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墓畔回忆录夏多布里昂血色浪漫都梁智擒电子盗倪匡银月巫女梦三生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网络 > 枭起青壤 > 第10章

    还是那句话,看不清脸,但依稀能看出轮廓。

    转头的这“人”,头的形状不大对,上下都尖,像个橄榄核。

    炎拓心头一突,来不及细想,倒转枪身,使尽浑身的力气,一枪托冲着这人的头重重砸了下去。

    聂九罗猝不及防,险些“啊”的一声叫出来,好在硬生生刹了回去。

    这一砸动静不小,估计没把人砸死也砸晕了,声响一下子惊动了里头的人,熊黑低声喝了句:“谁?”

    炎拓迅速攥住聂九罗的胳膊,使劲握了一下,同时注意听周围的动静:还好,就这一个,人俑丛中,好像就这一个。

    熊黑边喝问边往这头过来,还打亮了手电,只是亮度调得极低,应该是怕引来白瞳鬼的注意,炎拓把聂九罗轻轻往边侧的暗里一推,上前一步,说了句:“是我。”

    聂九罗猜到了炎拓的用意,她就势往暗处一蜷,同时借着微弱的亮光,看清楚了倒地的那个东西。

    应该是只地枭,面目跟蚂蚱有点像,身形则跟人俑像差不多。

    她心头一阵寒意上涌:是自己大意了,小瞧了林喜柔,还以为不动的都是人俑,没想到她居然安排了这么个东西,鱼目混珠,混在里头放哨。

    熊黑初听到炎拓的声音时,还有些不相信,直到光柱笼住了脸,才确定真是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打这声招呼:“你特么……”

    炎拓哈哈一笑,拎着枪大步迈进去:“熊哥,好久不见啊。”

    熊黑浑身一震,立马端枪:“别过来!”

    炎拓挺配合,真站住不动了。

    聂九罗大气也不敢喘,借着仅有的光亮去看。

    这几个人,她都是只闻其名,但基本都能对得上:熊黑真如铁塔一般,满脸横肉,膀阔腰圆,光站那都比炎拓大了一两个码;左边头皮上露出血淋淋一块的是冯蜜,年纪很轻,长得很伶俐;穿短款夹克、系带及踝靴,长发松挽的年轻女人估计就是林喜柔……

    还有个女人,看上去约莫五六十岁年纪,佝偻着腰,一脸病容……

    想起来了,炎拓的那张EXCEL表格里也有,这是李月英。

    人还真齐全。

    熊黑很警惕:“你怎么在这?”

    炎拓说:“这不是应邀而来吗?谁知道半路遇到了白瞳鬼,连滚带爬逃过来的,巧了,还见着故人了。”

    边说边指了指熊黑的手电光:“熊哥,关了成吗?你就不怕把那东西再招过来啊?”

    熊黑把手电端头拢进手里,只指缝中透出点亮来:“就你一个人?”

    “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本来人多,不是逃命吗,一哄而散,也不知道都逃哪去了。”

    说完这话,炎拓弯下腰,拎起那只地枭的一条腿,拖死狗一样往里头走。

    熊黑下意识后退一步,警惕不减:“别动!”

    炎拓冷笑一声,语调里有了威胁意味:“熊哥,都到这份上了,咱们别管多大仇怨,可以临时休战了吧?白瞳鬼指不定就在附近呢,现在都想藏身、都想活命,你要是不容我,那咱枪对枪,大喊大叫火拼一把,把它们招来、一起玩啊。”

    林喜柔直到这时候才开口,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熊黑,灯关了,回来,别管他。”

    炎拓笑:“还是林姨识大体、顾大局啊。”

    又把拖着的地枭往前一送:“不好意思,刚手重了点,你看看,还能不能治疗一把。”

    熊黑窝了一肚子火,但林喜柔刚发完话,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关了灯,顺势抓起那只地枭的腿,向着林喜柔那头走了过去。

    炎拓长吁了一口气,选了个方便靠背的地方、面朝着林喜柔那头坐下。

    聂九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她额头抵住一尊人俑的腿,这才发觉后背凉飕飕的,腿也蹲得有些发麻。

    她动作幅度很小地换了个姿势。

    短暂的静默过后,林喜柔先开口:“炎拓,我们的人呢?”

    炎拓:“你说陈福他们啊,不知道,被白瞳鬼给冲散了吧。那种情况,同伴都顾不上,谁还顾着地枭啊。林姨,我们的人呢?”

    林喜柔淡淡回了句:“一样,冲散了,顾不上他们。”

    炎拓也猜到了,顿了顿又说:“对了,来的路上,看到杨正的尸体了,头顶破了个洞,估计没救了,跟你们说一声。”

    这话说完,场子里陷入了短时间的寂静,末了,李月英嘿嘿笑了两声,怪腔怪调:“想不到啊,死我前头去了。”

    冯蜜厉声喝了句:“闭嘴吧你。”

    聂九罗并不知道李月英之前的种种,只是直觉她跟其他几个地枭的关系还挺微妙。

    炎拓又开口了,音量放低,拉家常一般:“林姨,这白瞳鬼就是枭鬼吧?”

    林喜柔不想搭理他,炎拓无所谓,厚着脸皮继续聊,能套出几句是几句,哪怕林喜柔给他漏三两个字,都是信息,横竖对他有帮助。

    “感觉长得挺像人的,就是眼珠子怪,煞白还发亮,我还看到披着白头发的,这是老了吧,哎呦,还挺长寿的……”

    明明局势紧张,聂九罗还是被炎拓逗得忍不住想笑,这还唠叨上了,而且是唐僧式的唠叨。

    “这下头的水土不错啊感觉,挺养人。你说他们得多大了?上百岁总有了吧,还不用拄拐杖,这腰腿……”

    熊黑忍了又忍,忍无可忍:“你特么嘴是欠缝吗?在这唧唧歪歪的,我怎么听外头的动静?”

    炎拓哦了一声,没再说话,熊黑还以为他是知趣了,哪知耳根清静不过几秒,炎拓又开始了:“那我有疑惑,你们又不肯给我解惑,我憋不住啊,总想问。”

    熊黑被他气得差点暴走,冯蜜插了句:“不是,枭鬼是枭鬼,白瞳鬼还更高级些,属于地底下的……顶级掠食者了。”

    卧槽,枭鬼跟白瞳鬼还不是一类?

    聂九罗心下一悸:顶级掠食者,一听就不是什么善类。

    炎拓好不容易得了答复,赶紧趁热打铁:“白瞳鬼是……地下原生的?”

    没等冯蜜答话,边上的林喜柔冷笑出声:“原生?还不都是你们人搞出来的?”

    很好,林喜柔终于接他话茬了。

    炎拓顾不上探究白瞳鬼了,脱口问了句:“心心其实不在你手上吧?”

    林喜柔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不在,但在这地下。要么已经是头枭鬼了,要么早就被撕吃、变成粪便了,我不知道。”

    这答案也算在意料之中,但炎拓还是觉得胸腔里的火腾腾往上冒,他强行摁住,齿缝里迸出一句:“你把那么小的女孩,扔到这种地方来?”

    这特么还聊上了,不知道外头危机四伏吗?熊黑真是槽多无口,又不好插嘴,只得拉了下冯蜜:“你上去,帮忙长个眼。”

    冯蜜知道他的意思:总得安排个放哨的,否则全员聊天,敌人靠近了都不知道。

    她嗯了一声,手脚轻捷,三两下爬窜上最近的石垛,腹部伏贴在垛顶,双手探在头侧,如一只机警的豹猫。

    聂九罗注意到了冯蜜的动静,不易察觉地又往人俑身上靠了靠,借着黑暗的遮掩,几乎融为了一体。

    林喜柔泰然自若:“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那个妈去吧。”

    “她电死我,我没跟她计较。她想一走了之,我也没干什么,只是抱走了炎心交给别人去养,话跟她说得很明白,老实点,别给我惹事,就能再见到她女儿——够大度了吧。”

    “可她不当回事啊,这能怪我吗?我的忍让是有限度的,她想用水泥板把我砸成肉酱,换了你,你能忍?也别怪我为这事迁怒到你妹妹身上,她跟你那个妈,眼睛鼻子长得一模一样,我看了就来气。”

    说到后来,声音里渐渐漫上了戾气:“哦,对了,你知道你妈是怎么出事的吗?”

    炎拓坐着不动,紧攥枪身的手微微发颤,也发了汗。

    不知道,母亲留下了最后一篇日记之后,再也没有回来,他也一直疑惑:母亲明明是想用水泥板去砸死林喜柔的,为什么到末了,自己反被砸成了无知无觉的全瘫,难道是计划泄露了?

    林喜柔的声音既冷酷又玩味:“也真是难为她了,想到用水泥板把我砸死这种方式,水泥板那么重,她倒是有愚公移山的精神,一次又一次地去撬、去挪移,直到能以一人之力、直接把板子给撬砸下来。”

    “可是她太蠢啦,一个人从楼下经过,楼上水泥板砸落,人恰好被砸压在下头的几率能有多少呢?顶多也就砸伤吧。但我不是人啊,我可不会那么迟钝。触电是意外,我总不至于次次都那么倒霉吧?”

    “记得那天,工地上的人为了感谢我把活交给他们干,还送了我一个大礼盒。水泥板砸落的时候我就警觉了,我们的速度有多快你是知道的,我嫌礼盒碍事,撒了手就窜到边上去了。”

    “工地嘛,灰土多,水泥板这么一砸,腾起的尘灰跟一小片蘑菇云似的,你妈可激动了,飞奔下来看结果,我一看到她下来,就知道是她搞的鬼。”

    “不过,我一声都没吭,也没让她见着我,她下来了,我上去了,我记得水泥板跌落的楼层,很快就找着了,好家伙,上头堆的可不止一块水泥板呢。”

    “我从上头探头往下看,那个礼盒被压在了水泥板下头,只露出一角,你妈就凑在那,低着头看,大概以为我连人带礼盒,已经被压扁在下头了。那叫一个欢喜啊,我都听到她笑声了。”

    “我把撬棍撬进了靠边缘的水泥板下头,本来啊,我应该这时候就送一块水泥板下去的,让你妈走在最开心的时候。不过我没有,她让我不开心,我可不想放她这么开心。”

    “我叫了她,我说,林喜柔。”

    “她太兴奋了,完全没听出我的声音,也完全没反应过来,抬头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