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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武侠 > 五岳一奇 > 第二十八章 有心脱情海 无意遇伊人

第二十八章 有心脱情海 无意遇伊人

  祁灵在峨嵋金顶,根据藏珍图,得到了世人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玉块秘笈,他才真正体会到千面狐狸靳一原对他的器重,不仅仅是破除天都峰,降服万巧剑客鲁半班,更希望他能够光大一目大师毕生之学,作一个卫道武林之士。

  因此,祁灵他收敛了急于赶往泰山会见丛慕白姑娘之心,他要在腊八日之前,在这峨嵋金顶之上,觅地参悟玉块秘笈,苦练神功,以备天都峰上一会万巧剑客鲁半班。

  暂时按下祁灵峨嵋习艺,且说在天柱山飞来峰和祁灵分手的丛慕白姑娘。

  丛慕白在飞来峰之麓,催马飞奔,离别了祁灵之后,内心之沉重与黯然,真是无以言之,在表面上,他和祁灵是说暂时的分离,实际上,丛姑娘的心中,是充满了永别的哀伤。

  伤心人别有怀抱,其间情形,自然不是祁灵在当时所能料想于万一。

  男女之间的情感,断难容第三者插足其间,爱之愈深愈真,则独占之心愈真愈切。如果不幸有第三者涉足其间,则脱不出下列三种结果:

  其一:共效娥皇女英,不让古人专美于前。

  其二:竭尽心力,乃至不择手段,达其独占目的,遂愿平生。

  其三:满怀创伤,黯然而退,以成全别人。

  但是,这三种结果,第一种最为美满,但是,亦是最为难能。第二种结果,则不是一个娴淑的姑娘,所能如此,所愿如此。第三种结果则每每容易造成,因为,自古妇德以娴静为尚,宁愿自己饮恨终生,而让自己心爱的人,得以幸福美满。

  丛慕白姑娘离开天柱山飞来峰麓之时,便是抱着这种决心,柔肠寸断,黯然神伤,却又勇气无比地要让自己独尝苦果,把幸福让给别人。

  因为,她在舜耕山茅庵之前,听到须少蓝姑娘那一声哀幽无尽的细叹,看到留在树杆上那一帧简单的贺词,以及须少蓝姑娘遗马以赠,这种种情形,聪明如丛慕白者,岂有不了解须少蓝姑娘之情有独钟?

  后来,她又问到祁灵,知道她的灵弟弟,对于须少蓝也是印象不恶,无形之中,使她感觉到灵弟弟和须少蓝倒是理想的一对璧人。

  情感上的“禅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丛慕白忽然对须少蓝起了无限的同情,她觉得“红颜薄命”的是她自己,而不应该是比她小、比她身世更可怜的须少蓝妹妹。

  而且,更有一个最好的借口,使她自己能够坦然退让,那便是:她要亲手报复亲仇,否则宁愿追随双亲于地下。但是,眼前的情势,在她看来,已经明朗异常。腊八日将是大破天都峰的日期,届时天下群雄俱在,而且靳一原和一了老尼也必然亲临天都峰,斯时斯地,能否使她如愿以偿?能否使她手刃仇人?颇多疑虑之处,设若到时候鲁半班死在别人手中,或者鲁半班为人讲情携走,则自己十数年沉冤血恨,何以洗雪?

  丛慕白姑娘就凭这一个意念,她决定了自己要退出这个情感的漩涡,促成须少蓝和祁灵的好事;也决定自己要在腊八日之前,独闯天都峰,要手刃鲁半班。万一不幸不能如愿,而陨命在鲁半班手下,死而无怨。好在鲁半班腊八日也难逃别人的制裁。

  丛慕白这一个意念是偏激的;这一个决定是情感的激动,而不是理智分析的结果。但是,人在情感激动之时,每每是会流人偏激的,丛姑娘是一位性情中人,更是难能例外的了。

  当丛慕白姑娘这一个决定,牢固地稳立心中之后,她反而心安理得,平静异常,虽然她在飞来峰和祁灵分别之时,依然引起无限的神伤,但是,当她催马飞驰,疯狂地疾奔一阵之后,她又渐渐地平静下来。

  “雪盖灵芝”脚程神速,丛慕白也是去心似箭,不消数日,便到达了泰山。

  当她弃马登山之时,她心里犹豫了,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对自己的恩师,说明自己此后的行止?

  如果以假话相瞒?犯了欺师灭祖之罪,丛慕白也不是个擅于说谎言之人。

  如果是以真情相告,恩师待她犹如子女,能让她如此只身冒险,独闯天都峰么?何况腊八日已经不远将届,何必急于此一时?更何况这其间的一段私情的前因后果,如何便于启齿?

  这是丛慕白姑娘当初所没有想到的情形,使她犹豫在泰山之麓,踌躇不定,费煞心机,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丛姑娘一方面在想,脚下却又止不住慢慢地一步一步登向泰山。

  朝阳虽已光被山岳,但是初冬的寒意,却是依旧袭人,丛慕白在这冬寒侵人的泰山,额上渗出了点点汗珠。

  几次,丛慕白要动摇了自己既经决定的心意,让一切听其自然,就在泰山等待腊八日随恩师一行,前往天都峰。但是,终于又让自己坚强的意念,坚持下去。

  丛慕白人是一步一步登向泰山之巅,心情也是一点一点更加紊乱,说不出一个头绪来,忽然,嗖地一声,有物破空,直向丛慕白迎面打来。可是,临近拐弯,从丛慕白的肩头,一呼而过。

  丛姑娘一惊而觉,赶紧收敛心神,双足沉桩,两眼凝神,向前看去。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阵呵呵地笑声,从对面一堵山石转出来一个人,指着丛姑娘说道:

  “姑娘!你为何如此心事重重,可能为老儿一告么?”

  丛慕白一看原来是武林神医回春圣手逯雨田,提着药囊,笑呵呵地走上前来。

  丛姑娘当时脸上一红,她也觉得自己失神太过,对面来人都盲然无觉。连忙上前行礼说道:“逯前辈一个人在此是采取药草,抑或是离此行医?晚辈正巧又与前辈碰上。”

  这两句话,轻轻地将方才失态的情形,掩盖过去,逯雨田闻言拍着药囊笑道:“姑娘真是玲珑心窍,说话一语中的。老朽独自一人留在泰山,正是为了要采几味难得的草药,想不到在此地遇上姑娘。”

  丛慕白一听,心里一动,立即接着说道:“怎么?逯前辈是独自一人留在此地?晚辈恩师他们几位老前辈,都不在泰山么?他们现都在何处?”

  回春圣手逯雨田说道:“姑娘来得可真不凑巧,神州丐道,和北狱秀士以及令师紫盖隐儒,还有老偷儿古常青,他们一行于前一月起程,前往嵩山少室峰少林寺去了。”

  丛慕白乍一听,心中倒是真的为之一愕,自以为是来得太不凑巧。但是,转而心里一动,心里又豁然大开,连忙说道:“逯老在此采药数日,得手之后,是否就要前往少室峰,与晚辈恩师他们会合?”

  回春圣手点头说道:“老朽目前无事,能与这些武林高人,多作盘桓,自然是生平之愿,再说,能够得与武林三大奇人,相聚一起,亦为求之不得之事。所以,老朽采取几味药草之后,至迟于明日日落之前,就要动身前往中岳。”

  丛慕白一听,立即说道:“如此甚好,晚辈正有一事,拜托逯老此行之便。”

  回春圣手立即讶然说道:“怎么?丛姑娘难道你不前往少室峰拜见你恩师了么?”

  丛慕白摇摇头说道:“晚辈尚有要事,所以要拜托逯老,便中带上一信。”

  回春圣手点头应充说道:“既然如此,尽可书言明白,老朽囊中笔墨现成,就在此地倚石作书便了,不过,老朽记得在天柱山飞来峰上,与丛姑娘你和祁灵小友相遇,但不知千面狐狸靳一原要你们前去为了何事?祁小友如今又向何往,为何没有和姑娘阵同前来?”

  回春圣手一面拿出纸笔墨砚,一面想起与丛姑娘同行的祁灵。

  丛慕白便将靳一原所交待的两件事,说了一个大概,说明祁灵是为了遵命前往峨嵋金顶,而她自己则是前来告知腊八日的约期,而且要转知各门派掌门人,也要如期前往天都峰。

  话说到此处,回春圣手立即接着呵呵笑道:“丛姑娘!你这传递口信的事,放在老朽身上,至于传知各大门派的事,到了少室峰,相信他们自有方法,你放心去罢,老朽绝误不了事。”

  说着话,又一阵呵呵地笑声,这才又接着说道:“老朽方才也正是奇怪,丛姑娘为何心神分散,意念不集中到如此地步,原来是为了这些事,姑娘!即刻起程,前往峨嵋金顶,仗着你那匹神驹,不消多少时日,便可以与祁灵小友相会的。”

  丛慕白一听,当时脸上飞起一阵红晕,她没有想到回春圣手竟会怀疑她是为了急于要和祁灵相见,才如此心神分驰,当时她急得叫道:“逯老!晚辈……”

  回春圣手笑着摇手说道:“丛姑娘!你赶快修书,休要再事耽搁,今日下山,尚可来得及赶上百十里路。”

  丛慕白知道逯雨田的误会已深,但是,转而一念:“随他误会去罢!又何必要在此时此地说个明白?好在他到了中岳嵩山少室峰之后,恩师见到了我的书信,自然一切了解。”

  她估计一下,她从天柱山来到东岳,再等到回春圣手前往中岳,如此时间一凑,即使恩师会提早赶到天都峰,也是相距腊八无几了。

  时间使她作了一个合理的安排,她此行成功,自然千好万好,从此一了尘缘,立即遁迹荒山,如果此行失败,紧接着就是腊八之会,相信鲁半班再也难逃覆灭之命运。

  丛慕白将自己的打算与决心,又重新地温习了一遍,然后,她安详地没有再向回春圣手说明什么,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便回转身去,伏在一块石头上,振笔修书,在书信之中,她将自己心里决定的一切,都告诉了恩师。

  将书信封好之后,丛慕白双手交与回春圣手,恭敬地说道:“如此有劳逯老了。”

  回春圣手将信接在手中,两道眼神盯在丛慕白,忽然摇摇头说道:“奇怪!奇怪!”

  这两声“奇怪”,叫得丛慕白浑身毛骨悚然,当时立即说道:“逯老难道发觉晚辈有若何不对之事么?”回春圣手摇头说道:“老朽虽然不通星相之学,但是,由于阅人太多,对于这气色一项,多少有些毛皮常识,老朽看姑娘此刻脸带晦气,印堂发暗,分明是此去大有危险。可是,姑娘此去是到峨嵋金顶,与祁小友相见,有何危险之有?这岂不是令人奇怪之事么?”

  这几句话顿时说得丛慕白姑娘悚然而惊,这分明是说此次前往天都峰,不但不能成功,而且还有杀身之祸,虽然说是这气色的观望,是难能尽信,但是,也不能完全不信,何况回春圣手根本就不知道她要前往天都峰的事?

  丛慕白如此微微一顿之际,她的决心却没有因此而动摇。

  当时她平静地含着微笑,对回春圣手说道:“多谢逯老的关注,只是为人在世,生死有命,惧之无益,常言道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脱。”

  回春圣手也点头说道:“丛姑娘说的极是,这观看气色,也不过是无稽之谈,即使有何危险,有道是:吉人自有天相,只要姑娘存心正大,举止光明,逢凶化吉,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不过……”

  回春圣手说到此处,伸手从药囊里取出一个白玉瓶,倒出四颗色作乳白,气味清香的小药丸,装在另外一个瓶子里。

  丛慕白一见,立即说道:“逯老!那是千年灵芝丹?”

  回春圣手点头说道:“老朽几乎忘了,姑娘是靳一原亲传过的医道高手,不错,这正是千年灵芝丹,这四颗丸药不仅能清心怯毒,固本益元,而且,至少可以保持数日不饥。”

  说着伸手将装有四颗千年灵芝丹的小瓶子,交到丛慕白手中,沉声说道:“万一姑娘此行有何意外之事,千年灵芝丹至少可以续命数天,姑娘!你休要以老朽之言为不祥,慎防意外,原为我等闯荡江湖的武林人物所必有的心情。”

  丛姑娘心中倒是有无限的感动,接着千年灵芝丹之后,轻轻地说道:“多谢逯老!”

  回春圣手用手轻轻地拍着姑娘的手背,缓缓地说道:“姑娘!起程吧!祝你平安。”

  丛慕白一语不发,对回春圣手深深地行了一礼,转身疾奔下山。一直飞奔到山下,唤来“雪盖灵芝”,扳鞍上马,匆匆就道。

  从东岳泰山,南下直奔黄山天都峰,路程不远,但是,若以丛姑娘跨下这匹千里神驹,也不过需数日之间,便可以抵达,然而,丛慕白姑娘自从下得泰山之后,心里突然有一种“风肃萧兮易水寒”的意味,她觉得天都峰此行,成功的机会不大。

  但是她不惧怕,她心里一直有一个感觉,即使是她此行没有成功,鲁半班的这笔血债,也有人为她收回的。所以,她不耽心血仇不能报复,只是怨恨不能自己亲手报仇,未免是遗憾。另一方面,她对这大好的河山景色,有着无限的依恋之惰。

  因此,她没有急着赶路,任凭雪盖灵芝轻松地走着,穿州过县,越镇过村,一面浏览着沿途严冬的萧条。但是,也可以预想到即将到来的明春的蓬勃茂盛,心情总是有着一些难言的沉重。

  这天,在即将到达黄山附近,忽然丛慕白发觉暗中有人在跟踪着她。

  丛姑娘心里冷笑了一阵,暗自忖道:“好啊!还没有到黄山,就被人钉上了,若不是懒得生闲气,我倒要看看你这跟踪的人物有何能耐?”

  姑娘抬头望了一下天色,太阳尚未正午,为时尚早,她估计自己催马快赶一程,可在黄昏之前,赶到黄山之麓,如此一来,相信就可以将这跟踪之人,撇开老远。当时意念一决,立即喝叱一声,催动胯下的“雪盖灵芝”,四盏翻飞,尘头大起,去势犹如流星赶月,一路向前狂奔而去。

  这一阵催马狂奔,果然不到黄昏时分,便已经赶到了黄山天都峰下。

  丛慕白在马上眺望着眼前的天都峰,再望着那落日余晖,为时将近夜暗,心里在盘算着:

  “天都峰上埋伏处处,如果是趁夜深入,徒然对我不利,我且在山麓附近,休憩一晚,等到明天再行人山,也不必急于这一夜之间。”

  想到此处,心里又有一些后悔之意:“如果当初发现了有人跟踪,不如此策马狂奔,趁机捉住跟踪的人,至少可以对天都峰近来的虚实,略知一二。”

  如今悔之无益,只好从身马上,取下于粮水袋,喂过“雪盖灵芝”,再纵之而去,自己找了一处石壑避风之处,准备等待过黑夜的消逝。

  黄山的冬天,是有着无比的酷寒,尤其是入夜之后,阴云密合,大有欲雪之概,较之白天,更令人有一种寒意凛人。

  丛慕白吃过干粮之后,缓缓地运行功力,暖意起自丹田,功力达于四肢,然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倚在岩石之上,阖上眼睛,松弛下心神,先求一个安适的休息,他知道明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独身仗剑,深闯天都,后果将是如何?……

  丛慕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语着说道:“万事但求尽心而已,相信父母在天之灵,也会谅宥女儿这番用心的。”

  丛慕白如此自言自语之际,突然听到外面嚓嚓一声,分明是一个夜行人,一时的失神,脚下起了声音。

  在此时此地来的夜行人,还有何人?自然是天都峰的爪牙。丛姑娘暗自冷笑一下,心里说道;“你找上来倒好,我正要探听一下虚实。”

  当时,丛姑娘轻轻坐起身来,将长剑顺在手中,留神向外面看出去,但见外面漆黑一片,伸手难见五指。

  丛慕白屏息凝神,静坐不动,朝着石壑之外,注视半晌,渐渐地,才看到一些模糊的树丛石影。她心里在暗暗地想着:“如此漆黑的深夜,彼此视力都受到极大的影响,此时此地,就要看各人的内力深厚的程度而定了。内力深厚一分,视力明亮一分,动起手来自然‘一分强十分强’,难道我丛慕白的内力,竟然不能超过天都峰上的一个区区爪牙之辈么?”

  心中意念如此一动,立即左手下伸按地,一提真气,左手阴使内力一送,人坐在那里原式不动,横飘五尺,从石壑中倏然掠到石外。

  人刚一落到石外,稍一沾地,立即一长身,一挺腰,拔起两丈多高,就在真气未泄,力道未衰之前,双臂平伸,立化一式“落叶随飞”,不带一点声息地倏然而下。丛慕白姑娘人在如此一拔一落的瞬间,他已绎将身边周围两丈方圆,看了个仔细。

  周围没有一点动静,也没有一点可疑的影子。夜是那么的黑,山中又是如此的寂静,丛慕白真要怀疑自己方才是否听觉上有了差误。

  但是,丛姑娘她相信自己的耳朵,尤其像这样的寂静夜里,稍有一点音响,焉有听错了的道理!

  就在这一瞬间,丛慕白姑娘突然眼光停留在一棵树上,心里暗自冷笑说道:“看你能躲到那里去?”

  右手长剑交抱着左臂上,突然人化扑地旋风,身形一矮,一贴地面,立即长身而起,这一扑一起之间,也不过是转瞬的一刹,但是,就在丛姑娘长身而起的时候,右手也随之微扬,嘶、嘶、嘶一连三声破空,直向对面那棵树上,电射而去。

  丛慕白出手之物,虽然是临时在地上破石而得的三粒小石子,但是,脱手生风,去如闪电,树上那人如果功力稍逊,只怕就在这一瞬间,便无法躲过这样三石齐飞,要挨上两下,坠落树下。即使对方功力不弱,只怕如此促然三石飞来,也要逼得闪身躲避,闪落树下,这样正是合着丛姑娘的心意,她也只是威逼对方出来。

  但是,事情往往是出人意料的。

  三块飞石,闪电破空,直射树叶之内,就在这时候,树上有人轻轻喝叫一声:“好身法!”

  三块飞石宛如泥牛入海,不但是没有将人逼出来,而且三块飞石未听到落下之声,正是被人家扫数收下,黑夜之中,事出突然,能将丛慕白姑娘这三块石头—个不漏的收揽在手,这份功力已经不是普通之辈,但是,更使丛慕白吃惊的,是方才轻轻地一声“好身法”。

  对方不夸奖丛慕白的手劲、准头、眼力,而赞美丛慕白那一式扑地旋风,长身发石的身法,此人眼力高人一等,而且,更重要的这一声“好身法”虽然是极其轻微,但是,却是清脆悦耳,不是男人的声音。

  不是男人的声音,天都峰上会有如此功力高的姑娘?不会是鲁颖再回来吧?舍她尚有何人?

  丛慕白也不过是一瞬间的错愕,尚未回得神来,突然一阵轻微的破空之声,响自对面,直朝丛慕白姑娘迎面飞来。

  丛慕白和那棵树也不过是相隔三丈不到之间,等到破空声起,来物已在丛慕白眼前,丛姑娘文风不动,右手上掠,正准备抓住飞来的暗器,只听得“嚓”地一声,飞来的三件暗器,竟齐齐地落在丛慕白的面前不远一尺不到的地上。

  丛慕白看得清楚,对面打来的三件暗器,竟是两片树叶,和一根细小的树枝,两片树叶飞到丛姑娘面前的时候,却被同时飞来的树枝,以一穿两,阻住力道,顿落面前。

  这是一种不带敌意,而又极其夸耀功力的表现。

  不仅是说明对面来人有着“摘叶飞花”伤人的功力,而且,心计之巧,与手头腕力之准,令人叹为观止。

  丛慕白也轻轻地脱口赞了一声:“好手法!”

  随即向对面叫道:“是那位朋友,在下眼生未曾识得,何不请来相见?”

  丛慕白断定对方是友非敌,但是,却一时想不起对方会是何人?如此一问之下,树上那人没有—点动静,仿佛是没有人在一般。

  此时,天都峰上阴云密布的天,又渐渐地云散天开,上弦月,宛如一线,斜挂在天边,给天都峰上,涂着一层惨淡的白色,远近的山林草石,都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得明白。丛慕白一见对面半晌没有回音,便将手中长剑,插入鞘内,双手抱拳,对着树上一拱手说道:“树上的朋友既然示意在先,复又隐身不出于后,莫非是碍于某种原因,—时不愿出面么?或者……”

  丛慕白微微地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或者是有心要考察一下在下的功力如何?是么?如果是,在下就来领教便了!”

  言犹未了,双袖一拂,双膝着力向后一挺,猛提丹田一口真气,人像冲天而起的一支弩箭,嗖地一声,直起五丈。

  人在半空中,吐气转身,俯首下扑,直向那棵树上直落而下。

  这一着轻功,揉合着掌力与膝下的劲道,冲天拔起五丈,这真是骇人听闻的事,如果不是双袖拂出的劲道均匀,双膝挺立得时,纵使轻功再好,也无法如此拔起五丈。

  果然,就在丛慕白姑娘身形尚未落到树顶,只听得一声:“好!”这一声“好”字方自出口,只见一条黑影,从树上一闪而出,飘然而落到树下。

  丛慕白那里还肯稍作停留?身形刚一沾到树梢,便轻轻地喝道:“既要指教,何必避身而走?”

  人在枝头一弹,衣袂翻飞,飘然下落,随后也落到那人身旁附近。那人却不等到丛慕白站稳身形,撤身后退,双掌交互提到胸前。

  丛慕白此刻已经看到对面那人一袭长衫,穿在身上显得纤瘦轻灵,脸上却罩着一块纱巾,看不清庐山真面目。这个形像一落到丛慕白眼里,心里忽然一动,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对方。

  对方一见丛慕白如此凝神注视,良久不动,不由地双手缓缓放下,脚下慢慢向后退去。

  丛慕白姑娘这时候忍不住伸手一指,颤着声音叫道:“你……你是须少蓝妹妹!”

  那人一听丛慕白叫出“须少蓝”三个字,当时浑身止不住微微地一颤,但是,没有说话回答,丛慕白姑娘站在那里低沉的叫道:“须妹妹!你已经试过了愚姊的功力,难道还不愿意和我见面说话么?”

  说到此地,丛慕白伸手摘去头上的文生巾,露出满头乌云般的头发,望着须少蓝姑娘低声说道:“妹妹!舜耕山我没有能够和你见面,几乎是我毕生无可弥补的憾事,今夜,上天见怜,使我们又见了面,妹妹!你三试愚姊的功力之后,难道你还不肯和我说话么?”

  丛慕白这几句话说得极为低沉,随着渐渐而起的山风,必乎是变成了幽怨的呜咽,充满了哀怨,也充满了情感。

  站在对面的须少蓝忽然也伸手一摘头上的文生巾,扯下脸上的纱巾,一个箭步,直扑上前,扑到丛慕白姑娘的怀里,叫了一声:“丛姊姊!”

  下面的话,就让哽咽的语句,塞住说不出话来。两个人就如此紧紧抱在一起,各自流着眼泪。

  这一双师姊妹如此意外的相逢,应该充满了喜悦和欢欣,但是,两个的心里,都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事,折磨在心坎上,使得彼此除了流泪之外,找不出欢欣的话来。而且,两人心里都好像有了默契,怕说出话来,伤害了对方。

  如此相拥对泣,良久无声之后,丛慕白轻轻推起须少蓝,在月色蒙蒙之下,端详着须少蓝姑娘那带着泪痕的脸,她发觉这位须妹妹果然是长得很美,而且在两个眸子之中,充满了智慧与英气,她忽然自己有一种“做对了某种重大事情”的快慰。

  她轻轻地扶着须少蓝姑娘的两个肩头,轻轻地问道:“须妹妹!舜耕山之约未能一晤,事后又无法分身寻找妹妹的下落,姊姊的心里,是有着多少难过?”

  说到那一段往事,须少蓝的眼眶里,又止不住涌出了泪水,黯然地叫了一声:“丛姊姊!……”

  丛姑娘伸手拭去须少蓝姑娘的泪水,将须姑娘轻轻地揽到怀里,说道:“妹妹!你知道姊姊此次来到黄山天都峰的用意么?”

  须少蓝睁着一双大眼睛,在丛慕白怀里,抬起头来,望着她,诧异地摇摇头。

  丛慕白却平静异常地说道:“愚姊是特地前来天都峰,要独身仗剑,为双亲及家人报仇。”

  须少蓝姑娘讶然地说道:“关于姊姊报仇之事,不是和祁……”

  她顿了一下,不知如何称谓才好,但是,立即又坦然地说道:“祁灵兄已经和姊姊合力锄奸,而且有千面狐狸靳一原从中协助,指日可以水到渠成,一雪心头之恨,姊姊为何今日独自一人在此,难道……”

  须少蓝姑娘的话,不便再问下去,丛慕白却于此时摇摇头,没有说话。须少蓝紧接着问道:“难道丛姊姊你的报仇计划,又有了改变么?”

  丛慕白这才点头黯然应了一声:“须妹妹!你说的对,我的计划改变了,所以我才独自一人仗剑前来天都峰,要找鲁半班清算这笔血债。”

  须少蓝怔然地望着丛姑娘,缓缓地说道:“丛姊姊!我没有见过鲁半班其人,但是,我从恩师中他无名毒梭十数年的事看来,此人功力断然不在你我之下,而且其阴险诡诈之处,则非我们所能望其项背,而且……而且,我曾经听到你们说过,天都峰上埋伏重重,举世难匹,在这种情形之下,丛姊姊你放弃完善的计划,而要独自一人前来,却是为何?岂不是令人难解么?”

  须少蓝姑娘当时只是感觉到丛慕白这种决定,是有些奇怪,而且有些难合情理,一时间就凭自己的感觉如此滔滔说出。

  丛慕白静静地等待须少蓝说完以后,平静如常地点点头,然后,说道:“妹妹!你的话完全对,我所以如此甘冒不成功的危险,我有我的用心,在我的用心尚未说明之前,我要请问你,须妹妹!你如此深夜,独自一人来到这天都峰,却又是为了何事?妹妹!你能先告诉我么?”

  须少蓝一听丛姑娘如此一问,当时不由地浑身一震,她缓缓地脱离开丛姑娘的拥抱,一股淡淡地哀怨,横掠过眉梢,眼神里流露着无限黯然。带着哀伤地说道:“不瞒姊姊,我前来天都峰是要为先慈报仇。”

  丛慕白紧接着说道:“那……”

  须少蓝立即拦住丛慕白问下去,她连忙接着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说道:“姊姊!你不必以我方才的话来问我,我知道,如此独自一人,前来天都峰,若想报仇称心快意,那是和姊姊一样,是虽有成功之望。但是,我和姊姊你不同。”

  丛慕白已经知道须少蓝下面要说些什么,但是她平淡地接着问道:“有何不同之处?是妹妹的武功超越过愚姊,或者有破得天都峰埋伏机关的把握?因而与我有所不同么?”

  须少蓝摇头说道:“我所说的不同断然不是那些。丛姊姊!你是有人相助,势力雄厚,有操必胜之把握,姊姊是弃而不用,而我则是孤单一人,舍去自己,便无别人相助。所以,姊姊舍成功之望,独自前来冒险,是为奇怪,而我本无成功之望,只好前来孤注一掷。万一天可见怜,让我侥幸得手,则虽死亦瞑目。否则,我死在天都峰,追随先慈于地下,也是死而无怨。”

  须少蓝说到此时,一种难以抑止哀伤的心情,抑止不住眼泪滚滚而流,襟前青衫,为之泪湿。

  丛慕白上前拉住须姑娘的手,沉重地说道:“须妹妹!你错了!”

  须少蓝闪着泪光的晶莹大眼,望着丛姑娘,喃喃地说道:“我错了?……”

  丛慕白点点头说道:“在舜耕山茅庵之前,你就错了!妹妹!你让我说下去,当时你应该出面和我们相见,妹妹!我和你的关系应该是胜过姊妹同胞,我是无话不说的,须妹妹!你此行天都峰,不仅是一个错误,而且,从发现你的错误,连带的发觉我也错了,错得和你一样不应该。”

  须少蓝姑娘圆睁着大眼睛,轻轻地说道:“丛姊姊!你何以教我?”

  丛慕白点了头,沉忖了半晌,突然地抬起头问道:“须妹妹!你爱祁灵,是么?”这一个突然的问话,使得须少蓝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丛慕白接着说道:“姊姊虽然愚蒙,这一点谅必推测得不错。但是,须妹妹!你可知道祁灵也是爱着你的么?”

  须少蓝突然浑身一颤,连连地说道:“不会的!这是不会的!姊姊!你不要刻意的嘲讽我。”

  丛慕白上前抓住须少蓝的双手,严肃地认真地说道:“少蓝妹妹!你将姊姊看成是何种人?

  我会如此出口不逊,来嘲讽妹妹么?告诉你!祁灵确实爱你,只不过是他无法说出来,他不能对你说,更不肯对我说,也不能对别人说,但是,不说并非不能使人知道。”

  须少蓝满脸惶然之色,像是受惊的斑鹿,大有愕然奔窜而去之概。丛慕白紧紧地抓住她,眼睛紧紧盯着她,沉声说道:“妹妹!设若当初在舜耕山,我们姊妹见面,姊姊了解你这种情意,还能不极力来成全你么?”

  言犹未了,须少蓝突然叫道:“丛姊姊!你难道忘记了你和祁灵兄的山盟海誓,何苦此时拿话来……”

  丛慕白沉声止住了她说下去,说道:“你以为我是揶揄你?妹妹!你至今还不了解我,此时此地,说句不知羞的话,虽然我有海誓山盟在先,难道就不允许你地老天荒于后么?妹妹!

  前有娥皇女英,难道我们不能一情三好?”

  丛慕白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严正不苟,不但没有一点羞意,也没有一点假意。须少蓝看在眼里,突然一种由衷而发的感动,宛如潮涌心头,甩开丛慕白的双手,猛的一个虎扑,扑到丛慕白怀里,喃喃地说道:“姊姊!我错了!我太过狭隘不知容人。”

  丛慕白轻轻抚着须少蓝的头,缓缓地说道:“狭隘的情感,是人所难免,这不是你的错,而错在这件事的结果,伤害了祁灵,伤害了你,也伤害了我。尤其最重要的,你一时的冲动,以报仇为名,以殉情为实,如此只身来到天都峰,自知无法取胜,而甘冒如此危险,设若你丧命在天都峰,伯母在天之灵,姚师伯十数年教养抚育之恩,何言以对?妹妹!只怕你虽然死在九泉,也难能心安。”

  丛慕白这一顿义正词严的呵责,须少蓝既愧且悔,伏在丛姑娘怀里,泪流不止,口中不断地喃喃地说道:“姊姊!你斥责得对,我错了!是我错了!”

  丛慕白长叹了一声,双手推起须少蓝,眼睛看着那一张泪痕满面的脸,宛如带雨梨花,无限惹人怜爱。当时丛慕白轻轻拭去须姑娘脸上的泪水,轻轻地说道:“妹妹!你休要如此羞愧悔恨,事到头来不自由,岂止是你一个人的错?姊姊我也和你一样的错了。”

  须少蓝在丛姊姊无限怜爱之下,心里感到一阵安慰,此时忽然又看见丛姊姊也是泪如雨下,无限伤情,不觉当时怔住了,她忙着叫道:“姊姊!你是怎么的了?”

  丛慕白她轻抚着须妹妹的肩头,任自己的睛泪不住往下流,口中却叹着气说道:“须妹妹!我的错误和你一样,我的情感太狭隘,我也是盲然自求解脱,忘记了亲仇师恩,忘记了自己应有的责任。”

  须少蓝姑娘呆呆地望着丛慕白,怔怔地听她不停的自责,有一种难以相信的神情,她仿佛是自语,又仿佛是问丛慕白姑娘,如此轻轻地说道:“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也会这样呢?”

  丛慕白这才抬起手来,拭去自己脸上的泪痕,问着须少蓝说道:“须妹妹!方才我不是说过,我究竟是为什么要如此只身仗剑,前来天都峰?”

  须少蓝说道:“姊姊你没有说明原因,难道姊姊和祁灵有了什么不愉悦之事么?”

  丛慕白摇头说道:“舜耕山之夜,就是因为你没有露面,使我对你有了一份歉疚。而且,也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横梗其中,祁灵和妹妹,岂不是天生一对璧人?加上亲仇十数年未报,一股沉郁之情,蓬然而起,我从天柱山和祁灵分手之后,跑了一趟泰山,便赶到天都,说穿了也是以报仇之名,行殉情之实,以一死了万愁,这是多大的错啊!”

  须少蓝听到丛姊姊如此直率地说出来,心中感动不已,搂住丛姑娘,轻轻地说道:“姊姊!我真感激你。”

  丛慕白也搂着须少蓝姑娘,轻轻地说道:“妹妹!当局者迷啊!我何当不要感激你呢?如果不是妹妹你来到此地,我又如何能发觉自己和你有着同样的错误呢?”

  须少蓝仰起头来,望着丛慕白说道:“姊姊!你真了不起。”

  丛慕白脸上这才露出一丝圣洁的笑容,也望着须少蓝说道:“能够在错误道中及时觉悟而回头的,都是了不起。妹妹!你和我如今总算是回头未晚,妹妹!你同意姊姊这句话么?”

  须少蓝嗯了一声,她又想到“回头未晚”这句话所包含的意义,不禁又羞意无限地伏到丛慕白身上,抬不起头来。

  丛慕白说道:“须妹妹!你我等到天明时,即刻赶回少林寺去。”

  须少蓝闻言惊道:“我们赶到少林寺去做什么?”

  丛慕白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从泰山离去之时,恩师和师伯他们均已前往嵩山少林寺,邀约大家于腊八前来天都峰,要将鲁半班昔日的恶罪,当天下群雄,予以揭穿,以刷清许多蒙不白之冤的人土清白。我却拜托回春圣手逯雨田给恩师带去书信,说明此行的用意,只怕恩师他们早就为我这种行为而耽心无限,所以,我要趁早赶去认罪,不让他老人家为我耽心。”

  须少蓝也叹着气说道:“如此说来,我是更应该早些前去请罪,自从北岳生花谷我私自离去之后,白知罪孽深重,不敢去见恩师,可见得悔过认罪,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呢。”

  丛慕白问道:“少蓝妹妹!你只身至此,没有任何人知道么?”

  须少蓝说道:“自从北岳出走之后,我便直奔中岳嵩山,在少室峰下,我去找少林老掌门人闲云老和尚。因为一则我和闲云老和尚,在北岳生花谷,曾经得到他的一次承诺,要助我解决一次困难。再则,闲云老和尚他久掌少林,熟知掌故,说不定他会知道万巧剑客鲁半班的下落。”

  丛慕白摇头说道:“铁仗僧蒙冤十数载,少林清誉受损几许,老和尚如果是知道鲁半班其人,恐拍武林中早就掀起无尽的纷争,何至等到现在?”

  须少蓝苦笑说道:“离开恒山之后,宛如浪打飘萍,毫无凭借,也就想不到如许之远了。”

  丛慕白点头说道:“闲云老和尚欲助无力,你便浪迹武林,仔细追寻这无可迫寻的万巧剑客鲁半班其人了。”

  须少蓝说道:“闲云老和尚知道我不是万非得已之时,断不会登门求助,所以他极力不使我全盘失望,自己静坐人定,默求先机,然后他赠马一匹,叫我取道东南,或有所遇。不过老和尚也说这种默求先机之法,只是一种心灵中的感应,一切都是机缘,未尽然就是灵验可靠。于是……”

  丛慕白点头说道:“于是你便从中岳少室峰下,骑火赤龙驹,取道东南,在舜耕山附近,与我相遇。妹妹!就凭这件事看来,你我之间,早有缘份。”

  说着话,她又屈指数着,连忙说道:“啊呀!这真是山中无甲子,岁月逐云飞。算来距离腊八日的约期,已无几日,说不定祁灵就会在这几天前来天都峰赴约,我们还是在此等候?

  抑是暂时离开此地,等到腊八日再来?”

  提到“祁灵”二字,须少蓝已经止不住有一份羞涩之意。当时轻轻地说道:“既然来不及赶回少林寺,我们还是在此地等候几天的好。”

  刚一说到此处,须少蓝和丛慕白双双变脸,各自一转身形,厉声叱道:“是何人如此鬼鬼祟祟?若再不现身答话,休怪我们下手无情。”

  两人如此一声断喝,只听得远远地约在十数丈之外,有人冷呵呵地笑了一阵,接着说道:

  “二位不必再走了!既然前来天都峰,焉有过门不入之理?明日清晨请二位人山,让我们稍尽地主之谊。”

  须少蓝立即厉声叱道:“你是谁?”

  那人说道:“我是谁,明日自有分晓。”

  说完话,顿时音影杳然,须少蓝一时热血沸腾,立即就要腾身前往,丛慕白伸手拉住,轻轻地说道:“妹妹!少时就要夜尽天明,届时再作打算,此时理会他作什么?”

  深山虽无村鸡报晓,却有百鸟噪鸣;曙光乍现,山中一遍清新。虽然这是寒冬季节,天都峰上遍是丛杉虬松,依然是翠绿一遍。

  丛慕白和须少蓝抑压住心头的激动,等待到夜尽天明,须少蓝姑娘首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向丛慕白说道:“姊姊!人家昨夜指名挑衅,今日天明,我们将如何处理?是默然不理而走去么?”

  须少蓝言下之意,不难听出,昨夜已经憋了一肚子气,如今已有不顾一切登山应约之概。

  丛慕白平静地点点头说道:“妹妹!我了解你此刻的心情,因为我也和你一样,我们不止是忍耐了一夜晚的闷气,而是忍耐了十数年的血海深仇,如今仇人当面,要我们忍耐一时一刻,已是椎心泣血,难能忍受的事,何况如今面对的仇人,又向我们如此挑衅?”

  须少蓝闻言精神大振,豪气倍生,立即说道:“姊姊!如此我们就闯上山去。”

  丛慕白平静依然地说道:“少蓝妹妹!如果我们此刻仗剑登山,岂不是将昨夜我们互相谅解彼此觉悟的一番用心,又都归于白费么?”

  须少蓝默然地低下头,沉默良久,然后才抬起头来,眼神里恢复了智慧的光辉,轻轻地望着丛慕白说道:“姊姊!要想得到完满的成功,就应该付出极大的代价。姊姊!我明白了,如今我们所要付的代价,是超人的忍耐。走吧!姊姊!等到腊八日,我们再来结算这笔总帐。”

  丛慕白闻言大为感动,也大为赞佩,轻轻地揽住须少蓝,凝神注视着她那一双智慧的眸子,充满情感地说道:“少蓝妹妹!怪不得祁灵如此称赞你,你的确是一位解人意识大体的可人。”

  须少蓝也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温暖与甜蜜,半带着撒娇的口吻,说道:“丛姊姊!我不来了!你欺侮我。”

  丛慕白此时俨然是一位大姐姐的心情,挽着须少蓝,说道:“妹妹!我们走啊!”

  丛慕白姑娘这一声“走”字刚出口,顿时他们两个人都感觉到情形不对。两人心神一振,回目四周看去,只见身旁四周,约莫都在十丈远近的地方,按着四方阵势,每一面各站了十几个人,一式的黑衣黑裤,头缠黑色头巾,并肩叉手,气势凌人地站在那里,盯着丛慕白和须少蓝两个人。

  须少蓝姑娘立即说道:“看样子他们还有强邀客人的意思呢。”

  说着话,回头对丛慕白轻轻地叫了一声:“姊姊”,接着说道:“我们虽然无意接受邀请,主人却有意强行留客,如果不表示一点心意,倒是有些却之不恭之嫌。”

  丛慕白微微一笑点头说道:“他们无非是奉命而来,情非得已,稍予警诫,使他有由让路,也就是了。”

  须少蓝也微笑的点点头,缓步走到身旁不远的一棵虬松树旁,伸手抓了一把松针,握在手中,转身向迎面那一堆人走去。

  此时四周的人,也都慢慢地向前移动,包围的态势,愈来愈小,此时相距也不过只有六七丈远近。

  须少蓝含着微笑,缓缓地向前走着,走到相距不过只有两三丈的地方,他站定下来,面对着正面那十数个人,说道:“各位如此四面包围,是为了何事?你们之中为首之人,可以出来说明么?”

  那十几个人之中,果然有人应道:“请两位登天都峰小住。”

  须少蓝豪爽地纵声一笑,指着他说道:“有劳各位,回去上告你们主人一声,就说我二人今日兴致不佳,不愿登山叨扰,不过叫你家主人放心,就在这几天之间,我们一定会来登临天都。”

  那人说道:“我们奉命而来,务请小住赏光。”

  须少蓝笑道:“我知道你们是奉命而来,否则,我会如此和你们说话么?也罢,让你们有由归去覆命。”

  言犹未了,只见她身形未动,忽地一闪身,各人眼前只觉得是黑影一晃,一阵风声掠过面前,这些人忙有迭地一阵发喊,各自向四周溃散而走。

  但是,再定睛看时,须少蓝站在那里仿佛是没事儿一般,双手背在身后,面带微笑说道:

  “各位如此回去覆命,定不受责。”

  对面那些人感觉到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缺失的地方,她为何如此夸口?可是再一看时,大家又都变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原来方才须少蓝那一闪身的瞬间,已经将手上那一把松针,每人一根,插在那些人的头巾之上。

  这身法之快,与出手之准,已经足够令人震惊,更令人吃惊不置的,还是那些松针,能在如此一闪之间,穿透头巾,不受折损,这一分内力与巧劲的揉合,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如何不使这些人为之大惊失色呢?

  丛慕白走到须少蓝身边,轻轻地耳语说道:“少蓝妹妹!你已经能将阴灵掌力,运用到指尖之上,难得呀!真不愧是北岳秀士的门人啊?”

  须少蓝脸上微微一红,带着一点得意的微笑,刚叫得一声:“丛姊姊!”,忽然又发现周围的情势,又有了变化。

  方才须少蓝那一阵松针穿透头巾的功力,确是震慑了周围的人,但是,一转眼间,大家仿佛又忘了方才那桩事,各自站定脚步,反手探背,每人都取下一张弩,捧在手里,一齐地准了丛慕白和须少蓝二人。

  这种弩弓形式极小,劲道极强,可以连发十箭,在两军阵前,确是破敌利器,可是用之于武林之中,却是仅见,如今这种弩弓出现在鲁半班手下人的手中,不用说,除了弓强箭利之外,想必还是其毒无比。

  丛慕白和须少蓝二人一见弩弓出现,当时心里一震,立即无名火起,两人各自一拔佩剑,横在胸前。

  须少蓝厉声叱道:“方才我手下留情,如今你们反而得寸进尺不知死活,叫你们尝尝再练青虹锋利如何。”

  丛慕白沉声叱道:“鲁半班野心勃勃原来也只是一个粗鄙之辈,就赁这几十张弩弓,便可以逼人就道了么?真是不自量之至。”

  这时候在这数十人之中,有人说道:“既然二位坚不应邀上山,这一阵铁弩毒雨如有伤害之时,请二位休怪。”说着话,一声唿哨,四十几张弩弓,一齐抬起,丛慕白和须少蓝彼此转身背向,手中宝剑举起,蓄势以待,只要对方弦声一响,恐怕在这天都峰前,就有一阵血雨腥风,横毙流血的凄惨局面。

  就在这样千钓一发,瞬息沸腾的时候,忽然,有人轻轻地咳嗽一声。

  这一声咳嗽,就像是深潭坠石,筝笆断弦一般,由轰然顷刻又归之于寂静。周围那四十张紧张势的弩,就在这一声咳嗽之下,一齐撤下,而且每人后退数尺。

  丛慕白和须少蓝两人循着声看去,只见是一位黑衣老者,带着冷漠的表情,站在圈上,两道睛神盯住丛慕白和须少蓝。

  半晌,他转而向周围的那些人叱道:“退下去!”

  那四十几个黑衣大汉,一声不响,收拾起手中的弩弓,顷刻间远走无踪。

  这位黑衣老者这才略不在意地说道:“既然二位要等待帮手来才敢登山,老朽可以代表我家主人,在这里送二位上路,断无勉强之意。其实天都峰一旦揭露于武林,要前来报仇的,岂止你们二位?等待他们结伴前来,也好壮个胆量。不过,你们二位能找到天都峰,而且能认定天都峰是你们寻仇之地,也亏你们找的,就凭这一点,也值得天都峰对你们二位优待的。

  来!来!二位说出来历,究竟要报那些仇,让老夫记在心里,日后也好给二位一份优待。”

  这个黑衣老者如此慢条斯理地说了这一段话,须少蓝气得浑身发抖,复仇的火焰,已经燃烧在浑身血液里,他冷酷已极地笑了一声,转回头来向丛慕白说道:“姊姊!并非我不等待到腊八日,而是情势逼之使然。”

  丛慕白黯淡地点了头说道:“妹妹!方才我说过小不忍则乱大谋,要想获得完美的成功,就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可是,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支付不起这个代价,放着不共戴天的仇人,平白而过,已经付出椎心泣血的代价,可是如今仇人如此挑衅,是不忍孰不可忍?”

  须少蓝悲壮地叫道:“不可忍!不能忍!姊姊!纵使喷血断魂,天都峰上也要会会这位奇毒无比其狠绝伦的鲁半班。”

  丛慕白点点头说道:“妹妹!恐怕我们和祁灵是前世无缘,留待来世吧!”

  两位姑娘此时表面冷静,但是内心热血沸腾,到了无法遏止的地步。站在一旁的黑衣老者,冷呵呵地笑道:“原来二位竟还是巾帼女儿身,居然能够不等后援,不仰外力,坦然而上天都峰,如此说来,益发地难得了。”

  丛慕白冷冷地说道:“既上天都峰清算昔日的血债,少不得大家都要还个一清二白。”

  须少蓝也冷冷地说道:“等我还诸本来面目之时,天都峰便在血雨腥风。横尸喋血的开始。”

  丛慕白伸手摘去头上的文生巾,脱去身上的青杉,从白绫内衣襟上撕下一块,挽在头上。

  那边须少蓝也是如法炮制,扯衣带孝,脱去男装。两人横剑当胸,丛慕白悲愤地用剑指着黑衣老者说道:“现在让我告诉你,赶速去转告你家主人,就说须少蓝和丛慕白亲自前来为亲报仇,叫他前来领受当年作孽之罪罚。”

  那黑衣老者冷呵呵地笑了一阵,摇摇头,说道:“两位姑娘你说此话也不觉得狂妄过份么?就是你要领死,也要你等前去山上,你有何能耐胆敢如此说话?”

  黑衣老者言犹未了,须少蓝厉叱了一声:“你敢饶舌找死!”

  声起人起,再炼青虹挥起一道青森森的光芒,带着一阵轻微的啸声,去势宛如闪电,直向黑衣老者头顶上落去。

  须少蓝此时心中怒火如焚,恨不能剑剑斩尽天都峰上的每一个人。如此拧身一谅,几乎是全力施为,再加上再炼青虹的威势,真可以当得是雷霆万钧,流光闪电。

  饶是那黑衣老者如何沉着镇静,胆大艺高,此时也大感意外,竟然禁不住脱口惊呼一声:

  “不好!”

  急忙中,人向后一倾,脚一使出阴劲,随带双袖向上交叉一拂,连冲带躲,连架带拂,险煞人地向身后倒退八尺。当时只听得嘶啦一声,黑衣老者那一双黑色大袖,在青虹短剑的剑气扫及之下,宛如一双黑色大蝶,随着剑锋所指,飞舞数丈开外。

  黑衣老者被削掉一双大袖,真是惊魂剑底,愧怒交加,刚刚冷哼一声,脸色一变,正要发作,须少蓝姑娘根本不再说话.脚下滑步进身,巧走盘旋,手中再炼青虹二次又挥出,一式“落英缤纷”,洒出数十道青芒如雨,直向黑衣老者罩去。

  须少蓝出手都是天山亲传绝学,声势之猛,令人目不暇接。黑衣老者出手未及,气势已衰,肩头铁剑尚未拔出一半,已自感到左肩上一凉,一条左臂已自离去。不由地啊呀一声,自命必死无疑,就在这时候,一阵劲风从旁撞到,压力顿松,他睁开眼睛一看,意外的大喜,张口正待高叫,忽然后心一阵灼热劲道,重烙而下,话还没有出口,人便向前一栽,满口鲜血,喷个满地。

  须少蓝收剑退后两步,只见丛慕白姊姊和她并肩站在一起,长剑交在左手,右掌正泛着紫色。

  面前倒的是那位黑衣老者的尸首,隔着尸首,是站了一位年约五十余岁,面容清矍,颏下绺须,根根见肉。脸色凝重地站在那里,眼神不断地在闪动。

  丛慕白一见便咬牙冷声说道:“鲁半班!你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作恶多端的人,若无报应,天理何在?你如今尚有何说?”

  须少蓝一听对面的人就是鲁半班,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手中再炼青虹一振,高声叱叫:“鲁半班!还我娘的命来。”

  丛慕白伸手拉住须少蓝说道:“妹妹!仇人既然当面,还算不清这一笔血债么?”

  鲁半班站在那里冷冷地说道:“两个女娃娃!你们要来报复何种冤仇,老夫鲁半班杀人无算,说明白你们的身世,也好让老夫回忆回忆!”

  丛慕白冷笑说道:“鲁半班!你休要探听虚实,故作姿态,你早就知道我们是何许人,老实说,你不是看在再练青虹和紫盖掌力的份上,你又何至于亲自下山?”

  鲁半班冷呵呵地笑道:“果然不错!宇内二书生的门人,到底不同凡响,你能猜中老夫心意,倒是难得。老实说,昔日须姑娘的令堂,和你丛姑娘的家人,与老夫并无仇恨,只不过是怪他们时运不济,作了老夫栽诬之用。魂断少室峰,血染瞿塘峡,不错都是老夫做的事,如今难得你们能熬过十数年的岁月,居然前来报仇,看来这倒真是天道不亏。也罢!女娃娃!

  你们要如何报仇?不过……”

  鲁半班又阴峻地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天道不亏,还要看看是否人谋不臧?如果你们找不到好帮手……。”

  丛慕白冷冷地说道:“亲仇如债,不假手于别人。”

  须少蓝不屑地说道:“方才我姊姊已经说过,你不必再探听虚实,如今来到天都峰的,只是我们姊妹二人。”

  鲁半班点头说道:“如此就凭你们二人,各尽全力,在老夫身上报仇便了。”说着话,冷笑不停,站在那里,竟不准备。须少蓝冷静下心情,回头便对丛慕白说道:“姊姊!对面是我们两人不共戴天的仇人,我们既然各有仇恨,自然不能偏发,只好共同出手,看准能够手刃仇人,以免有失均匀之弊。”

  丛慕白点头大为赞许,她觉得须少蓝能在气愤填膺,椎心泣血之际,突然冷静下来,为利害着想,真是难得。

  当时丛慕白掣剑在手,应声说道:“少蓝妹妹!我们只顾各施师门所学,自能呼应。”

  言犹未了,双剑同起,各走一方,分取鲁半班前后要害。鲁半班心里多少有些瞧不起这两个女娃娃,当时一塌右肩,闪过须少蓝的一招“拨柳寻莺”,身形就势一旋,正好贴着丛慕白一招横断的“挥之千里”,紧挨着剑锋,以一丝之差擦过。

  鲁半班一则有心卖弄,再则他要考验一下这些武林后起之秀,究竟有多大功力。神州丐道胆敢承诺,不让武林成名人物,插手天都峰,自然就指望着这些后辈。今天只要诚心一试,就可以知道未来的命运如何。

  所以他在擦身让开一剑之后,右掌斜削须少蓝的左腕脉口,左掌疾截丛慕白右臂曲池,这两招在危险的剑式之中,趁隙抢攻,是挺而走险之举,自然是出人意料之外。而且,这两掌之快使人不及再瞬。

  丛慕白和须少蓝一时化解不及,剑封要害,掌运神功,各以九成真力,硬迎了一掌,当时只听得啪地一声,声音不大,可是,顿时激起一阵劲道四溢,丛慕白和须少蓝双双站立不住,腾腾后退数步。

  再看鲁半班站在那里,脸上充满了惊诧,喃喃自语道:“双掌力沉劲猛,血气为之翻腾,如此看来,至少应有百招之敌,噫!我太轻视他们了。”

  说着话,猛转回身,一言不发,飘然起身,就向天都峰疾驰而去。

  须少蓝乍一错愕,立即又厉声叱道:“鲁半班!今天不分生死存亡,你向那里逃去?”

  说着一点双脚,手执再炼青虹,带起一溜青芒,流星闪电般随后追去。

  丛慕白一把没有拉住,刚叫得一声:“须妹妹!小心上他的诡计。”

  自己也只有随着后面,紧迫而上。前面跑的风驰电掣,后面追的闪电流星,三个人在天都峰上如此一直追逐着,奇怪的是没有看到一个人,也没有遇到一件埋伏。

  丛慕白心里暗暗感到意外,猛提一口气,凌空急赶三丈,追上须少蓝,正好拉住她衣角,叫道:“少蓝妹妹……”

  那边鲁半班回身一指,哈哈一阵得意大笑。只听得一阵嘶嘶作响,金光耀眼,不知是何方飞来一个大铜罩,将两位姑娘罩在当中,动弹不得,不但求生不能,求死亦是难得。

  腊八日,已经接近年尽冬残,正是一阵大雪之后,阳光乍现,照耀着这琉璃世界,闪着耀眼光芒。

  黄山天都峰一片雪白,仿佛是玉琢粉妆,将这座山奇险峻,又出奇秀丽的天都峰,装饰得更美、更高、更奇、更险。

  这时候,天都峰下正汇集着许多人,这许多人聚集在一起,是武林中数十年以来罕见的一次盛会。其中有神州丐道、有宇内二书生北岳秀士和紫盖隐儒、有当今各大门派的掌门人、还有关外神偷妙手空空古长青、武林神医回春圣手逯雨田。在这些人的身后,排列着少林寺十八高手大和尚,武当派十六位剑术名家,其他各派也都有派中高手,随列在后,可以说天都峰下,此刻已经网罗了当今武林有数的高手,声势之大,是为空前少见。

  在这些人当中,除了神州丐道和宇内二书生,以及石长青、逯雨田之外,连武当、峨嵋诸大门派掌门人,都有了不耐之意。但是,大家显然又碍于神州丐道与宇内二书生的声威,只好将这不耐的心情,按捺住在心头。

  天都峰上,却是寂静无声,没有一点反应。在如此对照之下,就显得山下这些人,在些烦躁不安,乱糟糟的现象。

  突然,武当派掌门人大干道长打着稽首,口喧“无量寿佛”,朗声说道:“贫道有一事不明,不揣冒昧向神州道长台前请教!”

  神州丐道呵呵地笑道:“大千道长尊为一派掌门,丐道人一生邋遢,旁门左道,素不登大雅之堂,何敢当道长如此抬爱,而称请教二字。”

  大千道长脸上微微一红说道:“既然如此,贫道要请问道长,邀请武林各大门派至此,合力除去万巧剑客鲁半班,如此人俱到齐,尚有何事如此等待?”

  神州丐道呵呵笑道:“大千道长!此事说得有些出入,丐道人少不得要稍加修正。”

  大千道长一听,微微有些气愤,他本来对于神州丐道,只是耳闻,未曾见面,同时他派中宁一道人在陆天成庄上为千年灵芝之事,也搬了一顿是非。因此,大千道长对于神州丐道多少有些不愉之意。但是,此次关外神偷代传神州一丐道、宇内二书生的请柬,邀来天都峰,清剿鲁半班,自然又不便不来,同时他也不愿放弃这样一个群英大聚会露面的机会。

  来到天都峰,却不见立即行动,又听见神州丐道如此一说,大千道长微有怒意地愤然说道:“贫道有失言之处,神州道长何以教我?”

  神州丐道依然是笑呵呵地说道:“丐道人此次和天山两位大侠出面邀约各位前来到天都峰,并不是请各位助拳打架,而是让各位知道两件武林奇案。各位有谁知道万巧剑客鲁半班是何许人?”

  顷刻之间,大家各自低低细语,大家只知道神州丐道邀大家来清剿鲁半班,但是鲁半班是何许人?没有人知道。老实说,大家都是冲着武林三大奇人的名声,和传递请柬的关外神偷的面子,甚而是含有一半好奇,来瞻仰武林三大奇人的丰采,来见识武林这次大盛会。至于鲁半班是何许人?反而没有人仔细打听,此时神州丐道如此一问,大家一时为之愕然。

  神州丐道接着又笑呵呵地说道:“各位有人见过一目大师的玉块秘笈否?”

  此语一出,大家轰然,那是数十年来,大家梦寐以求而又不可得的东西,有谁曾经见过?

  神州丐道此时纵声大笑说道:“这两件事既然大家都不知道,而且又想知道,那就必须等待一会。等一个人来,这两件武林奇案,都可以大白于武林了。”

  言犹未了,远处一阵蹄声,有马疾驰而至。大家一听,立即转身看去,只见一骑如飞,直向此处而来。

  神州丐道拍掌笑道:“来了!来了!”

  大家闻言,心神为之一振,只见那马来得好快,转眼已经相隔不过七八丈远近,马上那人忽然一挺身形,人像一只迎天飞起的大海鸥,衣袂招展,姿式美妙,在半空中接连两个翻折,嗖地一声,飘然落在神州丐道面前,双膝跪中地上,口称:“恩师!弟子来晚了!”

  神州丐道笑呵呵地伸手扶起,口中说道:“祁灵!我道人不惜揽上一身麻烦,邀请当今武林有头有脸的高人,一齐聚在这天都峰下,一则为你掠阵助威,再则,除去这个机会,你如何能一次将你过去曾经受惠的人那些冤屈洗刷干净?”

  祁灵感动得又跪在地上,叩头说道:“恩师待弟子之德,没齿难忘,铭刻终生。”

  神州丐道说道:“你去峨嵋,靳一原要你寻找的东西,你已经寻找到了么?”

  祁灵一惊,连忙说道:“托恩师之福,弟子已经找到了。”

  神州丐道笑道:“祁灵!孩子你休要奇怪,我道人不是神机妙算,不会知道那么清楚,这一切都是千面狐狸告诉我的,这个老狐狸不但是要你承继一目大师的所学,而且要将你安排成为威镇五岳的一大奇人,老狐狸对你,真是仁尽义至,你要好自为之。”

  祁灵跪在地上,承谨遵命唯唯称是。

  紫盖隐儒此刻走上来说道:“祁灵!你知道丛慕白的下落么?”

  祁灵这才发觉丛姊姊不在紫盖隐儒身旁,不觉为之讶然!正待张口惊问,北岳秀士在一旁接着说道:“慕白和少蓝两人双双隐落在天都峰上,生死如何,至今未卜。”

  祁灵大感意外,惶然问道:“老前辈!……”

  紫盖隐儒点了头说道:“吉凶祸福,天意自有安排,到了天都峰,自然就有分晓。”

  这时候妙手空空古长青大声说道:“老兄弟!你请吧!”

  转而他又大声对在场的各大门派说道:“各位稍加忍耐,其中一切真相,到了天都峰之后,自然就有分晓。”

  其实这时候,大家对鲁半班和天都峰的问题,已经不在意中,大家所注意的是“玉块秘笈”的真面目,自然而然地把心中急躁之意,抑压下去。

  其中也有几个人心中另有所感,那便是少林当前掌门闲云老和尚,以及华山掌门遍访八荒归来独狐叟,这两个掌门人,眼里都流露着期切之情,以及回忆往事的黯然意味。

  祁灵站起身来,对神州丐道以及宇内二书生再施一礼之后,昂然转身,向天都峰上走去,他忘了天都峰上的机关埋伏,他忘了靳一原和一了老尼至今踪迹毫无,他忘了天都峰的要图不在他手里,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件事,使他不解,使他耽忧,乃至于使他愤怒的,他不知道丛慕白和须少蓝两位姑娘,为何会隐落在天都峰!而此刻他们两人的安危又是如何?这一刹间的冲动,使他昂然不顾一切,直奔上山。

  没有人知道祁灵此行是充满危险,连神州丐道宇内二书生在内。因为,他们知道祁灵已经获得了一目大师的秘笈真传,而且,他自己也一定有把握此去举手之间,稳据胜算。所以,以神州丐道为首,大家都随在祁灵的身后,相隔一丈,也直奔上山。

  这一个罕见的场面,也是一个奇怪的现象。当今武林知名有数的高手,俱聚集在天都峰上,而且是随在一个英气勃勃的年青人身后,一步一趋。这个场面,和这个现象,无论后来如何,都是使参与这次盛会的人,深刻难忘。

  但是,这个场面,这个现象,却是走在前面的祁灵没有注意到。在他的心中,只有一股愤怒的火焰,一股悬念的焦急,和一股难耐的忧虑,他无法想像这两位姑娘,会有如何的结果。

  所以,此时的祁灵,可以说是心无旁鹜,一直向上走去。

  前面是一堵巨石拦路,祁灵正待提身上石,翻越过去,忽然,心里一动,使他想起了他第一次来到天都峰的时候,在未到达水莲村之前,天都峰上第一关,便是这一堵巨石后面的“蛇林蛇池”。祁灵一想起“蛇林蛇池”,便立即想起天都峰上的埋伏机关,这才使他想起千面狐狸靳一原和一了老尼没有及时来到天都峰。也就是说,天都峰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破除埋伏机关之人,如此,他此行是面临着危险。

  当然,蛇林蛇池不足畏,还有其他许多埋伏机关也未尽然是使人生畏的。但是,没有天都峰要图,没有人先来破除这机关埋伏,危险便自会存在。否则,千面狐狸靳一原又何必如此慎重其事,要这幅天都峰的要图?

  况且,万巧剑客鲁半班必然已经知道了当前的情况,天都峰如此寂静无人,分明是有了准备,要作困兽之斗。人在拼命作殊死之斗的时候,天都峰上不难想像那种万毒俱发,万兵齐动的局面。祁灵此刻功力自然是深具信心;但是,万一有稍微之失,或伤或死均不足惜,何以对恩师?何以对关心自己的人?何以对隐身天都峰的两位姑娘?

  祁灵在如此一顿之间,把方才那一股激动之情,稍有冷静。他自己心中忖道:“我何必急在此一时?靳一原老前辈断然不会失约,腊八日他准会前来天都峰,稍作等候,又待何妨?

  此次天都峰之行,只许绝对成功,不能有丝毫挫失之处,我不应该如此不耐于一时,而冒此无价之风险。”

  祁灵想罢,转身而立,准备再回到山下。可是,在他这一转身之际,他又怔住了,他看以自己恩师为首的数十位武林高人,正紧随在他身后,已经来到了这一堵巨石的附近。祁灵没有想到自己身后是这种情形,如果他此时退回去一步,对他自己,对为首的恩师,乃至对于关心他自己的人,颜面上将何以堪?

  后面的众人,已经慢慢地走近祁灵而来,没有时间让祁灵再作考虑,没有时间再让祁灵回头一步,也没有时间让祁灵再作等待。如今,此时此地,祁灵只有前进,而且要立即前进,不能再有一刻耽搁。

  祁灵当时一个闪电旋身,长啸而起,右手抖出七星紫虹软剑,一式“仰望南山”,微仰上身,力挺腰腿,只听得嗖地一下,倏然而起,上拔五丈有余。立即博得后面数十位武林高手,一致的赞许,挺身上拔五丈有余,那不是在场的人,都能达到的功力。

  可是,就在大家赞叹之声未了,只听得祁灵在下落身形之际,口中轻轻地叫出“啊呀”

  一声。这一声“啊呀”虽然是轻轻脱口而呼,但是,依然可以听出他那充满惊讶的语意。当时大家又立即转变赞叹之情,而为惊讶之意。

  在这许多人之中,行动最没有顾忌的,便是妙手空空古长青,他一听祁灵的惊呼,立即腾身而起,赶了过去,古老偷儿如此一动身形,大家也都随着纷纷越过巨石,落身巨石的那边,这时候,只见祁灵呆呆地站地那里,在祁灵的面前不远,但见满地死蛇,一遍狼藉,还有两三个身穿黑色短装的人,呆如木偶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祁灵一见神州丐道走过来,便上前行礼说道:“天都峰上第一关,不知叫谁给破了。”

  神州丐道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皱着眉头,眼神注视着那遍地的死蛇,微微出神。其他各大门派的人,都被这些奇形怪状的毒蛇尸体,看得呆了。这些毒蛇有很多都是只是听说不曾见过,没有想到天都峰上竟豢养了这许多。如此遍地毒蛇,纵有再高的功力,到此也是无用武林之地。这是天都峰上第一关,还有那些不知道的关卡,想必更是厉害无比了。

  且不说大家在暗地里议论纷纷,只见神州丐道散开两道眉锋,向祁灵说道:“恐怕天都峰上的机关埋伏,被破坏的不止于此,你再向前看过去。”

  祁灵心里本是有些疑惑之意,此时一听因恩师如此一说,心里不禁为之一动,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已经和恩师的意见,不谋而合,当时他立即说道:“弟子遵命!”

  转身一掠,展开闪电身形,直向天都峰上,疾奔而去,大家也都紧随在后面,向天都峰上奔去。

  前面的祁灵走的有如流星闪电,后面跟的却是风卷浮云,前面走的快,后面议论纷纭,走的较慢。就在这一快一慢的间隔当中,不断地听到前面祁灵在说着:“百毒梅花桩破了!”

  “奇毒万峰阵破了!”

  “箭雨醉烟破了!”

  “破了!”

  “破了!……”

  天都峰上十八种剧毒,廿四种埋伏,样样是巧夺天工,剧毒无比,可是如今样样都破得滴点无余,而且每破除一处,还留下说明,指出埋伏的名称。这是何人抢得一着先筹,将天都峰上这些机关埋伏,破坏得点滴无余?大家都感于奇怪,感到意外,虽然祁灵心里有了猜想,但是,在事情未明了真相以前,他还不敢擅加论断,而且,祁灵怕自己这个推测是真,如果一旦真如他所推测的,则万巧剑客鲁半班必然是已经安然离开了天都峰,祁灵此行就要落空。

  想到这些问题,祁灵心里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是一种失望后的愤怒?抑或是失望后的懊恼?抑或是受欺骗以后的傍惶?当他飞越过毁灭无余的“巧悬千斤闸”以后,他踌躇地停下脚步,他不敢再冲向最后的一道关隘。最后的一道关隘是隐在一排密密的虬松后面。

  祁灵刚一停下脚步,就听到后面神州丐道呵呵地笑道:“祁灵!你小子勇猛有余,沉着不足,事到如今你还怀疑那只老狐狸欺骗你不成?越过去,看个明白。”

  祁灵一听恩师指明了“老狐狸”三个字,心里一跳,恩师的心意是和他不谋而合,但是,千面狐狸既然如此抢先出他意料地破除了天都峰上的埋伏机关,究竟用意如何?如果他不是为了抢先救鲁半班一命,他又为何如此不声不响走在前面?为什么不与大家同阵?

  祁灵想不透其中道理,但是,他必须遵从恩师的话,当时他应了一声,微微一躬身,嗖地一声疾起三丈,凭空越过虬松,刚一落下脚,他就脱口惊呼:“丛姊姊?须……姑娘!”

  再一稍顿,又讶然而呼:“鲁半班!你……”

  就在这一顿之际,后面的神州丐道和宇内二书生、妙手空空、回春圣手以及各大门派掌门随行弟子,也都来到这虬松之后。眼前的情景,是个非常奇妙的场面:丛慕白和须少蓝两位姑娘,靠在一个岩石之上,阖目熟睡,脸色红晕如常,分明是毫未受伤,只是为了点人睡穴而已,万巧剑客鲁半班此刻却是站在一个悬岩之前,头项上有一块千斤巨石斜斜地压在当头。这块千斤巨石分明是有人硬生生地从上面的岩石上,硬劈下来。鲁半班左手背在身后,已经有一根细绳子捆住,双腿也是用一根绳子捆住绑在面前悬岩突出的一块石头上,而他的右手正是五指齐伸,撑住顶上的千斤巨石。

  这情形使人看得非常明白,万巧剑客鲁半班正是用一只手抵顶住头上的千斤巨石,否则只有滚落万丈深渊,或者是压死在千斤巨石之下。

  名大门派的掌门人,都是名重当今的一流高手,看到这种只手顶千斤的险状,心里暗暗的咋舌。若说一瞬间的藉力使劲,稍顶一下千斤巨石,在场的众人,也未尝不可,如果像这样硬撑不动,大家也只有自叹不如的地步。

  神州丐道站在那里呵呵地笑道:“老狐狸挖空心思,给祁灵小子一个机会,真是难为他。

  祁灵!石上的留字还不念来大家听听。”

  祁灵仰起头来一看,鲁半班所顶的千斤巨石上,果然有许多字。当时他飘身到松树梢头留神一看,便念道:“千面狐狸靳一原留书拜上各位武林同道,鲁半班作恶多端,并陷少林僧人与华山门下于不义,成心揽乱武林,横行江湖,其行难赦,其心可诛。老夫愧为师长,故山破之日,无颜见诸位于当前。

  唯将鲁半班留置此地,听候诸位发落。

  又附告:祁灵能为铁仗僧及千手剑沙则奇一字之托,忠人之事。且天资操守,均属上乘,故将一目大师所遗之玉块秘笈转赠,但愿从此武林正道光大,魔氛全消,则武林幸甚。”

  祁灵念完这石上留书之后,飘然下落,此刻各大门派之中,早已经议论纷纭,大家都以一种羡慕而疑惑的眼光,看着祁灵,而忘却了顶着千斤巨石下的鲁半班。

  祁灵此刻转过身来,对神州丐道深深躬身行礼说道:“弟子尚有两句话,要向两派掌门说明,祈求恩师恩准。”

  神州丐道笑道:“你说说也好,其实老狐狸一片爱惜之心,少林华山两派,何尝看不清楚?”

  祁灵转而向少林闲云老和尚,以及华山独孤叟施礼说道:“鲁半班究竟如何处置?请两位老前辈示知。”

  闲云老和尚低喧一声佛号,合掌说道:“一念回真,便是明心见性,立地成佛。”

  独孤叟地点头说道:“往昔已矣,只要他能苦海回头,难道要如此怨怨相报不成?”

  祁灵唯唯应是,转而又向宇内二书生行礼,尚未开口,紫盖隐儒也颔首说道:“少蓝和慕白虽然血仇在身,但是,报仇并非要人流血横尸而后已,上天有好生之德,祁灵不必多虑。”

  祁灵这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正待走向鲁半班身旁,忽然,武当大千道长朗然一声“无量佛”说道:“贫道尚有一言,请教于神州道长之前。”

  神州丐道呵呵笑道:“大千道长是觉得我道人邀请各位至此,有虚此行,是否?”

  大千道长朗声说道:“贫道与其他各位掌门人,能在天都峰头眼见到武林中一件幸而未成的大劫,消弥无余,已是不虚此行。设若这位鲁朋友再稍待时日,只怕武林中永无宁日,因此贫道欣慰无似,尤其听到玉块秘笈已有得主,更为武林一件大事,使贫道更体认到人谋不如天算,遇事不可强求,以此告戒门下,当可受用无穷,更是不虚此行。只是……”

  他说到此处,转向祁灵说道:“玉块秘笈为近百年来武林之中,近乎神奇的传说,如今祁小友一日获得,可否趁大家未离去之前,一显身手,以开众人眼界?”

  神州丐道呵呵笑道:“玉块秘笈为一目大师半生心血结晶,自然有其奥妙之处,只是祁灵这小子乍得不久,只怕未能深悟其中三昧。不过,大千道长盛意难却。”

  说首向祁灵点头说道:“去解除鲁半班的刑罚。”

  祁灵立即应了一声,随手在松树上摘下两根松针,站在那里一抖手,只见那两根松针去势无踪,只听到“嘶、嘶”两声,鲁半班手上和腿上的捆绑,立即应声而解。

  就在这一瞬间,只见祁灵腾身而起,闪电一掠,人在半空中,单手贴着千斤巨石一推,只听得“呼”地一声,那千斤巨石弹起一丈,飞向那万丈深渊的谷底,祁灵的身形却像穿帘紫燕,转折而回,飘飘地落回到原地。

  如此一抬手,一伸掌之间,立即博得在场各掌门人轰然叫好。

  行家眼里,自是不同。松针穿断细绳,不足为奇;但是穿断两丈开外的鹿筋,就是一件足以令人咋舌的劲力。平地单掌推动千斤巨石,不足为奇;但是凭空推翻千斤巨石,而且弹起一丈高,就是一件难以置信的神功。

  行了!就凭这两件事,大家自是只有赞叹的份儿。

  就在大家赞叹声中,万巧剑客鲁半班身释重负,一言不发对在场众人,深施一礼,伸手点向自己双睛,大家看得一惊,已自抢救不及,顿时血流满面,双目俱瞽。忽然,峰顶窜下一只大黑猩猩,背起鲁半班,疾如闪电流星,向峰顶那边飞落而逝。

  大家又是一阵叹息,于是纷纷告别,相继离去。

  少林闲云老和尚在临行之前,对祁灵合掌说道:“祁灵小友!记得老衲在生花谷内对须姑娘许下的诺言否?老衲欲报无方,如今只好请小友,让老衲这方外人,管一件尘间事。”

  神州丐道呵呵笑道;“好了!好了!老和尚要做媒,他小子还有何言。走!走!我们都应该走了!”

  祁灵一听急忙叫道:“恩师!两位姑娘醒来,对于鲁半班之事,如何向他们说明交代?”

  神州丐道呵呵大笑说道:“喻之以理,动之以情,感之以习,夫复何言?”

  说罢,这一行武林奇人便飘然而去。

  当祁灵一人面对着丛慕白和须少蓝两位武林侠女,他们之间结果如何?读者诸君,定有安排。正是:

  天下有情人,自成眷属。

  历经坎坷事,五岳一奇。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