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萧很快平静,在里侧一躺,背过身。
关跃坐着没动,这支烟他抽了很久,直到烟味散尽才站起来。
开关掀落,灯灭了,言萧感觉身后一沉,男人躺了下来。
“过来。”他低声说。
言萧知道他的意思,朱矛随时可能再来,演戏得演到底。
但她没动。
关跃没再说什么,自己贴上来,几下脱了她的底衫,把她的长裤解开往下一拉,抱住她不再动。
言萧近乎赤裸的背贴着他胸口,他也光着上身,于是肉贴肉,她的臀挨着他的小腹。
“睡吧。”关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喑哑。
言萧心里冷嘲,臀动了动,蹭过他坚实的小腹。
关跃大手扣住她腰,紧紧按住,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呼吸拂过来,热得发烫。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刺激他的机会。
她记仇,惹她一次能回报十倍,现在知道他替五爷办事,大概在心里已经把他碾成渣滓了。
关跃吐出口气,这也不是没可能,她就是这样的女人。
言萧早就疲惫,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似乎并没过多久,她在睡梦里被人推醒。
眼睛一睁开,一只手捂在她嘴上,关跃低声说:“别说话,起床。”
言萧一言不发地坐起来,摸到衣服穿上,忽然想起那些青铜部件,用床单裹起来系在腰上,那几枚箭簇被她收进长裤口袋里。
关跃坐在床边拆手上的东西,几圈布条拆下来,一柄半臂长短的细刀握在手里,他走去窗边。
外面天已经有点蒙蒙亮,正当风最猛烈的时候,窗户被吹得咔咔作响。
他把刀沿着窗缝插进去,手上动着,窗框咯吱作响,被风声遮盖。
言萧走近,他一手推开半扇窗,风一下灌进来,吹得人眯起眼。
他把刀别回腰里,从皮夹克里掏出一卷绳子往她腰上系,低声说:“朱矛是倒斗的,作息跟常人不一样,就这个时候会睡上一两个小时,正好风大,趁这时候跑,尽量小声点。”
言萧一怔:“你要带我跑?”
黑暗里看不清关跃的神情,他的脸离她很近:“不然你以为我真要跟他们去交货?”
“……”
他抱起她送上窗台:“下去。”
言萧扯了一下腰上的绳子,很细,但很结实。
从没干过这么惊险的事,她双手扒着窗台,慢慢往下滑,风吹过来人摇摇晃晃,最后一咬牙干脆松了手,人贴着墙壁往下坠。
关跃牢牢拽着绳子,她在墙上撞了几下,手背上蹭破了皮,忍着疼避开一楼的窗户,摔倒在地上。
爬起来解开绳子,关跃迅速收了上去。
他的动作很快,绳子一头拴在窗户上,人翻出窗台,顺着往下一滑到底,这对他而言似乎轻而易举。
“走吧。”他脱下皮夹克,披在言萧身上,扯住她的手。
这栋两层旧楼应该是国宝帮的窝点,周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眼看过去都是黑乎乎的远山。
步行了十分钟才看到车。
车门拉开,言萧问:“就这么一走了之,你不怕后果?”
关跃插下钥匙:“留下来更严重,朱矛会答应是因为暂时没人手,等到半路跟同伙接了头,肯定会下手抢玉璜自己去邀功。”
言萧轻笑一声:“你们为了争五爷的宠还真是明争暗斗啊。”
她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总不可能是他突然转性背叛五爷了。
关跃听得出来她的意思,紧紧闭住唇。
车转过一个弯,后方忽然扫来两道强光,伴随着喇叭声。
言萧回头看了一眼,一辆车在远远往这里开,皱着眉暗骂一句:“妈的。”
“朱矛够警觉的,小看他了。”关跃把方向盘打到底,冲进路旁的荒野。
大概是对路况不熟悉,朱矛的车并没能追上他们,但也甩不掉,好几次没再见到那辆车跟着,过了一会儿后方就又出现了车灯。
几个小时风驰电掣,天渐渐亮了,风转小,车外面的景象越来越熟悉,言萧发现好像是在往来时的路开。
到了之前经过的那片防护林,关跃停车下去,走到言萧这边拉开车门,拉她下车:“下来用脚走。”
言萧半个字都来不及说就被他拽了出去,他的脚步太快,她勉强才能跟上。
进了林子走了一会儿,隐约听到了车声,大概朱矛已经追到他们停车的地方。
言萧一只手伸进长裤口袋,摸出一枚箭簇。
关跃感觉身后忽然贴上了女人的身体,脚步一停,下一秒就有什么抵在了他的后腰上。
言萧冷冷地说:“松开。”
风刮进来,树叶沙沙作响,关跃的声音混在风里:“你还是要跑?”
“你觉得我会跟着五爷的走狗?”
关跃没松手,宽阔的肩背在眼前一动不动,冷硬地像尊雕塑。
言萧手往前送,箭簇很钝,隔着层薄薄的衬衣,但用力的话仍然会刺破皮肤。
关跃身体没动,手动了,手肘往后一抵,言萧被撞得后退一步,他一转身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抵在旁边的杨树干上。
言萧被撞得发闷,捂着胸口看着他。
追兵已经近在眼前,就算他没被她制住也落不得好,这女人连时机都选好了。
关跃脸色铁青:“行,我们就在这儿把话说清楚,东西我要亲手交到五爷手上,如果顺利就能知道他是谁。”
言萧眼神动了一下,下巴被他捏住:“五爷的身份可是很值钱的,就连裴明生都想要,你要走可以,别坏我的事。出了这片林子一直往北就能走到阿古家的草场,你到了让他送你去机场,这里就当你从没来过。”
他掏出她的手机塞给她,往后退开两步。
朱矛大概已经进林子了,远远的,已经能听到脚踩落叶的声响。
“走吧,我替你拖住他们。”
周围一瞬间静了,眼前只剩下他的眉眼,那张脸上表情深沉,看不出情绪,深深眼窝里,只有眼底透着沉沉的光。
他让她走。
言萧咬住唇,转头就往外跑。
出了那片林子一路奔跑,她没有停过,什么都没有想。
草场里,阿古早早地起床,正拎着草料准备去喂马,迎头撞见一个人跑了过来。
“姐?”他瞪大眼睛:“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言萧额头上全是汗,喘着气说:“有车吗,送我去机场。”
“你要去机场?”
“对。”
“……哦。”阿古怪地看她一眼,放下草料去后面取车。
言萧走进蒙古包,倒了杯奶茶喝下去,茶是凉的,透着一股淡淡的腥气,她舔了一下唇,觉得很不舒服。
阿古很快回来了,一边套外套一边问她:“姐,咱哥怎么没送你啊?”
言萧皱一下眉:“他不在。”
阿古奇怪:“可是你穿着他的皮衣啊。”
言萧低头,身上的确还穿着他那件皮夹克。
她把衣服脱下来,摸到腰上绑着的床单。
“走吗,姐?”阿古准备好了,停在门口等她。
言萧没动,眼睛落在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姐?”阿古又叫一声。
“操!”言萧冷不丁骂了一句。
阿古看她脸色不对,被吓住了,不敢吱声。
言萧忽然擡头:“会打架吗?”
阿古一愣,摇头。
言萧把口袋里的箭簇都掏出来:“你帮我去磨一下,越锋利越好。”
阿古接过来:“那不走啦?”
“快去。”
“哦。”他捧着箭簇跑出去了。
言萧把腰上的床单解下来,拿出里面包着的那些青铜部件,摆在面前。
这东西要组装拦不倒她,她坐下来一件件拼接,想起关跃说的话,又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妈的!”
阿古磨好那些箭簇回来,言萧正好出门,手里拿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他看不明白。
他把箭簇递过去,言萧接了说:“恩和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阿古二话不说把马牵过来。
言萧跨上马背,对他说:“去找上次来找你的那个女警察,就说附近有盗墓贼,让她去南边的防护林里查。”
阿古愣住,她已经打马走了。
言萧的马骑得不熟,一路横冲直撞到了地方。
她下了马,安抚地拍拍恩和,轻手轻脚走进林子。
没走多远她就停了脚步,蹲在一棵杨树后面,放低身体。
关跃侧对着她的方向站着,对面站着朱矛和丁哥。
她眯眼细看,心里一惊。
有什么指着关跃,黑乎乎的,握在朱矛手里。
是枪。
昨夜关跃说他们手上有更狠的东西,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枪。
他们在说着什么,断断续续地听不清,朱矛忽然擡手,枪口一直抵到了关跃额头上。
言萧的手发凉,搓了搓手指,从腰上解下带来的东西。
那个组装起来的青铜弩机勉强还能用,弓弦是她用阿古家的风筝线做的。
这应该是汉代的东西,两只手能托住的大小,史书上说射程在二十到二十五米左右,她都清楚,也会用,但没对人用过。
言萧咬紧牙关,托着弩机对准朱矛,手有点颤。
“别抖。”她暗自告诫自己,没用,猛地按住那只手:“妈的别抖!”
心里一狠,什么紧张也没了,言萧深吸口气,眯起一只眼瞄准……
关跃身体笔直,蓄势待发。
他的手指抵着袖口,里面的刀随时会滑出来,但未必能快过子弹。
“小十哥,东西交出来,你走,今天的事老子就当没发生过。”朱矛扣下保险,威吓他。
“我说了,东西我要亲手交给五爷。”
“你他妈死心吧,五爷不会见你。”
“以前是不会,现在可不一定了。”
朱矛阴狠地看着他,枪口动了一下,忽然捂住脖子哼了一声,手指间鲜血淋漓。
丁哥吓了一跳,转头就叫:“谁!”
关跃反应敏捷,劈手夺了那把枪,一脚踹在丁哥身上,转身就跑。
一头冲出树林,面前冲过来一匹马,关跃擡头,看见马背上言萧冷凝的眉眼:“上来。”
风停了,山清地静,他有点失神。
然后他迅速翻上了马背。
恩和冲出去时,言萧在他怀里头也不回地说:“就按你说的做,我也想知道五爷是谁,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