几张表格,上交了记忆存储卡,又消掉门禁系统中的指纹和虹膜,最后归还停车位,整个流程走完,也正好到了中午时分。
她很快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平淡普通的中年男人的声音:“柳葭小姐,我叫张景松,是容先生的秘书,不知道你这边的手续是否已经走完?”
“已经都完成了。”
“那就好,现在请你直接到总部来,我在大厦一楼的西餐厅等你。”
“现在?”柳葭想了想容氏总部离这里的距离,车程需要大约半小时,现在赶过去在时间上似乎有点仓促,可她转念一想,还是决定不要提出什么异议的好,便道,“好的,我现在就过去。”
——
柳葭匆忙赶去容氏总部,幸好一路上还算顺畅,并没有让对方等待太久。她一路疾步走到大厅中的那家西餐厅,由于总部是有员工食堂,而且据说伙食很不错,西餐厅一般都是作为接待客户或者部门开会聚餐之用。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很快便锁定自己的目标: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正坐在靠近窗口的位置,他穿着正装,西装剪裁得体,颜色又是保守的黑色,带着斯文的金属边眼镜。张景松作为元老级别的员工,又身在要职,这样的形象也基本跟他符合。
柳葭又发了条信息给他:“张总,我已经到了。”
果然,那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很快拿起手机看了一下。
柳葭走过去,左手拉开椅子,面带微笑:“张总,我是柳葭。”
她现在看到了对方的正脸,他五官平淡,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头发有点稀疏,看上去似乎很有亲和力。
张景松放下手机,立刻站起来道:“你好,请坐。”
柳葭没有立刻坐下,等他先落座之后才坐下。
张景松问:“你还没吃午饭吧?”
“还没来得及吃。”
“那就现在点餐,下午我带你去熟悉一下工作环境。”他招来侍应生,“请拿一份菜单过来。”
柳葭根本没有心思吃饭,她有点弄不明白为何张景松会亲自来迎接她,照理说,她现在的位置最多不过是令人不齿的容谢的新欢吧?她翻到菜单的第一页,就直接点了一个商务套餐。
张景松托了托眼镜:“我会这么着急让你过来,就是从现在开始让你熟悉这里的规则,今后不管容先生有什么要求,你必须毫不犹豫地去执行,而不是讨价还价,或者去问‘为什么’。”
柳葭本以为容谢会是个很随和的管理者,谁知却完全相反,她想了想便问道:“那我现在还可以问一句‘为什么’吗?”
他立刻笑了,胖胖的脸上倒是一团和气:“现在当然还可以问,不过之后就要放在心里了。这是容先生的规矩,他喜欢下属无条件地去执行,而不是找借口去拖延。”他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又继续开口:“容先生对自己的属下要求很严格,不希望自己的员工会因为私事影响到公事,所以他身边的助理和秘书几乎都只安排男性员工。但是他现在选了柳小姐你,我相信你肯定是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只安排男性职员?”这倒是有点出乎柳葭的意外。
“是的,”张景松道,“我建议你在办公室里准备好自己的日常用品,这样即使加班或者临时出差,也不会慌乱。”
听张景松的说法,容谢倒成了要求严格的工作狂。正好这时套餐也上来了,柳葭用最快速度还是解决自己的午饭问题。张景松笑道:“吃饭还是细嚼慢咽点对身体好。容少爷就是吃饭速度太快,怎么说都改不掉。”
——
“以后你在电梯感应区刷卡后,就会自动到这个楼层,这里分为两个区,A区是我们容总的办公区,B区就是容先生的。”张景松示意她跟在自己身后,“容总这边,你一般不用过去,就在外面看一个大概就好。”
顶楼的这两个办公区是将上下两层楼打通,做成跃层格局,盘旋的楼梯上去,竟然是一片人工花园和喷泉。张景松道:“这上面的办公室是容总的,外面的格局也是他亲自要求的。”
柳葭点点头:“是枯山水的设计。”
张景松笑了笑:“原来你也懂这个。这边就是容先生的办公区,也是你以后主要办公的地方。”
容谢那半边明显就不如对面的A区那样花费心思,只是在楼梯下面和拐角处放置了几个盆栽景观和装饰花瓶。张景松把她带到楼上,敲了敲门,只听容谢在里面说了一句:“请进。”
张景松当先推门进去:“容先生,我把柳助理带过来了。”
容谢从桌上的一叠案卷中擡起头,他眉宇紧锁,脸上并无笑容,这跟柳葭见多了的那个好像天生就是微笑表情的容谢并不是一个人。他长身站起,朝张景松道:“张叔,你先去忙吧,我跟她说几句话,等下再让她去找你,今后还要麻烦你多关照些。”
张景松连忙摆手:“千万别这么说,这毕竟是工作,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他出去之后,偌大的办公室中便只剩下容谢和柳葭两人。容谢指了指另一边的沙发,示意在那边坐下来闲谈:“我原来以为你会明天正式来上班,没想到下午就过来了。”
柳葭也不避讳,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实情:“是张总通知我下午就过来的。”
“张叔真的很花心思,”容谢十指交叉,姿态舒展地坐在沙发上,好像是坐在自己家里而不是在办公室里一样放松,“你以后跟着他,会学到很多东西。”
柳葭点点头:“我知道——”她垂下眼,眼神忽然停顿在容谢的手腕上,他戴了一只华贵到夸张的金表,还时不时因为光线反射发出刺眼的光来。她刚刚在心中燃起的对他的一点敬佩之情立刻烟消云散。
容谢见她盯着自己的手腕看,便笑着说:“是不是觉得我的审美很有暴发户气息?”
“你的审美观可能比较……与众不同。”
“这不是我买的,是我叔叔刚从LA回来带给我的礼物,老人家嘛,自然都喜欢这种喜庆的东西。”容谢转动了一下手腕,“我向来尊老爱幼,不忍心让他伤心,只好用自身条件来衬托手表。”
柳葭一点都不信容谢跟他的叔叔关系会有这么好。据说容谢马上就要继承全部的公司管理权,这样一来,他的叔叔容亦砚就要下台;换句话说,在容谢没有正式继承家业之前,容亦砚都白白地为他人作嫁衣,恐怕没有多少人能够接受这个现实吧。
柳葭只是笑笑,没有接话,不管她说什么都是背后在非议别人是非,而那个被议论的人目前还是整个容氏的总裁,不说话是最好的做法:“我会尽快适应新环境,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容谢挺直了腰背,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要多久?”
“三天之内。”
“太慢了。给你一个下午,先把这层楼的人都认全了。”容谢道,“明天早点到,顺便跟我说说你今天认识的那些人,做这一行,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学会看人,因人制宜。”
柳葭站起身,准备告辞,走到门口又回过头道:“虽然不想承认,我除了缺少经验之外,恐怕就是理论方面我都不如你。我会尽力不让你失望。”
容谢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上扬:“不用这么快就示弱,这不适合你。”但不得不说,她的这些似奉承而非的话语取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