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过后,淑贵君便投入了热火朝天的为长女娶夫郎的行动中去了。
皇夫为此还在福春宫里向宫中诸庶君提起:“端王要成亲了,你们做庶父的是不是也要为皇儿准备成亲的贺礼啊?”
三皇女谢安华的父君当初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宫人,生的清秀,性格温驯,女帝酒后误幸,一朝春宵便结了龙胎,生下了三皇女,这才被提为宫中庶君。
何庶君自生下皇女之后便不曾再有过恩宠,在宫里苦熬日子,多年依附福春宫生活,只要是皇夫提起的事情,从来只有趋奉,连个对折都不会打。
当下便笑道:“皇夫恩宽,素来疼惜这些皇儿,可惜端王常年在外求学,不常进宫,
不然知道嫡父这么记挂着她,可不知道要多感激皇夫呢。一会回去奴便让下面人去翻翻库房,定然挑一份厚厚的贺礼送到端王府上去!”
皇夫顿笑:“你这是巴望着端王赶紧成亲,接下来就该轮到齐王了吧?”
谢安华前两年受封齐王,
也在外开府,只是比起占了归义坊一半面积的端王府,齐王府也就将将有个五分之一端王府大。更别提内侍监那起子拜高踩低的东西,逢到端王开府,
哪怕还是个小豆丁,也费尽心思的布置,开塘植树,假山彩亭,可着劲儿往上砸银子。轮到不受宠的齐王开府,府邸是女帝指定的,修缮的时候也是马马虎虎,敷衍了事,若非太女派人前去督工,恐怕齐王入住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重新找人修缮府邸。
何庶君便笑道:“奴的心思,还是皇夫知晓。奴如今没别的想头,就盼着齐王能够早点成亲,也省得奴在宫里还要牵挂着她在宫外面没人照顾。此事还要求求皇夫,能给齐王留心一门亲事!”
皇夫喜他历来知趣温驯,不比关鸠宫里那位,仗着圣宠,眼里根本没有他,所出的两位皇女之事,根本就轮不到他这位嫡父插手,淑贵君自己往女帝面前哼哼几声,就全解决了。
“改日等皇儿进宫,让她来本宫这里,好问问她喜欢甚样人,到时候也好照着她的喜好去挑。”
何庶君感怀不已:“她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婚姻之事还是嫡父把关,奴才能放心!”
其余诸位庶君也纷纷赞皇夫,顺便酸几句关鸠宫。
这些庶君里,还有两位生过皇子,却都比谢逸华年长,早早就嫁了出去,平日得闲便往福春宫里走动,联络感情,等新君上任,也好有几分香火情,好照顾照顾出嫁的弟弟们。
淑贵君多年圣宠,对女帝后宫诸君并不放在眼里,他召了内侍监的人来问端王成婚所用器物,以及喜服头冠等物,嘱她们加紧督造。
这些人多年侍奉惯了的,知道淑贵君偏爱富丽堂皇的东西,凡事就喜欢赫赫扬扬,恨不得压了宫中所有人一头,无论是预备送往燕府的聘礼,还是端王夫妇俩上身的头冠喜服,无不奔着繁华绮丽而去。
淑贵君很满意,备造册子送到端王府,做女儿的反倒不同意了。
“……这都是什么东西?南方水患才平,你们凡事只求奢华不求俭省,就不怕被陛下问罪?”
内侍监正高阅小心翼翼道:“殿下,这些衣冠都是宫里贵君过目首肯的,让奴带过来给殿下量量尺寸。”
谢逸华凡事最恼恨别人拿淑贵君来压她一头,只要是淑贵君向东,她必要向西;淑贵君向南,她必要打着马儿往北跑,总归父女俩从来都不往一条道上跑。
“喜服头冠是让父君穿,还是本王穿啊?既然你们要按父君的喜好去做,那不如做出来给父君穿得了,又何必多次一举跑来问本王的意见?”
高阅心里苦哈哈道:殿下您这话说的,淑贵君难道能再嫁一回吗?
陛下她也不答应啊!
她是多年侍候惯的,没少被这父女俩折磨,变戏法一般从身后内侍端着的盘子里又拿出几本册子:“这些是原宫中内造办的图样册子,要不殿下再费神挑一挑?”
淑贵君与端王较劲,多少年做父亲的就没赢过,高阅都已经习惯了凡事两手准备。
谢逸华与淑贵君审美南辕北辙,更有成心找别扭的意思在里头,她挑的全是简约大方的纹样花色,高阅好话说了一箩筐,才将这位祖宗炸起的毛给捋顺了,头疼的回宫去复命。
没想到这次做父君的居然不再跟闺女别苗头,也没再为难她,大度道:“既是端王成亲,都以她的意见为主,本宫的意见只做参考。”
高阅擦擦额头的汗,从关鸠宫里退出来后,忙带着端王挑中的纹样图册前往内造办匠作处,命她们日夜赶工,务必在端王大婚之前将所有东西都做出来。
内造办一干匠人绣公乃至各部都来领了任务回去做,热火朝天的忙碌了起来,更有礼部官员前往端王府与燕府,教导两人成婚礼仪。
顾氏见到礼部前来教导礼仪的官员,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叮嘱燕云度:“你大婚之时,宫里陛下跟贵君都会前往端王府观礼,朝中众臣内眷都会去,定不能出差错,不然可就沦为京中笑柄了。”
燕云度才以为不必学针线,就被礼部官员盯着学礼仪,本来他大可不必理会,可顾氏就在一旁虎视眈眈,但凡他态度有点不对,顾氏便拿着帕子要揉眼睛,摆出要哭的架势。
如是三番,就连燕云度也不得不屈服于老父的眼泪攻势,认认真真学礼仪。他苦中作乐的想,只要挨过这段时间,嫁出去之后就不必再被老父辖制。
晚上被奶爹揪着例行沐浴泡澡护肤,他还要问几句:“奶爹,还有多少日子我便要成亲了?”
奶爹怪异的瞧了他一眼:“少将军盼着早点成亲?”
燕云度笑道:“当然盼着早点成亲了!”多少年不曾想过要成亲的儿郎,居然迫不及待的盼着婚期来临,也好早点摆脱礼部官员的折磨。
奶爹拿浴巾替他搓背,目光在麦色肌肤的后背上扫过,但见上面横七竖八全是伤疤,十分担心上了床被端王殿下嫌弃他的身子,心道:傻少爷这是瞧着动心了,居然盼着赶紧成亲!
他这副情根深种的模样,分明是对端王上了心。
惟其如此,才更令人担忧。
端王生的谪仙一般,后院侍君如狼似虎,可怜他家这位傻少爷剃头挑子一头热,还当端王会专宠他一个,万一嫁进去之后独守空房,也不知道会不会惹的他性起,动起手来?
谢逸华在端王府也被礼部官员折磨,但她从来就不是束手待毙的人,学了两回知道了大致流程,便开始装病不起床,等叫起的小侍出去之后,便从窗户里跳出去,跑去顺义侯府找谢君平玩。
谢君平此刻也是火烧上房,准备派人去找她。
原来今日一早,便有个青衣小帽的女子带着个青田石刻的小印送到了谢君平处,只道有人在城中升平客栈等她。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谢君平却识得,这方小印乃是谢逸华在朱记所用的随身小印,平日从不显露人前,就连朱记也只有几个心腹认识,其余只凭印记的掌柜都当是她的随身小印。
她前脚将来人打发走,后脚谢逸华就进了涵秋院。
谢君平听到小侍来报,端王殿下已经驾临后院,便知道她这是又翻墙过来的,气的骂道:“难道侯府的大门是摆设?就不能老老实实从前门里进来?”
端王殿下来顺义侯府,选择从前门而入还是翻墙,全凭她的心情。不过通常在京里,她翻墙的次数总是大于走正门。
谢君平身边的小侍们都习惯了端王殿下拜访的风格,近侍小春还劝谢君平:“世女别恼,殿下这是跟世女亲近才这么玩闹呢,换个人请端王殿下移步,恐怕她都不肯上门去拜访呢。”
“就你会说话,她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要不要我把你送去服侍端王?”
小春也知世女只是同他开玩笑,却依旧做害怕模样:“端王将要娶正君,到时候万一奴婢笨手笨脚,惹的燕正君生气,被踹一脚或者打一拳,奴婢哪还有命在?奴婢还是跟着世女才能过好日子!”
“还是你会说话!”谢君平在他嫩滑的小脸上拧了一巴,这才迈步进了涵秋院。
谢逸华此刻正歪在榻上吃葡萄,将葡萄籽跟葡萄皮吐的到处都是,见到她还招呼一声:“君平,你这葡萄是从哪里弄来的?今年的葡萄应该还没上市吧?倒是挺甜,有多余的往燕府送一筐去!”
谢君平哼哼两声:“哟哟,还真没瞧出来,端王殿下如此疼爱夫郎,都快令我刮目相看了。”
谢逸华一点都没有被取笑的自觉,将嘴里的葡萄咽下去,才道:“这不是礼部官员兵分两路教导礼仪,我从王府装病逃出来了,有岳父盯着,他肯定是逃不出来的,送点葡萄降降火不行啊?”
“行!怎么不行?!”谢君平立时吩咐下人去装葡萄送过去,叮嘱道:“别说是顺义侯府送的,就说是端王殿下心疼郡公学习礼仪辛苦,送点葡萄慰劳慰劳。”将手里的小印往谢逸华面门上砸过去。
谢逸华一把捞住,待看清捏在手里的东西,顿时猛的坐了起来:“二师姐在哪里?这东西怎么在你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写着写着就不小心到一点了,从十点半开始写的……这个渣速度也是没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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