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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算帐

    罗瑞婷得知薛寒云与柳明月过了小定之事,在家里遍寻不着罗老将军,直接杀上了相国府,身后跟着煽风点火的罗行之罗善之兄弟俩。

    本来,薛寒云与柳明月过了小定之事,目前还在保密状态,唯有最亲近的几人得知。但是自那晚罗老将军随薛柳二人去了柳府,数日不归,罗家众人便觉蹊跷。

    罗行之性子机变狡黠,当值之时旁敲侧击从薛寒云嘴里问不出什么来,便转而让自己手下小厮相海与连生打听。

    连生不知罗老爷子不回家乃是为了躲避罗瑞婷,只当跟他老人家说的,舍不得相府的好酒,便一五一十将薛寒云与柳明月过了小定,罗老爷子喝到了陈年女儿红,留恋相府不去之事一一倒出。

    薛寒云此人面冷心热,罗行之虽然对妹子一腔痴意有成全之意,但如今听闻薛寒云已经与小师妹订了亲,自然要下一剂猛药让罗瑞婷醒过来,二话不说回来就添油加醋将此事告诉了她,并且……十分无良的将祖父因为喝人家喜酒延耽至今不肯归家之事一并告之。

    罗瑞婷满腔悲愤,杀上相国府,却不是直奔西跨院寻薛寒云的麻烦,而是抓了个柳家仆人问清楚了客院所在,直奔客院寻罗老将军算帐!

    明明上次爷孙俩谈话,他老人家暗示可以玉成此事,哪知道如今却让她白白空欢喜一场。

    林清嘉正同罗老爷子饮酒下棋,猛听得一道甜脆女声:“阿翁——”罗老将军手一抖,手中白子落入棋盘,已是搅乱了好好一局棋,正要取笑他,已见得一名罗瑞婷怒冲冲而入,几步便至近前,伸手揪住了罗老将军的袖子。

    若非她揪的是袖子,林清嘉定然要以为她大发雷霆揪着罗老爷子的衣领来算帐呢。

    “小姑娘数日不见你阿翁,可是想的急了来寻人?”

    林清嘉何许人也?上次重阳节踏青,一大帮少男少女中间,他早瞧出些眉目来。他那徒儿面上寡淡,但罗老将军的小孙女目光只在他身上打转……

    罗家是武将之家,教出来的女儿性子刚烈,而薛寒云面上不显,实则是个十分固执的性子,两人要是凑到一起,过刚易折,其实不是什么好事儿。

    反是柳厚之女,他也自小识得,虽然天真娇纵了些,却是个柔软的性子,比之罗家女孩儿来更合适些。

    说起来,他更为赞同薛柳之事。

    如今见这小丫头冒冒失失冲进来,满面凄惶愤怒,揪着罗老爷子不放,他也装傻充愣的打趣,又捶了两下后腰:“坐了这许久,都有些受不住了,老将军好福气,几日不归家便有孙女寻来,我还是先回去歇息会儿。”正好相国府里有些柳厚珍藏的孤本,他正可借此机会翻阅。

    罗老爷子送了他出门,看着小孙女眼神里的谴责之意与隐隐泪光,心里苦笑,却又莫可奈何。

    只等林清嘉走了,罗瑞婷便一头撞进罗老将军怀里大哭了起来。

    她自小在罗老爷子处似男儿一般养大,便是她亲娘罗大夫人也不敢狠拘了她。

    罗老爷子教她习武弄剑,对她也算严格,但生活之中其实对这小孙女儿很是宽纵。他一生征战,生的三个又是儿子,并无女儿,因此对孙女儿其实是极为疼爱的。越疼爱,便越想着要将毕生本事教了给罗瑞婷,便是将来她嫁了人,若是夫婿不听话,还可大棒教之,反正——罗瑞婷的父兄皆在盛年,父辈皆有功名,他倒不愁小孙女无人撑腰。

    老将军与柳相爷二人在对待女孩儿的教养之上,恰是两个极端。

    一个竭尽全力让她变强,学武艺之时一点也不肯放松,只当这是以后立身根本的来教,另一个全力回护,不愿自家女儿受一丁点委屈,遮风避雨,养成了温室娇花一朵。

    因此上,罗瑞婷撒起泼来,鲜少有人能招架的住。

    她滚在罗老爷子怀里,号啕大哭,将罗老爷子半个前襟都洇湿了,只惊的罗老爷子也是分寸大乱,暗暗后悔早该向手向柳家提亲,只要将柳家小丫头聘作他家孙妇,薛寒云岂不是罗瑞婷的?哪得如今小孙女这般伤心?

    罗善之见堂妹哭的伤心,责怪罗行之多嘴,非要将这事告诉罗瑞婷,惹的她在柳家大哭。

    罗行之却道:“大哥真是妇人之仁!小妹中意薛师弟又不是一日两日了,此时不趁着薛师弟订亲,令她去了这念头,往后如何是好?”

    罗善之是罗老将军第二子罗延成的嫡长子,罗家老大罗延军当年与大夫人成亲数年而无孕,老二成亲却是先生下了罗善之,此后罗大夫人才有了罗行之。

    是以他虽是二房所出,却是长兄,又素来照顾疼爱弟妹。罗大夫人在府中理家,罗二夫人却是随夫驻守的边疆,罗善之自小便被送至京中,因此他与大房的弟妹们都极亲和,比之一母同胞亦不远矣。

    闻听罗行之此言,亦觉有理,便不再深劝,只与罗行之弟兄俩个袖手旁观祖父手忙脚乱的样子,时不时添把柴火。

    “……妹妹,阿翁都不赞成这件事,你哭也白哭……”这是不怀好意的罗行之。

    “……妹妹,你薛师兄与小师妹订了亲……咱们也不好拆散不是?”你就哭一哭认命罢?!

    罗善之实话实话。

    他们兄弟俩这番安慰,更是招的罗瑞婷大哭。

    罗老将军虎目一瞪,大怒:“俩兔崽子,在这边添什么乱?还不滚出去?”不帮着劝就算了,还添油加柴,没安好心!

    罗行之与罗善之哥俩交换个意料之中的眼神,罗行之朝后退上几步,避免被罗老爷子暴力伤及,这才不怕死道:“阿翁听得人家有喜事,道贺都道了这多少日子了?我们与薛师弟兄弟一场,今日既然来了,也顺便讨杯喜酒喝!”

    “滚!”罗老爷子抓了一把桌上的棋子,也不管白棋黑棋,没头没脑便砸了过去。

    他力贯棋子,纵然被罗善之罗行之俩人避过大部分,二人身上还是中了几个,疼痛难忍,嗷唔惨叫着从柳家客院里奔逃而去。

    ——安慰失恋的妹妹这种重任,也就顺便移交给了老爷子!

    客院出了这么大动静,早惊动了柳明月。

    今日薛寒云在宫中轮值,柳厚还在朝中未归,偏此事与她又有关联,一时管是不管,她倒踌躇了一会。

    后来听得罗老爷子大怒,罗家兄弟俩也被赶了出来,她只得硬着头皮前往,迎面与狼狈逃窜的罗家兄弟俩撞上,罗行之先自叫道:“小师妹,你也准备去后面挨棋子儿?”

    罗善之也拦住了她:“阿翁正在气头上,小师妹别往他老人家枪尖上撞。”方才被阿翁扔过来的一枚棋子打中左肩,他现在都觉得疼。

    “师兄们不知道怎么惹的阿翁生气,挨了打。阿翁明理的很,怎么可能迁怒于我?”柳明月在罗家这么久,对罗家两位师兄的性子早摸的七七八八,寻常日子他们没事还要惹罗老将军生几回气,何况如今这事,恐怕又在旁边多嘴了。

    罗行之:“……”

    罗善之:“……”早就知道小师妹没有看起那么傻……

    柳明月笑着安排人带他们兄弟俩去薛寒云的院子,再吩咐人去厨下置办酒席,也一并送至西跨院,先安顿好了这兄弟俩,再往客院而去。

    耽误这些功夫,罗瑞婷已哭的差不多了,只是仍然紧抓着罗老将军的前襟不放,将鼻涕眼泪全擦在了老爷子身上,在他怀中质问:“……阿翁不是说……阿翁不是说……小师妹怎的能同薛师兄订亲呢?怎么能?”

    罗老爷子苦笑,看着她撒泼,无理取闹,竟也不恼,摸着她的脑袋:“傻囡,你薛师兄的婚事,哪里是阿翁能决定的?柳相爷养育他多年,悉心栽培,既有此意,他便不可能拒绝。你小师妹哪里比得上你有众多人回护?”

    老爷子眼光奇毒,柳厚为爱女择婿的用意,他瞧的一清二楚,又慨叹柳明月只有柳厚一个依仗,不选了薛寒云,将来还不知如何呢。

    罗瑞婷趴在罗老爷子怀里不肯出来,只是不依:“小师妹哪里比不上我了?她哪里比不上我了?这件事情上也要跟我抢……她明明说了对薛师兄无意的……她亲口对我说的,怎么还能同薛师兄订亲呢?”

    已到客院门口的柳明月听到这话,额头一滴冷汗默默滴下——难道罗师姐的存在,就是为了给她增加自信心的?

    她从前只当自己痴傻蠢钝,如今有了罗师姐做对比,忽然之间对自己信心大增,原来不断的反省与修正前世的错误,自己一直在进步啊?!

    柳明月笑盈盈入内向罗老将军行礼,又去拉听到她的声音,只觉难堪将自己整个脑袋都窝在罗老爷子怀里不肯出来的罗瑞婷:“罗师姐,一会阿爹跟寒云哥哥就要回来了,你这副模样教他们瞧见了,不知道要怎么想?不如去我房里洗把脸换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