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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翔带着恋儿和假扮老头的何问天来到了楚家坡。这里是黄河与渭水的汇处,来往商旅众多。大大小小的交易也在这里进行,而且,这还是个三不管地带,无论黑道白道,在这里都得亮出拳脚功夫,方能平安无事地走过此处,甚至有时候还得拿出银两孝敬这里的地方恶霸们。

  "哇!这里简直是罪犯的天下嘛!从没见过有宵小鼠辈在光天化日之下还能这么横行的地方。"何问天一副摩拳擦掌,百般羡慕地说。

  恋儿挑挑眉:"何老伯,听你的口气,敢情你是想在这儿住下,不回回春堂了?"

  何问天嘿嘿一笑:"有这个意思也不能讲啊!老板在这儿呢!"他往一身湛蓝衫子的任翔望去。

  "别问我,你想留就留,回春堂没人拦得住你。"

  这倒是实情,这几天任翔跟着他练武,愈练愈是惊讶。平常看来昏沉、略显迟钝的何老怕,竟能将追魂夺命剑使得出神入化,而且手脚快绝,令任翔大为佩服,也开始庆幸早已自称小辈,甘拜下风了。

  他们边走边逛,在这小城镇里,前前后后,不多不少正好碰上三处打斗现场,原先,他们还颇有兴趣地凑过去观看,但到了街中央,他们就没有耐性了。

  "搞什么嘛!原本以为可以看到江湖铁汉在此大发神威,好好来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决斗,没想到这根本不经看嘛!"恋儿两道柳眉耸成一座小山,抽出随身手绢拭去额上的薄汗,厌恶地别过脸去,却见主子直直望着街中央那群正在厮杀的人,眼中透着犀利的深思。

  "公子,你发现什么可疑的吗?"她踞高了脚尖,仍瞧不出什么可疑的。

  任翔唇边掠过一抹淡淡的笑容:"只是很像而已,还无法确定,我们先找间客栈住下来吧!"

  "嘎!我们要住在这儿?"何问天搔搔鬓角,"那得找个有酒有肉的地方,我老人家住不惯破庙草屋的。小伙子,带路吧!"

  任翔哈哈一笑:"还用得着我带吗?跟着酒香走就万无一失,不是吗?"

  恋儿狐疑地扬起双眉,来回望着他们:"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为什么一路上你们好像很有默契似的?"

  "没有的事,你太紧张了。"任翔安抚地对她一笑,率先走向一家小酒铺,"先坐下来歇歇吧!待会儿就有好戏看了。"

  何问天一听有酒可喝,有好戏可看,就马上跟进,连平常故作迟缓的脚步都变快了许多。而恋儿百分之两百确定,主子有事瞒她,但她还是严守主仆分寸,连不悦的表情也没摆在脸上,只张着一双清亮的大眼认真地看着。

  在街中央有两群人马在相互较劲,起初是势均力敌,但渐渐地,有一方逐渐败下阵来,而这一方有个熟悉的人影令任翔停下脚步,打算好好打量一下。

  "你们瞧瞧,那头上绑着黑布巾的人像不像那天威远镖局的人?"他指出那个人。

  恋儿心细,马上点出他们的特色:"威远镖局的男子身高体型和此人大致相似,只是那人手腕关节稍大,不像此人的瘦小;而那男人声音宏量,喉结粗大,虽说此人的喉结也不小,若说两人是同一人假扮的,那这人的来历必须好好琢磨一下,起码他的易容术就很厉害。"

  任翔连连点头,只对其中一点有意见。"易容术算不上什么体面的功夫,不提也罢。"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小伙子,江湖中硬碰硬的功夫几人懂得?还不是靠着偷、拐、抢、骗,你想想,移花接木、偷龙转凤、借花献佛,哪一招是自己使的力?还不是把对方的招式挪移成自己的力量。"何问天趁机指点他剑法上几处较艰涩的招式。

  而难得的是,任翔居然马上领悟到了:"何老伯说的是,晚辈受教了。"他把这几字默背于心后,再仔细分析,他所学的武功,无一不是出自这些字诀,难怪他师父如此看重这位师伯。

  说来还真有些丢脸,自从拜了官巧茵为师后,他最觉得委屈的就是武功招式太过娘娘腔。以前老以为用这些姑嫂婆娘的功夫逃生有点窝囊,直到发现自己还有个师伯,心里才高兴些,而后,竟然又发现本行武功男子使来也颇有威严,这才认真地练习绝技。

  说穿了,他这个天下第一游侠,是有些时灵时不灵的,而这灵与不灵,端看他男子气概发挥了多少。

  恋儿无奈地支着下颔,这眼前的一老一少全视她如无物,怎不教人生气呢?一转身,却见他们瞧着的人也上酒铺了。"公子,他也来了。"

  经她一提醒,任翔才凝神望去,只见那人身上挂了彩,精神却好得很,跟店小二要了一壶酒,大口大口地往喉里灌。

  "他可真是好兴致,他到底认不认得出我们?"恋儿低声问,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你躲什么躲?他要认得出来早就逃了,会安安稳稳地坐在这儿等我们跟他兴师问罪吗?"何问天用筷子敲了她手背一记。

  恋儿呼痛:"哎哟!他又不知道我们是来找他的,当然不会逃-!"揉揉手背,还挺痛的。

  任翔做了个手势:"嘘,别吵,我们瞧瞧他还有什么花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才那场架他已经打赢了。"

  "怎么可能?"恋儿才问了一声,就被何问天塞了一嘴汤包,又呼烫又忙碌地品尝汤包的滋味,忙得没时间找他算账。

  他们的座位接近栏杆,往外望去,街上的所有情景全看得一清二楚,而酒铺里的一切,也在掌握之中。

  只见那头上扎着黑布巾的男人从容不迫地喝完酒后,拍拍腰间的皮囊就要站起来时,刚才那批人又不死心地围了上来。

  "喂,把黄金鼎交出来吧!你带着它一定走不出这里的,倒不如让给咱们兄弟做个人情吧!"那些人视他如瓮中之鳖,大刺刺地笑着。

  黄金鼎?任翔的心里倏地一惊。莫非他猜错了?楚家坡的事跟纳兰扯不上任何关系?嗯!一定是这样,否则,长在西域小国,从未涉及江湖的纳兰怎会知道有黄金鼎的存在?

  "天哪!原来他们抢的是流传武林百年之久的古宝黄金鼎。恋儿,考考你对黄金鼎知道多少?"何问天眯起双眼,改以认真的态度面对。

  那人哼了一声,闪过迎面而来的一刀,边打边退。

  恋儿侧头想了想,低声说道:"传说黄金鼎是练功疗伤的至宝,所有疑难杂症,只要闻上几口鼎中燃烧的檀香,就能不药而愈;练功时,吐纳鼎中传来的气,可以增加五到十年的功力。而几十年来,江湖中人人都想得到它,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它的底座据说藏着一张寻宝图。谁要是得到那张寻宝阁,就能获得无数的财富,只是,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人真正见到黄金鼎。"

  言谈之间,那人便处下风了,但他骨子很硬,就是不肯把黄金鼎拿出来,好让这三个好奇心旺盛的人瞧瞧。

  拳来脚去之间,酒铺里已经杯盘狼藉了,许多客人纷纷走避,也有些胆大的人,站在门边指指点点,而任翔这一桌,却好整以暇地喝酒、嗑瓜子,丝毫不受影响。

  何问天沉吟着道:"难道他真得到黄金鼎了?"

  "何以见得?"任翔随口一问。

  "瞧他拼死拼活的打法,不像做假,但武林中真有这玩意,倒教我这老头大开眼界了。"

  那人一个不留神,竟被人在腿上砍了一刀。任翔见机不可失:"你们待在这里,我去去就回。"他飞身出去,救了那人,往东边奔去。

  "唉!没戏可看-!"何问天摊了摊手,又恢复到原本糟老头的模样。

  恋儿直勾勾地瞅着他:"何老伯,我发现你实在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耶!才一会儿工夫,你精光闪烁的眸光全藏起来了,了不起!"

  何问天皱起眉头:"去去,吃我老人家的豆腐,羞不羞啊!我的眼睛再正常不过了,你别以为你的主子不在,就可以吃我豆腐。"

  恋儿没辙了:"好吧!你不肯明讲就算了,这一路上有你烦的,我就不信揪不出你的狐狸尾巴!"

  "这事慢慢来,现在我们的麻烦来了。"

  何问天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恋儿怔忡了一会儿,待见到这群凶神恶煞的人站在面前,才暗道糟糕。

  一柄大刀插在桌面上:"说,你们跟韦端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助他逃走?"

  "韦端?谁是韦端啊?"何问天茫然地问,而恋儿早已低下头去,闷不吭声,以免这些人见到她的美色,再生事端。

  "还给我装傻!刚才我们兄弟围住,正要大卸八块的人就是韦端。"言下之意,颇有埋怨。

  所以,何问天赶紧送上一顶大帽子:"对啊!你们好厉害,轻轻松松就把他团团围住,谅他插翅也难飞。敢问,你们是什么人啊?"

  "泰山五霸!"那群人鼻子翘得高高的。

  哪知恋儿低哼了一声:"没听过。"声音娇滴滴的,只可惜说出的话不大顺耳。

  这话马上把他们惹毛了,一双大手正要往恋儿肩头抓去时,何问天快手快脚地格开,拉起恋儿便往门外奔去。

  "看吧!我就知道何老伯是武林高人,刚才那招浮云袖就使得阴柔毒辣,这下子,泰山五霸成泰山狗熊了。"远远的,恋儿银铃般的笑声清清楚楚地传来。

  "-嗦,那招叫袖底乾坤,回去叫你家主子好好教教,别在外头丢人现眼。"

  "是!"

  他们愈走愈远,酒铺中只剩下泰山五霸狼狈地坐倒在地上,兀自一脸茫然,不知刚才怎会着了道。

  ***

  任翔拉着韦端,直奔到无人之处后,才放开他的手。

  韦端气喘吁吁,拭着满头大汗道谢:"多谢这位侠士相救,韦端永铭在心,日后若有机会,定会报答。"

  "停,别来这套,我任翔最怕这种肉麻的客气话,"任翔促狭地笑笑,"老实说,我也是为了你的黄金鼎。"

  "什么?你也想要黄金鼎?"韦端吓了好大一跳,惊疑不定的眼光直望着任翔。

  "没错,只要是武林中人,最想得到的就是这个无价之宝黄金鼎。你别怕,我只想看看这传说中的宝物究竟长得什么模样,马上就会还给你,不会据为己有。"任翔露出迷死人的笑容,尽力说服眼前快昏倒的韦端。

  韦端笑得尴尬,抬起手来,满头都是冷汗。他八成没想到才逃出虎口,又落人另一头猛龙手中。奇怪,江湖中人不是救人危难、施恩忘报的吗?怎么眼前这位侠士一副想分杯羹的馋样呢?

  "你真的是任翔吗?"他不禁问起。

  "如假包换。"任翔洒脱地一笑。

  韦端这下可有话说了:"既然你是闻名天下的任翔,就该礼貌地接受我的道谢,然后很君子地离去,不该过问什么。"

  "请问,这是谁规定的?"他有礼地笑问。

  "只要是大侠,都该是这样。"韦端说得理直气壮。

  任翔放肆地笑了起来:"那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任翔正好是施恩必求有所报的信徒,一句道谢作什么用哪!倒不如看看黄金鼎来得实在。老兄,反正黄金鼎已经在你手里,借看一下也不会怎么样,借来玩玩嘛!"

  韦端如临大敌地护着皮囊:"不行,黄金鼎绝对不能给你。"

  他的态度愈坚决,任翔的好奇心就愈大:"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问题?你不给我看,我非要看。"

  说着,他双掌翻飞,朝皮囊抓去,眼看韦端的皮囊就要落入任翔手中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方扬起。

  "不要脸,强取豪夺还敢自称是侠。"

  任翔的呼吸蓦地一窒,是那个小魔女的声音,他怎么也不可能认错的:"纳兰,你果然在这里,快现身好让我把你送回高昌国去。"

  把她当傻子啊!躲在屋檐上的纳兰悄悄探头一望,高挺的任翔揪着韦端的后领,精光四射的双眸正四处张望着,想必是在搜寻她的身影。

  她吐吐舌头,扮了一个可爱的鬼脸,心生一计,悄悄挪动身子,往檐边走去。

  "纳兰,别闹了,这个楚家坡龙蛇混杂,不是你该停留之地,还是出来跟我一起回洛阳吧!你表哥很想你哟!"任翔极力保持耳清目明,一丝一毫的风声都不放过,可惜的是,纳兰的轻功也不是盖的。

  纳兰悄然一笑。以为这样激她就行了吗?她偏不肯上当,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把韦端救出来。

  她站在屋檐边上,脚步一站定,就被任翔发现了。任翔放下韦端,住屋檐上蹿,而纳兰正好相反,她往屋下跳去,趁着身子相错之际,她塞给任翔一包东西,然后飞快地拉着韦端逃走。

  "纳兰……"任翔啼笑皆非地望着她的身影,几日不见,她似乎更淘气了。

  低下头拆开那包东西,数千只萤火虫突然飞出,吓了他好大一跳!他定下心来,才想到这女孩子身上带着这么多昆虫做什么?现在又不是晚上。

  侧着头想了一会儿,始终猜不到答案,或许这又是她淘气的游戏吧!嘴角微扬,他跃下屋顶,在显眼处做了暗号,要恋儿他们径自往鄱阳湖去,而他则要看看纳兰到底在忙什么。

  ***

  一间破草屋里,一位长得清灵甜美,眼角眉梢漾着淘气神色的姑娘支着下颔,非常有耐心地等着那位坐在她面前的中年人开口。

  "韦叔叔,你有什么困难你就说嘛!搞不好我可以帮你啊广她的声音带着较软的童音,令人听来只觉得舒服。

  韦端叹了口气:"兰儿,韦叔叔没帮到你的忙,你不必老把这事挂在嘴上。"

  纳兰嘟起小嘴:"谁说没帮到忙?你跟我到过回春堂,也把臭任翔吓得一愣一愣的,这就算帮到忙啦!"

  "可是,他没相信啊!而且,他还追到楚家坡,证明他根本不相信舒小兰的事。兰儿,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行不通的,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

  纳兰可不这么想,她在参加完表哥原随云的婚礼后,四下游玩时,结识了这位忘年之交,两人相谈甚欢,所以,她就定下这个不甚高明的骗术,由纳兰化妆成貌不惊人,又其胖无比的舒小兰,上回春堂看任翔出丑;而韦端本来就是威远镖局里的人,扮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想到那天,纳兰着实得意。任翔平常那副吊儿郎当、万事不关心的模样全变了,一听到婚约,差点没昏倒,看了舒小兰最佳的扮相,他摆明了不想再看第二眼。

  这也是纳兰易容术的不二法门,愈是丑陋,一般人的心理就愈不想再瞧第二眼,所以,她才能安然地在他面前,放心地斥责他的无情薄幸。

  多过瘾啊!这种情景,再多来几次她也不会厌倦,所以,韦端怎么能算是没帮到忙呢?

  "韦叔叔,只要看到任翔有苦说不出的糗样,我就很高兴啦!反正是跟他玩玩,又不是当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韦端担忧地望了她一眼:"那任翔不是好惹的,刚才我跟他过了几招,到现在双手虎口都还在痛呢!总之,江湖风波险恶,不是小孩子说玩玩就行的。"

  "风波险恶?为什么表哥也这么说?到底江湖是属于哪个江、哪个湖?为什么没有风浪要叫风波呢?"纳兰一派天真地问,初来乍到的她,有着太多的好奇与不解。

  韦端含在口中的茶差点喷了出来:"你到底是从哪来的?怎么不知道什么是江湖呢?"

  纳兰委屈地绞着手指:"我从西域来的,那里只有漫天风沙和数不尽的骆驼,到了中原也没看过江湖,小水沟倒是见了不少。"

  韦端怔了好一会儿,第一次开怀大笑起来,使脸上优苦的线条放松不少。"你这孩子真有意思,不过,什么都不懂也好,才不会陷入是非对错之中。"

  "韦叔叔,你还没说江湖到底是什么呢!"看他又皱起眉头,纳兰忙拉拉他的衣袖,提醒他身旁还有一个好奇儿童呢!

  韦端回过神来,叹了一口长气:"江湖是一个人心险诈的聚集之地,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踏进江湖,一旦沾染上,就别想逃了,一辈子都得在江湖中打滚,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他颇有感触地说。

  接着,他说了江湖上近几年的传闻,其中,原随云和任翔就是两位传奇中的人物。

  "任翔你见过了,别看他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任谁也想不到他是玉面罗刹官巧茵的关门弟子。武功更不用说了,光是那些个整人的手法,恐怕也是从他师父那儿学来的。"韦端喝了一口水,接着说,"而原随云是武林世家王剑山庄第二代弟子中最出类拔苹的,文质彬彬、武功高强,更重要的是,他很有大将之风。前一阵子,还听说他娶了公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总之,这人的胆识不凡,与任翔的放纵豪迈正好成了对比。"

  纳兰听了与有荣焉,差点就要说出原随云和她的关系,但转念一想,还是作罢。万一他不信怎么办?还是等见到表哥再介绍他们认识吧!

  想着想着,没听到韦端在跟她说话,直到他问了第二遍,她才不好意地笑笑。

  "对不起啦!我没听到你的话,你再说一遍好了。"

  "我是问,你怎么会跟任翔扯上关系?"

  纳兰蹶着双眉,支支吾吾了半天:"如果我说是不小心认识的,你信不信?"

  瞧他拉下脸来,纳兰只好胡诌了一个理由:"好吧,好吧!是有一点点小关系,不过,这点小关系嘛!是我爹娘不小心留下来的,所以,基本上跟我是没关系的,他的任何事都不在我管辖的范围内,够明白了吗?"

  "乱七八糟,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韦端宠溺地一笑,"看到你,我的心情好多了,你很像我那苦命的孩子。"

  "韦叔叔,你又想到你的小儿子啦!"纳兰知道韦端有个小儿子终年卧病在床,已经看过无数的医生,却始终不见好转。

  韦端欣慰地一笑,再次往腰间皮囊摸去:"好在找到这个黄金鼎,贤儿的病有救了。咦……"他突然脸色大变,原本系在腰间的黄金鼎不见了。

  "我的黄金鼎呢?我的黄金鼎呢?兰儿,你见到我的黄金鼎吗?"他慌得站起身。在屋里屋外四处寻找。

  纳兰也是一脸的疑惑,帮着他四下寻找:"不是系在你的腰上吗?怎么不见了?"

  "刚才还在,嗯……"韦端凝神想了一会儿,"至少跟任翔打架时还在,我百分之百可以确定,我摸过了。"

  纳兰走了几步,习惯性地咬着下唇沉思:"这么说来,任翔的可能性最大。韦叔叔,你想,有没有可能被他拿走了?"

  韦端早已乱了方寸,他只想到任翔非拿到不可的坚持,就恨恨地说:"一定是他,我不肯借他看,他就起了邪念,从我这里偷了去。亏他还是个侠土,他根本不配。"

  纳兰蹶起眉头,下意识认为任翔不是这种人,他虽然不拘小节,但应该不会这么任性,但话又说回来,她懂得任翔多少?或许他根本就是个仗势欺人的家伙。

  "韦叔叔,你先别急,若是任翔偷去的,我负责把它要回来就是!"

  韦端非常烦躁地说:"你凭什么保证?"

  "我就是有办法。韦叔叔,现在急也没用,倒不如想想有什么可以代替黄金鼎的?"纳兰好心地建议。

  哪知韦端更烦了:"还有什么可以代替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千方百计把黄金鼎找来,就是为了给贤儿治病。现在江湖上全知道黄金鼎在我手上而贤儿的病……"

  他弯下身肥脸埋在双掌里,教人看起来好不难过。

  纳兰在房里踱步,暗自诅咒任翔这杀千刀的,江湖中人如果每个都像任翔这样,还真够险恶的。

  怎么办呢?到了明天,他们就一步也走不了了,等着拿黄金鼎的人不把他们千刀万剐才怪呢!而韦叔叔小儿子的病……

  纤指一弹,纳兰决定了:"韦叔叔,你别担心,我马上去找任翔,要他把黄金鼎还给你,毕竟,我跟他还有这么一点关系。"

  "喂!兰儿……"不等韦端拒绝,她就施展轻功,往屋外奔去。

  起初,她根本不知道要往哪才能找到任翔,但到后来,她是一点顾忌也没有了。

  "臭任翔,你这个小偷快出来,把不属于你的东西还给我,否则,我就把你的秘密公布,让所有江湖人耻笑。你听到了没有,任翔。"她大喊着。

  这个办法还是学自他的激将法,只是不晓得有用没有,希望他还没离开楚家坡。

  她在这里三步一小喊,五步一大喊,马上就让这个小城镇热闹起来,人声沸腾,谈的都是天下第一游侠任翔到楚家坡了。

  而他到楚家坡做什么?总不是观光吧!所以,好事者又加上一点渲染,把黄金鼎的出现和任翔的出现扯上关系,于是,"任翔为了夺取黄金鼎而来楚家坡"的传言正沸腾地上演。

  传成这种结果,当然不是纳兰的本意,但为任翔找来麻烦的事实却令她高兴好久,即使还没找到他,纳兰也觉得辛苦有了代价。

  正当她又想再次高喊任翔的名字时,一位中年美妇悄然来到她面前,含笑温柔地问:"小姑娘,你找任翔什么事啊?"

  纳兰根本没听到脚步声,乍听到她的声音,转过身来,竟发现她俩只距离两步的距离!这令她脸色一白,忙退后:"这位大娘,你叫我吗?"

  "你叫我大娘?我已经很老了吗?"这位中年美妇终着眉尖,无限哀戚地轻问。

  纳兰使劲地摇着头:"不,不,姐姐,是我错了,你别见怪,其实,你还年轻貌美,一点也不老。"

  说这话时,她拼命在心中忏悔,若有任何神明听到她的话,可千万别当真啊!她只不过是在安慰一个美丽女人而已。

  中年美妇饱含兴味的眸光上下打量着她:"你这孩子挺有意思的,我就认你做我的干妹妹好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纳兰悄悄吐了吐舌头,以她的年纪,做她娘都可以了,还想当姐姐呢!不过,好心的她当然没当面拒绝给她难堪:"是,干姐姐.我叫纳兰,爹娘都叫我兰儿。"

  纳兰有个好处就是她不爱摆架子,虽是公主,却没有当公主的自觉,而且,她不太容易拒绝别人,就像这种场合,她压根没想到有拒绝这回事。

  中年妇女满意极了:"喂!兰儿,你还没告诉姐姐,你找任翔做什么呢?"

  提起那个男人,纳兰心里就有气:"他偷了一个重要的东西,非要他还给我不可。"

  "哦?他偷了你的心吗?"中年美妇笑问。

  纳兰的双颊倏地染上一层红晕:"当然不是!他偷走了黄金鼎。"

  "黄金鼎?这世上当真有这玩意儿?"

  纳兰拼命点头:"有,韦叔叔费尽心血才从几个败家子手上买来,只可惜在楚家坡交钱取货时,被人发现引来众人追杀。而任翔最可恶,不声不响地就把黄金鼎偷去,还口口声声说只是借来一看。姐姐,你说,他这人可不可恶?"

  "听你这么一说,倒真有点像任翔的作风。"中年美妇笑着说,"不过,那黄金鼎美则美矣,有无妙用还是未知数,倒不如要胁任翔,要他拿些值钱的东西来换。"

  "为什么?"纳兰听得入神,忙问。

  "任翔啥都不爱,生平只爱黄金,那黄金鼎通身是黄金打造,岂不正合他的口味?"

  说着,两人都心有灵犀地笑了起来。许久,纳兰才觉得奇怪:"姐姐,你好像很了解任翔!"

  "还好啦!全都是江湖上传说的,随便听听随便信。"中年美妇知她不信,却也不愿意再多做解释,只一直问那黄金鼎的事。

  只可惜纳兰也仅见过一次,还是在极匆促的情形下瞥见的,能说的实在有限,所以,中年美妇问了一会儿,就住口不再问了。

  "姐姐,韦叔叔很需要那个黄金鼎,我得赶快去找任翔,要他把东西交出来,不陪你了。"

  "慢着,你韦叔叔要黄金鼎做什么?难道他有收集黄金的嗜好?"中年美妇不让她走,拉着她东问西问的。

  纳兰叹了一口气,中原的人还真麻烦:"韦叔叔有个小儿子生病了,传说黄金鼎能起死回生,所以,他才千方百计地把黄金鼎找出来,希望能医治小儿子的不治之症。"

  然后,她又把韦端的忧虑说了一遍,言谈之间,她也颇为着急。

  中年美妇听了后:"其实,你们也别找黄金鼎,直接把任翔带去就是……"

  "什么?为什么把任翔带去就行?"性急的纳兰忍不住插口。

  "唉!你别急嘛!任翔是回春堂的大老板,这事你总该听过吧?"见她老实不客气地点头,中年美妇才接下去说,"回春堂是洛阳最有名的药铺,而任翔正是药铺里最历害的大夫。"

  "大夫?"纳兰这回完全懂了,原来那浪子还会医术,可是,平常对他的印象实在差透了,不太能将他跟救人济事的大夫联想在一块,"他行吗?这可是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的怪病,只能依靠传说中的黄金鼎医治的病哟!"

  中年美妇哈哈一笑:"安心啦!若连任翔都救不了,就表示那人真的没救了。"

  纳兰认真的打量这位中年美妇只见她容貌绝美,眉眼间却有着一股似正似邪的英气,肌肤雪白,年纪是有了,但言行之间不显老态。武功嘛,光看她看自己身边那种轻灵而毫无霸气的架式,要取她小命应该易如反掌。

  她到底是谁?纳兰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位干姐姐一无所知,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干姐姐,你好像很了解任翔喔?"

  "还好啦!他是我一手带大的,除了我,没任更了解他了。"那位中年美妇笑吟吟地望着纳兰的脸色由迷惘、困惑,而到惊愕,再到恍然到大悟。

  "莫非你是……"纳兰张大了眼。可能吗?那个外号叫什么罗刹的,任翔的师父耶!这下任翔要倒大霉了,他的师父是纳兰的干姐姐,呵呵,美丽的日子正在向她招手了!

  中年美妇嘘了声:"别说,这是我们姐妹俩的秘密。"

  "可是任翔他……"纳兰脑中有些昏沉了。

  "理他做啥?我们高兴就好了。记住,待会儿见到他的时候,别说我在这里,知道吗?"她俏皮地眨眨眼。

  纳兰忙不迭地点头:"可是,姐姐,那黄金鼎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要任翔去给人治病就是了。"突然,她凝神静听了一会儿,"有人来了,八成是任翔这小子。我先走了,记住,别跟他提到我。"

  "是。"纳兰才在偷笑她有些神经质,就发现任翔果然从另外一边缓步而来,这才知道玉面罗刹在武林中赫赫有名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站定身子,等任翔自己走近。

  "纳兰,你可害苦我了,黄金鼎明明不在我身上,你为什么要造谣?"任翔摸着鼻子苦笑,早知道要离这番女远一点,哪晓得还是中了圈套,不甘心哪!

  纳兰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黄金鼎就在你身上,你若不交出来,就别想摆脱我!现在,你得跟我去一个地方,医好那人,本公主才有赏。"

  "哈?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你的仆人?"任翔啼笑皆非地指着自己。

  纳兰嫣然一笑:"差不多了。你不是想我早早回高昌吗?这就是你表现诚意的机会,怎么?做不做?"

  任翔咬咬牙,心里恨得很,但脸上还是笑笑的:"我做。"

  纳兰,我们的梁子结大了!他暗自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