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假期刚过,燕其羽就收拾好行囊,小包袱款款的北上去找她的于先生了。
自从燕其羽大学毕业后,和父母总是聚少离多。燕其羽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倒是老两口看得开,鼓励她年轻的时候以事业为重,先拼拼、先闯闯,他们夫妻俩还没有退休,每天上班下班,周末伺弄花草,在小城里过的挺好。
燕其羽没好意思告诉父母她已经和男朋友同居了,不过在收拾行李时,燕妈妈往她的行李箱里装了不少他们当地的特产,说要让她给他家人送去。
结果搞得她回去的行李箱足有三十多斤重,难为她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把它一路扛上高铁。
当她拖着硕大的行李走出火车站时,头发是油的,脸是脏的,浑身上下风尘仆仆的。
可是于归野一点也没有嫌弃,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爱的抱抱,又给了她一个爱的亲亲,他甚至还想给她一个爱的举高高,却把她羞得哎呀哎呀的叫唤,他不得不打消了念头。
小小的她一头埋进男人宽大的风衣里,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衣服。
当她闻到于归野身上那股熟悉又令人安心的味道时,才终于意识到,这场短短两周的离别,对她来说究竟有多煎熬。
“于先生,我回来了。”
“嗯,你终于回来了。”
……
经过一天的颠簸,燕其羽浑身疲惫。她坐进熟悉的副驾驶座,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
于归野心疼她旅途疲惫,开车又轻又稳,就连过防震带时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她。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稳稳停进了小区地库中。于归野叫醒睡得迷迷糊糊的燕其羽,牵起她的手走向了两人的爱巢。
因为她意识还没清醒,出了电梯后,居然傻乎乎的拿钥匙去捅以前那间群租房的门,还自言自语的念叨:“奇怪,房东难道换锁了?”
于归野闷头乐了一会儿,搂着她的肩膀让她转了个身,把她推进了自己家里。
“傻姑娘,你早就不住那里了。”
燕其羽先是茫然的“啊?”了一声,然后才惊醒过来。她回头看看群租房紧闭的房门,也不知抠门的房东从哪里又买了一扇二手防盗门,和以前那扇门长得很像,门上还贴着“金鸡迎春”的对联——那都是去年的属相了。
她怎么忘了,她现在可是有家的人了,再也不用蹲在小小的群租房里,忍受和六个人抢卫生间的日子。
看到群租房,她就不禁想起搬离时的慌乱。
“也不知道我的电脑和屏幕还能不能追回来……”她叹气。
于归野:“其实春节的时候,警察又上门取证一次,还问我和我姐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员。我看他们说话时的神色,像是有眉目了。”
“真的?!”燕其羽惊喜极了,“总用着老师的电脑心里还是有点儿过意不去,要是能找回自己的东西就太好了!”
闲聊几句,燕其羽的瞌睡虫就跑光光了。她和于归野一起把三十多斤的行李箱扛进客厅里,连衣服都顾不上换,先急着把包里的特产拿出来塞进冰箱里。
一罐罐由燕妈妈亲手腌制的小菜精致可口,千里迢迢背过来的腊肉腊肠腊鱼腊火腿挂满了整个阳台。
随着这些家乡特产一起而来的,还有一封燕爸爸亲手写的信。
信封上写着三个字——“给小于”。
落笔很重,提笔很轻。
信纸厚厚一沓,撑得信封差点糊不上。
燕其羽不知道这封信什么时候塞进行李箱的,于归野捏捏它的厚度,心有余悸的感叹:“看来岳父大人对我很不放心啊。”
燕其羽有点不好意思,又有些骄傲,她用脚趾猜都能猜到爸爸写了什么——无外乎是让于归野好好对她,要是敢欺负她,当爸爸的肯定要给他一个教训。
于归野说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打算拿回房间慢慢看。可燕其羽不让,赖在他肩头让他现在就拆开。
她爸爸是那种典型的“中国式家长”,沉默寡言,甚少表达对她的关心。当初她北上学画,和爸爸大吵一架,冷战了大半年,最终还是妈妈为他们父女俩调停。
所以燕其羽很想看看,古板的爸爸究竟会在信里说什么。
于归野没办法,只能当她面拆开了这封信。
可出乎他们两人意料的,那一张张纸页上写满的并非是叮咛与嘱咐,甚至没出现过一次燕其羽的闺名。
然而她捧着那几张纸,却无法抑制奔袭而来的感动。
——每张信纸上,都是一篇菜谱。
文火煲汤,水煮清炒,生煎油焖,浓油赤酱。
那些都是燕其羽从小吃到大的家乡口味,伴随她从牙牙学语到踏出学堂,看着她从蹒跚学步到挥舞翅膀去亲吻天空。
每一页每一行每一个字的背后,都是父母对她的祝福。不善言辞的父亲只能用这种方法,把思念传递到掌上明珠身上。
燕其羽长大了,她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爱好,自己想要追寻的人和事。而这些未来,是没有父母的影子的。
在这一刻,燕其羽忽然回忆起来一件小事。
二十年前,爸爸教她骑自行车。
那是她第一次骑两轮车,可是她一点也不害怕,因为爸爸的手一直扶在她后背上。
记忆里的大手很厚,掌心满是茧子,充满力量。
她说:“爸,你千万别松手啊。”
爸爸说:“好。”
于是她放心的踩起脚踏板,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忽然间,她背上一重,爸爸使劲推了她一把,同时在那瞬间松手了。
她当时没有意识到爸爸的离开,直到她兴奋的骑出去五百米后才慢慢停下来。
她单脚点地,得意的回过头想要找爸爸。
结果却发现爸爸留在原地,正温柔的,赞赏的,鼓励的,看着她。
那时的爸爸并没有笑,可燕其羽一辈子都忘不了他的目光。
而现在,爸爸同样没有说一个爱字,可燕其羽会永远这些菜谱的重量。
于归野拿着未来岳父的亲笔信,他深切的知道自己被托付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他亲了亲宝物的脸颊,尝到了咸咸的泪水味道。
……
收拾好父母带来的东西后,燕其羽擦干净眼泪,走向了卧室。
主卧的房门虚掩着,透着柔黄色的灯光。
燕其羽并不知道门背后有一场惊喜在等待她——当房门推开,无数洁白的细碎纸片从天而降,从头到脚洒满了她的身上。
那些纸片裁剪成极为精巧的形状,每一张都是比小小的心形,像是一片片雪花,在空中缓慢降落。
燕其羽怔愣的立在那里,自她脚下开始,白色的花瓣铺出一条地毯,通向房间中央。
提前布置好这一切的男人从她身后贴上来,双手环抱住女孩的纤腰。
他说:“我答应过你,会把雪景留到你回来的这一天。”
燕其羽的身子在他怀中一寸寸软化了,她靠在他的胸口,仿佛身处沸水中,每一片皮肤都冒着热气。
她把滚烫的脸贴向他,却一不小心听到了男人的心跳。
原来……于先生也会紧张啊。
她暗自窃笑,很快被男人含住唇瓣,吞没了她的笑声。
忽然间她身体一轻,被于归野完全抱离地面,她还来不及惊呼,下一秒便已深陷在花瓣与柔软的床铺之上。
头顶的灯光有些昏暗,而于归野的眼睛很亮。
女孩擡起手,慢慢的,缓缓的,轻抚他的面容。男人也垂着头,与她鼻尖相触,任由她细细打量。
于归野知道,无论用多少笔墨,他都无法书写她的好。
燕其羽知道,不管用何种颜色,她都画不出他的璀璨。
她心悦他。他欢喜她。
十指相扣,于归野用自己强壮的身体笼罩住她,而她披散的头发则铺垫在他的身下。
花瓣翻滚,乘着风,自床沿缓缓滑落。
当它轻飘飘触到地面上时,伴随着一声细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